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选取了屈原的一些代表作，如《九歌》、《离骚》、《天问》等。鉴于此作品晦涩难懂，每篇作品前，都有题解，中有注释和今译，后有段落大意和体式说明。通过对作品的分析和对创作心态的说明，读者能更容易理解其中的涵义。

橘颂………………………………………………………………(1)

九歌………………………………………………………………(5)

东皇太一……………………………………………………(5)

东君…………………………………………………………(7)

云中君………………………………………………………(10)

大司命………………………………………………………(11)

少司命………………………………………………………(14)

湘君…………………………………………………………(16)

湘夫人………………………………………………………(20)

河伯…………………………………………………………(24)

山鬼…………………………………………………………(26)

国殇…………………………………………………………(30)

礼魂…………………………………………………………(32)

惜诵………………………………………………………………(35)

抽思………………………………………………………………(44)

思美人……………………………………………………………(52)

卜居………………………………………………………………(59)

天问………………………………………………………(65)

离骚……………………………………………………………(100)

哀郢……………………………………………………………(134)

招魂……………………………………………………………(141)

涉江……………………………………………………………(162)

怀沙……………………………………………………………(168)

悲回风…………………………………………………………(175)

惜往日……………………………………………………(185)

附 录

远游……………………………………………………………(193)

渔父……………………………………………………………(207)

     离

骚

屈原被放以后，楚国的政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楚国原来联齐 抗秦，屈原是主张联齐的重要人物。秦国为了破坏楚齐联盟，派张仪 到楚国，劝说怀王跟齐国绝交，条件是秦国将以往侵占楚国的商於六 百里地方还给楚国。怀王信以为真，跟齐绝交后，派使者到秦国受 地，张仪却把六百里说成六里。怀王大怒，于十七年(前312年)发兵 攻秦，结果大败。大概就在这时，怀王把屈原从汉北召回，派他出使 齐国，企图重修旧好。

此后十几年间，楚国的外交政策摇摆不定，时而合齐，时而亲秦。  怀王三十年(前299年)，秦昭王约怀王到秦国的武关(在今陕西丹凤  县东南)会盟。在商讨去还是不去的会议上，屈原等人坚决反对，理  由是：秦国是虎狼一样的国家，不可信。怀王的小儿子子兰等人，慑  于秦国的威力，极力劝怀王去。最后，怀王决定赴约。到了武关，即  被劫持。押到秦都咸阳后，秦昭王强迫他割地。他只答应先放人后  割地，不答应先割地后放人。结果被扣留了三年，病死在秦国。

屈原在会上同子兰的意见对立，在激烈的争辩中，自然会触怒倾  向于子兰的怀王。怀王入秦后，子兰等人执掌大权，屈原很可能再次  被逐。《离骚》便是被迫离开郢都后创作的。

“离”是“别”的意思，“骚”是“愁”的意思，题意是“离别的忧愁”。  诗人的离愁别恨，远远超出一己的恩怨，其中蕴藏着对楚国的深挚的  爱情。

屈原生活的时代，是战国七雄混战趋向统一的时代。土地，楚最 大；人口，楚最多；实力，秦最强。由于铁器的广泛使用，农业、手工 业、商业都得到极大的发展。封建领主经济向地主经济转化，上层建 筑也跟着调整。战国初年，各国进行变法活动，是顺应经济变化而出 现的政治改革。七国当中，政治改革最为彻底的是秦孝公于公元前 356年开始，任用商鞅所进行的变法。变法奠定了秦国富强的基础。 秦国的强大和不断扩展，给东方诸国造成很大的威胁。秦采取连横 的策略，各个击破。东方诸国则采取合纵的策略，联合攻秦。因此， 战争连绵不断，各国力量迅速消长。楚国作为南方大国，其前途是兴 是衰，将由主客观条件的变化来决定。

