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以读历史的心情读这本小说，会让你感到很沉重。

如果您以读文学作品的心情读这本小说，却又让你感到很享受。

那些在变革的大时代中默默无闻、常常被历史遗忘的人与事；

爱过两个男人的工厂女工；

为了家庭到处奔波的下岗工人；

知识分子浮浮沉沉的下海生涯；

两个普通家庭数十年斩不断的缘分；

——在书中活了过来。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隐痛和喜悦。

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世纪，中国在巨变，其主旋律就是发展经济，全社会的关注点就是“钱”。本书中的四篇小说所描述的社会生活，恰恰就是围绕着这个主旋律和这个关注点。所以，这部小说集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紧贴生活，为共和国这段变革史，提供了若干考证依据。

——《这就是缘》里，谢芳草在世态炎凉中感受到的是杜汉强 。身上的父爱的温情；我们感动的是人性美，经过“文革”，经过金钱大潮洗礼，没有泯灭!

——《人生如书》里，柳惠茵不明白暗恋自己的方文军，为什么在自己有了钱以后反而离开了自己；我们感动的是人性的复杂，金钱将爱、恨、情、仇全部纠缠在一起。

——《古镇轶事》里，李梅珍和前后两个男人的生死恋，好事者当作风流韵事，给李梅珍沉重的压力；我们感动的是“淡淡的哀愁的基调”这一最易撞击所有人心灵的情感的底色，被作者涂抹得很得体。

——《下岗》里，卫水仙虽然每天在家里、厂里，在白天、黑夜，表现出多重的角色，但主导意志只有一个，这就是“顽强地生活下去”；我们感动的是“顽强地生活下去”，这句话本身，就是人性美的核心。

序

古镇轶事

下岗

人生如书

这就是缘

东风农机厂坐落在江南古镇东方镇上，它创办于解放初期。开始时，它是沿马路一间房子，三五个人，为四周农民修理一些小型农具。后来，它盖了几间简易房，承接一些加工活，职工也增加到三四十人。再后来，它四周打起了一人高的围墙，里面造了几排厂房，购来了车床、钻车、刨床、铣床等机床，分几批招工，职工数超过了二百人，它已是一个像像样样的人民公社的社办厂了。因为，这是人民公社的年代。

一走进东风农机厂，总有一股机油味、铁腥味扑鼻而来，到处是敲敲打打的声响，破旧的机器。厂里那些工人，也是满身油渍，双手乌黑，脸上少不了有几道油污。可是，在装配车间，有一个职工却例外，她叫李梅珍。李梅珍长得非常漂亮，窄窄的脸上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端正的鼻子和一张棱角分明的嘴，这一张嘴虽不是樱桃小嘴，但很有魅力，上嘴唇上一粒不大不小的黑痣，格外引人注目。李梅珍打扮非常得体，保养也很好，四十开外的人了，皮肤还很光洁，白里透红。她齐耳短发，梳得相当整齐，纹丝不乱。她总是身穿相当合身的衣服，这样就很好地衬出了她那挺拔丰满极富风韵的身材。她每天穿得干干净净，精神焕发地来到这脏兮兮的农机厂上班，在换上工作服后就戴上工作帽。她的工作服也洗得很干净，她把软绵绵的工作帽戴得棱棱角角，戴出一点艺术性来了。虽说，李梅珍只是一个手拿螺丝刀的装配工人，但在一伙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的劳动工人中间，她真是“鹤立鸡群”了!其实，东风农机厂内并不缺乏五官端正的长得漂亮的女人，然而，别人不管怎么打扮都没有李梅珍的那种神韵，她是穿什么都美，做什么都美，走到哪里美到哪里，所有路过她身边的人都要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跟她说上几句话。这就是李梅珍与别人的区别。

东风农机厂内很多人对李梅珍着了迷，许多女职工想研究她是怎样打扮、保养的。可是，厂领导和车间领导一再告诫这些人：少跟她来往!这是因为，李梅珍的丈夫凌永生原先是东方中学的教师，但在1957年反右斗争中，被划为“极右”的右派，被逮捕判刑了。虽说现在已刑满，但仍留在劳改农场接受劳动改造。由于这一原因，在那个时候，那个年代，谁还敢过多接触有问题的人呢?所以，大家对于李梅珍都如“临渊羡鱼”，只是远远地欣赏她，以免引火烧身。

