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逐渐湮灭于历史的文化习俗和礼仪一样，酒令，这明白晓畅又铿锵易读的两个字，对年轻的一代来说，是多么陌生，又多么新奇！

酒令，它是中国人特有的娱乐方式，也反映出中国人特有的人生态度，它以超迈的独特性保存在世界文化的万有文库中，需要回顾，需要总结，需要删汰整理，需要批评匡正！

朋友，信与不信，都请随我来！

本书是关于介绍“酒令”的专著！

“酒令”两字的含义，可以通过曲折回廊、新奇多样的展示和解析得到充分的诠解，但这种展示和解析，并不是古董的陈列与说明，而是历史的重现，其中有热辣辣的心态，活生生的表情，乐呵呵的趣味，冷凛凛的智慧，甚至有血淋淋的景象，一出出生活的场景，一次次生命的喧腾，通过饮酒行令，获得了诗词曲文等文本的摄录，也获得了林林总总的游戏规则的烘托，在文本和行为两方面得到充分的演绎，将无言的酒变成了酒的话语，并且一直潜移默化地推衍到当代。

本书是关于研究“酒令”的专著，书中具体包括了：作诗真如“脱口秀”、咏酒名句大家来、关于酒令的词汇诠解、现代作家笔下的酒令等方面的内容。

绪编 漫说酒令

一、酒令，你很悠久

二、酒令，你很潇洒

三、酒令，你很丰富

四、酒令，你很聪明

上编 历史的雅趣

 第一篇 在文字的峡谷中欢舞

第一章 作诗真如“脱口秀”

第二章 说诗更须智慧多

第三章 诗文随意往返读

第四章 汉字魔方变幻玄

第五章 远近都见文字妙

 第二篇 在游戏的愉悦中陶醉

第一章 击鼓传花最常见

第二章 筹令牌令花样繁

第三章 指掌拇战一双手

 第三篇 在赌赛的兴奋中前行

第一章 投壶礼仪成酒规

第二章 猜物情趣通古今

第三章 双陆博戏助豪饮

下编 现实的生趣

 第四篇 说新词

第一章 咏酒名句大家来

第二章 席间也行诗创造

第三章 南北酒话此刻汇

 第五篇 定新规

第一章 酒令通行亦翻新

第二章 酒规创造南北新

 第六篇 翻新彩

第一章 汉语雅俗都生新

第二章 文字高峡出平湖

附编 文化的遗痕

一、关于酒令的词汇诠解

二、历史印痕中的酒令

三、历史名人与酒令

四、古典名著中的酒令

五、现代作家笔下的酒令

六、历代笔记中的酒令

后记

酒令作为酒文化的一个重要内涵，又起源于中华礼仪，必然要同汉语言文字打交道。这也是构成雅令的一道炫人耳目的风景线，而处于这道风景线的最醒目之处的正是诗词曲文！要将中国悠久的诗文化融入酒文化，必然要采取一些“另类”的游戏姿态，寻找雅与俗之间的交叉区域。仔细品来，诗词曲文类的雅令又称为“文字令”，确确实实是在拿文字说事儿，拿文字做文章，使人们行令时在文字的峡谷中欢舞。

中国不愧为诗的泱泱大国。酒宴中以诗为令，源远流长。在樽俎之间官宦文人必须赋诗、诵诗，早就成了不成文的立法。后来又演变成即席赋诗或联句等方式，并且一直延续流传到近代，真可谓生命力长盛而不衰。

作诗令的最大特点是限定时间的现场操作，不允许慢慢去想，而必须当堂交卷，交得晚了，也算输。这就要求参加作诗令的每个人都有诗文化的积淀和操练经验，而且要快捷、敏锐地作出表演，真有点像当代西方传来的“脱口秀”。

要求在席者每人作诗一首，五言、七言、古诗、律诗、绝句不限，甚至顺口溜也成。诗仙李白没少参加这样的宴饮场面，他还作了精彩的记载：“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春夜宴诸从弟桃李园序》)看来字里行间渗出扬扬得意之态，谁叫他是中国古代首屈一指的大诗人呢？

即席赋诗，既要限定时问，又要规定韵脚，有相当难度。但难点主要不在押韵，而在限时。作诗令的规定，还是主要放在时间的限定上，时间越短，难度当然越大。

(一)刻烛为诗

“竞陵王子良尝夜集学士，刻烛为诗，四韵者则刻一寸，以此为率。(萧)文琰日：‘顿烧一寸烛，而成四韵诗，何难之有。’乃与(丘)令楷、江洪等共打铜钵立韵，响灭则诗成，皆可观览。”