楚人的先祖是古帝高阳。西周成王封文王师鬻熊的曾孙熊绎子 男之田，居丹阳(今湖北秭归)，这是楚建国的开始。西周时期，熊绎 子孙不断扩大土地。东周初期，楚愈益强大。前706年，熊通(一作 达)自号楚武王。熊通子文王熊赀于前689年迁都于郢(今湖北江 陵)，有地千里。前606年，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熊侣在一次战争 中，“观兵于周郊”，向周定王的使者王孙满“问鼎小大轻重”(《史记． 楚世家》)，有“逼周取天下”(杜预注)的意思。

楚国的扩张，主要是吞并一些弱小国家。在春秋时先后吞并四

十余国，战国时继续开拓国土，扩地至数千里。可是，由于它的经济

和政治比较落后，常受到经过改革的新兴的三晋的威胁。楚悼王熊

疑时，三晋于前400年和前391年先后两次伐楚。因此，楚悼王很想

进行政治和经济改革。恰巧这时吴起遭嫉由魏入楚，便被楚悼王用

为令尹，实行变法。吴起在楚国的变法，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明法

审令，实行法治；(二)废疏远公族；(三)裁减冗员，削减俸禄；(四)增

加军费，抚养战士。楚国经过吴起变法，转弱为强，“南平百越，北并

陈、蔡，却三晋，西伐秦”(《史记·吴起列传》)。楚悼王去世后，贵族联

合攻起，起被射杀。箭同时射中王尸，贵族七十余家被治死罪。楚国

贵族虽然扼杀了吴起的变法，但新旧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停止。吴起

变法一事，发生在屈原诞生前大约四十年左右。

楚威王熊商立为王时，约当屈原诞生前后。据载“威王好制”  (《吕氏春秋·去宥》)，大概也是有些变法意图的。他曾“伐齐，败之于  徐州”(《史记·楚世家》)，说明其时楚国的国力不弱。楚威王卒后，子  怀王熊槐继位。怀王十一年(前318年)，山东六国攻秦，怀王为纵  长。楚国在六国当中居于领袖地位。屈原就是在这样的内外形势  下，开始步上政治舞台的。

春秋战国时期，产生了许多思想家、政治家。与屈原同时或稍先  后的，儒家有孟轲、荀况，道家有庄周，法家有韩非，阴阳五行家有驺  衍等。战国时学术讨论风气盛行。各国君主对各家兼而礼之，允许  展开论战，因此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最为著名的是齐国。齐宣  王在都城临淄(今山东临淄市)稷门附近建立学宫，招揽文学游说之  士数千人，讲学著书，食大夫禄，号称列大夫。此风历泯王、襄王数世  不衰。赵国荀况曾到稷下游学，在列大夫中“最为老师”，被尊为“祭  酒”(《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楚国也建有学宫。《文心雕龙·时序》  篇说：“惟齐楚两国，颇有文学，齐开庄衢之第，楚广兰台之宫。”各国  学术界的交流，是很经常的事。如楚国的陈良，“悦周公、仲尼之道，  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孟子·滕文公上》)。屈原 积极入世，在他的政治思想中，明显反映出儒家和法家的影响。

在文学艺术方面，诗歌、散文、音乐、绘画等在这一时期都有极大 的发展。古老的《诗经》继续发挥着它的作用。新的诗体在南方孕育 成长。一诸子的著述，文质炳焕，各擅其胜，使散文进入新的阶段。繁 音促节的新音乐令人悦耳赏心，与古乐争一席之地。绘画方面，大型 的有壁画，微型的有竹片画，或画天地山川神灵怪异以及神话故事， 或画龙蛇禽兽车马人物，各尽其妙。屈原诗歌在创作方法、创作手法 以及形式上的创新，与这一时期文艺上呈现的“百花齐放”的繁荣局 面又是密不可分的。

