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十五国家出版规划重点图书，中国诗体丛书之一。本套丛书的选本体例，有注释，还有说明文字。说明文字既简要概括诗的义旨，还对作品里十分突出的艺术特征加以提示。为使读者对一个时代、一个诗人的风格有比较清楚的认识，丛书中的每一个选本前面都撰写了前言，重在分析和介绍每一体的形式及其艺术特征，将前言、选诗、说明、注释作为一个整体，完整地揭示出每一体的艺术风貌。本书为齐梁体，齐梁为南朝时的两个朝代，齐、梁时期的诗歌在中国诗歌史上有着较为重要的意义，本书就将这个时代最为出色的作品风貌展示给读者。

齐梁体主要是指南朝齐梁两个朝代的诗歌所呈现出的主体风格。—般认为有两个特点．一是永明体诗的追求声律和谐，二是宫体诗的秾丽绮艳。所以。后人多。恐与齐梁作后尘”。其实，诗歌作为时代的反映，自有其传承的意义，“清词丽旬必为邻”。齐梁体对日常生活的诗化、对事物的细致描写以及语言上的流畅和美等。都值得借鉴。

前 言

萧道成 群鹤咏

王俭 齐白纻辞

萧赜 估客乐

王融 渌水曲

采菱曲

和王友德元古意二首(其二)

饯谢文学离夜

咏池上梨花

咏琵琶

双声诗

后园作回文诗

萧子隆 经刘谳墓下

张 融 别诗

徐孝嗣 白雪歌

谢胱 入朝曲

玉阶怨

王孙游

游东田

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府同僚

郡内高斋闲望答吕法曹

新亭渚别范零陵云

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

晚登三山还望京邑

游敬亭山

春思

送江水曹还远馆

同咏乐器(琴)

咏落梅

谢胱、江革等 阻雪连句遥赠和

虞炎 玉阶怨

陆厥 中山王孺子妾歌

孔稚硅 旦发青林

游太平山

刘 绘入琵琶峡望积布矶呈玄晖

咏萍

江孝嗣 北戍琅邪城

释宝月 估客乐四首(其二)

行路难

萧衍 子夜四时歌(选四)

襄阳蹋铜蹄歌二首

河中之水歌

江南弄

织妇

有所思

范云 赠张徐州谡

饯谢文学离夜

数名诗

送沈记室夜别

送别

望织女

闺思

别诗

江淹 郊外望秋答殷博士

无锡舅相送衔涕别

咏美人春游

清思五首(其一)

悼室人十首(其一)

悼室人十首(其十)

效阮公诗十五首(其一)

曹景宗 华光殿侍宴赋竞病韵

任昉 济浙江

出郡传舍哭范仆射三首(其三)

赠郭桐庐出豁口见候余既未至郭仍进

村维舟久之郭生方至

丘迟 侍宴乐游苑送徐州应诏

旦发渔浦潭

答徐侍中为人赠妇

敬酬柳仆射征怨

虞 羲 咏霍将军北伐

春郊

虞 骞 寻沈剡夕至嵊亭

视月

沈 约 秋白纶

新安江至清浅深见底贻京邑游好

早发定山

三月三日率尔成章

古意

少年新婚为之咏

梦见美人

饯谢文学离夜

别范安成

伤谢胱

石塘濑听猿

应王中丞思远咏月

咏湖中雁

六忆诗四首

柳 恽 江南曲

赠吴均三首(其一)

捣衣五章(其二)

何逊铜 雀妓

酬范记室云

夕望江桥示萧谘议杨建康江主簿

下方山

咏早梅

日夕出富阳浦口和朗公

临行与故游夜别

与胡兴安夜别

看伏郎新婚

咏白鸥兼嘲别者

沈 繇 答何郎

朱记室 送别不及赠何殷二记室

吴均 答柳恽

入关

酬周参军

赠王桂阳别

赠周散骑兴嗣

登二妃庙

咏雪

春咏

咏宝剑

山中杂诗三首(其一)

伤友

刘 峻 自江州还入石头

始居山营室

出塞

王僧孺 落日登高

秋日愁居答孔主簿

忽不任愁聊示固远

月夜咏陈南康新有所纳

为人宠姬有怨

春日寄乡友

为姬人自伤

徐悱 古意酬到长史溉登琅邪城

对房前桃树咏佳期赠内

周舍 还田舍

张 率 长相思二首(其二)