在蜡烛上刻出一寸的长度记号，要求在此燃烧时间限度内完成一首四言诗，对一般文士来说，大概是个合适的尺度，但在萧文琰这样才思敏捷的文士，却以为时间太长，不足以展示自己的诗才，所以改为击钵为诗，是为击鼓为诗的先驱。

(二)击鼓为诗

《红楼梦》第五十回湘云逼宝玉作诗。贾宝玉是恋爱能手，风流情种，但作诗上并不在行。轮到他作诗，迟迟作不出，正处于难产的窘境。史湘云“便拿了一支铜火箸击着手炉，笑道：‘我击鼓了，若鼓绝不成，又要罚的’。”你看，史湘云用手炉代替鼓，这小姐掌握着时间，一旦手停下来，贾宝玉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至少要喝一壶吧。

再说限韵成诗。

曹景宗硬要参加作诗令的比赛，拿到的是人家挑剩的两个难写的韵：“竞”、“病”。不想他从容写出一首好诗。看来限韵之难，难不倒有真情实感之人。

史学家范文澜以精到茁实的笔触描述了这段情景：

“有一次，梁武帝在兴华殿宴饮群臣，联句作诗，武将曹景宗力求参加。梁武帝说，你技能很多，何必在诗上争能？意思就是劝他不必在士人面前出丑。曹景宗酒醉，力求不已。梁武帝给他‘竞’、‘病’二韵，曹景宗作诗道‘去时儿女悲，归来笳鼓竞；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宴会上人无不惊叹。这确是南朝唯一有气魄的一首好诗，比所有文士作的靡丽诗都要好得多，这说明不入士流的武人，同样学五言诗。”

《红楼梦》第五十回，写李纨看见栊翠庵的红梅有趣，罚宝玉去折梅花，并规定作咏梅诗。薛宝钗建议用“红梅花”三字作韵，让邢岫烟作“红”字，李纨作“梅”字，薛宝琴作“花”字。史湘云还是不放过贾宝玉，命他作《访妙玉乞红梅》诗，很有情趣。  即席赋诗中，还有一种：不是限韵，而是限第一字。

如“天字头古诗令”，要求每人吟诗一首，第一句的第一字必须是“天”字，每人依次赋诗，不能吟或违反要求的，都罚酒一杯。有人吟：“天风吹我上南楼，为恨妲娥得旧游。宝镜莹光开玉匣，桂花沉影入金瓯”；有人吟：“天为罗衾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看来气象真暄赫，创业鸿基万万年。”

又如“春字头诗令”，不要求吟完整的一首，只要求每人吟诗一句，但句首有个要求，一定要有个“春”字，合席依次吟诵。比如“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城无处不飞花”吟完这一轮，就要加大难度。第一人所吟诗句“春”字居首，第二人所吟诗句“春”字居二，依次降至“春”字居七，再从头来起。如“春城无处不飞花”、“新春莫误游人意”“却疑春色在人家”、“草木知春不久归”、“十二街中春色遍”、“明夜人人典春花”、“诗家情景在新春”。四季都可为字头，再延伸开去，作字头的又岂止“春、夏、秋、冬”四字！P15-18

我们所提供的不是一部生涩古板的字典，而是一座生动活泼且丰富的文化展览馆。“酒令”两字的含义，可以通过曲折回廊、新奇多样的展示和解析得到充分的诠解，但这种展示和解析，并不是古董的陈列与说明，而是历史的重现，其中有热辣辣的心态，活生生的表情，乐呵呵的趣味，冷凛凛的智慧，甚至有血淋淋的景象，一出出生活的场景，一次次生命的喧腾，通过饮酒行令，获得了诗词曲文等文本的摄录，也获得了林林总总的游戏规则的烘托，在文本和行为两方面得到充分的演绎，将无言的酒变成了酒的话语，并且一直潜移默化地推演到当代。

酒令，是一种文化现象，同时又是一种社会现象，它必须而且必然是一种群体的文化行为。因而也是一幅幅小型的社会插图．一张张社会众生相的描述，一页页社会历史散片的存档。酒令是传统意义上的社会活动，是一种社会交流，需要知己和同道的一种默契，在这样的前提下，在比智力的游戏之中，也包含着针砭时弊、讽刺当局的话语内涵。

酒令，既是一种文化，必然通过社会的运用和演练，不断地成为历史的积淀，无言地渗透到社会、人心深处，一直延及现代直至当下。我们在饮酒的实践中，会逐渐体悟到酒令的内质在当下话语中的演变和复活，同时感到时代的力量使酒令文化发生了全新的变化与转换。

