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人文”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着手编辑的系列丛书。这套丛书包括学术研究、典籍资料、文化译丛等,“知日文丛”是其中有关日本的文化随笔系列。“清华东亚文化讲座”从2004年创立起,便着力从多种角度来讨论东亚问题。伴随世界经济的区域化发展,伴随中国的文化复兴,在新的世界格局中重新思考东亚问题,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致力探索的方向。我们深知,如何对待历史,如何面对今天,如何面向未来,这些存在于中日之问的大问题,并不是这套“知日文丛”能够解决的,我们只是期望这套丛书的编辑和出版,能够给愿意思考这些问题的读者朋友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参考。
本书是东亚人文知日文丛之一,收入了作者许多抒写个人感怀的文学性篇章。
我们的邻国日本——循着万古不变的轨迹,月升月落。樱花决绝地开放,曼妙地凋零,让花下的行人感到颤粟。这是个谜一样的国家!
开始阅读《鸠山一郎回忆录》,只是因为一点个人的缘故。从20005年开始,我决定腾出时间阅读一些被翻译成中文的日本书。我的本科和第一个硕士学的都是中文,第二个硕士和博士学的才是日本历史。简单说,我是因为到日本留学才改的行,改行的原因也非常简单:我不愿意在日本研究中国文学,尽管日本的中国文学研究有很多长处司学,日本研究中国的学者中,也有很多和中国学者放到一起毫不逊色的佼佼者。因为后改行,所以对于国内同行的研究工作所知有限,究竟有哪些书被翻译介绍过来也仅略知一二。这方面的知识缺陷,回国以后很快就暴露出来了。在火学教书,课后总有学生要我推荐一下不同领域的参考书,那时经常羞愧于自己有限的知识满足不了学生的要求。这就是我阅读汉译日本书的最初动机。揣着这样的动机打开图书馆藏书目录检索,我惊异地发现很多书很早就有了中文译本。比如这本《鸠山一郎回忆录》,居然在1978年就已经翻译出版了。
冷战结束后,我们迎来了一强多极的世界新秩序。在这个新的世界秩序中,区域整合开始越来越受到重视。其中欧盟的整合和不断扩大,最引起东亚的共同关注。历史上,法国和德国曾经有过漫长的敌对和战争的历史。但是,这并没有成为欧洲统合的最终障碍。看到这一现实,很多人都会产生这样一个问题:既然欧洲能跨越战争的回忆、走向最终的和解,我们东亚为什么不能?
一段时间以来,在中国、日本、韩国学者的话语环境中,“东亚共同体”这个提法开始频繁出现。但是,在现实层面上,“东亚共同体”的提法,近乎痴人说梦。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的调查,2002年中国对日本非常亲近和亲近者只及5.9%,2004年这个数字上升到6.3%;不怎么有亲近感和没有亲近感的人数却由43.3%上升到53.6%。今年日本的调查表明,日本民众对中国抱有亲近感的人也降至32%。对于日本、对于中国,这都是非常令人警醒的一组数字。说到东亚共同体,离开政治大国的中国和经济大国的日本这两个国家是无法谈及的,现状上这种互相的“不亲近”,正好给倡言“东亚共同体”的人以当头棒喝。
2005年,中国和日本,渐行渐远。P2-3
与异国的风土、文化亲近是一件有趣的事。在一块土地上生活的时间长了,那里的风土、习惯、文化会从知识变出滋味,引你品尝它的丰富和浓郁。
说一件有关“咸菜”的小事。初到日本,正值樱花满开的四月,第二天我就随丈夫去富山长庆寺参加赏樱会。赏樱的雅致且束之高阁,却说那“美丽”的套餐最后,还上来了一碟儿咸菜。我大惑不解:中国人不会用咸菜招待客人啊。但是,黄瓜茄子白萝卜鲜润适量,碟儿又朴素别致,我愉快地接受了,那浅渍的甘爽成为我舌尖长久的记忆。那之后,我时常会收到咸菜礼物,一包一袋的,京都的千枚渍、奈良的桂瓜渍、福岛长久保的紫苏卷,甚至盛暑和年底还有外地的朋友寄一两盒来。我好奇怪:日本人干嘛这么迷恋咸菜?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走到哪里,都看得到大大小小的咸菜屋,我也学着日本人的样子,每去一个地方就买些咸菜送朋友,自称为入乡随俗。日子长了,去日本人家做客的次数多了,我发现日本人收到咸菜,晚餐桌上就会摆出一盘来。一家人围坐着,边吃饭边聊上一阵子咸菜的话题。一家人吃着咸菜聊着咸菜,对寄咸菜的人怀着感谢之情。那份儿安恬,如口中的咸菜淡而醇,让你品味到“送送咸菜”背后自然而深厚的东西。
