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怎样的书？深情为序，痴情为戏，伤情为骨，绝情为跋。如果你安静地看到最后一页最后一个句号，作者笔下的世界你一定会懂，这不是一个以讲述爱情为主的故事……

一个一出世就注定走上不归路的女子，她和无数男人擦肩，偶尔交换身体和姓名，却在天亮之前决绝地调头消失。

她十五岁半就拥有了一张破碎的脸，过早地体验到人情和天气一样冷暧无常。

她传奇极了，接触社会底层阴晦，却如向日葵一样，把自己当作信仰。她是渺小的，她一辈子没见过父亲的面，她被妈妈踢出门外，她被男人利用挥霍，她甚至差点沦陷为欢场风尘女，她和上司的暧昧，她和富家公子哥的游戏，做了再做，重复再重复，毕竟还是游戏啊。

她游离在刀刃边缘上起舞，一切都是虚幻，从来不曾发生过。生活和世界如此拥挤。她爱了又爱，枯萎又残败，领养了小孩，遭遇初恋情人，爱上一个无望的女人，心平始柔软宁净。

下过雪，费心得到的真相，只会使她更加失望受伤。荒唐已经被掩埋，她还是去了，命运把她推向未知的不归之程。谁也留不住她。她的一生是那样的短，又是那样的长。

亲爱的妈妈／l

亲爱的爸爸／5

最冷也最暧甘愿就好／19

珍贵的反义词是什么／27

……／59

言七 我终于沿途与你相遇／85

这城市正如我想要的那么黑／97

出来讨生活 荣辱不计／107

一点点无心错／111

可是不能够 可是不能够／119

未来不要来／127

她总在某个地方／145

让我们重新来过／149

只要你快 不必记得我／151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159

我知道这样不好／171

像我这样的女人 以及这样的一个小孩／175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187

离别以前 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199

谁允许你别我而去／207 

谁在烽烟彼岸／215  

明日又天涯／227

我是带着一点点对世界的存疑，一点点茫然而蜕变成蝶的。起初我在蛹里，尚未领教花花世界的游戏规则，只知道黑是黑，白是白。但是我错了，我忽略了在黑白之问那些深深浅浅的灰。

大部分的事情其实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值不值，才有资格说后不后悔。

在我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最后关头，我记得。我永远无法抹杀。

妈之所以能在粮库谋到差事，跟一个人有很重要的关系。

这个人足外婆的妹妹，我们北方人叫姨姥。她在小县城里开了一家砖厂，牛意蛮红火。我曾经在她的砖厂里搬运过，五块砖一分钱。

我已经是十五岁半的年纪了。发育得不是特别好，头发枯黄，莫名的鲜艳，前胸贴后背。同样年纪的小女牛已经是花容月貌，娇滴滴的，十分讨人喜欢。而我依旧假小子一般，削短而薄的头发，永远穿校服，藏蓝色的衣裤，左右对称的三条粗白杠，拉链从下至上，严密得很。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可是我还是怕被看，我洗衣板一样平整的身材。

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穿过那种鞋子，白色的，似舞蹈演员练功的舞鞋，有一根弹力皮筋绷在鞋的表面，可以固定，不至走路或者跑步的时候脱落。

我小小年纪便已经很虚荣，鞋子脏r，便用天蓝色钢笔墨水兑自来水浸泡，洗好之后放在阴凉的地方，自然风干。随身携带一只粉笔，脏一点就擦一擦粉笔涂抹，好像永远是新的，永远。

而永远是什么呢?永远只是随手在信纸末端的一句良好祝福而已。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永远，如果硬说有，那就是死亡，死去，安睡，即是永远。永远不被打扰。

马上中考。整个初三年级都处在一种备战的状态。随时校园里都足行色匆匆脚不沾地的学生，手里抱着书本，起早贪黑，吃饭，睡觉，恨不能去厕所也抱着课本。大家都在拼命。

我已经懂事，知道中考的重要。考上重点高中，意味着将来考大学便有了保障。

那个夏天一直闷热，空气仿佛静止凝固，压迫得人喘息困难。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声声叹息，声声重。

而那时，言七呢?

言七的生命轨迹距离我那么样的遥远。他在昆明，同样十五岁半，我们难道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任昆明四季温暖干燥的某一幢公寓里，言七每天下午会出去踢一会儿球，然后回家洗澡，哗啦啦的水注射在年轻的皮肤上，反弹四溅。

他的房间看得见日出，却没有光照进他的心。窗帘是橘黄色的。阳台上有墨绿色的植物，姿态优雅地伸展着，迎着光。每天自己洗衣服，或者给花浇浇水，阳台的对面是别人家的窗。言七会半身前倾在栏杆上，吸一种老牌的三五香烟，很冲，很呛。

夜里十一点以后他会去街边的大排档吃烧烤，喝一口冰镇的啤酒，仰起脸，看午夜航班在头上空盘旋而过，那一瞬间的面容纯洁而无辜，不谙世事，不染风尘。然后步行，哼着寂寞而不知名的曲子回家，不成调，没歌词，随心所欲。

地下随意散着足球报纸、《体育世界》杂志，还有很多童安格的磁带。墙壁上贴着孟庭苇和周慧敏的大幅照片。那是我们的偶像，玉女派。

那个时候，言七是一个辍学的孩子，父亲是最早一批下海的商人，一夜暴富。而母亲是整天周旋在外国人群中的交际花，操着流利的英文，帮父亲打点江山，谁也没心思理会言七，当他是每月千百块钱就可以打发的小叫花子。呵，那也是顶级的乞丐了，起码不愁温饱和前途。