裴子野 答张贞成皋

咏雪

萧统 宴阑思旧

咏山涛王戎二首

咏弹筝人

何思澄 南苑逢美人

徐勉 采菱曲

陶弘景 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

萧子显 春别四首(其一)

刘孝绰 棹歌行

栎口守风

夕逗繁昌浦

为人赠美人

夜不得眠

咏素蝶

刘 缓 看美人摘蔷薇

王籍 入若耶溪

到溉 秋夜咏琴

刘孝威 咏织女

望隔墙花

王筠 行路难

萧子云 赠吴均

刘孝仪 从军行

萧子范 东亭极望

夏夜独坐

徐搞 胡无人行

鲍泉 奉和湘东王春日

萧纶 代秋胡妇闺怨

入茅山寻桓清远乃题壁

萧纲 怨歌行

和湘东王横吹曲(折杨柳)

采莲曲二首(其一)

饯临海太守刘孝仪蜀郡太守刘孝胜

咏内人昼眠

和湘东王首夏

晚日后堂

咏萤

夜望单飞雁

庾肩吾 咏美人看画应令

寻周处士弘正

乱后行经吴御亭

萧绎 折杨柳

咏雾

咏阳云楼檐柳

春别应令(选二)

咏细雨

刘孝胜 武溪深行

刘孝先 和亡名法师秋夜草堂寺禅房月下

徐君倩 共内人夜坐守岁

徐防 赋得观涛

江 洪 胡笳曲二首

和新浦侯斋前竹

费 昶 行路难二首(其二)

朱超 夜泊巴陵

对雨

戴禺 煌煌京洛行

度关山

沈君攸 薄暮动弦歌

施荣泰 王昭君

车? 陇头水

汤僧济 咏渫井得金钗

王金珠 欢闻歌

刘令娴 答外二首(其一)

沈满愿 王昭君叹二首

咏灯

玉盘明珠

入朝曲

谢 胱

谢胱(464～499)，字玄晖，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出身贵族，其母为宋长城公主。仕齐为宣城太守、尚书吏部郎等职，因卷入朝廷内部的争权夺利斗争，下狱死。“永明体”诗人中，谢胱的诗歌成就最为突出，沈约称“二百年来无此诗”，梁武帝称：“不读谢诗，三日觉口臭。”他以善写山水诗见长，与谢灵运并称大、小谢。其诗风格秀逸、音节流畅，为人们所称赏。其五言小诗富有民歌风味。原有集十二卷，逸集一卷，已佚，明人辑有《谢宣城集》。

永明八年(490)，随王萧子隆为荆州刺史，谢胱迁镇西功曹并转文学，赴荆州途中，他奉随王教写下“颂藩德”的《鼓吹曲》十首，《入朝曲》是其中的一首。全诗题义为藩王入朝，着重叙写京城气象，首联总揽形象，次三联结合自然景物写宫殿景物，所谓“以山水作都邑诗”(钟惺《古诗归》语)，诗境宏伟阔大。最后以向往功名事业收束全篇。全诗对仗工整，语言秀丽，格调清明。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①。逶迤带绿水②，迢递起朱楼③。飞甍夹驰道④，垂杨荫御沟⑤。凝笳翼高盖⑥，叠鼓送华？⑦。献纳云台表⑧，功名良可收。

[注释]

①金陵：今南京市，秦始皇时望气者称“金陵有王者之气”，三国孙吴、东晋、宋、齐建都于此。 ②逶迤：指金陵城墙。 ③迢递：层层高耸。 ④飞甍：两头向上扬起屋脊。驰道：天子所行之道。⑤御沟：流入宫内的河道。又称杨沟，因其两旁栽满杨柳，故称。⑥凝：声调徐缓。翼：遮盖。 ⑦叠鼓：轻轻击鼓。华轿：雕饰华美的车。 ⑧云台：汉时宫中有高台名“云台”，汉明帝曾图书中兴功臣三十二人于云台之上。

玉阶怨

谢 胱

本篇写宫女的怨情。诗中景物描摹细腻，用“流萤飞复息”刻画出凄寂深永的意境。用“长夜缝罗衣”的外部动作与“思君此何极”的内心活动相互映衬来表现人物情思。此诗与下一首《王孙游》虽押仄韵，在意境上纯然是绝句的特色。

