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诗歌的要求上，作者不是把自己的语言摆弄的多么陌生，而是恰恰相反，是追求一种与造化同一的自然状态。他的诗是简单的，感受性的，在技术上甚至也是稚拙的，然而这也正是作者所孜孜不倦地追求的。凭着他对人类和对尘世的敏锐的直觉感受——一种来自于生存的直觉，他用一种棒喝式的判决语气在一首首很短的诗歌中道出了人世最深的秘密。以其现存的诗篇而言，已经足以奠定了优秀诗人的地位。

现实是令人感到失落的，作者的诗歌具有一种现代气质。然而，他要寻找，一个有着与生俱来的感伤的人，面对日益疯狂的物质世界，他从古代中国找到了一种源流，一种来自于古典时期的美和力量。现在让我们跟者作者的诗歌，一起去寻找那颗失落已久的心吧。

自序

卷一 1993-1996

 惭愧

 悲佔

 命运

 继续

 古别离

 楼上夜眺

 黄昏即景

 通向山上的石子路

 小幅山水

 题广济寺

 同伴

 来啊

 锁江楼

 祖国

 冬天

 这里

 在侨上

 在江边

 清晨

 在清晨

 在浮世

 古侨头

 祠堂

 一个老妇人的命运

 过错

 白头翁

 在公园里

 江边

 黄昏

 无常

 在同一条街道上……

 乡下记

 冬天

 故土

 农民

 乡村记事

 苏州河

 高耸的德行

 在黄昏

 恩情

 甄山禅寺

 郊外

 香椿树

 我不再向外寻找

 母亲

 中心湖泊

 夫妇俩

 哀诉

 夫妇

 深夜里

 述怀

 祈祷

 古宅

 来由

 湖上

 虚荣

 运河

 一首枯枝败叶的歌

 心曲

 啊，国度

卷二 1997-1998

 冬日

 暮晚

 懂得

 长夜

 长幅山水

 树林子里的鸟

 小鸟

 老夫妇

 夫妇老苦经

 母爱

卷三 1999-2000

 在悲痛里

 柳树

 冬日乡村

 偶遇

 暗淡

 生死恋

 河边柳

 哭泣

 战栗

 落日里的运河

 山巅

 一个绣花的乡下妇女

 过客

 春光

 古忠烈祠

 乡村

 满月

 故土

 市郊公路上的手扶拖拉机

 长久以来

 傍晚

 白茫茫的冬天

 狮子桥

 行春桥

 一个孤独人儿的认识

 纪念一座被废弃的文庙

 一个在公园里唱戏的人

 老妇人

 死叶

 小镇理发室里的大镜子

 一个孤独者的山与湖

 运河

 冬至

 薄薄的死叶在忘记

 山脚下

 老房子里的一家

 滋润

 草屋

 刘天贵老人

 小村之歌

 母羊和母牛

 薄暮时分的杉树林

 灰斑鸠

 在报国寺度过1999年冬至

 母羊的悲苦

 清明节

 记忆

 旅程

 何山桥所见

 老人的死亡

 长亭外

 致无名小女孩的一双眼睛

 早春站台

 水边

 致山冈上一只孤寂的蝙蝠

 1987年记忆

 青春时代

 1960年记事

 蔷薇花

 江边

 悼朱惠芬

 街头卖艺的瞎眼小男孩

 爸爸和妈妈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县大院

 一个人

 清风

 雨

 季大春乏死

 相依

 山坡

 河堤上

 1967年

 门前

 爱

 农田间的小河水

卷四 2001-2003

 秧苗

 进城

 古钟

 从江浦县去上海遇见大片的油菜花

 观看

 刘先德之墓

 不屈

 杉树林

 老人们

 夜深沉

 长久以来的担忧

 记录

 冬日

 山水的气息统驭着我们

 家

 岁月

 迎江寺

 陌生人家墙上的喇叭花

 芦苇

 稻草

 葡萄树

 尧啊

 荒草不会忘记

 在被毁得一无所有中重见泥土

 丧乱帖

 孤寒、贫瘠

 母亲

 奶妈

 兄弟俩

 深思

 夕光

 疑问

 多年以后

 泉源

 泥土

 过江

 长江

 火车站

 河边

 开善桥

 老祠堂

 古祠堂

 尊德堂

 古寺

 万年桥

 青山

 长河

 跪着的母子

 除夕夜

 死去的人向窗里怅望

 悼二哥

 再悼二哥

 悼祖母

 觅祖的道路艰难重重

 幸存者

 吴虔礼

 王守敬

 不死者

 长江水

 学拙老人

 敬一师

 息君夫人

 古夫妇

 不允许

 江水

 冬至回乡

 青烟

 田野

 枯树赋

 母语

 喑哑

 因恪守誓言而形成的旋律

 妈妈

 古风

 落日

 寒鸭图

 读曼殊上人《梦谒母坟图》

 我曾想

 一袋种子

 故土

 古老

 神奇的事情

 神秘的恩情

 馈贈

 牺牲

 古时候

 李白衣冠冢怀柏桦

 长河

《惭愧》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

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

我恶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

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

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

疏朗的夜空，

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

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

