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以一名美丽、单纯、善良、出生低微的女子珍妮为主人公,讲述了她跟参议员白朗特和车辆巨头之子瑞斯特之间的情感纠葛。18岁的珍妮在白朗特的追求之下,为了改善家庭景况而跟他在一起,谁知还没等到结婚,参议员就一命呜呼了。珍妮被赶出家门,产下私生女。她20岁在主人家做女仆时,又遇上豪门甘家的二少爷瑞斯特,狂热的追求使得珍妮又与之同居。二人感情和谐,但瑞斯特迫于家庭的压力,尤其是巨额遗产的要挟,不得不与珍妮分离,和他人结婚。小说以多年之后,珍妮面对瑞斯特死时的痛苦为最后一个场景,以舒缓而深情的笔触结束了全文。
18岁的珍妮天真善良,在为白朗特参议员帮佣时,受到议员的垂青,并成为了他的情人,两人订立了婚约。白朗特的猝死改变了珍妮的命运。后来,散漫潇洒的富家子瑞斯特爱上珍妮,甚至还接纳了她和白朗特的私生女,但却不愿意放弃自由,给珍妮合法妻子的地位。最终,珍妮走出了瑞斯特的生活,居住在芝加哥郊外的小镇,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结婚。
第二十六章
戈哈特死了,奥白连来了
就在瑞斯特准备行动的时候,戈哈特的身体迅速地衰弱下去。年岁真是不饶人啊,曾经那么硬朗的人,竟然不得不成天卧床了。珍妮因为经历过母亲的离世,很怕父亲再离她而去,分外虔诚地服侍着他。薇丝塔常常去看他,给老头子逗逗乐,瑞斯特有时候也去问问,并且把那事儿给搁下了。
戈哈特的床边有个窗子,可以看到草坪和外面的街道。老头子就成天担忧着,不知道家里离了他会怎么办。马夫没有看好马了,送报纸的人不及时了,尤其是管炉子的他特别不放心。
“珍妮,你快到地下室去看看,那个家伙肯定忘了添煤了。啤酒也没锁起来吧,他会随便拿着喝的。他说不定是个坏人呢!”
一旦珍妮表示人家安安分分,没什么可指责的,戈哈特就十分恼怒。
“你们总是这么大手大脚的!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你怎么晓得他没有浪费煤?家里的事情不亲自照看,就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珍妮一般都只能好言劝慰他几句,让他多多休息,不要再操心家里的事了。她请来了那一带最好的马丁医生给老头子看病,但是他告诉珍妮,戈哈特的病只能休养,怕是没有痊愈的希望了。果然,戈哈特的情况一天坏似一天了。
珍妮给巴斯写信,顺便也了解一下其他弟妹的情况,这些年他们都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了。巴斯回信说乔治在罗切斯特的一家花纸公司里工作,玛塔和丈夫已经到波士顿去了,威廉在奥马哈的电气公司,薇罗佳和一个叫阿博特‘舍利登的结婚了,从来没有去看过他。至于他自己呢,因为工作很忙,除非是父亲病重,不然就没法抽身了。珍妮又给每个人写了一封信。乔治、玛塔和薇罗佳也和巴斯说的一样,大概等到戈哈特不行的时候再到芝加哥来。威廉呢,据他后来说并没有收到她的信。
戈哈特的病愈来愈重了,他已经十分虚弱,但心里却是分外的清楚。他知道这个曾经被他驱逐出门的女儿才是真正好的,他们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感觉到这一点。在他生病的这一阶段里,珍妮每天都要守在他身边很久很久,给他弄热牛奶和滋补的酒喝,还给他读报解闷。有一天珍妮在替他铺枕头,老头子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含着泪说:
“珍妮,我的孩子,是爸爸委屈了你,你是个好女儿,你会宽恕爸爸的,对吗?”
珍妮起先是吓了一跳,听见戈哈特这样说,她也不由得泪如雨下:
“不要这样说,爸爸。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应该求得你的宽恕啊!”
老头子把手搁在她肩上,颓丧地说:“不,不。直到现在快走到头了,我才领悟到很多东西。真的,你是个乖女儿。”
珍妮忍不住大哭起来,她连父亲也要失去了。他终于原谅她了吗?而其实她却是一直在欺骗他呀。为什么人生是这样的残忍,偏偏要夺走我们心爱的人呢?
瑞斯特对戈哈特也是顾念的,常常问问他的情况,安慰安慰珍妮。薇丝塔就更不用说了,只要老头子不嫌烦,她就弹钢琴或者念书给他听。孩子和老人对彼此的眷念都是很深的。
戈哈特一辈子谨小慎微,他把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得好好的。坟地、牧师都一一指定好,其它方面也都不放过。
“我只要我的黑衣裳、黑领带和平常穿的那双鞋,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越简单越好,记着了吗?”
