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不同寻常的席勒传记：成功的传记作家雷曼博士从席勒小时候接受的严厉的教育入手，将目光对准以往历史对席勒一生所做的不真实的美化、掩饰、修饰、改变或理想化处理，结果发现不真实的东西太多了。

这是一部现代的席勒传记：歌德和席勒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本书以此为着眼点，用批判的眼光对史实做了重新整理，对掩盖在“内在的友谊”之下的真实关系进行了重新审视。

雷曼博士要还给读者的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真实的席勒。

伟大的德国作家席勒，他创作的《阴谋与爱情》、《图兰朵》、《威廉·退尔》等已经成为传世名剧，并为中国观众所熟知。

可是你知道么？席勒小时候希望长大以后当一名神职人员，但是后来在符腾堡大公的命令下，不得不学法律，后来又改学医学。席勒在1800年前后比歌德更有名气。席勒于1792年被授予法国荣誉公民称号，而他本人却是在5年后才得知此事。席勒住的房子是他用预支稿费和贷款购买的，一直到去世都没有还清债务，而歌德位于弗劳恩普朗广场的房子则是由萨克森一魏玛大公赠送给他的。席勒去世后，在一个夜晚，他被草草下葬在大众墓穴，没有牧师的祈祷，甚至没有一块墓碑。直到今天人们都不敢肯定，后来和歌德合葬的遗骨究竟是否真是席勒的。本书探究的是真实生活中，席勒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竞争对手

席勒的第一次下葬

拉丁语，军事训练和打击

吟诗的军医

逃向自由

落难的世界公民

如痴如醉，心满意足

踏上市民之路

席勒教授和第三个夏洛特

疾病与转折

歌德啊歌德，这样的人

《时序女神》，讽刺格言对句和叙事谣曲

莫希埃·吉勒

构筑小巢，跻身贵族行列

阁楼里的世界

疾病和终结

席勒的第二次下葬

“因为他是我们的……”

席勒的第三次下葬

后记

席勒年谱

魏玛和解

女皇又一次邀请席勒全家共进早餐，这次皇帝夫妇都大驾光临了。完后，席勒一家再次南下，于5月21日安全抵达魏玛。终于又看到了勃兰登一望无际的平原和图林根起伏的丘陵和山脉，罗罗禁不住喜极而泣。我们的施瓦本人席勒向克尔纳承认：“若不是考虑到家庭，我还是最喜欢魏玛。”

他掂量再三：“我和夫人都喜欢柏林，而且柏林比我们想像的要好。在那里，人的个性享有充分的自由，市民生活无拘无束，而且也不乏音乐和戏剧，尽管音乐和艺术在那里并没有真正体现它们的价值。再说我还觉得孩子在柏林前途会更大一些，对我也是这样，只有在那儿生活，我才会有一些改变……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我不喜欢破坏老关系，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会让我感到不自在。”

他此时的处境和当年究竟是去蒂宾根还是去图林根一样，举棋不定。但是突然之间，他做出了和上次完全相同的举动。他给大公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得到新的薪酬：“我知道我欠殿下大人很多，我也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喜欢讨价还价的人，会因为轻率或见利忘义而扯断神圣的纽带，”这是以退为进，“但是我已经44岁，我的身体虚弱，因此不得不为未来着想……”

第二天殿下大人就回话了：“将心比心，……我知道您会这么做。”大公请席勒报一个他今后长时间内不会感到后悔的数目，免得将来“为了小事耽误了大事”。

大公的回话令席勒措手不及，他赶紧和诗圣商量，最后提出了一个丝毫不过分的数目，请求在薪水翻番的基础上，作为对未来的保障，再加200塔勒。大公殿下爽快地答应了。到了这一步，局势就明朗了：“仁慈的殿下，您的慷慨永远都是我生活的支撑，我会怀着愉快的心情放弃所有有关改变生活的想法……”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对歌德敬佩得五体投地的歌德迷们试图得出这样的结论：没有大师，席勒一事无成。弗里德里希·布尔舍尔在他的席勒传记中写道：“虽然缺乏直接的证据，但是可以肯定地推定，他同歌德的关系……最终促使他决定留在魏玛。”

