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录了乔治·桑的两倍经典爱情小说——《娜侬》《魔沼》,《娜侬》体现了作者一贯的创作风格和理念,主人公们高尚的思想、真挚的感情,乡村农民保守、淳朴的心灵,山林间美妙的自然风光,以及男女主角相识、相知、遇难、营救、逃亡、隐居、分离、等待、重逢等一系列不平凡的经历共同谱写了一曲质朴纯真的人间牧歌,一段理想主义的人间传奇。《魔沼》则是作者对巴黎六月革命惨遭镇压这一血腥现实感到失望,所存的幻想彻底破灭后,隐居到诺昂自己的庄园所写的第一部田园小说。小说以故乡贝里州优美如画的农村为背景,描写了一对青年男女朴实而充满诗意的爱情故事。歌颂了以热尔曼为代表的劳动人民所具有的勤劳、善良的晶质,表现了作者对这块土地以及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无比热爱的真挚感情。
《娜侬》讲述克勒兹的乡村,一个偶然的机会,贫困的农家女娜侬与被家庭抛弃、寄养在修道院的贵族子弟埃米里昂相识并结下深厚的友情,但埃米里昂因被诬陷而被捕入狱。娜侬决心救出心爱的埃米里昂。于是,他们一同经历了营救、逃亡、隐居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冒险历程,后来埃米里昂又毅然决定参军以报效祖国。在一段漫长的分离与痛苦的等待之后,这对深深相爱的年轻人得以幸福地结合。
《魔沼》是一部浪漫主义经典爱情名著。小说以农村的美丽风光为背景,描述质朴淳厚的民俗、民风、民情,用清丽的笔调叙述了一个农村年轻鳏夫与一个年轻姑娘的恋爱故事。
第五章
我仍然跟表兄们住在一起,家务不多,但我还是尽可能把它们都料理好。他们经常外出干活儿,去远的地方就在外面留宿,拉玛里奥特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叫我把小床搬到她家去了。有我做伴,她也挺高兴的,她只有孤单单一个人。她丈夫早死了,孩子们都结了婚,搬到别处去了。
家乡的人说,她很有主意。她教我像她那样。日子虽说过得紧巴巴,可她凭一双手和聪明的头脑,总能应付自如,她不会让任何东西损失掉,总是把一切都充分利用上。正是这样,有限的物品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保持了整洁,而且什么都不缺。我们那里绝大部分妇女,哪怕最富有的,也从不以自己拥有的财产为荣,否则就会因为发生预想不到的事情,或者过多的浪费而陷入穷困。
我一边跟拉玛里奥特学这些本领,一边跟小兄弟学识字。我逐漸学会写字,也能计算简单的数目了。周围的人都把我看成小神童,小兄弟的表现也让他们吃惊,没想到他一贯漫不经心,又热衷于打猎钓鱼,这回却这么有恒心、有诚意地教我。我这一点儿学问是他给我的一件莫大的礼物。我也开始有自己的学生了。冬天的晚上农产们如果有些信件要找人念,他们就来找我。我因此得到不少食物,都是乡亲们送的小礼物。有了我,他们就不找小兄弟了,虽然小兄弟从来都不拒绝给他们读信,可农民们还是不信任他。因为他是修道院的人,又出身贵族,而我,一个本地的、农民的孩子,才更值得信赖。
修道院的财物都被拍卖,人们虽然很想要那些东西,可谁也不敢买下来。大家都怕这条法律长不了,修道士们谈起这事儿,也总是冷笑着说:“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国家因为缺钱,也只给了三个月的贷款。这些钱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够,而且那些专门买进卖出的投机商也认为冒这样的风险还为时过早。
可是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七月十四曰攻占巴士底狱的纪念曰一过,信心一下子就有了。那一天全法国都在庆祝这个日子,人们把它叫做联盟节。小兄弟向我解释说,整个法国将要执行唯一、统一的法律,这是最令人高兴的事。他还告诉我,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同一个国家里的孩子了。我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他的快乐感染了我,我也很开心,尽管我知道的还太少,不足以让我对这样大的一件事作出评判。