愧对父母，愧对国土，

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1993

《悲伤》

没有一部作品可以把我变为恒河，

可以把这老朽的死亡平息，

可以捎除二个朝代的阴湿。

我想起柏拉图与塞涅卡的演讲，

孔子的游说，与老子的无言。

我想起人暮的讲经堂，纯净的寺院

一柄剑的沉默犹如聆听圣歌的沉默。

死亡，爱情和光阴，都成了

一个个的问题，但不是最后的一个问题。

我想起曙光的无言，落日的圆满。

没有二部作品可以让我忘掉黑夜，

忘掉我的愚蠢，我的喧闹的生命。

1994

《命运》

人们已经不看月亮，

人们已经不爱劳动。

我不屈服于肉体，

我不屈服于死亡。

一个山水的教师，

一个伦理的教师，

一个宗教的导师，

我渴盼着你们的统治。

1994

《继续》

荷塘上的残枝败梗为我有工保留了忠实，

一片叶子，满含眷恋飘向大地。

大地，变成一个人凄苦的脚步声……

为我们保留了压迫下的梦。

白茫茫的寒冷攥紧了双跟，

为我们保留了勇敢！

灰色的铁索桥，

用它上空的飞鸟为我们保留了爱！

一缕投在运河上的光

为我们保留了继续卜

1995

《古别离》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人做善事都要脸红的世纪，

我踏着尘土，这年老的妻子

延续着一座塔，一副健康的喉咙。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我们因为求索而发红的眼睛，

必须爱上消亡，学会月亮照耀

心灵的清风改变山河的气息。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一个人情欲消尽的时候

该是多么蔚蓝的苍穹！

在透明中起伏，在静观中理解了力量。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从清风中，我观看着你们，

我累了，群山也不能让我感动，

而念出落日的人，他是否就是落日！？

1995

《楼上夜眺》

有一条长河曾清晰地映照着明月，

有一个人翻越了崇山峻岭，驮回经籍和戒律，

无数慈悲的智者，在这里出生。

现在人们再也不需要了，

多少船头一样的人，

我们用无知把他们从这里驱赶。

我们忘记了自己的伟大，

忘记了祖宗正确的思想，

这阴郁的风景，这是背弃心灵的悲惨。

在天与水之间，

人世仿佛几声零落的鸦啼，

波浪已无力再讲述一个无为的民族。

不停地衰老，长江浩荡，

必须完成那么多，

但能够完成的又是这样少！

夜明了，我心声的露水遍洒一地，

我想用语言改良的愿望终于失败，

我留下了声音，水远山长……

1995

《黄昏即景》

经历了火热的夏天，

我安静地坐在山坡上，

多么美好，令人放松的荒凉！

山下抖颤的灯火，

像我们接近真理时不能抑制的心跳。

快变成灯吧，

我不想看了，

要让别人看。

我有过月落，

日出的痛苦，

整个白昼和将要黑夜的痛苦。

我悲怆的音调似乎来自余晖下的江水。

但我不想再唱了，  要让它们来唱，

灰蒙蒙的天，

苍茫茫的地，

树木、田野、小河……

样样都是心啊！

1995

《通向山上的石子路》

多少次，我走在这条通向山上的石子路，

两边是青翠的蔬菜和高耸的冷杉树。

栅栏古老，盘着去年枯萎的丝瓜藤，

仿佛人世最纯朴的情感。

几个乡下来的伙计在豆腐店里忙碌，

他们的纽扣在阴湿的房子里闪亮。

中药库的红砖墙下，看仓库的老人

坐在藤椅上，仿佛锤炼了很久的诗句。

石子路上的孩子喊着妈妈，

一条狗摇着忠实的尾巴。

院子的铁门前站着一个两颊冻红的妇女，

是那种中国妇女独有的善良的红肿。

树梢，墓碑，静悄悄的，

山坡上的草全黄了，连着蓝天……

什么时候我能放下笔，

像它们一样获得奥秘的宁静？

多少次，我走在这条通向山上的石子路，

我的双眼依然在寻找美德。

在山顶上，当我能够像落日一样平等地看着人世

当不幸，终于把我变成屋顶上的炊烟……P2-11

大约十几年前，我就这样想，要将这一生奉献给自己的文化母体，但有时，哪怕母亲就在身边，我也没有能力认清她的面容。这就是为什么圣贤书摆在面前，而我们完全没有读懂的原因。我们对母亲的认知有多深，我们的感恩(原动力)就有多深。中国古老文明的秩序是因为感恩而形成的，这早在《周礼》里说得就很清楚，我们所需的是加快速度地将母亲的仪容辨认清楚。

是的，面对自己的文化母体，我还是一个面目尚很模糊的胎儿。我生下来就同它基本无关。很多年前，在我书桌的镜框里有一张传说是王维所绘的《伏生授经图》，伏生大约是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唯一位可以背诵《尚书》的儒生。这张像后来不知被我丢到哪儿，但伏生好像真火炼过的眼睛却在我的心灵深处不那么容易泯灭。

另外，在我家大衣橱顶有两枝已然干掉四五年的梅枝，但风神依旧，只是它的托身之处是一只伪劣花瓶。它没有水分，也无真的寄托之处，这虽死犹生的梅枝大约就是中国之美。公元433年时诗人谢灵运涉嫌叛逆于广州问斩，临刑前作诗一首，我记得其中四句：

恨我君子志，未获岩上泯。

惟愿乘来生，怨亲同心朕。

我以为谢的无畏来自对本性的发现。他认为生命是一条可以不断洁净起来的河流，而非在此生即画上句号，这大概就是中国文化的价值。我不能说是挺过来了，也算是苟延残喘。在一个大的流动中，我奉献得永不彻底。

杨健

2006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