其实情况并非如此。在这件事情上，席勒根本就没有提到过大师歌德。关于迁居柏林的想法，他在给克尔纳的一封信中详细谈过，他列举的留在魏玛的理由主要有生活的舒适，大公和钱。关于他和诗圣的关系，他只字未提。

至于“歌德的好心帮忙使得他的薪水加倍”，这可是在不合适的地方过高地估计了诗圣的好心肠。和上次取舍蒂宾根一样，大公本人完全有能力去敲打自己的算盘：席勒这会儿已经是个名人了，自己能承受得起放他走的代价吗?不如摆脱良心自责，多给他加点薪水，再说即便加薪，他的薪水还是远远少于诗圣的薪酬所得。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看问题：说不定席勒比我们以为的要狡猾得多，说不定他因为担心未来的收入而“迫不得已，并非情愿……”这一次，说不定他又和大公玩了一次扑克。

疾病是动力

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大的举动。从这以后，病魔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而且纠缠得更加厉害了。他一再试图靠自己的意志战胜病魔，但是无济于事。夏洛特认为，当年的军校生活“是他体弱多病的首要原因”。如果要把所有的疾病，发作和痛苦全部列举出来，那么这个清单不仅非常长，而且令人感到凄凉。如果有一天心情不错，那么接下来就会有4、5天的难受。有的时候，一个冬天会连生4场病，就连上楼梯对他来讲都是一种折磨。他的胸部一直有疼痛，“胸膜炎的可能性大于肺炎”，他时常痉挛，发寒热，昏迷，绞痛。

“很少有作家像这位当年的军医和后来德国戏剧的古典作家那样，生命的一生几乎就是疾病的一生。”这是文艺理论家格尔特·于鼎对席勒一生的总结。他认为席勒的体弱多病反而是一种“收获”，因为席勒本人也是这样看的：“多病对有些东西是有好处的，我有很多东西需要感谢疾病。”

疾病和创作在他身上是合二为一的。对他来讲，工作不是医病的良药，而是能让他忘记疼痛的麻醉剂。“辛苦工作是他度过时光的最安全的手段，”这是一个目睹过他工作的人的回忆，“他生活在一种持续的压力之下，精神是主宰他肉体的暴君，这是有目共睹的，他必须这样做，因为在任何时候，精神上的萎靡都会在他身上引发肉体的疾病。”

这是一种任何医疗手段都无能为力的痛苦，因为如果用对治疗身体有益的静养来替代废寝忘食不知疲倦的工作，反而会在他身上引发疾病。因此席勒的那位朋友最后得出结论：“席勒过的是一种奇特的生活，我认为重要的是，为了能干一番……像他已经干出来的那些事情，他必须采取这种生活方式。但是我担心，他会因此而毁掉自己的。”

身体何时毁灭，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为了逃避痛苦，他靠强刺激性的东西来提神，如香烟，酒精，还有浓咖啡，这些东西反过来又进一步削弱了他本来就很孱弱的身体。

能让席勒呼吸轻松，同时又不会毒害他的只有写字台抽屉里的那些著名的烂苹果。这个故事出自诗圣之口，这是一次和艾克曼的对话：“有一天我去看望他，发现他不在家，他的夫人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于是我在他的写字台上坐下来，想记录一些随感之类的东西。但是没坐多长时间，便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差不多要晕过去。这种难受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起初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后来才发现，旁边的一个抽屉里在往外涌非常难闻的气味，打开抽屉一看，里面全是腐烂的苹果，这实在让我感到吃惊。我赶紧走到窗前呼吸新鲜空气，过了一会儿感觉才恢复了过来。这个时候席勒夫人进来了，告诉我，那个抽屉必须一直装满烂苹果，因为这种气味能让席勒感到好受，没有这种气味，他就无法生活，也无法工作。”

烛光熄灭

7月底，席勒带着妻子罗罗到耶拿去了几个星期，这样罗罗第四次分娩时，能有熟悉的家庭医生在场。分娩非常顺利，母子没让人操什么心，让人操心的倒是席勒自己。罗罗分娩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乘马车出游到多恩堡峡谷，结果感冒，最后因为剧烈的绞痛不得不卧床休息。医生甚至担心席勒的大限已到。“我吃不消了，让我死了算了!”这是席勒在痛苦中的叫喊，与此同时，罗罗则在旁边照顾刚刚出生的孩子。根据今天的医学认识，估计可能是患了10年的腹膜炎转变成了肠扭转。

