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若是公的,它必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它认为,保护妇孺是它的责任。
这狗若是母的,它必是一个女性主义者,它也认为,保护妇孺是它的责任。
狗眼看人低,这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够明白,在一个动物的瞳孔里,这世界看上去有什么相同或者不同吗?在一只狗的眼里,你仍是美女吗?
这个问题问下去,会导致理性主义的崩溃。既然你不能确定狗的眼里看到了什么,你怎么能够确定另一个人的眼里看到的世界是你看到的世界?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他们看到的梨花真的是一样的吗?若彼梨花非此梨花,梨花也就可能非花。人的理性真的能够认识这个世界吗?
她说:“……想一想,真的不爱男人了吗?也不是。我们只是永远只爱着二十五至三十岁的男孩子们。无论是十六岁, 二十六岁,还是五十六岁的时候,我们都只爱二十五至三十岁的男人。只有这个时期的男人,在成熟懂事的同时,依然保持着对女人和爱情的信仰。”
一个朋友的妻子,糟糠之妻。据说最糟的时候她同他住在一个渗水的地下室里,逢下雨,两人得在地上垫砖,跳着出入。妻子也曾经是美人的,一种异族的美。其实朋友本来同妻子的女友好,一日,三人在一起戏耍,妻子刚洗了头发,一头浓密长及腰际的黑发骤然间把朋友的魂勾住了。后来,抛了好友,他们便在一起了。妻子没有文化,乡村的女子,所有的不过是一种原始的美和青春。她跟朋友到了城里,并不工作,说是看不惯城里人勾心斗角的做派。这样,她每天唯一的任务便是在家里等待朋友回家。朋友因工作关系,常常下班很晚,妻子并不说什么,只是固执地等,饿着肚子等。这样的压力下,朋友渐渐淡了和我们的来往。一天半夜,下雨了,朋友待雨停了才回去,刚到大门口,便看见妻子僵直地站在那里等候,已不知站了多久,因为她浑身已淋得透湿,雨水是顺着头发往下淌的。朋友当场崩溃。此后他对妻子便无端地有了一种恨意。他说,女人是恶毒的。
我看到朋友的妻子时已完全不能想象她曾经是一个美人,年龄并不大但已有老相,有些胖,皮肤很松,脸上有细纹,而且,而且公平地说,很土,一身的色彩斑斓。她警惕地注视我们几个女人,夸张地在我们面前和朋友亲昵。朋友十分尴尬。
朋友回家越来越晚,终于,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了。朋友手下分来了一个女孩,一个不见得夺目,但像羽毛一样轻盈、像猫一样慵懒的女孩。
那天我接到朋友妻子的电话,她无助地求我:请告诉我他在哪里,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下雨了,他毛衣都没穿。我恻然。这时,所有人的同情都在她那边,朋友刚刚有点功成名就就甩了糟糠,典型的陈世美。
但是,事情急转直下。大家知道的事是她亲自打匿名电话恐吓第三者无辜的父母,雇人恐吓年轻女孩(其实她们几乎一般大),在家里哭闹,骑在阳台栏杆上威胁要往下跳,到单位哭诉,最后,离家出走,条子上说的大致是:你们再也看不到我了……
她赢了。朋友斩断和女孩的关系,带着妻子到了另一个城市。朋友仍然很晚回家,或者不回家。妻子常常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几天几夜,用自虐来惩罚朋友,令他内疚。她仍然不间断地打电话恐吓女孩,甚至,恐吓女孩的朋友们——这些朋友也曾经于她有恩。有段时间,我做梦都梦见她举着一把菜刀微笑着四处砍人……
还是恻然。因为这件事,我已不大同朋友来往。最后两个女人的惨痛同他断不能说没有干系。我不能容忍欺负女人的男人。
但是……但是一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轻贱自己?这样没有尊严没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线?最要命的是,一个女人怎么能这样放弃
自己内在的生活而系命于一个男人?
坐在广州沙面的一个露天酒吧,有人指着江上缓缓驶过的渡轮说起”拍拖”的来历:一艘船熄火了,另一艘船奉命去拖它,然后它们便一前一后地在水面上行走。这就叫拍拖。
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用“牵手”来命名婚姻,毕竟“牵手”是两个人在共同行走,只不过其中一个人可能因为病痛已步履蹒跚。但为什么一个没了动力的船被别的船拖着走会被用来指代爱情?
为什么拍拖中失了动力的总是女人?P35-37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努力想,甚至把书房的门专门跑去关了,一个人很安静很夸张地想,也想不起来什么。
我已经忘了写这些字的初衷。
大约没有初衷,只是水来土掩。拖啊拖,日子到了,分钟到了,编辑等着上版了,我一阵手忙脚乱,交了作业。非逼到最后一分钟。写字是苦役,换来饭吃,换来自由。
不记得我自己的丝毫想法。也没有立意,更没有态度。编辑给个题目,指个方向,定个调子,我就开笔了。写的未必是我真实的想法,只是估计人家可能会喜欢这样一些话,因为这些话很痛快——让人家痛快,这是专栏作者的基本职业操守。
倒不是故意不写真实想法,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我没有什么真实的想法。关于绝大部分东西,我几乎都没有什么真实的想法。有时候以为自己有,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追问到最后,我发现自己都不知道,都说不好,也可以说,任怎样回答都对。不可知,说到底。
也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很认真地记得一些编辑的好意,李戎、黄茵、邓辉、薛莉。在那些年里,他们定时定期以各种方式催促我,使我脸红,使我终于没有因自己的被动和懒惰而一事不做,也使我终于知道自己多少还会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写字。我知道自己写得还行,就是没有什么可写的,就是说,空有一副好皮囊。
还有一些朋友,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渐渐喜欢看我写的东西,哪怕我前后充满矛盾,哪怕我常常出言不逊,哪怕我如此骄傲自大。
对这些编辑,对这些朋友,我想说的是:惭愧。希望我有一天真的能有什么可写的,希望那时候能好好写,对得起大家。
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