楚人“信巫鬼，重淫祀”(《汉书·地理志》)，举国上下乐舞乐歌风 行。乐歌的发展，必然促进徒歌的发展。楚国的高雅歌曲《涉江》《采 菱》《阳春》《白雪》以及通俗歌曲《下里》《巴人》的歌词都已失传，从现 尚保存的《越人歌》《沧浪歌》等歌词看，都带有明显的南；h-乐歌的特- 色。屈原的新体诗歌，是在《诗经》和南方乐歌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 他的诗歌，以现实的政治生活为躯干，以丰富悠久的南北文化为血 肉，以爱国爱民为灵魂。他所“自铸”的“伟辞”，“金相玉质，百世无 匹”。

关于屈原的生平，除从他的作品可以看到一些事迹外，主要依靠 的材料，是司马迁的《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和刘向《新序．节士》篇中 的有关记载。唐代沈亚之有一篇《屈原外传》，中多民间传说，不能作 为信史看待。

屈原是“帝高阳之苗裔”(《离骚》)。高阳是五帝之一的颛项的帝 号。颛顼的后代有祝融。祝融的)L,-Y-名陆终。陆终的第六子叫季- 连，姓芈(mT)。周初，芈姓后人鬻熊为文王师。文王孙成王封鬻熊的 曾孙熊绎于丹阳。熊绎是楚国的始祖，Y-~5以熊为氏。据说，春秋时 楚武王熊通封子瑕于屈邑(地址无可查考)，其后即以屈为氏。屈原 是屈瑕的后代，所以和楚王是同姓。屈原虽然出身于贵族，但他所属 的这一支在当时已经衰落了。《惜诵》说：“思君其莫我忠兮，忽忘身 之贱贫。”这不能不影响到他为官后的政治实力。  他的亲属，在作品里提到的有伯庸和女委。伯庸是他的父亲，或 说是远祖。女?或说是姐姐，或说是侍女，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否实 有其人，都难以确定。《哀郢》里说到“民离散而相失”。据汉代王逸 的解释，是作者“与室家相失”。关于妻子儿女的情况，在正史中没有 记载。

屈原出生的年月日，在《离骚》里有说明：“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 寅吾以降0”摄提即摄提格，是寅年的代称。陬是正月的别名。据此， 后人得知屈原生于寅年寅月寅日，但推算的结果不完全一样：或为楚 宣王十七年(前353年)正月二十二日，或为楚宣王二十七年(前343 年)正月二十一日或二十二日，或为楚宣王三十年(前340)正月初七 日．或为楚威王元年(前339)正月十四日。后一说同屈原作品中涉 及的年岁比较接近。

屈原的故里，有秭归与郢都两说，可能生于秭归，长于郢都。屈 原的名字，据《史记》本传所记，名平字原。《离骚》自叙的“正则”和 “灵均”，是隐含“平”和“原”意义的化名和化字。

屈原禀赋优异：“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0”(《离骚》)- 他虽然以此自豪，但更重视后天的努力：“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 不吾与；朝搴眦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同上)《史记》本传说他 “博闻疆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正是他在从政前朝夕勤苦磨砺的 结果。

青年屈原是怎样从没落的贵族中被楚怀王起用的，不得而知。 根据战国时期出现许多布衣卿相，以及楚悼王用客卿吴起为令尹推 想，怀王一定是了解到屈原“明于治乱，娴于辞令”的才能后，重用为 左徒的。又由于屈原与楚王同姓，属于王族之外的三大家族昭、屈、 景的屈氏家族，所以令他兼任三闾大夫，“序其谱属，率其贤良，以厉 国2”(王逸《离骚序》)。王族子弟如怀王稚子子兰等，可能曾一同受 教于屈原。

屈原从政之初，“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 应对诸侯，王甚任之”(《史记》本传)。楚怀王是个好大喜功的国君。  屈原则抱有统一中国的远大理想。尽管他们在实质上有所区别，但  在意图使楚国富强进而统一天下这一目标上，有着共同之处。这就  是青年屈原得到怀王重用的原因。楚怀王十一年(前318年)，六国  联合攻秦，怀王被推为纵长。这时候，楚国完全能够跟秦国争强。屈  原便是利用这样的时机，准备实行他的理想政治的。

