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国际大都会”之称的上海,一旦缺少霓虹灯闪烁、爵士乐激荡……还会有如许情调?
作者以一个电视记者的独特眼光,全方位多层次地对上海的今天与昨天、上海人的群体与个体,进行了细致人微的描写。
本书是一幅上海风情画卷,既有昔日“十里洋场”风花雪月的往事,又有发生在霞飞路、南京路、大世界的故事,还有上海老字号的来龙去脉,尤其对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上海人的市井生活,作者原是过来人,所以写来绘声绘色、丝丝人扣,令同时代人击节称赏,让后来者大开眼界。书中的许多篇章,填补了上海风情史的这一段至今尚无人顾及的空白,具有拓荒意义。
上海这个国际大都会是如何从一个小渔村一步步发展过来的?它的黯淡,它的辉煌,它的屈辱,它的腾飞……这一切,都是世博会在上海举办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举世关注的话题。
要深切地了解—个城市,必须对居住在这座城市中的人有比较感性的认识。上海人究竟有哪些约定俗成的共性、哪些相沿成习的风俗、哪些根深蒂固的性格弱点、哪些与时共进的新面貌……
作者以—个电视记者的独特眼光,全方位多层次地对上海的今天与昨天、上海人的群体与个体,进行了富有新意的细致人微的描写。尤其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上海社会生活,作者原是过来人,所以写来绘声绘色,丝丝入扣,令同时代人击节称赏,让后来者大开眼界。书中许多篇章填补了上海风情史上一段至今无人顾及的空白,具有拓荒意义。
一个由年轻人组成的乐队在一家琴行里狂奏爵士乐。奇奇怪怪、忽高忽低、欢蹦乱跳的乐声从窗口飞扬出去,使得南京西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要抬头朝这家琴行的二楼张望。楼上大厅里,乐手们正奏得酣畅起劲,济济一堂的来宾则听得摇头晃脑、如痴如醉。许多没有座位的人围在一边,站着欣赏。台上一位留着一头贝多芬式发型的洋人正在乌黑锃亮的三角钢琴上热情洋溢地十指飞舞。坐在一组爵士鼓与打击乐器后面的,也是一位碧眼金发的年轻人,他一边用脚像踏水车似地打着拍子,一边双手捏棒敲打得欢。站在台中央抱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萨克斯管,鼓腮拼命吹奏的是一位梳着飞机头、气色红润的中国男青年,还有一位小号手与一位电贝司手也是年轻的中国人。这么一个中外混合乐队能通过正规媒体发布信息,在上海最繁华的路段上大白天里,把如此众多的男女老少吸引到一块儿,轰轰烈烈地表演一场,并正儿八经地把爵士乐的知识向大众推广普及开来。这,便是上海作为一个国际大都会的雍容气度!
一时间,台上的乐于与台下的听众仿佛都坠人了一条激情的河流,大家在河水中沉浮陶醉,体味自由的快乐,感觉心灵的奔放与生命力的恣肆汪洋……
这条回旋着绿色涟漪的河流中忽然浮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站着七个穿黑色西服、戴领带的年轻人。他们个个笑逐颜开,意气飙发。这,便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红遍上海滩的杰米金爵士乐队,人称“BLACK SEVEN”——“七条黑汉”。站在这张照片最左边的一位手插在裤袋里,留着小平头,露着一口白牙,笑得很矜持,他便是领队——杰米金。在这批人中他年龄最大,也不过二十一岁。其余几位都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他们都是上海一流名校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且大都是富家子弟。杰米金由于对爵士乐情有独钟,没读到毕业便当了一名专职的“洋琴鬼”。当时上海滩的阀阅巨室举办生日或圣诞舞会,都以能请到杰米金率领的那支爵士乐队到场助兴为荣。这张黑白照片,便是这支乐队于1940年12月10日在上海法租界的巨泼籁斯路(今巨鹿路)上的一幢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式样的豪宅里为圣诞舞会伴奏后的留影。这幢豪宅的主人为刘鸿生、刘吉生兄弟。他们经营机械制造、木材、毛纺、造船等业务,是一对与荣宗敬、荣德生兄弟同等级的实业界大亨。杰米金率领的中国第一支华人爵士乐队,在菲律宾乐队一统天下的上海娱乐界迅速窜红,把乐手扩充至十六人的大乐队后,很快打进了新仙林、百乐门等一流舞厅,并以其年轻活泼、生气勃勃的优势把菲人乐队比了下去,深受上海人的欢迎。
