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从明中叶到晚清,活跃商界300年左右;晋商大约从明初到清末,称雄商界500佘年。唯独广东,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昌盛的商业经济发展势头,吸引中外商贾趋之若鹜。较之国内大多数地区的商人,广东商人有更多的机会了解世界,获取新知,采用从外国学来的经营方式,在内地再创业。从某种意义上说,欧风美雨多先从广东吹入中华大地,广东商人不仅引领近代工商发展潮流,而且是思想政治革命的领军人物。粤商至今仍保持着高昂的态势,全力推动着中国社会经济的现代化进程。本书为《中国商人谋略坊》系列之一,图文并茂地介绍了粤商的经商智慧。本书视野开阔,气势雄浑,史论结合,深入浅出,图文并茂,赏心悦目。既是政府官员的历史读本,又是商界人士的经营指南,还是文化爱好春的收藏佳选。
古今中外的商业竞争,归根结底是人的竞争,是文化的较量,是精神的博弈。本丛书讲述近代中国(有的商帮上溯到明清时期)各地商人的传奇故事,展现丰富多彩的经营之道、处世之理。旨在对中华商业文化的内容和精神做深入发掘总结,为当今商人群体的成长和成功提供历史借鉴。
历史有传承,文化有根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中国商人和消费奋,中国特色经营模式和消费方式,都与我们的前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都与我们的国情乡情密不可分。弘扬各商帮和各地域商业文化的特色,对于当今打造名省名市名街名企名店名商,实施特色竞争、差异定位,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十几省市专家学者精心打造,中国经济史学会、中国商业史学会指导支持。本丛书视野开阔,气势雄浑,史论结合,深入浅出,图文并茂,赏心悦目。既是政府官员的历史读本,又是商界人士的经营指南,还是文化爱好春的收藏佳选。
2.4 小行商的艰难发家史
广州十三行固然有潘家、伍家这样的大商号,但更多的是一些小行商,他们的发家史也颇耐人寻味。天宝行就是一个例证。其创始人梁经国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古英雄出少年。梁经国是这些俗语的最好注脚。梁经国六岁时就每天往返60里到广州做小买卖,晚上则和母亲一起纺织。长大后外出打工,“尺累寸积,渐获赢余”,最终脱贫致富。
梁经国18岁时进入广州的冯氏洋行打工,23岁娶了能干的凌氏为妻,夫妻合力,十年后,积蓄已达60多万两。
就在梁经国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中英关系恶化,1807年8月,英军强行进入澳门,广东官府命令英军退出,并下令行商停止和英商做生意。英军反而乘势闯入虎门,中英武装冲突一触即发。后在行商和外商的调解下,英军于12月撤出虎门和澳门。在这场较量中,行商损失惨重,破产事件屡有发生。据统计,1808年仅存行商十家,连总商同文行潘振承也宣布暂告歇业。
自幼在逆境中成长的梁经国却偏要迎着困难上。1808年,47岁的他就在行商处于内外交困之际,毅然创立了天宝行。
其实,创业时的梁经国已有了近20年和外商打交道的经历。他勤学、诚实、实干而灵活。据族谱记载,他在冯氏洋行打工期间,深得行主信任和重用,在行主外出时,独立代理洋行事务十余年,“颇获赢余”。行主十分感动,决心资助他开设天宝行。
天宝行成立后,很快就得到了对英国东印度公司毛织品贸易额中的一份。而当时总商也只占有二三份的额度,一般行商只有一份或半份。说明天宝行的信誉一开始就赢得了尊重,1818年天宝行的额度升至二份。
天宝行的另一大宗生意是茶叶,1811年其经营的出口茶叶量为8000箱,1815年达1万箱,以后不断递增,基本上维持在1万箱以上,1820年一度达到3.2万多箱,占当时各行商茶叶贸易额的10%左右。
天宝行还根据行商必须充当保商的规定,从1811年开始,承充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的保商,截至1833年,每年承保的商船多在两艘,说明天宝行的信誉有了切实的保障,外商愿意和他做生意。