屈原的政治主张，从他的作品和《史记》本传里多少能知道一些。  在内政方面，他有两点重要的主张：一是“举贤授能”。推行这一主  张，势必要剥夺那些不贤的、无能的贵族的特权。二是“循绳墨而不  颇”，严明法度，照法令办事。推行这一主张，势必要制止贪官污吏胡  作非为。怀王曾命屈原“造为宪令”(本传)。宪令内容史传没有记  载。在造宪令之前，屈原已经制定过不少的法令。这些法令的内容，  也不得而知。我们只能从《惜往日》中了解到一点情况：‘‘‘陆往日之曾  信兮，受命诏以昭时。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国富强而法  立兮，属贞臣而日埃。”从这几句诗可以看出，制定法令的目的是使时  代光明，使国家富强。法令里面继承了先代的业绩，其中可能包含有  悼王时吴起变法的措施。在外交方面，屈原主张联齐抗秦。刘向《新  序》说：“秦欲吞灭诸侯，并兼天下。屈原为楚东使于齐，以结强党。”  首先是保全楚国，不受秦国侵犯，进而谋取发展，最后统一中国。屈  原的这些主张，符合楚国的利益和历史发展的趋势；可是遭到腐败贵  族的强烈反对。腐败贵族以上官大夫和权臣靳尚以及怀王宠姬郑袖  为首，势力相当大。

怀王起初十分信任屈原：“昔君与我成言兮，曰黄昏以为期。” (《抽思》)“秘密事之载心兮，虽过失犹弗治。”(《惜往日》)他对怀王则 是“竭忠诚以事君”，“先君而后身”(《惜诵》)，可说是君臣相得，如鱼 与水。后来，怀王“悔遁而有他”(《离骚》)。据本传记载，上官大夫要 夺屈原起草的宪令，屈原不给，上官大夫就向怀王进谗：“王使屈平为 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日以为非我莫能为也。" 怀王轻 信谗言，始而疏远屈原，继而将他流放到汉北。由于国内外形势的变 化，以及怀王的反复无常，屈原后来也曾被重新起用过，但不再是从

