厚夫所著的这本《走过陕北》,就是作者当年与陕北历史故址倾心对话的结果。他写安息着“人文初祖”黄帝的黄陵桥山,写大禹治水的黄河第一大瀑布壶口瀑布,写秦始皇时期动用几十万兵士、民众修筑的万里长城和秦直道,写魏晋南北朝时期大夏国的首都统万城,写唐太宗时期的避暑胜地玉华宫,写唐玄宗时大诗人杜甫在陕北避难的羌村,写陕北英雄李自成行宫……
他用他的文化理解,来解读一幕幕生动的历史,和那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物。我按照它们在历史上出场的先后次序,用文学、文化等诸方面的线索串联,并进行有机地排列组合,使亲爱的读者们跟着我走过陕北,从容地游历陕北的历史。
《走过陕北》是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延安市作家协会主席厚夫有关陕北人文、历史的散文随笔集。在这本对陕北具有典型意义的历史废墟与故迹寻访并与之倾心对话的散文集中,作者以现代人的目光,对陕北有代表意义的地域或文物触景生情,讲述历史,倾诉情怀,用睿智的思考与优美的文字加以记录。
1.陕北守望
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扪心暗问:陕北是什么?陕北是一片片连绵起伏的黄褐色的群山,陕北是一朵朵缥缈的白云,陕北是一首首抒情的信天游,陕北是一个个神奇的故事——答案是多种多样的。然而,有一点我心里最清楚,陕北是我的根,我的家园。她在我心中的存在,已经成为一种象征。她变成一棵孤独的老树,一茎抗争狂风的弱草,一张诠释生命图腾的剪纸,一曲嘹亮的唢呐声,一阵狂飙似的安塞腰鼓……
仔细检索陕北一页页泛黄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这样一个事实:陕北的开发总与陕北高原上刀光剑影的战争史直接相关。
远古的陕北,几乎是一片“化外之地”,中原王朝始终没有建立其有效的统治。虽说今天陕北高原到处流传着“人文初祖”黄帝和治水英雄大禹的故事,黄陵桥山郁郁苍苍的古柏和黄河壶口瀑布飞湍的激流力证着古老的传说,但那毕竟是遥远的梦,直至公元前221年,用先进生产力武装起来的秦国彻底剪灭了称雄一时的六国,统一了华夏,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建立起了统一的多民族中央集权的封建帝国。“千古一帝”秦始皇为了维护边疆稳定,派一支30万之众的庞大军队从帝都咸阳出发,浩浩荡荡,穿过陕北高原,深入到河套地区,横扫匈奴骑兵。想一想,大将军蒙恬控制高阙要塞,设置新县,迁徙百姓,修筑万里长城,其势何等壮观!这一切,如果没有昌盛的国势、国运,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将无从谈起。再仔细想一想,在当时的交通状况下,尽管出现了足踏咸阳、头抵阴山的战略道路——直道,但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人员和物资的调动仍然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与其疲于应战,不如扎根其中。长城的修筑,这种貌似笨拙实为机智的庞大防御工事的出现,是冷兵器时代的伟大战略构想,某种程度上有“以吾之长制人之短”的味道。面对精于骑射、灵活机动、来去飘忽的北方游牧民族部落,长城的出现,使秦始皇在军事上从容不迫。于是,陕北高原上出现了第一次规模庞大的驻军史。蒙恬将30万大军戍守边疆,在陕北与鄂尔多斯高地之间的长城沿线设兵布防,重点防御匈奴立马高原,威胁建立在富庶的关中平原上的封建王权。几十万大军既要执行正常的军事任务,又要吃喝拉撒。其活动区域之广可想而知,其所带来的政治、军事等功能可想而知,其所带来的文化传播效应更可想而知。某种意义上,冤死在陕北高原上的蒙恬与扶苏,以及他们麾下的几十万大军,对陕北高原的早期开发做出了巨大贡献。
再过一千多年,也就是北宋时期,陕北高原迎来了又一次较大规模的开发。当然,也同战争有关。唐末时期因协助镇压黄巢起义有功而内迁至陕北高原的党项军事集团,在北宋初期不甘臣服,而专心造反,在银川建立了西夏政权。于是,北宋的西北边疆又起狼烟。北宋与西夏对峙地区主要是陕甘一带,而陕北是党项人的老巢,起家的地方,自然成为战争的中心。北宋一拨又一拨的著名将领来到了这块铁血锻铸的土地,其中最为著名的有韩琦、范仲淹、沈括、种世衡等。史料记载,江南才子范仲淹任鄜延经略使知延州时,曾大规模发动当地群众屯田实边。而杭州钱塘才子沈括,出任鄜延经略安抚使兼知延州时,在陕北前线生活了两年零四个月。这位具有优秀科学品格的政府官员,把目光敏锐地投注到陕北的地质资源上,开始了中国石油化工的最早尝试。他亲自命名“石油”二字,并第一个用它代替煤烟,制造成墨,日“延川石液”,且预言:“此物必大行于世……盖石油至多,生于地中无穷……”沈括很有先见之明。
P1-3
后记
这是本修订版的《走过陕北》。其中的绝大部分书稿,是我在1990年代花几年时间写作而成的。
记得1980年代中期,在北京求学的我,正处在年少志高、善于幻想的年龄,曾发誓要写一本关于陕北的书。后来,虽然写过一些很幼稚的文字,但忙于生计,未能静下心来。到1990年代后,良知时时在梦里催促,我必须实现自己的愿望。
