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长达5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小说以辛亥革命运动为大背景，真实地再现了当时两种势力、两条道路、两种前途相互斗争的异常复杂和曲折；更是从史学和文学的角度，艺术地展现了清末民初晋南地区的社会风貌，让读者见证那段烽火岁月。

主人公陈彩彰是山西省浮山县的一位民族英雄，这个会武功、重情义的一介”草民”，追随辛亥革命的大潮，率众举义推翻了浮山县和晋南首府的封建统治，为结束中国的封建君主制度做出了特殊的贡献。但随着袁世凯篡夺革命果实的突变，为革命立下汗马功劳的陈彩彰等人，却成了被压制、被打击、被通缉的对象，他们不得不再次揭竿而起，与代表大地主大买办资产阶级的反动势力进行殊死的搏斗……

那老军官带着几个官兵挤到堂鼓前面，指着击鼓的铁蛋子厉声喝道：“大胆歹徒，竟敢聚众造反，给我抓起来!”两个官兵背起快枪腾出双手，要上前捉拿铁蛋子。只见铁蛋子伸出双手趁势抓住那两个官兵，一左一右两只手掌往自己怀里一拉，两个拇指死死摁住官兵的手背，而后手腕猛地向下发力。两个官兵受自己手腕的牵制一下子跪倒在铁蛋子面前。铁蛋子双手朝前一张，两个官兵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老军官一见事情不好，刷地抽出左轮手枪，对准铁蛋子，喝道：“小子，你真敢造反?你就不怕我一枪崩了你!”

铁蛋子不慌不忙地对老军官说：“大人，你也不问问冰天雪地的，这么多穷百姓不在家里熬日月，咋到衙门里犯死罪来了?再说老百姓家的烂窑洞再冷总比这衙门大院里暖和吧。大人你看，乡亲们身上穿的是啥，破衣烂衫，有的还穿着夹衣，有的脚上的棉鞋还露着脚趾头。难道我们这些人疯啦，没事跑到这里受罪来啦?”

老军官不解地说：“我哪知道你们干啥来了，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干啥来了?我看是不想过年，找死来了。”

铁蛋子挤出人群，来到大堂外面，对端着快枪的官兵们说：“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大多是浮山人，出来当兵为的是养家糊口的。我想你们也知道了，前几天，县太爷出告示，说从今年腊月初一开始，浮山县老百姓每买一斤煤要多交一文钱的煤税。弟兄们划算划算，咱一家人一天至少要烧二斤煤，一年要买八百多斤煤，一斤煤多交一文钱，一年要多交八十多文钱，弟兄们辛苦一年挣的钱还不够买煤哩!你们说说县太爷这个做法对不对呀?”

官兵们一听，纷纷把快枪放下，小声嘀咕起来。

那个老军官瞪着眼睛指着铁蛋子厉声说：“咋?你还想煽动我的弟兄兵变吗?”

老军官的话声虽高，但从话音里边能听出，他的口气也软了。见状，铁蛋子也和气地对老军官说：“大人，我哪来的胆子煽动兵变呀，我说的都是实情，老百姓真受不了呀。你看这大雪封山天寒地冻，县太爷再加重煤税，真没法子活了。”

聚在衙门里外的老百姓一个个冻得脸色发青，在雪地里不停地跺脚，听了小伙子的话，七嘴八舌地叫起来：

“县太爷是浮山人的父母官，有这样不顾老百姓死活的父母官吗!”

“铁蛋子，你跟他说今天我们哪里也不去了，叫老天爷把我们冻死在衙门里算啦!”

铁蛋子指着黑压压的人群对老军官说：“大人，你看浮山县四乡里的老百姓全来了。要不叫你那几个兵把我们全逮到大牢里去，让我们也吃几天有人管的现成饭，大牢里的房子也比家里的破窑洞暖和。可是你那大牢里能装下这么多人吗?能管得起这么多人的饭吗?