前的信任和重用了。

屈原被疏以后，秦国使用欺骗的手段，破坏楚齐联盟，使楚国在

与秦国的多次战争中，丧失大片土地，折损大量兵力。从此楚国一蹶

不振，很快地走着下坡路。最后，怀王不听屈原等人的劝阻，被秦国

骗到秦地，扣留三年，死在秦国。怀王被扣后，长子熊横继承王位，是

为顷襄王。幼子子兰为令尹。由于子兰曾劝怀王入秦，怀王死后，舆

论谴责子兰。屈原跟子兰等权奸对立，嫉恨子兰，又在《离骚》中隐射

子兰蜕变，因而遭到子兰、上官大夫等的陷害，被顷襄王流放到江南

荒僻的地方。

顷襄王和他周围的腐败贵族，不仅未能使楚国重振雄风，相反却

更趋衰败。屈原既为自己的遭遇愤慨，更为国家的前途担忧。在长

期的流浪中，他比较接近人民，了解人民的生活和思想感情，对楚国

的现实更为不满。无论是被疏被放，屈原始终没有灰心，坚持在国内

进行斗争，力图挽救楚国的厄运。他的理想，他的希望，他的热情，他

的悲愤，他对楚国执着的爱，全部倾注在他不朽的诗篇里。

顷襄王二十一年(前278年)，秦军攻破楚国郢都。可能就在这

一年，或其前某年的夏历五月初五，屈原感到希望完全破灭，在洞庭

湖东的汨罗江投水自尽，终年六十余岁。

屈原投水后，据说人民曾划船抢救，打捞遗体，以后就演变成端

午节的龙舟竞渡。又传说人民包粽子投在水里祭祀他，以后就演变

成端午节吃粽子的风俗。在我国历史上，还没有第二位诗人像屈原

这样受到人民的爱戴。假定屈原自沉在前278年，1953年6月15

日(夏历五月初五)便是这位不朽诗人逝世2230周年的纪念日。当

时，世界和平理事会曾号召全世界人民纪念他。我国人民因有这样

伟大的诗人而感到自豪。

屈原的命运同楚国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他在政治的风云

中，经历过从平步青云到疏废，甚至于流放的沧桑之变。然而，政治

上的不幸，却造就了他在诗歌创作上的辉煌。他的理想和政治主张，

代表了当时楚国统治阶级中头脑比较清醒的进步力量。他的历史， 就是同腐败贵族斗争的历史。他的许多优秀作品，是那一时代政治 斗争的反映。

屈原对自己的作品，称为“诗”或“颂”。《悲回风》：“介眇志之所 惑兮，窃赋诗之所明。”《抽思》：“道思作颂，聊以自救兮。”后人单称屈 原作品为“赋”，统称屈原、宋玉等人作品为“楚辞”，如司马迁《史记· 屈原列传》：“乃作《怀沙》之赋。”班固《汉书·艺文志》：“大儒孙卿及楚 臣屈原，离谗忧国，皆作赋以风。”刘向等人编辑屈、宋等人作品，定名 《楚辞》。由于《离骚》是屈原代表作，后人也有用“骚”来称屈原作品 或楚辞的，如昭明太子《文选》中将屈原等的作品归于“骚”类；刘勰 《文心雕龙》中专论楚辞的篇名为《辨骚》。

屈原的作品，据《汉书·艺文志》载是25篇，但无具体篇目。王逸 《楚辞章句》所收者是以下25篇：《离骚》1篇，《九歌》11篇(《东皇太 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 鬼》《国殇》《礼魂》)，《天问》1篇，《九章》9篇(《惜诵》《涉江》《哀郢》 《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远游》1篇，《卜 居》1篇，《渔父》1篇。另有《大招》，王逸以为屈原作，或景差作，疑不 能明。还有一篇《招魂》，王逸定为宋玉作，而司马迁认为屈原作。

“九章”的名称并非作者自定，最早出现在西汉刘向的作品《九 叹》中。刘向是“楚辞”编辑者之一，“九章”的名称，可能是他加上的。 “章”是篇章，“九”是篇数。朱熹《楚辞集注》说：“屈原既放，思君念 国，随事感触，辄形于声。后人辑之，得其九章，合为一卷，非必出于 一时之言也。”朱熹以为九篇均作于“既放”之后不一定正确，而以为 九章“非一时之言”是符合实际的。

屈原的二十多篇作品中，《橘颂》可能作得最早，借颂橘述志。

其次是《九歌》。这一组乐歌是在民间祭歌的基础上进行创作 的，其目的是求神祗降福，战胜秦军。

自从失意之后，在屈原作品中再也见不到清新的歌辞、愉快的情 调了，有的是忧愁和悲愤。至于对楚国的热爱则始终如一，忠贞不 渝。

遭谗见疏之后，第一篇作品是《惜诵》，倾诉忠而招祸的冤屈，和 陈志无路的愁苦。

放逐汉北期间，先有《抽思》，继有《思美人》，诉说自己忠君爱国 却遭到佞臣诬陷、庸主逐斥的愁思，同时表明要自守芳洁，尚友古贤 彭成。

《天问》大概作于这一时期，提出自然与社会的种种问题，穷究事 理，并希望楚王鉴古察今。

《卜居》也作于流放地汉北，思考立身处世的问题。

其后，屈原经历过一次复用和复废。他“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 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史记》本传)。面对严酷的现实，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在进与退、 战与降、留与去之间决定去取。

