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克尔凯郭尔是丹麦神学家、哲学家和文学家,被尊为存在主义哲学之父,并以其对黑格尔以及整个德国理性哲学的批判著称于世。
《非此即彼》是克尔凯郭尔获得博士学位以及解除婚约以后第一部重要的著作,同时也是他最为读者熟知的作品。全书分为以下三章:
《副歌》(Diapsmata)是一组关于厌世主题的抒情格言,是整本书中提纲挈领的部分。
《性爱或音乐性爱的各阶段》是对莫扎特的歌剧《唐璜》这部经典作品展开的长篇论述。
《勾引家日记》是全书最长、也是最著名的一章,最初曾单独出版。故事以日记体的形式详细讲述了一个名叫约翰尼斯的男子如何一步一步引诱一个叫做考狄莉娅的姑娘(与莎士比亚《李尔王》中最小的女儿同名)。
本书是克尔凯郭尔的散文和日记书信体小说组成的集子,初版于1843年,是作者正式出版的第一部作品。该书出版后,曾在哥本哈根城内引起轰动。但迟至20世纪,才在欧洲大陆流传开来。从其上卷论述美学,下卷探讨伦理的安排,以及把书名取为“非此即彼”,便可看出克氏正是在这部著作中开始提出其著名的人生三阶段的理论。因此,要理解这位痛苦的哲人,应该从读《非此即彼》开始。
诗人是什么?诗人就是一个闷闷不乐的人,他在内心郁积着深深的愤怒,却能靠他那构造独特的双唇,使得通过它们的呻吟和哭泣声变成让人欣喜若狂的音乐。他的命运就像暴君费拉里斯(Phalaris)囚禁在铜牛中的那些不幸的牺牲品,被放在文火上慢慢折磨。他们的哭叫声无法到达暴君的耳朵,在他心里引起恐怖;相反,他们的哭叫声到达暴君的耳边,听起来像甜美的音乐。于是人们围着诗人并对他说:“快为我们再唱一次!”——也就是说:“愿新的苦难折磨你的灵魂,使你双唇的构造如故;哭叫声只会让我们忧虑、紧张,但是音乐,那音乐却是令人愉快的。”评论家们走上前说道:“做得很好!本该如此,根据美学的规则。”这样评论家就俨然像个诗人,简直亳发不差;不过评论家缺少心中的愤怒和唇上的音乐。我想说,与其做一个不被人理解的诗人,还不如做一个被猪理解的猪倌。
众所周知,在最初的、最简明的教育中,孩子们被问及的第一个问题是:“孩子想要什么?”答案是:达一达。带着这样的思考生命开始了,然而人们却不承认原罪。第一次痛打孩子的不是他的父母又是谁呢?
我宁愿跟孩子们谈话,因为他们还有可能成为理性的人。但那些已经变成那样的人们呢——老天爷!
人是多么荒谬啊?他们从不享用已有的自由,却去要求不能得到的。他们拥有思想的自由,却去要求言论的自由。
我什么也不喜欢。我不喜欢骑马,那种锻炼太剧烈了。我不喜欢散步,因为散步太费力了。我不喜欢躺着,因为我要么得一直躺着——这是我不喜欢做的,要么我得还再爬起来——这也是我不喜欢做的。总之,我什么也不喜欢。
有一些人知道,昆虫死于受精之时。这样的死带着无限的欢乐;在生命最快乐、最有意义的时刻走向死亡。
给作家们一些屡试不爽的建议:将你的思考随随便便记下,打印出来;在修改手稿时很多好的思想会渐渐自动浮出水面。因此,鼓起勇气,所有你们这些还不敢出版什么的人;即便是印刷上的错误也不该鄙视,一个作家若能靠印刷错误表现出幽默,那么这印刷错误应看作是他走向幽默完全合法的方式。
人类所有事情最不完美的地方在于:我们渴求的对象往往首先得通过它的对立面来获得。我不想谈论那些将够心理学家们忙碌好一阵子的众多气质类型(忧郁气质往往是最具喜剧性的;最活跃的往往是最平和的;最浪荡的往往是最有道德的;最怀疑的往往也是最虔诚的),我只想回到一个事实:永恒的幸福首先是从罪孽中看到的。
除其他众多熟人之外,我还有一个密友——我的忧郁。在我欢愉之时,繁忙之际,她都在向我召唤并使我心荡神移,尽管我的身体还立在原地。忧郁是我最忠贞的情人;所以我也回报以爱,这毫不奇怪。
有一种散漫的推理,在其冗长的论证过程中,反映出其与结果的关系,就如同无数埃及国王和他们统治的历史价值之间的关系。
人年老时实现年少时的梦想,斯威夫特教长便可印证这一点。他青年时曾为精神病人建了一座精神病院,到年老时他自己却被送进去了。
上一代英国人带着深深的疑病症,发现模糊性是笑声的源泉,就足以引起焦虑了。例如,哈特利博士作过如下评论:“当笑声第一次在婴儿身上出现时,它其实是由痛苦,或一种瞬间受压抑的痛感所激起的、在短间隙里反复发作的新生的啼哭。”要是世上的一切都是误解可怎么办?要是笑声真的就是眼泪可怎么办呢?
