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武汉作家文丛”中的一册，“武汉作家文丛”共10册，另有方方的《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刘醒龙的《凤凰琴》、邓一光的《她是他们的妻子》、陈应松的《狂犬事件》、林白的《红艳见闻录》等。本书为董宏猷中短篇小说选集，是一本独特的可供两代人阅读的“少年小说”和“成人小说”。阅读过其中许多名篇长大的读者，现在可以惊奇地看看“大胡子叔叔”的“成人小说”了。而他们的孩子，则可以同时阅读这些至今在网络上长盛不衰的“少年小说”名篇。

这是一本独特的可供两代人阅读的“少年小说”和“成人小说”。阅读过其中许多名篇长大的读者，现在可以惊奇地看看“大胡子叔叔”的“成人小说”了。而他们的孩子，则可以同时阅读这些至今在网络上长盛不衰的“少年小说”名篇。

还有一位老船长

初夏

弓

长江的童话

大江魂

西瓜的故事

黄月亮

走向长江

红楼无梦

深情

奶奶

深巷明朝开杏花

小巷春暖

雪花飘飘

月光曲

阿鹏

相隔只一米

民间故事

车站

鸽子树

黑木耳

黑波浪

跋

“他们怪我，呜呜!……他们瞎怪我，说是我瞎说，害了星星索，就打我……狗日的戏子……呜呜!狗日的!……”黑皮挨了冤枉打受了委屈哭得痛不欲生。

……叫牛伢替我到江边唱歌……牛伢呆呆地瘫坐在地上一句也话不出来。此刻他才明白星星索为什么被抓。他还没来得及动员黑皮“参加公安局”，他正准备吊吊黑皮的胃口让黑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然后才恩赐给黑皮这个惊人的消息。他要亲眼看看黑皮怎样惊讶地瞪大眼睛张大嘴，然后还要和黑皮讲条件要黑皮“进贡”，“贡品”，“贡品”是牛伢羡慕已久的一把小钢刀……

他木木地站了起来，木木地松开手，把湿润润粘糊糊的糖果塞到黑皮那只握着牙齿的手中，下意识地留了一颗。他木木地走出了这座弥漫着潮湿酸臭味酒味烟味的工棚，木木地走出了码头。蛋糕般的残阳已被冬日的暮色当做晚餐吃掉了，寒气如云如雾无声无息地漫了过来。牛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他木木地走到马路边，突然浑身颤抖起来：一辆吉普车，正飞快地开了过来。星星索!牛伢浑身的血顿时沸腾起来，大喊着大叫着跑到马路中央，张开双臂想拦住吉普车!

马路上的行人们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有一个女人惊恐地叫了一声。但是晚了。吉普车万万没有想到从码头上会突然横蹿出一个人来，一阵惊心动魄的刹车声将牛伢的喊声切断了，有人模糊地记得，那小孩子喊的是一句奇怪的话：“他是疯子!他真的是疯子!”

那天晚上冬天分娩了，无数洁白的雪花静静地悄悄地播了下来。雪越下越密越下越大将地上那红色的黑色的血痕通通遮盖起来。

大地无声大江无声杨树木也无声。整个世界只听得见雪花儿沙沙的落地声。

一对被欲火烧得难耐的恋人被严寒逼进了江畔的更衣室。他们苦苦地恋了好多年经历了好多痛苦今天终于偷到了一个机会粘在了一起。所有的卿卿我我所有的山盟海誓全都被滚烫的嘴唇堵住而成为多余的了，他们浑身颤抖着只想抓紧时间干男女间最简单又最神秘的那件事。

那个男人伸出冻僵的手摸到那个女人的裤腰带。女人下意识地弯下腰哆嗦着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呻吟惊得男人手一阵发抖，那裤带竞一下压成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男人女人的脸都红了都烫了像雪野上的梅花。女人呻吟着算了吧算了吧我是你的我是属于你的永远属于你这还不够么?

男人此时狂怒起来发起疯来，他的手指冻僵了怎么也使不上劲急得大声吼叫起来我要我要我要我今天非干不可!

女人的眼泪刷刷地涌了出来无声地流淌，她开始慢慢地自己解开棉衣的扣子一层一层地解。

男人狂热地将女人按倒用自己的牙齿去咬那裤带上的死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沙沙沙沙的脚步声，一会儿有一会儿无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男人和女人顿时毛骨悚然血液凝固了。他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

沙沙声消失了男人的欲火又燃烧起来。他又开始用口去咬那个死结。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耀眼的雪色映衬凸现在门前。那女人吓得啊地一声惨叫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那男人不顾一切地吼道：

——是鬼是神你放过我这一回呀!

