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你意志消沉,就看《约翰·克利斯朵夫》!
罗曼·罗兰在1921年四册定本的《序》中写道:“在此大难未已的混乱时代,但愿克利斯朵夫成为一个坚强而忠实的朋友,使大家心中都有一股生与爱的欢乐,使大家能不顾一切地去生活,去爱!”
傅雷在《译者献辞》中写道:“战士啊,当你知道世界上受苦的不止你一个时,你定会减少痛楚,而你的希望也将永远在绝望中再生了吧!”
◆罗曼·罗兰1921年亲定四册本,相当于交响乐的四个乐章
《约翰· 克利斯朵夫》1904年开始陆续在巴黎《半月刊》上发表,以后又出十卷本的单行本,又合成三册本与五册本的两种版本。1921年罗曼·罗兰“以艺术的、内在的因素为先后,以气氛与调性来做结合作品的原则”,将整个作品改分为四册,相当于交响乐的四个乐章。
此四册本的版本,作者称之为定本(édition définitive)。
第1册 克利斯朵夫少年时代的生活(黎明,清晨,少年),描写他的感官与感情的觉醒。
第2册(反抗,节场)所写的,是克利斯朵夫的天真,专横,过激,横冲直撞的去征讨当时的社会的与艺术的谎言。
第3册(安多纳德,户内,女朋友们)和上一册的热情与憎恨成为对比,是一片温和恬静的气氛,咏叹友谊与纯洁的爱情的悲歌。
第4册(燃烧的荆棘,复旦)写的是生命中途的大难关,差不多一切都要被摧毁了,但结果仍趋于清明高远之境,透出另一世界的黎明的曙光。
◆罗曼·罗兰写了20年,傅雷译了2遍改了6次耗费十几年
罗曼·罗兰一生中有二十余年都在酝酿《约翰·克利斯朵夫》这本书。第1个念头产生于1890年春天在罗马的时候,1903年正式开始动笔写第1卷《黎明》,直到1912年才刊行zui后一卷《新生》。
傅雷翻译的《约翰·克利斯朵夫》zui早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1937年第1册刊印,后三册直到1941才年陆续出齐。此后译者认为初译“风格未尽浑成”,很不满意,因而决定重译全书。这次重译,几经修改,于1952年由平明出版社刊印第1册,至1953年四册出齐。
◆傅雷翻译基本法门:
1.重神似不重形似。译文必须为纯粹之中文。以甲国文字传达乙国文字所包含的那些特点,要“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
2.译文力求达到“行文流畅,用字丰富,色彩□化”。
3.译事“要以艺术修养为根本:无敏感之心灵,无热烈之同情,无适当之鉴赏能力,无相当之社会经验,无充分之常识(即所谓杂学),势难彻底理解原作,即或理解,亦未必能深切领悟”。
4.力倡在翻译之前“将原作(连同思想、感情、气氛、情调等等)化为我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忠实于原作。
《约翰·克利斯朵夫》共分十卷,讲述了主人公约翰·克利斯朵夫在充满庸俗、倾轧的社会里的奋斗历程。从儿时音乐才能的觉醒,到青年时代对权贵的蔑视和反抗,再到成年后在事业上的追求和成功,最后趋于清明高远之境,透出另一世界的黎明的曙光。
全书最初于巴黎《半月刊》上发表,以后又出了十卷本的单行本,又合成三册本与五册本的两种版本。1921年罗曼·罗兰以艺术的、内在的因素为先后,以气氛与调性来做结合作品的原则,将整个作品改分为四册,相当于交响乐的四个乐章。此四册本的版本,作者称之为定本(édition définitive)。
傅雷翻译所用的底本即是四册定本。初译本于1937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此后译者认为初译“风格未尽浑成”,决定重译全书。重译本于1952年由平明出版社出版。本书即以此重译本为底本,依据此后各年代版本精校而成。
《傅雷译 约翰·克利斯朵夫(全4册,罗曼·罗兰1921年亲定4册本)》:
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雨水整天的打在窗上。
一层水雾沿着玻璃的裂痕蜿蜒流下。昏黄的天色黑下来了。室内有股闷热之气。
初生的婴儿在摇篮里扭动。老人进来虽然把木靴脱在门外,走路的时候地板还是格格的响:孩子哼啊唁地哭了。母亲从床上探出身子抚慰他;祖父摸索着点起灯来,免得孩子在黑夜里害怕。灯光照出老约翰-米希尔红红的脸,粗硬的白须,忧郁易怒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走近摇篮,外套发出股潮气,脚下拖着双大蓝布鞋。鲁意莎做着手势叫他不要走近。
