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当代作家对一位数百年前的作家和一位千余年前的诗人情有独钟——王蒙凭借自己作家的灵性和感悟,试图穿越千百年岁月的屏障,去体味、解析并接近置身于中国文学最高境界中的曹雪芹和李商隐。这是一番对文学创作者独特的思维、情绪、追求、意境的探讨;灵犀一点,别有妙悟,古近心事,尽在其中。
一翼是小说,一翼是诗歌。
一翼是明清小说,一翼是唐诗。
一翼是《红楼梦》,一翼是李商隐的诗。
作者对这双飞翼情有独钟。在出版了《红楼启示录》以后,谨把新写的谈“红”与说“李”的文章汇集为这本小册子。
“追忆”“当时”,笔者则是在没有什么学问考证的情况下读这首诗的。少年时代,初读《锦瑟》便蓦然心动,觉得诗写得那么忧伤,那么婉转,那么雅美。虽不能解(如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望帝化杜鹃的典故,根本想不到类似“锦瑟”“玉烟”“珠泪”的字面上)谈不上“隐僻”(明代诗论家高榛对商隐诗风的概括)的字词也联结着那么多书卷掌故,却能欣赏,并能背诵上口。其意境、其情绪、其形象的幽美与形式的完美,其音乐性,似乎都是可以用现代人平常人平常少年的平常心感觉到的,也是完全接受得了的。
及长及今,病中凭兴趣读了些与商隐诗与《锦瑟》有关的书文,才瞠乎于解《锦瑟》之复杂深奥纷纭。宋代刘颁提到“锦瑟”是令狐楚家丫环的名字。宋黄朝英又假托苏轼名义说此诗是咏瑟声的“适、怨、清、和”。清朱鹤龄、朱彝尊、冯洗、何焯、钱良择以及今人刘开扬先生等认为是悼亡诗。何焯、汪师韩以及今人叶葱奇、吴调公、陈永正、董乃斌及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组诸先生,则认为此诗是诗人回首生平遭际,有的还特别强调是政治遭际之作。吴调公先生明确此诗应属于“政治诗”,而须与例如多首《无题》属于爱情诗相区分。叶葱奇先生认为此诗“分明是一篇客中思家之作”。程湘衡以为“此义山自题其诗以开集首者”,就是说以此为序,概括回顾反思自己平生诗作。周振甫、钱锺书二先生亦主此说。钱先生在《谈艺录》中更具体分析锦瑟犹“玉琴”喻诗,首两句言“景光虽逝,篇什犹留”,三四句言作诗之法,五六句言“诗成之风格或境界”,七八句言“前尘回首,怅触万端”,等等。
笔者才疏学浅,不敢炒热饭而露底虚,这里只不过是想探讨一个问题:何谓解诗,何谓诗解,何谓解人,如何区分解诗的正误,如何解释一般人时人对这一难解的诗的喜爱呢?
“诗无达诂”说明了解释的困难,但也没有说“诗也无诂”。诗仍然是需要解释可以解释的,不准解释于诗无补,也行不通。那么我们平常所说的对诗的解释,究竟包含着一些什么样的意思呢?
P4-5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心可以有。
一翼是小说,一翼是诗歌。
一翼是明清小说,一翼是唐诗。
一翼是《红楼梦》,一翼是李商隐的诗。
我对这双飞翼情有独钟。在出版了《红楼启示录》以后,谨把新写的谈“红”与说“李”的文章汇集为这本小册子。
心有灵犀一点通。
有吗?灵吗?通吗?请读者批评。
一九九五年七月酷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