当然，言七是有前途的，祖荫浓郁，他的前途就是生老病死，怎么挥霍他父母的钱。

我的理想很简单，想考取一个师范，毕业以后当小学教师。名额少，竞争大，尤其我这样农业户口的孩子，一旦考取，便等于鲤鱼跃龙门，可以农转非，可以带着工资学习深造，可以有安稳的铁饭碗，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那一晚，太阳落山落得很缓，半个天空暗红一片。

我在教室里做政治和历史的习题，脑袋发麻，要记得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中考一天一天逼近，已经有同学开始掉头发。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气氛总是阴郁，看不见晴朗。

下了晚自习，八点四十，已经漆黑一片。起风了，吹在脸上，微弱的痒。我抱着课本朝小姨家的方向一步一挣扎。是的，想到可以一整晚地看书、温课，比同学多出几个小时，可以做代数背单词，便觉得骄傲起来，自己是这样的刻苦。

十分钟就走到小姨家的楼下。轻轻叩门，明明前一分钟还亮着的灯火，骤然熄灭。

心，顿时一冷，以为是停电。最近不知道谁家在偷电，电压很不稳。连宿舍也是时断时续的，有时正在洗脸或者正在摘隐型眼镜，也突然出现停电状况，只好摸黑作业。

风越刮越烈。  

已经夹杂着些许雨点，头发如沾了露水一般湿润顺贴。

我抱紧课本，一声声叩门，一声声哀怨地求。小姨，小姨，小姨啊我是小薇，开开门。

没有人睬我。只有我自己轻微的声音回荡。小姨，小姨，小姨，如泣如诉。

终于，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不由分说地砸了下来。我已经分不清楚脸上随手一抹的湿，是热泪还是冷雨。

我蹲下身子，护住课本，脸抵在膝盖上，咬着下嘴唇，口腔里有隐约的血腥，我咬破了。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谁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天要下雨，我无能为力。宿舍已经关门拉闸，教导主任和宿舍总监已经回家，宿舍大门里外两道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而天亮遥遥无期。

我应该怎么办?大雨滂沱的夜，我似一个游荡的孤魂野鬼，没有同类闻得到我的气味。没有人愿意拣我回家，或者为我撑起一把伞。

我终于放肆地哭出声音来，一定很凄惨，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就是觉得委屈而疲倦。

P20-22

小薇走了。小薇自从离开沈阳，至死，再也没踏上那块黑土地一步。

言七曾经去小薇的故乡探询她描述的家，未果。原来的住址早已经被开发成一个超级市场。言七有点凄凉地想，我未了，小薇，你已经不在了。我在这里，你呢，你在哪里?

四周都是商业区的繁华喧嚷。没有樱桃树，没有一院子的葡萄架，没有小薇说过的任何一点一滴旧时痕迹。

言七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将那封信撕得粉粉碎碎，丢进桶内。然后直奔机场，在飞机起飞的时候，他心底轻轻地说，小薇啊，我代你来看过了，你安心地睡吧。你等着我，我总是会去找你的。

小糖原准备守墓永生永世。可是言七遵照小薇遗愿，将她的骨灰撒进澜沧江。那一季江边的山茶花漫山遍野，哀艳浓烈肆意怒放。小糖放弃画画，在言七的帮助下投入空门，出家地点是青海省玉树州囊谦县的巴麦寺。据说，剃头那一天，跪拜在神像面前，小糖突然开口说话，摒弃一切尘世烦恼，面容圣洁清辉，每天为小薇诵经祈福。

言七答应过小薇，无论小米、小糖做任何事情，他都要鼎力支持到底，尊重一切意愿。

小米最终没有和言七走在一起。小米远去西藏，隐姓埋名。据海航至西藏的航班上的退役空姐流传，说有人在果洛地区远距离观看天葬的时候曾经无意瞥见过她。她风尘仆仆，裹着大大的藏织披肩，头发剪到齐耳短，似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背着巨大的包。一张脸清素无瑕，眼神坚定平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哀怨，也看不出一分一厘的欢喜。她变成了一个无爱无恨的人。

从热甲巴轻车熟路的第一刀下去，即刻血腥扑鼻，直至一滩鲜红和一架白骨，最后秃鹫飞来食肉的完整过程，她始终微笑不语。许多许多人如此清晰地看见肢解尸体的天葬过程，有的恐惧得掩住眼，有的双手捂住尖叫的口，各种惊讶的表情和声音，有的人居然眩晕，忍不住呕吐。

惟独小米气定神闲。她温和地看着那些早就守候在附近的秃鹫，它们待热甲巴离身便心急火燎地扑腾着翅膀一涌而上。喙和羽上浸染上冷热不一的血色。

那名退役空姐眼尖，他乡遇旧人，本想和小米打招呼，可是小米对着那些秃鹫莫名其妙地笑起来，那笑容清水出芙蓉一般，缓缓升起，大面积地绽放，那是看透一切红尘的笑，那是无拘无束无牵无挂的笑，笑够了，笑得满足了，才清冽地转身而去。烟一般的气质，雾一般的形态。

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 

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

人生是逆旅，你我皆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