我弄不懂,明明是一种起源于美国棉花地里、筑路工地上的穷人音乐,流传到大洋彼岸有“东方巴黎”之称的上海,却受到了众多富家子弟们的特别青睐,并以此为时髦与享受。而到了二十世纪后半叶,明明是大陆的穷人闹翻身做了主人,却偏偏对爵士乐这种穷人的音乐深恶痛绝,把它斥之为黄色颓废的靡靡之音,甚至是反动落后的代表。杰米金也因此大倒其霉。他从1952年开始便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到了1958年作为无业人员被灰溜溜地遣送到安徽的一个农场去劳动,以弹惯电贝司的一双手去搬蜂箱养蜜蜂,当了几十年的养蜂人。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南京金陵饭店的经理才在安徽马鞍山市的一问陋室里找到这位已经退休的中国最早的爵士乐手,并盛情邀请他到金陵饭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去重操旧业。P1-2
在许多人热衷于介绍海外风光的时候,我却对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越来越感兴趣了。虽然生于斯长于斯已经半个多世纪,我却未必真正认识大上海。我相信有许许多多上海人也跟我一样。太熟悉的东西,近在身边的事物,因为伸手可及,比比皆是,有时反倒熟视无睹,不怎么去认真审视它了。上海就像我们的母亲,我们天天依偎在她的怀抱里做梦,却很少清醒地仰起头来仔细看一下她眉角的皱纹有几许,青丝中的白发有几根。我们只知道母亲正当妙龄时的美艳动人、倾国倾城,所以不时拿出她年轻时的玉照夸耀不已。缅怀不尽,却从来不去盘问她早年屈辱多难的身世,更从未去体恤她人到中年后身上的负担有多重……
应该说,与母亲交流是方便的、没有隔阂的,但我仍时时感到震惊。我常常不得不后退几步.重新打量母亲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姿与面容,以便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更真切一点。
母亲子女众多,各人之间因为性格、学养、经历、年龄的不同,打量母亲的眼光必然会迥然不一,感觉也会各不相同。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个自己的母亲形象。那么,她仅仅是一个追慕时尚前卫与灯红酒绿生活的妖女人吗?她仅仅是—个沉湎于昔日豪宅的奢华与绮丽中的贵妇人吗?从母亲的复杂身世可以知道她是见过大世面的。她受过欧风美雨的洗礼,有过华洋共居、五方杂处的体验。又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苦难磨炼,所以她老练得很,对于任何事情都不会一惊一乍、显出小家子气的样子。但她又是脚踏实地。很实惠的。她知道寻常日子平凡得很,不会天天风花雪月,拿色拉当饭吃,更不会劲吹萨克斯风,日日大跳探戈舞。平常人家过的还是平常日子。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
母亲的经历既然曲折而又特殊,她的内涵既然深刻而又丰富,再加上现在她又掠掠鬓发,掸掸衣衫,挺起腰肢,重新显露出她那风情万种、仪态万方的高贵派头,于是乎有人惊艳于她的美丽,有人要寻找她的底蕴,有人在解读她的密码。有人拿着一一本地图册行走在她的大街小巷……
所到之处听到的尽管有带各地口音的普通话,甚至其他国家的语言,然而最常听到的毕竟还是“阿拉”讲惯了的上海“闲话”。这种起源于浦江东岸、吸纳了许多方言成分的语言早已在这座城市里成型,并在一千多万居民心中生了根,只要一张嘴,就会顺顺溜溜地流出来。
同样的,源于上海历史文化背景、业已成为一种顽强定势的“阿拉”的性格特征、心理状态、民风民俗也不会因为外地人、洋人的大量涌入而逐渐淡化,乃至完全泯灭。只要有上海人在,上海人的这种共性就会明显地表现出来。
所以谁若是对某一座城市感兴趣,想深入了解它。那么就不能不对它的方方面面,以及居住在那儿的形形色色的人投注热切的眼光,只有这样,才会对它的表里有一个比较感性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