为了天宝行能更好地发展,梁经国踊跃向各级政府捐输,以得到朝廷的眷顾。1811年,捐资修建广州文澜书院,1819年,捐资治理黄河支流武陟河。同年,逢嘉庆皇帝60大寿,梁经国又上贡2万多两银子,“为各行之冠”,引起朝廷的注意。
这些钱当然没有白花,嘉庆帝颁下圣旨,建立牌坊旌表梁经国,并给梁经国加官进爵,由同知衔累加到通奉大夫,相当于文职从二品官衔。虽然这些官衔有名无实,但对天宝行的发展无疑是一把尚方宝剑。
不过,勇于和逆境较量的梁经国,无法和一个没落的时代相抗争。正当天宝行发展壮大之时,鸦片走私贸易在广东沿海日渐猖獗。与此同时,英国人开始在印度推广种植茶叶,广州的茶叶出口量逐渐减少。天宝行在劫难逃。
1822年,天宝行就出现了危机,不仅欠有外商债务,而且还欠缴粤海关税饷近10万两。在内外交困下,天宝行债台高筑,举步维艰。1824年,与其有具结联保关系的同泰行破产,几乎把梁家拖倒。
1827年10月,67岁的梁经国以年老多病为由,呈报粤海关以其子梁纶枢接办行务,天宝行进入经官二世时代。梁经国则于1837年去世。
为了重振天宝行,1828年(清道光八年),梁纶枢捐输河南修河费银9.5万两,但困境并没有解除。1839年2月,天宝行欠饷银近21万两,占所有行商欠饷银总数的50%,清廷限令一年内缴清欠饷。虽多方筹措,但一年后仍欠饷7万多两,天宝行面临破产危险。此时,鸦片战争的炮声已响,梁纶枢捐输海疆2万两,天宝行遂化险为夷,得以继续运行。
《南京条约》签订后,十三行没有了贸易特权,天宝行自然也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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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广东人就有经商的传统。广东濒临大海,是我国海岸线最漫长的省份,特殊的地理环境蕴育了广东发达的海洋贸易。早在汉代,广东沿海已形成多个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其中雷州半岛的徐闻因商货云集而成为天下最富庶的地方,民谚有“欲拔贫,诣徐闻”之说。南北朝时期,广州的富裕又引出“广州刺史但经城门一过便得三千万”的民谣,唐宋以降,广州因外贸的发达,素有“金山珠海,天子南库”之称。官府对进驻广州的海外商人专门设立市舶司加以管理,外商居住的“番坊”在广州大量涌现。
广东经商的传统绵延不断。明清时期,广东商帮作为一个群体崛起于商界,与闻名天下的徽商、晋商等齐头并进,位居中国十大商帮之列。与其他商帮不同的是,广东商帮对利益的追逐一直与海洋相伴,名副其实地在商业的海洋大潮中搏击,成为中国成功海商的代名词。通过浩瀚无际的海洋,广东商人把中国和世界紧密地连接在一起,促进了中国市场与世界市场的零距离接触。
明清以来,广东商人充分发挥临海的“地利”优势,架起中国与西方商业文明之间的桥梁,带动了广东境内商品经济的大发展。广东的经商之风吹遍大江南北,也促成了广东社会观念的转变。在广东,传统的“重农轻商”观念趋于淡化,重商轻农的商业主义倾向日益明显。广东的富庶与开放产生了“孔雀东南飞”的连带效应,全国各地的商人纷纷南下广东安营扎寨,商界“走广”蔚然成风,一些外地商人因此落籍广州,并在日后成为商界领袖。清代广州十三行的著名大行商,同文行的潘家、怡和行的伍家、义丰行的蔡家、东裕行的谢家等人粤开山祖,都是由福建占籍广东的商人,所谓“洋行领袖闽商占”,就是对这种现象的生动描述。
17世纪以后,面对日趋激烈的海洋贸易竞争,清王朝不但没有主动参与,反而把国门关闭起来。令人稍感庆幸的是,在关闭国门的时候,清王朝留下了一丝缝隙。1757年,乾隆皇帝选择广州实行对外一口通商,规定中外贸易只能集中于广州一口进行交易,并在广州专设商馆,作为外商食宿、交易的重要场所。到广州贸易的主要国家都有自己的商馆,各国商人都在其商馆的建筑物上装饰着各自国籍的明显标识,广州成为中国官府设立的唯一对外贸易特区。