在很多场合,当我看到一个人独自地立于世上时,一种无边的悲伤就会油然而生。几天前,我看到一个可怜的女孩孤零零地走向教堂去受坚信礼。
科尔利厄斯·内波斯谈到一位指挥官,带着一个强大的骑兵团陷入要塞,他命令每天鞭打战马,以免因长久静立不奔跑而战斗力受损。我目前过的日子,就如同一个陷入围困的人,为避免静坐过久而身体受到伤害,我大声哭叫直至疲惫。
我诉说我的悲伤如同那个英国人说起他的家:我的悲伤便是我的城堡(私人随心所欲的小天地)。很多人都把悲伤当作生活中的一种便捷方式。
当对手对他说:“那个棋子不能动”,那个棋手一定会体会到我此时的感受。
《阿拉丁》(Aladdin)能如此令人为之振奋的原因在于,这部作品以最大胆的方式表达了一种亲切的、孩子般的勇敢。在我们的这个时代,有多少人真正敢于渴望、敢于要求、敢于说出真相——不是像个懂礼貌的孩子的“您请”、“您请”拘谨那样,也不是像个落魄鬼的勃然大怒那样。我们这个年代谈论甚多的一个观点是:人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创造出来的。有多少人由于受到它的影响,拥有真正的指挥命令?或者说,我们难道不是都站在那儿,像诺瑞丁(Noureddin)那样不住地鞠躬又不停地争吵,唯恐我们问得过多抑或太少?难道每个冠冕堂皇的要求都最后沦为对自我苍白的反映吗?从要求到抱怨,我们就这样被彻彻底底地训练成这样。P3-6
索伦·克尔凯郭尔(Sφren Kierkegaard,1813~1855年)是丹麦神学家、哲学家和文学家,被尊为存在主义哲学之父,并以其对黑格尔以及整个德国理性哲学的批判著称于世。他在短暂的一生中留下了大量的著述,涉及哲学、神学、心理学、文学批评、宗教祷告和小说等众多领域,主要包括:《非此即彼》(1843),《恐惧与颤栗》(1843),《反讽的概念》(1844),《哲学片断》(1844),《人生道路的诸阶段》(1845),《非科学的最后附言》(1846),《基督教箴言》(1848),《致死的痼疾》(1849),《论神之不变性》(1855)等。
克尔凯郭尔出生于丹麦首府哥本哈根一个富商之家,他的一生几乎都是在哥本哈根度过,其间只屈指可数地离开过几次,如到德国柏林大学听谢林讲黑格尔的哲学。克尔凯郭尔身世离奇,一生在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中度过。他父亲马克·克尔凯郭尔年幼时曾住在日德兰半岛,家境极为贫穷。后来一个叔叔把马克带到哥本哈根,并教他经营之道。后来马克经商致富,在妻子去世后续娶了一位给他当女佣的远房亲戚。索尔便是他们后来所生的七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不幸的是,除索尔外,其余六个孩子都在34岁(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的年龄)前相继死去。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何克氏在34岁前如此多产,几乎完成了他所有重要的著作。老克尔凯郭尔认为这是上帝的诅咒,因此终日抑郁寡欢,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之中,最后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家庭里浓厚的宗教氛围,父亲忧郁的性情,和严厉的家教给索尔幼小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整个童年索尔都没有得到什么快乐,与同龄人也鲜有接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匆忙地成年,还没来得及年轻过”。22岁那年,他还在哥本哈根大学学习哲学和神学,父子关系变得紧张。三年后有所缓和,但不久老克尔凯郭尔便去世了,身后留了大量的遗产。