老军官看看越来越多的老百姓，低头想想，说：“行了行了，你别在这里费唾沫了，我进去找县太爷说说。”老军官说完迈进大堂，叫开正门，走了进去。

好一阵子，里面还是没有动静，百姓们又叫嚷起来。

铁蛋子说：“乡亲们，大家别急，咱们再等等。”

又过了一阵子，大堂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县太爷不是死了就是瞌睡得醒不来，咱再催催他们。”铁蛋子说完又举起鼓槌使劲擂起来。咚咚咚的鼓声又响起来，大堂里面嗡嗡作响，震得人耳朵发烫，房梁上的尘土下雨一般掉落下来，呛得人们不停地打喷嚏。外面飞檐下面的家雀惊得在大堂上空旋来旋去……

大堂里面的正门终于开了，走出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众人呼啦一下子把他围在中间。铁蛋子赶忙大声说：“乡亲们，别挤。大家听着，师爷有话说!”

师爷张着双手前后抻抻身上的棉袍，捋捋山羊胡子，朝众人挥挥手，说：“你们静一静!县太爷说了，加煤税的告示从即日起取消，没有这回子事了，你们快散了吧。再聚众闹事，一律按造反论处!’，说完，他立马转身推开房门走了。

百姓们欢呼起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几个年纪大一些的百姓挤到铁蛋子跟前，拉着他的手只笑说不出话来。

一个胡子头发都白了的老汉说：“多亏了你呀，铁蛋子。”

旁边一个中年人说：“可不是。那些当兵的一来，我吓得头都懵了，全靠彩彰子了。”

那个老汉说：“彩彰子的话赶得紧呀，说得那个当官的没话了。”

后面有人说：“陈彩彰真是个铁蛋子呀，啥都不怕。”

铁蛋子憨厚地笑笑，说：“还不是叫县太爷逼的呀。快叫乡亲们回家吧，一会儿县太爷要是变了主意，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人们这才乱哄哄地朝外面走去。

听着大堂外面静了下来，坐在大堂后正房里的浮山县知县王锦昌悬着的心才慢慢静了下来。

这半年以来，各种各样的消息似流水一样从外面传过来：一会儿说湖南长沙饥民数万人抗议米价飞涨，一举捣毁了几百家米店，连外国人开的洋行、教堂、烟草公司、煤油公司和邮局都给砸了；一会儿说山东莱阳的“联庄会”因捐税繁重，组织数万百姓围攻县衙，火烧官绅大宅；一会儿说云南省建立保矿会，迫使政府废除了英、法列强开发矿山的条约；一会儿说四川、湖北、湖南、广东省的老百姓为收回铁路权，掀起了保路斗争，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校罢课，人们纷纷上街游行，到政府衙门请愿；一会儿又说本省运城发生了哥老会“洪汉军”起事，山西巡抚张增扬派大军镇压，有人说“会党”有玉皇大帝辅佐，必成大业……这一说，那一说，这一阵，那一阵，弄得县太爷王锦昌心神不定。

到了后半年浮山县县衙官银叫紧，官吏开不出饷银，县太爷手头也紧了，平阳府来个客人都摆不出一桌像样的酒席，县太爷就找到本县头号富户宋宝骢说让他想点办法，意思是想跟他借点银子。没想到宋宝骢眼珠一转，说：“这还不好办，咱浮山别的没有，就是有煤呀。老百姓活的是煤，县太爷活的也是煤。官银紧张，就加重煤税呀。”王知县没来得及细想，就叫师爷拟好加重煤税的告示。第二天天一明县衙的告示就贴满城乡。老百姓一算账，傻了眼，这钱从哪里来呀!浮山县是个穷地方，山没好山，川没好川，水没好水，有的只是煤炭。老百姓做饭烤火全指望煤炭，县太爷这不是不叫老百姓活了吗!这一下全县炸了窝，窑工全不下窑了，商人闭门罢市，老百姓赶着牛车、驴车、骡车进了县衙。王知县听到这消息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听了师爷的话，叫城守营管带高锡恩带着兵马来镇压。没想到城守营官兵并不赞成加重煤税，再说法不责众，那么多老百姓，仅凭城守营那几十个士兵咋能奈何得了呀!没办法只得收回了贴出去的告示。

P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