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①。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②？

[注释]

①流萤：飞行不定的萤火虫。 ⑦何极：无穷无尽。P14-15

齐梁为南朝时的两个朝代。齐，公元479年至502年；梁，公元502年至557年，这两个朝代共历时近八十年。这八十年，是诗歌创作极其兴盛的时期，当时文人热衷诗歌创作，以不能写诗为耻，钟嵘在《诗品序》里描绘这种情况说：

今之士俗，斯风炽矣。才能胜衣，甫就小学，必甘心而驰骛焉。于是庸音杂体，人各为容。至使膏腴子弟，耻文不逮，终朝点缀，分夜呻吟。

钟嵘此文写于梁武帝时，他描绘的就是齐、梁时代诗歌创作的风气。

齐、梁时期的诗歌在中国诗歌史上有着较为重要的意义，在这一时期，中国古代诗歌发生了某些重要的变化，这一时期的诗歌有着自己显著的特征，为此，人们提出了“齐梁体”这一概念。那么，什么是“齐梁体”呢？郭绍虞《沧浪诗话校释》解释了严羽的说法，他说：

案齐梁体可有二义：一指风格，即陈子昂所谓“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朱子语类》所谓“齐梁间之诗读之使人四肢皆懒慢不收拾”者也。一指格律，则与永明体相近，即白居易、李商隐、温庭筠、陆龟蒙集中所言齐梁格诗是。冯班《严氏纠谬》谓：“若明辨诗体，当云齐梁体创于沈、谢，南北相仍，以至唐景云龙纪(龙纪，当指神龙、景龙)，始变为律体。”即指与永明体相混之格。姚范《援鹑堂笔记》谓：“称永明体者以拘于声病也；称齐梁体者，以绮艳及咏物之纤丽也。”此说似较简明扼要。那么，所谓“齐梁体”者，一指诗歌追求声律，此即“永明体”的格律要求；二指诗风的绮艳，集中表现在宫体与咏物之中。其实，上述两点或有片面与偏颇之处，追求声律只是其时提倡流畅自然的语言风格的一方面；诗风的绮艳只是其时追求文学吟咏情性的末流所至，而其诗化日常生活从诗歌发展史上还是值得肯定的。

一

诗歌创作有意识地追求声律和谐，始自齐永明年间，世呼之“永明体”。《南齐书·陆厥传》载：

永明末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胱、琅邪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顒善识声韵，(沈)约等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为四声，以此制韵，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

对诗歌音律的探讨，在永明体之前经过了一个长时期的摸索过程，汉、魏有的五言诗句音节和美，这应该视作在不自觉情况下偶然为之的。晋时陆机《文赋》提出“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从理论上提出对音律的重视。汉语是单音节字，要求字与字配合起来时声调、节奏应该和谐而有变化，这就是陆机在理论上提出音律问题的意义。其后宋人范晔在《狱中与诸甥蛭书》提到自己识别宫商，而别人“多不全了此处”，但究竟如何，他没有说。永明时代，诗歌中的音律问题被有系统地提出来了，理论著作如周颓《四声切韵》、沈约《四声谱》等，总结汉语语音规律，明确提出了四声及其在诗歌中的应用。沈约在《宋书·谢灵运传论》中具体说明道：

夫五色相宣，八音协畅，由乎玄黄律吕，各适物宜，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

基本意思是，诗歌中字词要以四声为基准来安排，既要有变化，又要有协调，使平、上、去、入四声在一句或一联中间隔运用时，既错综，又和谐。

沈约等人又提出具体运用四声写作五言诗时要避免“八病”，此“八病”为：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八病”的具体解释今已不可见，唐代以来的解释也颇不一致，最早的解释见于日本僧人空海的《文镜秘府论》，著作年代相当于中唐元和年间，以后陆续又有解释。提出“八病”，其总的意思是诗歌语句的关键地位避免四声的重复，“八病”的规定除平头、上尾比较重要而仍为后来的格律诗所遵循外，其他的在后世都不称其“病”，可见“八病”所限过于繁琐细碎，如唐代诗人卢照邻说“八病爰起，沈隐侯永作拘囚”(《南阳公集序》)。于是，一种讲求音律的新的诗歌体裁出现了，后人或称之为“永明体”，或据《梁书·庾肩吾传》说永明中“文章始用四声以为新变”称之为“新变体”，统称为新体诗。但不是所有的作品都能在音律上做到既错综又和谐的，此中既有理论上因“八病”之类规定过于苛细而难以做到的原因，也有人们需要一个过程去熟练应用的问题。但声律论与新体诗的出现，是中国古代诗歌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标志，它标志着诗歌从格律自由向格律严谨过渡，由古体向近体过渡，其后从四声发展为平仄，从反面避免“八病”到正面规定格律，近体诗形成了，这就是律诗。