这个节日令我们被遗忘在深山里的孤僻村庄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农民不再属于教会,一批保安警察领命就职,“乡村”也被改称为“市镇”。修道士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知是愚蠢,还是狡猾,这一点永远是个谜,他们对发生的一切竟然还感到挺高兴的。有两个比小兄弟稍大一些的年轻修道士,虽然已经对上帝宣过誓,可现在好像厌烦了自己的处境,一心想尽快摆脱。过节那天,他们劝说年长的修道士下决心向市政当局和居民们开放修道院,让人们有一个比较大的场地来庆祝联盟节,倘若遇上暴风雨,也有个遮挡。老修道士最终同意了。他们寻思着如果拒绝的话,人们恐怕会有意见,说不定会转而反对修道士呢。他们做了一回弥撒,请求上帝为法兰西的团结祝福,甚至表示愿意为广场上举行的宴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怜的宴会!面包就算做甜点了,有钱人家里都是吃蛋糕的,大家吃着各自带来的面糊和蔬菜,喝过水和黑刺李苹果酒后,又喝了点葡萄酒,这是大家凑钱买的。这时候,小兄弟、雅克和本地几个好小伙儿一起准备的那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礼物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人们早知道肯定有某样特别的东西,他们已经忙乎了整整三天,把什么东西藏在了一大堆被截断的、还挂着叶子的细树枝后面。葡萄酒拿来的时候,十几枝步枪齐鸣,小伙子们推开柴火捆和树枝,一个草皮祭台惊异地出现在大家眼前。祭台顶上有麦穗编成的十字架,下面有许多花和果实,都是最美的,是小兄弟找机会从修道院的花圃里摘来的,他还从那里弄来不少稀有的蔬菜。另外也有一些普通的植物:荞麦束、挂着鲜嫩果实的栗树枝,还有李树、番泻树、野桑树的枝叶。总之,一切大地赐予孩子和小鸟儿的植物都被搜集了来。在草皮祭台的底部,他们放上了一张犁、一把锹、一把十字镐、一把刀、一把斧子、马车的一只轮子,再加上链条、绳子、牛轭、马蹄铁、鞍辔、耙子、草锄,最后是两只小鸡、一只本年生的小绵羊、一对鸽子,还有许多鸫鸟、莺、麻雀的巢,里面还藏着鸟蛋和小雏鸟呢。
后来人们告诉我说,那些都是乡村典型的纪念物,它们被布置得非常出色,每样东西周围都有青绿的苔藓、鲜花和长长的水草作装饰,给每个人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妙的东西。即便是现在,我已经上了年纪,也不觉得它可笑。那单独的一样样东西,农民每天都见得到,毫无兴趣,只有把它们放在一块儿,组合成一个整体,才能引起农民的注意,同时也让他们思考一些问题。这个整体就像是一种景观,借助它才能帮助农民理清他们模糊不清的种种念头。
一开始人们看见这件如此简单的东西都保持沉默,满以为会有更出色的礼物,不过不知为什么,又觉得它挺讨人喜欢。我花了更长的时间来理解它,我识字,读懂了麦穗十字架下面写着的一行字,我默默念着,陷入了沉思。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次仪式上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我没坐在大桌子那边,座位不够,我就和小孩子们一起坐在草地上。突然,小兄弟跑过来抓起我的胳膊,把我带到祭台前,叫我大声念上面写着的字。我照他的话做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只听我念道:“我们虽然贫穷,可心里充满感激,上帝赐予我们劳动的权力,并让这劳动得到了来自土地的丰厚回报!”P56-59
一曲质朴纯真的人间牧歌 刘云虹
谈及乔治·桑,人们首先想到的恐怕是《印第安娜》、《安吉堡的磨工》和《魔沼》等几部创作于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代表作,其实乔治·桑一生总共写过百卷以上的文艺作品、二十卷回忆录、大量的书简和有关政治社会问题的论文,晚年隐居诺昂乡间后仍笔耕不辍,《娜侬》便是她将近七十岁高龄时的力作。
无论是情感小说、社会小说,还是田园小说,乔治·桑的名字从来都是与浪漫主义联系在一起的,然而她对浪漫主义的诠释既不是拉马丁式的忧郁伤感,也不是雨果式的波澜壮阔,而是一种质朴纯真的理想主义。如果说巴尔扎克等现实主义作家是“以严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周围的一切,力图描绘卑劣的现实或苦难”,那么,乔治·桑则坚持要用“对理想的现实的追求”来取代对实在的现实的揭露。在她的眼中,美好和善良与丑恶和凶残同样的真实,她宁愿用大部分的笔墨来描绘和展现人类善良、伟大、仁慈的心灵。