“送送咸菜”毕竟是小事,但道理相同。了解日本社会、日本文化、日本人的心理,都不是从书上看两眼,到日本掠一眼就可以获得的,需要生活在那个环境中咂摸的过程,需要把书本中的和个人理解的日本与身边的日本联系、认证并深化的过程,否则,你眼中、笔下的日本就很可能是“咸菜的颜色和碟子的形状”等外观的东西,而外观会不断“改观”的。
从深入了解出发的研究必将是切实、深入的。研究的终极境界是文化的相互丰富、融合,但是,必须承认,我们尚行走在中途,研究的明确目的是为了本国的利益。众所周知,日本从古代开始就花大气力学习中国文化,从书本学习,派留学生现地学习。藤原佐世的《日本国见在书目》存录的汉籍就有1568部,17209卷之多,那还是公元9世纪。之后一千多年过去了,日本人一直关注中国,日积月累,日本的汉学成了全世界中国研究的重镇。一架架有关中国的研究图书,从政治制度到文化习俗到语言文学到物产甚至到游戏,为日本人了解中国铺就了条条路径。《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相当一段时间,这个岛国,居然在和中国的交锋中占尽先机,这和日本人迅速而虚心地向西方学习有关,更和对中国的充分了解、研究分不开。
回过头来反观中国人对于日本的了解和研究,直到今天也只能说仍不尽如人意。很多重要的领域依旧留有大量的空白,误读与表面化解读、从自己方便的立场解释日本,或在误读之上一厢情愿地“深入分析”等问题仍然存在。虽然1 900年前后也曾经出现过留学日本的高潮,但我们留学日本,重点并不在于对近邻日本的重视和研究上,正如张之洞所说,是因为“游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一路近省费,可多遣;一去华近,易考察;一东文近于中文,易通晓;一西书甚繁,凡西学不切要者,东人已删节而酌改之。中东情势风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图的是多快好省曲线吸收西洋的知识.而把日本作为自己的关照对象加以认真研究的,不过数人而已。
这种情况在上世纪80年代以后有了很大改观。很多青年学子乘着第二次中国人留学日本的浪潮,走出国门到日本留学。他们或学业有成,归国服务,或扎根扶桑,成为新侨。就是从这批留学生中间,涌现出了一代新学人。“东亚人文·知日文丛”的作者就属于这一代学人。他们有自己鲜明的特点:一是旅日时间长,多者近20年,少者也有数年以上,有丰富的现地生活经历;二是赴日前大都已经打下深厚的学术基础,学有专攻,看世界看问题各有视角;三是大都把自己研究的焦点对准日本本身。他们能够把“深入了解”的日本在重新阅读史料和思考中将细节的日本提升到深入的研究层面。日本有个说法叫“石上十年”,可以说如今他们都到了收获的季节。把他们的果实采摘到一起呈现给社会,是非常有价值的事情。 “东亚人文”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着手编辑的系列丛书。这套丛书包括学术研究、典籍资料、文化译丛等,“知日文丛”是其中有关日本的文化随笔系列。“清华东亚文化讲座”从2004年创立起,便着力从多种角度来讨论东亚问题。伴随世界经济的区域化发展,伴随中国的文化复兴,在新的世界格局中重新思考东亚问题,是“清华东亚文化讲座”致力探索的方向。我们深知,如何对待历史,如何面对今天,如何面向未来,这些存在于中日之问的大问题,并不是这套“知日文丛”能够解决的,我们只是期望这套丛书的编辑和出版,能够给愿意思考这些问题的读者朋友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和参考。
秦岚
2007年6月18日
教书匠,旧纸篓,寂寂京西一杯酒。
也曾东师学涂鸦,当时自负孥云手。
也曾慷慨任侠气,潇洒单车天下走。
也曾倜傥虎丘下,灵隐寺里狮子吼.