其实，永明诗人创制新体诗，是在以“易”为核心的诗歌革新主张下提倡音律的，《颜氏家训·文章篇》载：

沈隐侯(约)日：文章当以三易，易见事，一也；易识字，二也；易诵读，三也。

讲求音律就是为“易诵读”，琅琅上口。而且，永明诗人又把晋宋以来讲究排偶对仗的形式与音律结合起来，在增加了语言节奏感的同时又讲究文字骈俪。另外，永明诗人又注意向南朝乐府民歌学习语言的浅近，如东晋至宋、齐，源自民歌的五言小诗的音律与写作技巧也渐为人们所注意，追求其对偶与声律和谐的努力也多起来，这就为绝句的正式定格奠定了基础。

新体诗的形成，既然是沈约、谢胱、王融、周颞以四声制韵的结果，此四人当然是新体诗的重要代表作家。又，《梁书·武帝纪》载：

竞陵王子良开西邸，招文学，高祖(萧衍)与沈约、谢胱、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任等并游焉，号日“八友”。

上述沈约等人都在其中，可见“竟陵八友”即是新体诗的主要作家。另外又有刘绘、张融诸人也鼓吹音律，在西邸称为“后进”(《南史·刘绘传》)，也是新体诗的重要作家。梁时，还有何逊、吴均、柳恽、王籍诸人，也继承讲求音律的传统，其创作为诗歌格律做出贡献。这些诗人中，谢胱是成就最高的。

二

齐梁时期诗歌的咏物之作有了较大的发展，曹道衡、沈玉成《南北朝文学史》称永明期间咏物诗说：

特别是咏物诗，不仅数量大增，而且由吟咏自然进而吟咏人工制品，如丘巨源的《咏七宝扇》、王融的《咏琵琶》、《咏幔》，沈约的《咏笙》、《咏帐》等等。

齐时咏物诗的发展又成为以吟咏女性为主要特征的宫体诗发展的契机之一。这些吟咏人工制品的咏物诗与前辈之作在写法上有些不同，往往由器物的当前形态、特征与状况带出对人物活动或思想情感的吟咏，如王融《咏琵琶》中写“丝中传意绪，花里寄春情”，又写“芳袖幸时拂”；沈约《咏篪》中写“殷勤寄玉指，含情举复垂”，“曲中有深意，丹诚君讵知”等。这该是咏物诗寄托的变化，有寄托的咏物诗中物与人是对等的，而这些咏物诗中物是被动的，人是主动的，是人在操纵物，人在以物抒发情感。也就是说，当诗人感到所咏之物不能满足自我抒情的期望时，诗人便寻求另一种形式以构成物与人的关系来抒情。还应该指出的是，齐时咏物多有诸人宴会指物为咏，又多有把在宴会上所咏之器物与在宴会上操作这些器物的人联系起来吟咏，点出其举动，渲染其情感。宴会上操作器物的人当然多是歌伎舞者侍女，这些咏物诗即由咏物带出对女性的吟咏。

如此的咏物诗，时或其咏人占据了主要篇幅，如谢胱《咏落梅》，除首二句“新叶初冉冉，初蕊新菲菲”咏梅外，其余八句都为咏美人的情感与行动。至齐梁之际，如此咏物诗的重点不在物而在人的情况多起来，且咏的是处于男女交往中的女性，如沈约《咏筝》、梁武帝《咏烛》。进而又有名为咏物实为咏女性的局部身体，如沈约《十咏二首》，所谓咏“领边绣”、“脚下履”，实际咏女人鬓发、咏女人脚，他们所咏之物是具有充分的女性专用性质的。更进一步，或以咏物写出带有挑逗性的动作，把男女交往引向床帏衽席。诗歌就是这样走向吟咏女性，梁代诗作直接题名吟咏女性，描摹女子容色形貌神态，间或引向床帏衽席，达吟咏女色诗作之极致。这就是宫体诗。