有一天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仿佛突然好了些,后来珍妮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到了五点的时候他说不行就不行了,呼吸困难,弥留时拉着珍妮的手对她说:“我也算死而无憾了。”然后就断了气。
珍妮哭到嗓子沙哑,就一个人呆坐在一旁。她觉得人的一生不过如此。像她父亲这样一个勤劳忠厚的人,忙碌了一辈子,到头来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去了。除了家人,恐怕没有人会为他伤心流泪。“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我将来会葬住哪里呢?”珍妮不由得冥想起来。
所有的儿女都打了电报了。巴斯第二天就赶到了,其余的都回电说不能来。巴斯到了之后就举行了葬礼,还有几个邻居和朋友一并参加了。仪式枯燥无味,大家都耐着性子听完了长篇演讲,巴斯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对于父亲那一星半点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也磨得差不多了。只有珍妮一个人彻骨地伤心,她不由得回忆起从前所有的日子,那贫苦的年月。
瑞斯特看她这么悲恸,也很难过,好言劝慰了几句。墓地是按照戈哈特的遗愿买的,周围荒草一片,瑞斯特觉得太过于简陋了一些,和一般穷苦的工人墓地没什么两样。他又看看旁边巴斯苦巴巴的脸,想着不知道是干哪行的。珍妮也是两眼红肿着,很憔悴的样子。瑞斯特想想,觉得自己对于她和她一家人,或许真的只是同情罢了。
巴斯见了珍妮跟瑞斯特在一起倒是心里嘀咕了许久,他觉得以前自己以为珍妮是没什么好的将来的,却是一点儿都不准。那瑞斯特实在是个漂亮人物,看样子极有钱,他们的生活想来也是美满的。人的一生真是没什么定数的啊!
如果说戈哈特之死对瑞斯特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他决定把事情稍稍推迟几天再跟珍妮说,他不想珍妮才为父亲的事伤心,就又再给她一大打击。他带珍妮到海水浴场去散了十来天心,准备再过些时日就把问题摆在她面前。其实,经过戈哈特逝世这一遭,珍妮已经对人世多了几分惶惑。她已经知道瑞斯特的新生意前途可危了,又知道基拉特夫人到芝加哥来了,瑞斯特并不避讳地告诉她他们很要好。她至今还没能确定的是瑞斯特到底会不会跟她结婚。瑞斯特从来都没有跟她流露过这个意思。可怜的珍妮不晓得,事情越拖就越对她不利。
事又凑巧,罗伯特已经把公司的事情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新组织的建立和运转也很是满意了。他不由得就想起瑞斯特来,到底是他的兄弟,他以前是排挤过他,但还是觉得瑞斯特没必要白白地把偌大的家产丧失掉。所以他也决定行动起来,从瑞斯特那里得不到结果,他就准备从珍妮入手。她应该还是明事理的,如果他们还没有结婚的话,她就应该明白他是不可能和她永远这样下去的。罗伯特于是叫奥白连来解决这件事,把瑞斯特可能受的损失一一去和珍妮说,再多允诺些生活费给她,或许能有所突破。
奥白连到芝加哥的时候恰好瑞斯特出门了,他觉得这个机会很好,就径直来到海德公园,递上自己的名片,求见甘夫人。珍妮不知道他的来意,见是个律师,就温和地接待了他。
“甘夫人吧,我是奥白连律师,是已故的甘老太爷的法律顾问。”奥白连以律师惯用的语气开场,“今天很冒昧地来拜访,是想把甘老先生的遗嘱上跟你和甘先生有关的条款和你说一声。因为实在关系重大,而按照我的推断,甘先生又恐怕并没有告诉你。”
奥白连停了下来,看珍妮的反应,她显得很疑惑的样子。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什么遗嘱的事。跟我有关吗?”
“哦,果然不出我所料。”奥白连说,“你愿意听我把这件事说个清楚吗?”
珍妮隐隐地觉得这是件很重大的事情,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奥白连虽然一直听甘老爷子抱怨儿子被一个稀松平常地位低贱的女人勾去了心魂,现在见了珍妮那妩媚可人的样子,也终于知道瑞斯特为什么一直不顾一切地不肯离开她了。他愣了愣,定了定心,继续说道:
“想必你也知道甘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对你和甘先生的这种结合就很不满意。后来老爷子在遗嘱中将他财产的四分之一,也不跟你细算了,大约统共是一百五十万的样子吧,分给瑞斯特。但是却有一个条件,否则瑞斯特就不能拥有他原应继承的巨额财产。”
“是——是什么条件?”珍妮的紧张不是可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她像当初她母亲那样,焦急地绞着手。
“唔,”奥白连作出为难的样子,“这,这真让我难办。我想如果不是因为甘老先生遗嘱执行人这层身份的话,我一定不会向你提及。但是,为了甘先生的前途,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的好。老爷子在遗嘱里的条件是,除非——除非他离开你,不然就不得享有这份遗产。如果你们结婚,他就有一万元的年收入,如果不的话,那就连一万块都没有了。”他看到珍妮已经呆住了,就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一切必须在三年内作出决断,现在时间快到了。”
珍妮的脸上丝毫没有一点表情,她已经完全被惊愕和不幸所笼罩。原来竟然因为她的缘故,瑞斯特要牺牲那么大一笔财产。这些年来他好像总是有什么心事,焦躁不安的,这就是原因了。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和自己提过!