酒令，同时又是一种智力竞赛的游戏，在轻松愉快的饮酒相聚的过程中，贯穿着一次文化积淀的剖露，一次文化智慧的展示和炫耀，使酒席成为智力较量的竞技场，其中未必都是语言与诗境俱佳的力作，而恰恰大都是应酬之什。但正是这特定场合的即席而成之作，更显示了诗文的语言功力及其内在秘密，冲口直致，不假雕琢，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次社会剖露和民间展示，倘若搜集拢来，加以评析，真有许多诗史意义和文化价值在其中蕴涵呢！

酒令，即或是游戏，也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在这方面的原创力和想象力。中国人的文物、手指、餐具都可以拿来作酒令游戏的工具，从它的原生态可以生发出文化态，也将中国人的情感表达得面面俱到，淋漓尽致。这是渗透到中国民间、社会底层的“语言狂欢”。

回眸酒令，可以发现一部特殊内容的文化断代史，可以认作是一种文化传统的重要折射和内涵，从中可以得到许多历史的滋味；但审视酒令，便可以让历史转入当下。我们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去重演传统意义上的、已经载入文化史的酒令。我们要做的，则是将这一层面的文化史作一番历史本来面目的枚举，以求保存它的本原意义上的文化趣味和价值；我们更要做的，则是对当代酒文化中酒令遗存的一次搜罗与发掘，使之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旨，也使历史上的酒令的精华融入当代，使酒令文化按照时代的要求，不断吸纳新的文化要素而焕发出全新的光彩。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要大声念一遍书名——《酒令天下乐》！

编著者

2007年12月

前面讲过，汉武帝与群臣在柏梁台饮酒作诗，开创了即席联句的先例。到了清代，这一传统有了很大的发展与提高。一是要联句成诗，而不是诗句并列；二是联句的规定也相当复杂。

还是《红楼梦》第五十回，生动地叙写了芦雪庵联句生动的雅趣。李纨同宝玉及黛玉众姊妹等参加，连王熙凤都不甘寂寞。凤姐起句“一夜北风紧”，李纨联道“开门雪尚飘。入泥怜洁白”，前一句联凤姐句，后一句留给下一人接联。香菱联道“匝地惜琼瑶。有意荣枯草”，同样，前句连“入泥怜洁白”，后句留给下一人连。于是她们三人连成了一首诗：

“一夜北风紧，

开门雪尚飘。

入泥怜洁白，

匝地惜琼瑶。”

头两句是开头的一联，不要求对仗。三、四句始，就要求对仗，且须押“飘”字的同部韵脚了。联句成诗也是作诗令的一种，妙趣横生，比起每人单独作诗文更加热闹。

编写完这部关于中国传统文化中酒令的小书，感到如释重负。我们在整理、评介酒令的方方面面的过程中，接受了一次酒令文化魅力的熏陶，体味到它的醇厚、浓洌，意识到它的丰富、悠久，也触摸到它在现实生活中的遗存——正是站在这遗存面前，我们深感有必要把它从故纸堆中拯救出来，还它以文化构建的原貌，给它以文化生命的气质，至少让它重现千百年来引领过中国人生活情调的一抹霞光；我们深感在现代化的大厦林立的时代，更有必要精心地保护、寻找、探求“四合院”、“石库门”的原貌，更主要的是，让酒令在新世纪的现代化文化建树中，保留一个恰当的位置，以健康、新颖、欣悦的姿态，接续传统文化中的精彩乐章，给当代中国的文化库存增添一份光彩。

正因为这是对一种文化形态的重新整理和爬梳，我们必须严格地尊重历史，因而拒绝戏说，拒绝杜撰。本书的每一页，都必须有可靠的文本与典籍依据。我们参考了古人、前辈的一些著述，其中有文化、历史的典籍，古典小说、笔记、散文、诗歌，也有如古代名人选事类的民间传说辑录；就酒令本身而言，我们主要参考了清人俞敦培的《酒令丛钞》和黑龙江人民出版社的《中华酒典》、延边人民出版社的《中国酒文化通典》，同时也借鉴了来自网上的关于酒令的一些素材。在此，我们不仅要做出郑重的说明，还要对他们深表感谢——假如本书为酒令文化的整理的系统化做出了些微贡献，是同前贤的启迪和当代的支持分不开的。

愿这本谈酒令的小书带给读者酒令的快乐——酒令天下乐！

编著者

2007年12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