也曾扶桑摘桂子,越中洛下梦已朽。
多少事,语还休。
蹉跎少年江湖老,洞庭红叶放孤舟。
由他去,道是天凉好个秋。
这首《自度曲》,是我回国重新在清华任教一段时间后,写在笔记本上的几句自嘲文字。说来这本集子中收入的,大多是十几年来研究授课之余所写的文字。
我的主业是研究日本。对于我,日本研究是研究历史,也是研究现实。中日关系是中国外交中最为错综复杂的部分之一。从历史关系上说,中国曾经长期扮演日本的老师这一角色。那时候,中国是欧亚大陆的进步文化传播到日本的一个主要途径。可是到近代,日本通过明治维新成功地完成了向近代国家的转换,中日之间的关系一下出现了逆转,旧日的学生反过来成了老师,甚至西洋的很多文化最先也是通过日本传入中国的。正因如此,今天中国的现代汉语中,来自日本的词汇不在少数。除了这种深到不可分解的文化渊源,19世纪以来日本进人帝国主义扩张时期。相当长一段时问,中国都是这一扩张的直接受害者。一次次由日本发起的侵略战争,在中国大地上播下了仇恨的种子。我在清华大学开设“日本民族研究”讲座,每年开讲前的问卷调查中,都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是因为仇恨日本,抱着“为了知己知彼”的目的选择这门课的。今天很多年轻的日本人中,很多人认为,战争已经过去六十多年,当年被侵略的国家应当忘却这份仇恨了。但作为战争受害者的一方,中国年轻人的想法明显和日本人有很大的距离。
立身今天和明天来看,日本同样是一个非常值得我们研究的国家。在亚洲,日本是最早进入发达国家行列的,它的成功经验,尤其是战后日本的成功经验,对于我们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从另一个角度看,冷战以后,区域整合成了国际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伴随着欧洲EU的整合,北美经济圈的整合,伴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我们正直面着亚洲如何整合这一重要问题。在思考亚洲新的可能性的时候,如何构筑未来中日关系,如何思考日本在未来亚洲的位置,都是重要的问题。因此这个结集,可以说对我只是一个开始,我期望自己今后能够在这一领域的研究中做出更多的工作。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到2006年编辑这本个人文集时,正是从40向50即将走过一半的年龄。从29岁留学日本到今天,也正是我对人生有了许多自己切实体会的年龄。一弦一柱思华年,这本书中收入了许多抒写个人感怀的文学性篇章。读过本书的读者,可能会感觉到它们在这套“知日文丛”中多少有一些异色,而我之所以要把它们收入这个集子,是因为它们与我这些年的人生经历不可分。1979年我考入东北师范大学,在中文系一直读完硕士。1986年古典文学专业硕士毕业后,开始在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工作。1991年到日本留学后,改行学习日本历史,在日本又读了日本史学硕士课程,最后拿的学位,也是日本史学的博士学位。回国后在清华大学历史系执教,教的是历史课。但日常阅读的书籍中,文学书仍然占有很大比例。今天整理这本文集,让我有机会回头看一遍自己的求学道路。我所看到的,正是一个二十几年蹒跚于文史之间自己的影子。
整理这些旧作,使我有机会对自己的求学生涯做一次回顾,也唤起了我内心无限的感慨。尽管这种亦文亦史的求学道路,和单向度的历史或文学研究比,显得既吃亏又不讨好,但我仍然想一直保持这种研究态势。因为在我看,不论是中国还是日本,历史永远是人的历史,文学也永远是心灵的文学。和文史的分界相比,更重要的,是自己写的真正是自己的心得,是富有真性情的文字。
是为跋。
刘晓峰
2006年11月26日清华园
中日两国有着悠久的文化交流和友好历史,只是日本极少数人在上个世纪和前些年制造了新与旧的不光彩的事件,给中国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给日本人带来了的伤痛,造成两国人民之间的某些隔阂。目前两国政府正在“破冰”、“神冰”,志在沟通两国人民的互相了解,建立彼此的互信和互惠战略关系。互知才能互信,互信才能做到互惠。此时推出“知日文丛”,由几位留日或旅日的作者,从历史和文化、从政经和中日关系,也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的细微处,以切身的体验,展现了他们眼中的日本、真买的日本。在那里,有真情的实感,也有哲理的思考。“知日文丛”架起了一座互知互信的桥梁,通向美好的彼方。
——叶渭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