广州一口通商期间,十三行商人成为官方的代表,负责对外贸易,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红顶商人”。他们身家殷实,握有官府颁发的交易许可证,垄断所有中外商人在广州的买卖。他们独享中外商贸交流的特权,赚取大量的财富,得以跃升世界顶级商人的行列,“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粤东十三家洋行,家家金珠论斗量”,诸如此类的诗句,无不彰显着广州“金山珠海”的繁盛形象。
与广州繁荣的商业贸易相伴,中西文化也在这里互动交融。在中国的史书中,广州的名商大贾,特别是伍家、潘家等行商领袖,总是以儒商形象出现。而在西方人的著述中,广州商人却如浴西风,凡是参加过中国大行商家宴的外国客商,无不为那豪华的西式宴会所折服。在行商家中,他们满目所见,除了精致的玻璃器皿、银刀银叉,还有望远镜、显微镜、洋酒,以及摆放在家中的蒸汽轮船模型等西洋器物。大行商潘启更是经常翻开一幅又一幅的世界地图,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向外国朋友询问国外的风土人情。这些行商大多具备一门甚至多门外语的交际能力,正是在行商们的推动下,“广州英语”风靡一时,成为上海“洋泾浜英语”的先驱。
近代西学东渐,广东商人一马当先,西方的医学、绘画、教育等最早在广东落户,并逐渐向内地传播。西方的牛痘接种和西医诊所在广州颇受欢迎,林则徐、孙中山都是在广州最先接受西医的历史伟人。广东商人学习西洋画法创作的外销画,成为旅游工艺品的先声,深受外商的青睐。广东商人还积极兴办新式学校和医院,投身社会救济等慈善事业,既体现了自身实力,也尝试了对社会生活的干预。在广州的近代化进程中,处处留下商人的足迹。广州能够成为中国最早与国际接轨的大都市,与当地商人的努力密不可分。
广州的一口通商特权一直持续到鸦片战争爆发以后,在近百年的中西经贸往来中,广州成为世界贸易体系中最重要的中心城市之一,广州的英文书写Canton传遍世界各地,Canton的贸易与消费都体现了国际性特色。
鸦片战争后,实行五口通商,行商大多转向买办商人,成为洋商的代理。早期的买办几乎由广东商人独揽,西方商人在各通商口岸登陆,广东买办亦步亦趋,如影随形。广东买办重视血缘与地缘的组合,著名大买办唐廷枢、徐润、郑观应等都以家族式买办而著称。他们率先接受西方近代商业文明的洗礼,相互提携,共同发展,成为中国近代保险、矿务、轮船等新式企业的创办人,是中国近代民族工商业的先行者。买办在中西贸易交流中居中通融,不仅是商业中介,同时也是政治和文化中介。
广东商人是中国社会早期现代化的启动者。在长期与外商交往的过程中,他们形成开放的心态,努力学习西方商业运作的经验,“先行一步”,创办具有资本主义性质的新式工矿业、交通运输业、百货销售业、金融保险业,扮演领头羊的角色。广东商人的足迹遍布海内外,“各行省无不有粤商行店,五大洲无不有粤人足迹”,粤商因此了解外面的世界,得风气之先,也敢开风气之先。他们不仅在营销策略、文化教育、社会救济等领域屡有创新,而且勇于参与地方政治事务,投身爱国运动,将商业发展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联。这在其他省份较为罕见,显示了粤商的强大势力与社会关怀。
晚清以来,面对国家的危难,广东商人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的时代激流中。他们热心海防建设,甘献巨资购买或研制西方的“坚船利炮”,广东巨商徐润、唐廷枢等对中国近代军事工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一些广东商人倾资支持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倡言实业救国,创办工商企业,赢得官民的一致好评。与此同时,众多的海外华商怀着振兴实业的理念,满腔热情地回国投资铁路、航运、百货、银行、矿业,至今仍享誉海内外的张裕葡萄美酒,就是广东侨商张弼士创办的张裕酿酒公司开始生产的。近代以来,广东商人有意识地与西方开展“商战”,郑观应将商战实践提升到理论层面,所著《盛世危言》振聋发聩,系统地阐述了商战理念。广东商人在近代中国独树一帜,无论就政治还是经济而言,均属最有实力的商帮,引导着早期中国工业化的走向。