他的淡黄头发差不多像白的;绵羊般和善的脸都打皱了,颇有些雀斑;没有血色的厚嘴唇不大容易合拢,笑起来非常胆怯;眼睛很蓝,迷迷惘惘的,眼珠只有极小的一点,可是挺温柔;——他不胜怜爱的瞅着孩子。
孩子醒过来,哭了。惊慌的眼睛在那儿乱转。多可怕啊!无边的黑暗,剧烈的灯光,混沌初凿的头脑里的幻觉,包围着他的那个闷人的、蠕动不已的黑夜,还有那深不可测的阴影中,好似耀眼的光线一般透出来的尖锐的刺激,痛苦,和幽灵,——使他莫名其妙的那些巨大的脸正对着他,眼睛瞪着他,直透到他心里去……他没有气力叫喊,吓得不能动弹,睁着眼睛,张着嘴,只在喉咙里喘气。带点虚肿的大胖脸扭做一堆,□成可笑而又可怜的怪样子;脸上与手上的皮肤是棕色的,暗红的,还有些黄黄的斑点。
“天哪!他多丑!”老人语气很肯定地说。
他把灯放在了桌上。
鲁意莎噘着嘴,好似挨了骂的小姑娘,约翰·米希尔觑着他笑道:“你总不成要我说他好看吧?说了你也不会信。得了吧,这又不是你的错,小娃娃都是这样的。”孩子迷迷糊糊的,对着灯光和老人的目光愣住了,这时才醒过来,哭了。或许他觉得母亲眼中有些抚慰的意味,鼓励他诉苦。他把手臂伸过去,对老人说道:“递给我吧。”老人照例先发一套议论:“孩子哭就不该迁就,得让他叫去。”可是他仍旧走过来,抱起婴儿,嘀咕着:“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鲁意莎双手滚热,接过孩子搂在怀里。他瞅着他,又惭愧又欢喜的笑了笑:“哦,我的小乖乖,你多难看,多难看,我多疼你!”约翰·米希尔回到壁炉前面,沉着脸拨了拨火;可是郁闷的脸上透着点笑意:“好媳妇,得了吧,别难过了,他还会□呢。反正丑也没关系。我们只希望他一件事,就是做个好人。”婴儿与温暖的母体接触之下,立刻安静了,只忙着唧唧咂咂的吃奶。约翰·米希尔在椅上微微一仰,又夸大其词的说了一遍:“做个正人君子才是最美的事。”他停了一会,想着要不要把这意思再申说一番;但他再也找不到话,于是静默了半晌,又很生气地问:“怎么你丈夫还不回来?”“我想他在戏院里吧,”鲁意莎怯生生的回答,“他要参加预奏会。”“戏院的门都关了,我才走过。他又扯谎了。”“噢,别老是埋怨他!也许我听错了。他大概在学生家里上课吧。”“那也该回来啦。”老人不高兴地说。
他踌躇了一会,很不好意思的放低了声音:“是不是他又?……”“噢,没有,父亲,他没有。”鲁意莎抢着回答。
老人瞅着他,他把眼睛躲开了。
“哼,你骗我。”他悄悄地哭了。
“哎唷,天哪!”老人一边嚷一边往壁炉上踢了一脚。拨火棒大声掉在地下,把母子俩都吓了一跳。
“父亲,得了吧,”鲁意莎说,“他要哭了。”婴儿愣了一愣,不知道还是哭好还是照常吃奶好;可是不能又哭又吃奶,他也就吃奶了。
约翰·米希尔沉着嗓子,气冲冲的接着说:“我犯了什么天条,生下这个酒鬼的儿子?我这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真是够受了!……可是你,你,你难道不能阻止他么?该死!这是你的本分啊。要是你能把他留在家里的话!……”鲁意莎哭得更厉害了。
“别埋怨我了,我已经这么伤心!我已经尽了我的力了。你真不知道我独自个儿在家的时候多害怕!好像老听见他上楼的脚声。我等着他开门,心里想着:天哪!不知他又是什么模样了?……想到这个我就难过死了。”他抽抽噎噎的在那儿哆嗦。老人看着慌了,走过来把抖散的被单给撩在他抽搐不已的肩膀上,用他的大手摸着他的头:“得啦,得啦,别怕,有我在这儿呢。”为了孩子,他静下来勉强笑着:“我不该跟您说那个话的。”老人望着他,摇了摇头:“可怜的小媳妇,是我难为了你。”“那只能怪我。他不该娶我的。他一定在那里后悔呢。”“后悔什么?”“您明白得很。当初您自己也因为我嫁了他很生气。”“别多说啦,那也是事实。当时我的确有点伤心。像他这样一个□子——我这么说可不是怪你,——很有教养,又是优秀的音乐家,真正的艺术家,很可以攀一门体面的亲事,用不着追求像你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既不门当户对,也不是音乐界中的人。姓克拉夫脱的一百多年来就没娶过一个不懂音乐的媳妇!——可是你很知道我并没恨你;赶到认识了你,我就喜欢你。而且事情一经决定,也不用再翻什么旧账,只要老老实实地尽自己的本分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