以上是屈原在怀王时期的作品。以下各篇都作于顷襄王时再度 遭迁之后。

屈原流落江南，因哀痛被放，思念故都而作《哀郢》。

《招魂》约作于《哀郢》前后，是对楚王和谄谀小人造成作者“离殃 愁苦”的控诉，是对返回郢都的强烈要求，是誓死不愿离开故国的内 心表白。

《涉江》继《哀郢》之后，叙述渡江南下的行程和思绪。

《怀沙》《悲回风》作于《涉江》之后，申明死志，但又不忍遽死。

《惜往日》可能是屈原的绝笔，决意以死谏君。

屈原在其作品中所显现的高尚品德，以及文学上的巨大成就，可 以“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

从德操方面说，屈原值得后人崇敬之处，首先在于坚持“美政”理 想，并为之奋斗终生。他主张“举贤授能”，实行“法治”，使楚国富强， 进而统一中国。这在当时是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进步主张。虽然他 的理想最终未能实现，但他严于律己，忠贞不渝，以及“苏世独立，横 而不流”的精神，足以使“贪夫廉，懦夫有立志”。

其次，他对楚国执著的爱，在我国漫长的历史中，起过鼓舞民族 气节，抗击外来侵略的伟大作用。

再次，他根据亲身经历，从相信天命到怀疑上帝，在他所处的那 个时代属于进步思想，有助于启迪智慧，使人们从愚昧状态逐渐觉 醒，从而树立正确的世界观。

从文学方面说，首先，他的创作关切国家命运，贴近社会生活，反映人民爱憎，为后代诗人树立了始终不脱离现实的光辉榜样。  其次，他以无与伦比的激情，驾驭着极其广博的学识和丰富的语 汇，又善于运用各种文学表现手法，使他的作品具有令人荡气回肠的 浪漫色彩，“衣被词人”，永世不绝。

再次，他从较为简单的民歌中吸取营养，创造出全新的被称为 “辞”的新体，并运用新体第一式和第二式，分别写出规模宏大的、具 有歌舞剧雏形的杰构《九歌》，和内容极为丰赡的、在我国古典诗歌领 域空前绝后的政治抒情诗《离骚》。在其他作品中，又将新旧、韵散诸 体错综运用，达到水乳交融的高度。他以个人的独创，与集体创作的 《诗经》交相辉映。在文学史上风(代表《诗经》)骚(代表屈原全部作 品)并称，同享美誉。

几点说明：

一、在最早的楚辞注本——汉代王逸的《楚辞章句》中，标明是屈 原作品的有：《离骚》《九歌》(11篇)《天问》《九章》(9篇)《远游》《卜 居》《渔父》等25篇。《远游》《渔父》疑点较多，本书收于附录。另有 《招魂》，王逸《楚辞章句》列在宋玉名下。本书根据司马迁的看法，认 为确是屈作，正式列入屈原辞中。

二、《楚辞章句》中屈原作品的顺序，并不是按创作时序排列的。 为便于读者了解屈原的创作历程，本书将《九章》拆开，并将各篇重新 编次。

三、原文以宋代洪兴祖《楚辞补注》为底本。如他本文字在词义 或音律上更好些，即选用他本，不一一说明。

四、原文的编排，以四句一节为主，个别多于或少于四句。《招 魂》按小段落分排，和其他篇的排法稍异。

五、每篇作品，前有题解，中有注释和今译，后有段落大意和体式 说明。对作品的分析和对创作心态的说明，或多或少，不限字数。

六、古今各种注本，对词语句的解释，常出现许多分歧。本书注 释，只选用注者认为最合适的一种，不罗列几种。谨对古今注家，深 表谢忱。

七、翻译尽量忠实于原作。由于音韵的需要，特别是每小节首句 即入韵，增加了难度，在不违背原意的情况下，词语有些增减。韵脚 较宽，平仄和邻韵通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