广东商人对新式企业的投资不仅立足于本土,而且逐渐向上海、天津等大都市挺进。从陈启沅在广东南海创办继昌隆机器缫丝厂开始,广东商人在家乡陆续投资缫丝、造纸、卷烟、碾米、船舶修造、造币等新式机器工业。使用机器作为动力,又一次体现了敢开风气之先的勇气。20世纪初,广东的潮汕铁路、新宁铁路以及粤汉铁路等均由粤商筹资修建,并投入运营。我国第一代铁路——京张铁路和唐胥铁路,也由广东人主持建设,前者由广东茶商后代詹天佑设计修建,后者则由大商人唐廷枢鼎力完成。中国早期以机器为动力的航运业,也几乎都是广东商人主持。
广东侨商最早投资新式百货公司,他们由海外经香港,再到广州、上海,逐步创建了一套百货销售的新理念,先施、永安、大新等百货公司,成为中国人追赶新式消费的最早场所,引发了中国近代的“商业革命”。
在新型经营潮流的裹挟下,一些旧有行业不得不改变原有经营方式,采用新式公司制度,追随世界商业发展步伐。粤商引导了中国近代工业化的潮流,为中国商业早期现代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正是在广东商人的影响下,沿海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不仅成为近代工商业的发祥地,而且是中国经济发展最迅速的区域。
明清以来,广东商人在商业经营中十分重视组织的凝聚力,遍布海内外的广东会馆将粤商紧密地团结起来,以团体的力量参与商业竞争。在异地经营的粤商常常以家乡为招牌,通过会馆整合各种政治资源,增强商业竞争实力。
广东商人具有开放、包容的心态,以灵活善变而著称,在官商关系处理上,表现尤其突出。为了保护自身利益,粤商针对不同的历史条件,采取不同的策略,处理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他们处理官商关系既不曲意逢迎,也不一味抗拒,为了商业利益,他们总能抱作一团,一荣俱荣,有钱大家赚,利己但不损人,既是合作伙伴又是竞争对手,无论是清朝特许的行商,还是民国时期的四大百货公司都是如此。这决定了他们能够在对外对内的开放中求新求变,不断输入新鲜血液,最终财源滚滚。
晚清以后,广东商人的势力愈益雄厚,在时局巨变中维护自己经济、政治利益的要求也日益迫切。他们通过成立具有强烈政治性的商人组织——粤商自治会,追求“拓财货,扩商权,进而参与新政”,达到兴商富国的宏愿;又通过建立军事性组织——广州商团,致力于商人自卫,抵制政治力量的钳制。所有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广东商人的自觉水平,表达了其强化自身管理、积极参政议政的愿望。广东是近代维新变革思想的发源地,民主革命的活动中心。广东商界曾创办《广州总商会报》、《七十二行商报》,为商人及其商业发展制造舆论,成为广东商界的喉舌。商人踊跃参政议政,是广东早期现代化进程中引人注目的现象。粤商组织勇于表达商界愿望,敢于向政府叫板,甚至不惜公开对抗与冲突,成为中国商界的一道风景线。
在近600年的历史长河中,也有不少广东商人投身于高风险的商业活动、亦盗亦商的海盗式贸易,还有他们在鸦片贩卖中的不光彩行为,都体现了粤商经营的另类角色。
广东商人从汉代特别是明清以来持续不衰,不断发展壮大,从广东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广东商人所从事的工商业活动,改变了广东以及粤商在海内外的形象,时至今日,遍布世界各地的著名华商,许多是广东人的后裔,广东也因此而成为中国著名的侨乡,正如谚语所云:有海水的地方就有广东人。他们将中国商人的经营谋略以及中华文化,传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成为中华民族重要的形象代言人。
徽商从明中叶到晚清,活跃商界300年左右;晋商大约从明初到清末,称雄商界500佘年。唯独广东,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昌盛的商业经济发展势头,吸引中外商贾趋之若鹜。较之国内大多数地区的商人,广东商人有更多的机会了解世界,获取新知,采用从外国学来的经营方式,在内地再创业。从某种意义上说,欧风美雨多先从广东吹入中华大地,广东商人不仅引领近代工商发展潮流,而且是思想政治革命的领军人物。粤商至今仍保持着高昂的态势,全力推动着中国社会经济的现代化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