从哪里写起呢?我曾记得法国一位历史学家说过这样的话:“我赋予历史的一项基本功能是:使往昔的文化价值历久常新,从而丰富我的内心世界。”我酷爱旅游,喜欢独自一人走走看看,于自然山水中,寻找一份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乐趣;也喜欢探访历史故迹,发思古之幽情。我到过陕北不少地方,也十分感性地发现陕北有许多独特的历史现象与文化现象。然而,当后来一次次的旅行、凝望那些历史的故址时,一次次地钻进那些泛黄的历史典籍,搜寻有关陕北的历史线索时,我终于感到自己的无知和精力的疲惫。因为我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陕北是一部精博深广的大书,浮光掠影和走马观花是根本读不懂它的;唯有静心细嚼,兴许能品出其中的一点滋味来。
1994年,我到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现当代文学暨文艺学骨干教师进修班”学习,一头扎进复旦大学的文科图书馆,在那里一猫就是三个月;与此同时,结识了东北财经大学的李克教授。在他的帮助下,又跑到享誉学界的“历史史图研究所”查阅了一段时间资料。至此,我原先脑海里那些零散的概念逐渐聚拢,形成一个较为清晰的思路。
是的,人们常说陕北是信天游的故乡,也是现代史上中国革命的圣地。然而,陕北更是中原农耕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的结合部,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在这片具有英雄和史诗的古老土地上。既有“人文初祖”黄帝教民稼穑的悠久传统,也有治水英雄大禹疏导黄河的伟大足迹;既有几百年来民族对峙时惊心动魄的战争,也有民族交融时期温情脉脉的联姻混血;既培养出普通民众那种坚毅如山、刚烈如火的性格,也锻铸出如赫连勃勃、李元昊、李自成一样的旷世英雄……我的感觉,陕北这块神州大地上刚悍的能锻铸出无数英雄豪杰的土地,它不是个简单的谜面。从古代到现代,在这块土地上的景观,有其内涵的丰富性和特殊性。也就是说,陕北的延安成为中国共产党人的“耶路撒冷”,中国革命的圣地,它决不是偶然的现象。我知道,陕北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地理文化名词,具有丰富和沉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从某种意义上讲,读懂了陕北的历史,也就是读懂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历史,才能正确地把握现在乃至未来。
想到这些,我热血沸腾,我必须竭尽全力,认真阅读陕北。我又给自己暗暗鼓了一番劲,我必须像爬山一样,在那漫长的时间里和杂草萋萋的残垣败壁中,找寻属于我的审美理解。这是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与自身毅力与品格的较量。我曾爬上古老的长城,目送夕阳如何壮烈地燃烧;我曾拨开一丛丛荒草,来到蒙恬墓、扶苏墓,凭吊英雄史诗般的业绩;我也曾执着地登临蟠龙山、杨家城,缅怀逝去的历史;我也曾痴迷地走进羌村,走进玉华宫,体味历史与人生……是啊,与历史对话,既枯燥又有趣,但它勾起的是我无尽的联想。我的脑海里不断回闪与交叠着那逝去的时代和逝去的英雄,他们如同活着的一般,演绎着壮烈的生命,同时也诉说自己心中的苦恼。我明白了,历史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也不是一种一语可以道破的文化现象,它生动,它丰富,它既让人爱也让人悲。于是,在走过一个又一个废墟后,我铺开了稿纸,开始了我陕北历史文化之旅的冲刺阶段。我在田字格上奋力朝前走,包括1996年那场大病也未曾间歇。我把我的思考诉诸文字,通过文字来表现我对陕北母亲的感悟与理解。
这本《走过陕北》,就是我当年与陕北历史故址倾心对话的结果。我写安息着“人文初祖”黄帝的黄陵桥山,写大禹治水的黄河第一大瀑布壶口瀑布,写秦始皇时期动用几十万兵士、民众修筑的万里长城和秦直道,写魏晋南北朝时期大夏国的首都统万城,写唐太宗时期的避暑胜地玉华宫,写唐玄宗时大诗人杜甫在陕北避难的羌村,写陕北英雄李自成行宫……这里涉及的人物有黄帝、大禹、秦始皇、扶苏、蒙恬、赫连勃勃、花木兰、杜甫、唐玄奘、杨家将、范仲淹、沈括、李元昊、韩世忠、成吉思汗、李自成等。
我用我的文化理解,来解读一幕幕生动的历史,和那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物。我按照它们在历史上出场的先后次序,用文学、文化等诸方面的线索串联,并进行有机地排列组合,使亲爱的读者们跟着我走过陕北,从容地游历陕北的历史。
感谢上海游读会文化公司,感谢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正是因为你们的努力,这本书才重新被“打捞”上岸。
厚夫
2016年于延安大学一步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