大雪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止了倾泻。江畔的杨树林以及更衣室全都软软地裹在一片广漠的洁白无瑕之中。雪地上没有脚印只有一排排饥饿的鸟雀留下的爪痕，而大江上连鸟雀的爪痕也没有它是那样地博大宽容忍耐，叫几千年的历史在它的怀里溶化成水无迹无痕。  大雪过了一个多月才开始融化。一群小孩堆雪人打雪仗时推开大雪封住的更衣室的门时吓得如鸟雀飞散。那对恋人终于被发现了。报上刊登过含蓄的认领启事，奇怪的是竟没有人来认领。那张刊登过认领启事的报纸后来被糊了墙被裁开包过油条也被一对恋人垫在草地上坐着温柔地接吻。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有一张照片存进了档案，照片上那个人还愤怒地用牙齿咬着裤带上的那个死结。P322-324

在许多读者的心目中，我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这是毫无疑问的了。在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的历史进程中，我已经而且还乐意继续留下自己跋涉的足迹，也是毫无疑问的了。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一直到现在，我默默地为孩子们写作，给他们一个世界，也给自己一个世界。给他们阅读的愉悦，也给自己写作的愉悦。许多朋友见了我，常常就觉得非常的诧异，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彪形大汉，怎么就去写“儿童文学”呢?这样的诧异，接近于“张飞怎么就拿起绣花针”了。其实，这样的诧异，我也会经常产生的。一个腼腆的羞涩的见人就脸红的女孩子，作品怎么就那么地狂野而且男人呢?一个傲慢而孤僻的诗人，他的诗却是平易的，阳光的。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而我以为，解读这样的诧异，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尽量多地去阅读这个作家的作品，尤其是和作家自己的经历相似的作品。

现在，我就把解读一个大胡子男人的钥匙交给读者了。这本名为《深巷明朝开杏花》的中短篇小说集，是从我的“儿童文学”和“成人文学”中，从几个短篇小说集中，挑选出来的。这样一种奇怪的说明，其实是没有办法的。我们的文学艺术，已经将文学家和艺术家细分为许许多多专门的“工匠”，同样是一个“金匠”，打耳环的似乎只会打耳环，做项链的好像只能做项链。一个小说家写起散文来，一片惊诧；一个诗人写起小说来了，被认为是“诗的叛徒”；一个演员会花样游泳，大家觉得很新奇，殊不知她本来就是花样游泳的运动员；一个儿童文学作家突然发现还写“成人小说”了，其实，早在写“儿童文学”之前，他就开始写成人文学了。

我从来不反对给作家一个便于辨认、说明的标识和符号。但是，这样的标识和符号，不应该成为禁锢作家艺术家艺术才华充分展示的樊篱。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明确的概念，我早上是在写儿童文学，哦，下午了，我开始写成人文学。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我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这个世界里，有成人，也有孩子。它不是一个封闭的狭小的世界，不是某种“专卖店”，而是整个宇宙，整个人生。这样的认识，也许使我的作品处于一种边缘化的位置，我的儿童文学，常常被认为有“成人化倾向”；而我的成人文学，又偏向于儿童文学单纯的明亮的真善美的表达。我便成为了这样一只边缘化的“蝙蝠”。我应该坦率地承认，这样的身份，已经或者还将给自己带来许多的误读，但是，我仍然乐此不疲。在某种意义上，这样的边缘化，恰恰是我的个性，我的特长，我的多元和不可复制。我愿意做一只有翅膀的能够飞翔的兽，因为我本来就属虎。一只能够飞翔的虎，那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呢。

此外，我还想说的是，这样一个选本，是偏向于选取和武汉有关、和长江有关的小说的。我出生在武汉，成长在武汉。我深深地爱着这片生我养我的浮在江河之上的热土。我的作品，有许多带有浓郁的地域色彩，以及个人经历的色彩，但是，不论是长江边的故事，还是汉口深巷的故事，都不是我的自传，而是从我的人生中开放的别样的花朵。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初期，我曾经想写一系列的武汉深巷或者长江边的小说。我开始写了。那时，我还没有开始儿童文学的创作。我的小说创作，应该是从成人文学开始的。一九八二年，我开始了以校园题材为主的儿童文学创作，马上在儿童文学界产生影响。于是，我的长江系列开始发表在儿童文学的刊物上，渐渐的，那只“长着翅膀的虎”开始成为儿童文学作家。所以，我曾经说过，当我选择了儿童文学时，儿童文学同时也选择了我，这是我和儿童文学前世今生的缘分吗?在此之后，我的“成人小说”，就渐渐地淡出了我的世界。收集在这个集子中的成人小说，大部分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写的，还带有那个时代明显的痕迹。但是，我不愿意再去修改它了。那些脚印已经成为历史了，那就让它们存留在书中好了，细心的读者以及对“长翅膀的虎”有兴趣的研究者，可以看看这些飞翔的轨迹，所有的曾经刻骨铭心的日子，所有的稚嫩和成熟，都属于“这一个”了。我相信，即使是那个时代的作品，读者仍然可以感受到人性的温热，感受到作者对压抑、戕害人性的壁垒愤怒的呐喊和批判。在那个将文学作品视为社会和政治的风向标的时代，这样的蕴涵着人性温热的作品，虽然一发表就获好评，有人选各种选本，并翻泽介绍到国外，但是，却是无法“轰动”的。那些图解政策的“时文”，为许许多多的幸运儿带来了披红挂彩的殊荣和热闹。但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当我在检点自己的脚印时，我发现，这些坚守自己的美学追求、不为当时的热闹和利益所动的脚印，还能存留下来，接受读者的批评。倘若还有年轻的读者，能够与人性的温热产生共鸣，那便是我的欣慰了。于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所有的这些文字，不管是所爱还是所憎，其实都充满着这样的追求与渴望：在寂寞的深巷中，去盛开一朵清新的带着露珠的美丽的杏花。

最后的感谢，便是武汉出版社了。由武汉出版社出版一套武汉作家的丛书，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这样的集结，属于当下，更属于历史。唐人白居易曾经说过：“日出江花红胜火”，我想，这便是这套丛书的朴素的写照。

董宏猷

2005年4月27日

于汉口荷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