奥白连看她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不忍。
“很抱歉告诉你这个不幸的消息,我也是别无选择的。这个遗嘱的确很不公平,可是老爷子执意如此,我们也只能执行。我想你还是应该了解一下所有的事情的,甘先生这样丧失了自己的财产大家都觉得很可惜。就连我这个局外人也都这么觉得。”
“是啊,太不公平了。”珍妮若有所思地答道。她觉得现实已经残忍地摆放在她面前,别无选择,只有离开瑞斯特。不然难道真的让他一年就靠这一万块生活吗?这不是毁了他吗?
奥白连被她那种怅然凄楚的美打动了,他觉得如果自己是瑞斯特,说不定也会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呢。他为什么不早跟她结婚呢?
“唔,甘夫人,我既然是奉命而来,就不得不完成我的职责。”奥白连温和地说道,“甘先生目前的情况恐怕你多少都知道一些,他的地产事业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你决定帮助他从这个困境中解脱出来——坦白地说,就是主动离开他,去做别的事情,那么——”奥白连顿了顿,一边打量着珍妮的反应,她只是呆坐着,“五万,十万,随时可以取甩决不会少了你的。”
“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珍妮有些难以自控了。那些数目的钱就是她离开瑞斯特的交换吗?不,还不止那么多,还有瑞斯特的那部分遗产,都可以完璧归赵了。“请你走吧。我会自己收拾东西走的,你们放心,我不会再赖在这里的。但是现在请让我一个人呆着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奥白连听到她的语气中分明有哀求的意思了,自然不好再留下来。他把名片放在桌上,最后说道:
“真是对不起了,甘夫人。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难处。我的名片在这儿,需要的时候可以写信给我。还希望你最好不要跟甘先生说,我和他是好朋友,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说完,他就匆匆离去了。
偌大的屋子又恢复了宁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珍妮用手托住下巴,好像在想些什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她隐约看见自己和薇丝塔孤零零地呆在一间小矮屋子里,他们在科伦坡的那种小矮屋。又看见瑞斯特和基拉特夫人在另一个她陌生的世界里欢笑喜悦着。
她死命地压抑着一种呼喊出来的冲动,擦去了眼角的泪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一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一定是这样。
西奥多·德莱塞于1871年8月27日生于美国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天主教家庭。他18岁时的理想是做一名新闻记者,经过两三年的笔耕,在1892年如愿以偿地加盟《芝加哥环球报》。1884至1898年,他在纽约主持一本名为《每月》的音乐杂志。1898与一位“美丽、虔诚、爱思索和读书”的姑娘结婚。然而美满的生活却并没有到来,德莱塞声称“我无法忍受她的形影不离,于是请求还给我自由。她同意了。”
德莱塞从100年开始进行文学创作,《嘉莉妹妹》是他的处女作,也是最重要的代表作,然而当时却遭到出版商的拒绝。到了1910年,其姊妹篇《珍妮姑娘》发表,反响不错。而1915年的作品《天才》一度是禁书。他的早期写作都有一种自然主义的色彩。受“十月革命”影响,发表于1925年的长篇《美国的悲剧》同样遭禁,但后来被搬上银幕,在全世界广泛流传。1945年,德莱塞故世。
《珍妮姑娘》以一名美丽、单纯、善良、出生低微的女子珍妮为主人公,讲述了她跟参议员白朗特和车辆巨头之子瑞斯特之间的情感纠葛。18岁的珍妮在白朗特的追求之下,为了改善家庭景况而跟他在一起,谁知还没等到结婚,参议员就一命呜呼了。珍妮被赶出家门,产下私生女。她20岁在主人家做女仆时,又遇上豪门甘家的二少爷瑞斯特,狂热的追求使得珍妮又与之同居。二人感情和谐,但瑞斯特迫于家庭的压力,尤其是巨额遗产的要挟,不得不与珍妮分离,和他人结婚。小说以多年之后,珍妮面对瑞斯特死时的痛苦为最后一个场景,以舒缓而深情的笔触结束了全文。
德莱塞继承了笛福的写实主义传统,关于他的作品历来有着一定争议,支持者们赞赏他那种在作品中直面现实的勇气,也有人反对他单调的人物和平常的场景,认为他的文笔不够细致,文风过于粗糙。博尔赫斯曾经有过一个中肯的评价。他说:“德莱塞拥有坚硬、硕大、地质般的头颅。……他的作品酷似他忧郁的面孔,粗犷得像高山、大漠,且互不关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还是让我们来读一读他的名篇《珍妮姑娘》吧。
这套世界文学名著宝库在读者和社会各界人士的关爱下已走过了三个年头,为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和鼓励,也为了使本书更为完善,特进行重新修订,力争以全新的面貌展现在读者面前,希望得到更多人士的喜爱!
编者
2005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