同许多大哲学家一样,克尔凯郭尔终身未娶,在与时间的赛跑和命运的抗争中痛苦思辨。奋笔疾书,直至病死。其实,熟悉克氏的人都知道。他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恋爱。他在24岁遇到了贾娜,奥尔森,一个14岁的姑娘。很快两人陷入爱河,并在索尔完成学业后订婚。订婚后不久,他认为应该把自己内心长期压抑的感受和想法告诉未来的妻子,但此时奥尔森只有17岁,无法接受他那古怪、沉重的思想。克尔凯郭尔意识到自己不能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一个年幼单纯的姑娘身上。于是,尽管心里深爱着奥尔森,他断然同她解除了婚约。并逃到了柏林。奥尔森极力挽回这桩婚事,但无济于事。后来,当克氏得知奥尔森与一位律师结婚后,内心极度痛苦、不能自拔,他发现自己仍然深爱着她。直到去世,这段痛苦的恋情一直都在精神上折磨着他,并多次被他写进日记和著作之中。
《非此即彼》是克尔凯郭尔获得博士学位以及解除婚约以后第一部重要的著作,同时也是他最为读者熟知的作品。如同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一回中交代故事来由时一样,克氏也不愿承认此书是自己所写。而是假托编者维克多·埃里默塔之名,声称这些文章是在一个买来的桌子的抽屉里偶然发现的,并按照发现时的顺序编排,由于不便合成一辑,因此分成上下两卷:上卷是一些长短不一的美学论文:下卷是三篇用书信体写成的有关伦理学的论文,而且这些信件是写给上卷的作者的。
本书是《非此即彼》的上卷,原文为丹麦语,现依据美国斯温森(Swenson)夫妇的英译本(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59年版)译成中文。原书由长短不一的八章组成,本书选译了其中最重要、最著名的三章。
《副歌》(Diapsmata)是一组关于厌世主题的抒情格言,是整本书中提纲挈领的部分。“Diapsahmta”是希伯来语中“selah”(西拉)这个词在希腊语中的复数形式。在《旧约·诗篇》每段诗节的末尾处, “西拉”这个词经常出现。作为音乐中的一个术语。它大概有两种意思:首先,它是咏唱时指明休止的一个用语:其次。它也可以指对同一个主题反复吟唱,克尔凯郭尔的日记告诉我们他取的是后一种意思。这篇不长的文章中充满了悖论,处处反映了作者对人生意义的深思。开篇即向读者发问“诗人是什么”,进而给出自己定义,然后不断用自嘲、讽刺的口吻来诉说生活只不过是一杯苦酒,人生旅途毫无意义,难免沉溺于个人的忧郁、焦虑和悲伤,因此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让笑声在身旁永驻。
《性爱或音乐性爱的各阶段》是对莫扎特的歌剧《唐璜》这部经典作品展开的长篇论述。尽管作者本人对音乐并不精通,但这好像并不妨碍他讨论这个话题。在洋洋洒洒的“无关紧要的序言”中,他引经据典,广泛论及荷马史诗,基督教神学,黑格尔哲学,建筑、雕塑、绘画等各个领域,从形式与内容、思想与媒介等方面反复论证了莫扎特的《唐璜》在思想和形式上达到了完美的统一,因此应位居所有经典作品之首。接着,他从把音乐作为美学研究的主题出发,将性爱或音乐性爱分为相互关联的三个阶段,分别以《费加罗的婚礼》中的男侍从、《魔笛》中的帕帕盖诺,和《唐璜》中风流浪子唐璜为代表。随后,又将歌剧《唐璜》跟其它关于唐璜故事的其它作品(如莫里哀的喜剧《唐璜》)进行了比较,再次强调莫扎特歌剧《唐璜》的绝对经典地位。
