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即丧失为人的资格。由序、第一手札、第二手札、第三手札、后记共五个部分构成,其中序和后记以作者口吻叙说,三个手札则以主人公叶藏的口吻叙述。主人公叶藏胆小懦弱,惧怕世间的情感,不了解人类复杂的思想,继而通过搞笑取悦别人,隐藏真实的自己。后来发现饮酒作乐似乎更能逃避这个世界,于是终日放浪形骸,通过酒精、药物、女人来麻痹自己,最终走向毁灭。他被身为人真切的痛苦所折磨,终其一生都在自我厌倦下寻求爱,逃避爱,最后只能毁灭自己。
[日]太宰治,日本小说家。
日本无赖派文学代表人物。
出生于日本青森县津轻郡的富豪之家。
14岁起便与友人自办同人志,发表文学作品。
1930年进入东大法文系,中途退学。
1933年开始用太宰治为笔名写作.1935年以短篇小说《逆行》入选第一届芥川赏候补名单,并于1939年以《女学生》获第四届北村透谷奖。一生自杀五次,最后于1948年和情人山崎富荣于玉川上水投水而亡,时年39岁。
《人间失格 外国经典文学人间失格全译版》:
我被他吓了一跳。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那一瞬间我的逃亡的命运就已注定。我知道那是梵·高那幅著名的自画像。在我们这代人还年少时,印象派画风在日本广为盛行,那时候是日本对西方绘画开始认知的最初阶段。即便是在乡村中学,也经常能见到梵·高、高更、塞尚、雷诺阿等印象派名家作品的影印版。我是少数见过梵·高作品原色版画的少年,被其新颖别致的笔法和绚丽的色彩所吸引,但从来也没觉得他画的自画像像是妖怪。
“那么这些呢,也是妖怪吗?”
我从书架上取下莫迪里阿尼的画册,翻到古铜色肌肤的裸体妇人像那页给他看。
“真棒!”竹一瞪圆了眼睛,“像地狱之马。”
“这也是妖怪?”
“我也想画这种妖怪。”
恐惧人类的人,反而会对妖怪的形象感到亲切。过度的敏感带来了强烈的胆怯,却会使之更渴望经受恐惧的风暴的冲击,这真是一种奇特的心理。啊,正是对人类的恐惧才使得这样的一群人,宁愿面对自己的幻觉也不愿面对现实的生活,于是才会在光天化日下见到活生生的妖怪。他们才不像我这样依靠滑稽搞笑,依靠恶作剧去讨好人类,并敷衍他们以避免受到伤害,他们是在通过绘画的方式为自己营造出一个来自自己幻觉的世界,这就是这些“妖怪的画像”的来历,我想我将来也会如此。我这样想,兴奋得几乎落泪,却又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我回答竹一说:“我也要画妖怪、地狱之马的画。”
从小学时起,我就喜欢看画,也喜欢画画。但我的画不像我的文字那样,能激起大家的兴趣。这也许来自我对人类所言的极度不信任,因此我在自己的文字中,极尽滑稽与恶作剧之能事。从小学到高等中学,同学跟老师们都会被我的文字逗乐,可我自己却毫无兴致,只有画画时(漫画另当别论)我才会全身心投入,虽然画得幼稚笨拙,但我总是在努力描绘出我的所见。学校发的那些画册枯燥无味,教画画的老师水平也拙劣,于是我不得不自己去摸索。进入中学后,我已经拥有了画油画所需的所有工具,尽管我选择了临摹印象派的作品,画出的却像呆板的干代色纸工艺品①。是竹一的话让我幡然醒悟,明白了自己对绘画存在误解。一直以来,我捕捉美好的事物,努力地想要把它展现出来。这是幼稚、愚蠢的。真正的大师能用自己的内心力量,在平淡无奇的事物中发现并创造出只属于自己的美来,那些丑陋的事物也许会让他们作呕,却不会影响他们的好奇心,他们沉浸在创作的喜悦中。这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受到外界以及他人的任何影响。竹一的话为我揭示的,正是这种最原始的绘画秘密。那之后,我开始瞒着那些继续来访的女人,偷偷开始了自画像的创作。
我最终完成的是这样一幅作品,画中的那个我阴森可怖,让人看了毛骨悚然。但这恰恰是一直以来深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我。我就是这样的,尽管表面看来我开朗、滑稽,但这仅仅是用来掩饰自己的一件戏装。“这我也没办法。”看着我画的自画像,我这样对自己说。除了竹一,我没给任何人看过这幅画。一方面,我不希望人们看穿我的伪装,并因此心生戒备;另一方面,我很怀疑人们是否有能力辨别出这才是我的真面目,反而会把它归类到又一次恶作剧的范畴,画像也因此被当作笑料——这比让我死还要难受。于是我立刻把这幅画藏进抽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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