那么，什么叫宫体诗呢？我们先来看历史上的记载。《梁书·徐捕传》载：

(徐搞)属文好为新变，不拘旧体……搞文体既别，春坊尽学之，“宫体”之号，自斯而起。《梁书·庾肩吾传》称，宫体是永明体基础上“转拘声韵，弥尚丽靡，复逾于往时”。《隋书·经籍志》四载：

简文(萧纲)之在东宫，亦好篇什。清辞巧制，止乎衽席之间；雕琢蔓藻，思极闺房之内。后生好事，递相放习，朝野纷纷，号为“宫体”。刘肃《大唐新语·方正》称“艳诗”即为“宫体”。综上所述，今人曹道衡、沈玉成《南北朝文学史》称：

宫体诗的特点是：一、声韵、格律，在永明体的基础上踵事增华，要求更为精致；二、风格，由永明体的轻绮而变本加厉为裱丽，下者流入淫靡；三、内容，较之永明体时期更加狭窄，以艳情、咏物为多，也有不少吟风月、狎池苑的作品。凡是梁代普通(520～526)以后的诗符合以上特点的，就可以归入宫体诗的范围；而从另一方面说，历来被称为宫体诗人的也并不全是宫体诗。曹沈二先生的判断是不错的。历来所认为的宫体诗人，萧纲、萧绎兄弟是领袖人物，其他有徐搞、徐陵父子与庾肩吾、庾信父子，还有刘孝绰、刘孝威等。

三

齐梁时又盛行各种游戏之作，此也属齐梁体范围之内。宋人严羽《沧浪诗话·诗体》论诸种杂体时举了这样一些例子：

至于建除、字谜、人名、卦名、数名、药名、州名之诗，只成戏谑，不足法也。

他是以批评的口吻说这些话的，其实，这些诗作虽属游戏，但对锻炼诗人的才力也有益处；且之所以有游戏之作，是诗歌繁荣的表现，游戏之作亦促进了诗歌繁荣。这些游戏之作，亦有显现诗人情性之处。

四

梁代宫体诗人萧子显曾对刘宋时代三派诗人提出自己的看法，并就自己所认为的诗风应该是怎么样的提出看法，他在《南齐书·文学传论》中先肯定“文章者，盖情性之风标，神明之律吕”，又说：

三体之外，请试妄谈：若夫委自天机，参之史传，应思悱来，勿先构聚。言尚易了，文憎过意，吐石含金，滋润婉切。杂以风谣，轻唇利吻，不雅不俗，独中胸怀。曹道衡、沈玉成《南北朝文学史》说，这“意见无妨看成永明诗风的纲领或者总结”。永明以来，诗歌日益转向个人化的抒情，题材的选择也日益面向个人生活情趣，这就是咏物与艳情；永明以来，诗歌篇幅由长趋短，语言音调讲求和谐流畅，至梁代踵事增华，格调秾丽甚而淫靡，这就是齐梁诗歌的主流。正因为如此，齐梁诗歌经常受到人们的抨击。早在隋文帝开皇年间，李谔就上书请正文体，提出“江左齐梁，其弊弥甚”的论断；其后杜甫称“恐与齐梁作后尘”(《戏为六绝句》之五)，韩愈称“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噪”(《荐士》)。人们批评齐、梁诗歌什么呢？这就是唐人陈子昂在《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序》中提出的：

仆尝暇观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于是，齐梁诗歌被视作轻绮淫靡的范本，“齐梁”便由时代的概念而变成一种诗体的代称。

五  本书题名为“齐梁体”而非“齐梁诗”，选诗的角度当然是从“齐梁体”的定义出发，因此，不得不舍弃一些历来被认为的佳作，如江淹《杂体诗三十首》，是摹拟前人的风格而作，其诸种特征自然不在“齐梁体”的范畴之内；而且，又不得不收录一些历来认为的淫靡之作，如宫体诗是“齐梁体”的典型之作，不录就让人窥不到“齐梁体”的全貌。作为一部选本，要把该时代最为出色的作品风貌展示给世人；作为一部“某某体”的选本，又要把一诗体的全貌展示给世人。本书在此夹缝中生成，既想把全貌介绍给读者，又想把诗作佼佼者介绍给读者，不知目的能否达到。

选注者

2003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