《勾引家日记》是全书最长、也是最著名的一章,最初曾单独出版。故事以日记体的形式详细讲述了一个名叫约翰尼斯的男子如何一步一步引诱一个叫做考狄莉娅的姑娘(与莎士比亚《李尔王》中最小的女儿同名)。他精明老到,深谙女性心理,牢牢掌控着情势的进展。起先,他想尽心思、不漏声色地勾引已有追求者的科狄莉亚,等后者逐渐被他吸引后,他进而在精神上和心理上完全占据了女孩的心。在这种引诱和被引诱的过程中,他在感官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尽管还没跟她交谈过几次。然而,当与科狄莉亚订婚后,他并不感到高兴,勾引成功对他来说意味着厌倦。于是,他又千方百计通过各种手段和逻辑,使对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而他又将目标移向下一个女孩儿。显而易见,这个故事带有一点唐璜故事的色彩,同时也留有几分克氏自己情感经历的痕迹。实际上,克尔凯郭尔很多作品里都含有精神自传的成分,《勾引家日记》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例子。
在西方哲学史上,克尔凯郭尔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哲学家。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在斯堪的纳维亚之外,都很少有人知道克尔凯郭尔这个名字;由于他全用丹麦语写作,除本国人外,因此他的著作也不大为世人所知。但正是因为他对黑格尔哲学以及整个西方理性哲学进行了孜孜不倦的批判,才改变了此后哲学的面貌,即以个人的独特体验来代替普遍的理性来论证个性原则和对上帝的信仰。
在克尔凯郭尔充满痛苦、矛盾的一生当中,他对生存的意义和个人的价值进行了苦苦的思索,这些都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他的思想即便在时隔两个世纪后的我们看来,仍然不无启发意义。作为存在主义的先驱,克尔凯郭尔提出了著名的“人生三阶段”论,即审美阶段、伦理阶段、宗教阶段。审美阶段是人生的最低阶段,个人沉溺于感官的享乐之中,以唐璜为代表;伦理阶段是理性阶段,个人追求的是普遍的价值观念,按照社会伦理道德的规范行事,以苏格拉底为代表;宗教阶段是人生的最高阶段,是人的存在最完美的形式,以旧约中向上帝献以撒的亚伯拉罕为代表。从伦理阶段到宗教阶段要经历痛苦的选择,但在克尔凯郭尔看来,只有在宗教意义上,个人才具有真实的意义。《非此即彼》是克尔凯郭尔正式出版的第一作品,从其上卷论述美学、下卷探讨伦理的安排,以及把书名取为·啡此即彼”便可看出克氏正是在这部著作中开始提出其著名的人生三阶段的理论。因此,读克尔凯郭尔应该从读《非此即彼》开始。
初识克氏,是在罗德·霍顿和赫伯特·爱德华兹合著的《美国文学思想背景》一书中。虽然当时对他离奇的身世和存在主义哲学就颇感兴趣,但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我竟会不揣浅陋翻译起他的著作。克氏学识广博,思维奇特,具有高超的语言驾驭能力,能把深奥晦涩的哲学著作写成文学作品,实在令人钦佩,但这同时也给翻译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书中有些章节读来会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感觉,但另一些章节却让人如坠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有的段落寥寥数行,而另一些段落则一连数页,让人头痛。有人说翻译克尔凯郭尔是一种精神的历炼,我觉得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过程。
本书中《副歌》、《性爱或音乐性爱的各阶段》由陈俊松译,《勾引家日记》由陈俊松、黄德先合译。尽管译者在理解和表达方面下了功夫,但苦于经验不足,学识有限,时间紧迫,书中定有不少错误、不当之处,敬请广大读者和专家批评指正!
陈俊松
200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