“慢慢地我又恢复过来了，在过去的8周中我对恢复健康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信心，现在我又有了信心。”通过这段写于10月份的文字，他试图安慰自己，也试图安慰克尔纳，但是他再也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从耶拿回来后的头两个月，他的健康状况有了一些回升，夏洛特觉得自己“是一个重返生命的人……因为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在那一段时间，有一家南德的报纸(又一次)报道了他死亡的消息。

席勒开始接着创作《德梅特里乌斯》。由于我们的诗圣自己不想写，于是席勒应歌德的要求，用4天的时间写完了《钟爱艺术》。宫廷拿这出剧送给俄国沙皇的女儿，魏玛王储的夫人玛丽娅·帕夫洛夫纳当作见面礼。(正是这位沙皇的女儿，在席勒去世后，承担了诗人两个儿子直到20岁的全部教育费用。做这件事的既不是魏玛的大公，也不是被认为是席勒最亲密的朋友——我们的诗圣歌德。)P228-232

一个人物，他的一生，他的写作，让我研究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我终于该对他说一声再见了。

以前在德语课上，看到诸如“他伟大，心灵高尚，是名副其实的人民的教育者”这类的句子，谈不上理解，只感到肃然起敬，不由得不敬重。至于那些文学概念的划分，如“狂飙突进”，“席勒的理想主义和歌德的现实主义”，觉得都是些空洞的概念。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无聊，提不起兴趣。一个纯粹偶然的因素，我突然产生了无比的好奇心，想看看如果我们今天研究席勒，都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研究。

如果把本书从头看到尾，就会发现，实际上是有很多偏见，还有很多传承下来的会妨碍我们做出判断的看法是可以排除的，比如说，席勒是一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或者席勒是被狂飙突进运动冲昏了头脑的感情用事者。

我学会了不去跟随别人走他们走过的路，不去做前人已经判断过的判断。我努力要做的是，不管席勒是怎样的一个诗人，我要去探究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一个饱经磨难的人，他对成功的追求是人之常情，但从不令人生厌。

他忍着病痛写作，但从没有过声嘶力竭的发作，他同自己的罗罗有着感人的家庭生活。

他温柔，他与世无争，他有耐心。

我逐渐逐渐地对他敬重起来，他的思想、感情和创作同他的一生紧密相连。理解他的一生，就理解了他的作品。这句话用在他的身上，比用在任何一个作家身上都适用。

当然我也知道，不是说对艺术家有点了解，就等于了解了一个艺术作品的价值所在。但是要想进入、要想理解贝多芬的音符的世界，不一定非要了解音乐家耳聋后的不幸。当伦布朗的作品深深地震撼了我，当我感到我是站在一个伟人面前的时候，我不一定非要了解伦布朗的一生。关于荷马，我们也是只知其名，但是他的奧德修斯在历经了2500年之后，仍然能打动每一个读者的心。

一个人的天才所在，仅靠他的生活是无法解释的。要么就是天赋给他了，要么就是天没有赋给他。天才既学不到也得不到。同才华和天赋不同的是，倒是内容，题材，成败是可以通过一个人的一生得到解释的。

这就是传记作品所能做到的：理解了伦布朗的一生，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他的作品。我们了解了席勒的一生，但是我们仍然不知道，他的那种戏剧天分从何而来，他对语言的驾驭能力又是从何而来。但是如果了解了他的一生，我们可以知道，为什么自由和反抗独裁是他毕生的主题。

过了200多年，有不少东西我们会感觉到遥远和陌生，这是很正常的。但是它们绝不会变质，变味，至多只会因为视角的错误而变形。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不同于一般的人，这是一个比那个歌德更经久不衰的人。虽然在过去几十年中，他的名声有些沉寂了，因为西方世界为人民提供的自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梦想的程度，但是，他曾经让世界感到激励和鼓舞过，他曾经让世界为之屏息过。他的基本思想——在反对压迫和独裁的同时始终把人作为中心——绝不是抽象的理想和意识形态，他的基本思想在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具有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