这部小说正是体现了作者一贯的创作风格和理念,主人公们高尚的思想、真挚的感情,乡村农民保守、淳朴的心灵,山林间美妙的自然风光,以及男女主角相识、相知、遇难、营救、逃亡、隐居、分离、等待、重逢等一系列不平凡的经历共同谱写了一曲质朴纯真的人间牧歌,一段理想主义的人间传奇。
小说中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首先体现在人物的塑造上,无论是女主人公娜侬——一个父母双亡、由舅公抚养的孤儿,还是男主人公埃米里昂——一个被家庭抛弃、寄养在修道院的贵族子弟,抑或是娜侬的舅公——一个守旧的山区农民、老迪蒙——埃米里昂家的家仆,都被赋予了高尚的品格,他们诚实正直、善良仁慈,虽然生活在贫困中却随时随地愿意帮助别人,即使面对艰难的困境也永远充满信心和希望,男女主人公之间更是充满了真挚的感情,埃米里昂“为了幸福,宁可不要辉煌的前程,为了爱情,放弃了荣耀”,而娜侬更把埃米里昂视为生命的全部——“如果埃米里昂不在了,那么不久我也会伤心而死。……我是多么盼望能向埃米里昂奉献一切”、“只要你(埃米里昂)不再遭受折磨,我就再也没有忧伤了,假如你失去这只胳膊时不是那么痛苦的话,我就要为能比过去更多地照顾你而高兴了”。
乔治·桑虽然和巴尔扎克有着深厚的友谊,但她却公开表明过对现实主义的异议:“小说就不得不把存在着的一切,把当代芸芸众生和万事万物的冷酷现实记录下来吗?……我却是从完全不同的角度看待人生现象的。”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乔治·桑一直以理想主义的目光去观察世界,作品中的构思和描写都力图把现实生活写得符合自己的理想。这一特点在这部小说的情节安排和结局设置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男主人公埃米里昂是贵族子弟,成年后还得到了继承爵位的机会,而女主人公娜侬却出身卑微,是一个贫苦农民家的孤儿,为了能让这一对不同阶级、地位悬殊的男女能够平等相爱,作者安排了一系列曲折的经历:埃米里昂因为受到诬陷而被捕入狱,娜侬和老家仆冒着生命危险救出埃米里昂,三人在山谷间的一块荒野之地隐居,逃亡生活即将结束时,埃米里昂出于对祖国的责任毅然决定去参军,而娜侬则回到家乡;在这一段痛苦的分离和等待的时间里,娜侬凭借聪明的头脑和独到的眼光通过购买田产、做生意而获得了相当可观的收益;最后,战争结束,埃米里昂终于回到娜侬身边——他带回了英勇作战的荣誉,却因受伤而失去了一只胳膊。通过如此种种的变故,娜侬不仅救回了埃米里昂的性命,并且获得了相当高的经济地位,而埃米里昂虽然继承了侯爵的头衔,身体却残疾了,于是他们最终得以平等地相爱、结合。
除去早期的作品之外,乔治·桑的大部分小说都充满了田园的诗情画意,在这部小说中,贝里地区的乡野风光在她特有的细腻笔触下随处可见,这些质朴的风景并非单纯是描绘性的,而更多的是一种回忆性的,像一汩汩清新、甘甜的泉水流淌于心间,古老的神话与自然界的诗意交融在一起,那和谐的声音宛如一曲悠扬的乡村歌谣,毫无矫揉造作之处。
乔治·桑在晚年写给福楼拜的信中曾这样说过:“我们写什么呢?你呀,不必说,一定要写伤人心的东西,我呢,要写安慰人的东西。”这正是她一生的创作原则。也许乔治·桑只是怀着一颗爱心写作,她的作品并不追求情节的曲折、主题上的标新立异,也不着意于语言和风格上的创新,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一段段流畅清新的文字才更值得我们用心去感受、去体味,那是真、是善、是美。
乔治·桑既有男人的刚毅又有女人的温柔,可把她比喻为古代的斯芬克司,座充满活力的神秘的迷宫。她以女人的脸、狮子的爪、鹰的翅膀在有限的艺术空间翱翔。
——[法]大仲马
这是一个理想世界,为了保持这个世界的幻想,减弱或往往只画出一个轮廓,而不足描绘人物的个性形象。作家不强调细节,则随便简单地点一点,避免深入描写,她主张情感的冲动,循着情感流露或者循着描绘的情景的诗意的轨迹前进,不在杂乱的破坏和和谐的情节上停留,这种描写的简约方式是一切理想主义艺术的本质所在。
——[法]丹纳
她的创造是伟大的,拥有我们男性所有的禀赋,而又不失去女性天使般的品质,是我们的世纪和法国值得骄傲的人物之一。
——[法]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