由于家庭问题，李梅珍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平时对待任何人都客客气气。她非常注意与人的交往，偶尔与同事们开一两句玩笑，总是让别人感到高兴，而从不说半句是非之话。但是，只要是李梅珍在的地方，气氛总是非常活跃，仿佛空气也给人一种美的享受。李梅珍还乐善好施，有时她把自己孩子已经穿不下但仍是半新的衣服拿来送给同事的孩子穿。那时大家生活都很拮据，有时她把自己煮的好吃的小菜用饭盒装了拿来让同事们尝尝。午休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忙，同事们头发长了，都来请她帮忙剪一下，那时候都兴艰苦朴素，只要把头发剪得长短适中就可以了。有不少日子，在下班的时候，她手中的人造革包里总是装着同事交给她的一些布料，回到家中，她不是帮这个同事裁剪衣服，就是帮那个同事做双鞋面。她的手好像特别灵巧，裁剪的衣服和鞋面绝对令人满意……李梅珍小心谨慎地做人，乐善好施地待人，使所有与她接触的人虽然明知她是一个有问题的人的妻子，但都讲不出她的半点不好，也就很愿意与她打交道。尽管，有不少人嫉妒她的美，但除自叹弗如外，也没人要和她闹矛盾。

然而，在东风厂医务室有一个名叫徐秀英的医生却非常好事。应该说，徐秀英也是长相漂亮的人。她，白白嫩嫩的脸，中等偏高的个子，端正的五官，头发时常抹油，显得乌亮，身上不时散发着淡淡的女人香味。有不少人议论：徐秀英颇得已经是老头子的厂长的青睐。因为，厂长有事无事，三天两头往医务室内钻。有一次，两人关了门，还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不知在干什么……当然，无人知晓。徐秀英之所以被人议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自己更是喜欢张三李四地议论人，而且特别擅长在最要害的地方揭人家的短。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发现“新大陆”，这已经成了她的癖好。也许，一个丑陋的人或一般的人是不会与李梅珍比高低的，偏偏徐秀英自命不凡，所以总是要把目光盯着李梅珍。李梅珍虽然有自知之明，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可是，有时候在有些地方，她却无能为力了，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P1-3

这个年头，写小说要有勇气。

这个年头，看小说更要有排除杂念、剔除浮躁、培养定力的雅趣。

这个年头，究竟还有多少人在关注小说?

但，小说不会死!

——因为人类还存在，历史还在延伸，而小说将留给历史；道理就这么简单。

历史是一位很严谨的读者。

我佩服金盛先的勇气和卓识，因为他以非狭隘功利主义的艺术视角，描绘并给历史留下了一幅中国跨世纪的风情画，献出这部《这就是缘》。

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世纪，中国在巨变，其主旋律就是发展经济，全社会的关注点就是“钱”。《这就是缘》中的四篇小说所描述的社会生活，恰恰就是围绕着这个主旋律和这个关注点。所以，这部小说集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紧贴生活，为共和国这段变革史，提供了若干考证依据。

这幅风情画几乎囊括社会的各行各业，有第一产业下岗的人士，有第二产业竞争的人士，有第三产业卡位的人士。

老百姓说得很“噱”：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在《这就是缘》这部书里，我们看到，在金钱魔力的裹挟下，从市政府的公务员，到农村赴城的小保姆，从酒店女经理，到工厂陪舞女工，从遗传学家，到昆曲演员，从渔家姑娘，到社会恶棍，社会各阶层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金钱的指挥棒下，各自表演着自己。有凭良心表演的，有凭实力表演的，有凭技巧表演的，有扭曲灵魂表演的，有忍辱负重表演的。感谢金盛先的笔记录下了这各类表演。

历史是一位很执著的读者。

她永远不会放弃对小说审美功能的执著追求。小说感染读者的核心能量，不管什么时候都来源于：作者能否于他的作品中，在涉猎“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忠、孝、节、义，智、诚、礼、信”这些人类共同的审美情趣上，表现出人性的美或人性的丑。金盛先做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缘》里，谢芳草在世态炎凉中感受到的是杜汉强 。身上的父爱的温情；我们感动的是人性美，经过“文革”，经过金钱大潮洗礼，没有泯灭!

——《人生如书》里，柳惠茵不明白暗恋自己的方文军，为什么在自己有了钱以后反而离开了自己；我们感动的是人性的复杂，金钱将爱、恨、情、仇全部纠缠在一起。

——《古镇轶事》里，李梅珍和前后两个男人的生死恋，好事者当作风流韵事，给李梅珍沉重的压力；我们感动的是“淡淡的哀愁的基调”这一最易撞击所有人心灵的情感的底色，被作者涂抹得很得体。

——《下岗》里，卫水仙虽然每天在家里、厂里，在白天、黑夜，表现出多重的角色，但主导意志只有一个，这就是“顽强地生活下去”；我们感动的是“顽强地生活下去”，这句话本身，就是人性美的核心。

我以读历史的心情，读这部小说，感到很沉重。

我再以读文学作品的心情，读这段历史，感到是享受。

于是，我推荐给你们——亲爱的读者。

张晓林

二零零六年六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