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曾的《中国文学史》（1914年）是中华民国成立后的第一部《中国文学史》，是为商务印书馆配合教育部学制改革所出的“共和国教科书”之一，本书将重新整理这部民国时期的文学史著作，在符合当代出版标准的基础上尽力保持文献原貌，并对它的进步、得失做出评价。通过对王梦普文学史的重新审视，将会了解民国时的“教科书”呈现何种面貌、早期的文学史书写拥有怎样的文学史观，也可从这本书与日本学者的互动中窥见民国时中日文化的互动过程。对每部作品，整理者均撰写了相关研究文字作为前言，对作者、编繁理念等作了较深入的探讨。

陈文新，1957年8月生，湖北公安人。现为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武汉大学明清文学研究所所长，兼任《历代科举文献整理与研究丛刊》主编、《中国学术档案大系》主编、《湖北省志》总纂委员会副总纂、中国俗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儒林外史学会副会长、中国明代文学学会理事等。主要研究中国小说史、明代诗学和科举文化。所主编18卷本《中国文学编年史》是一部系统完整、涵盖古今的文学编年史，荣获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2008年）和湖北省第六届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2009年），入选新中国六十年高校哲学社会科学成就展（1949-2009年）、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十年建设标志性成果（2000-2010年）和党的十六大以来出版业发展成就代表性成果（2002-2012年）。个人学术专著主要有《传统小说与小说传统》《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中国小说的谱系与文体形态》《明代诗学的逻辑进程与主要理论问题》《中国文学流派意识的发生和发展》《明代文学与明代的科举文化生态》。发表学术论文二百余篇。多次赴海外讲学或参加学术会议。

前言
凡例
中国文学史
附录 中国文学史参考书

只待新雷第一声
——民初“共和国教科书”
的文学史书写
晚清时期，尚未开设“中
国文学史”的专门课程，所
出的《中国文学史》大多为
“历代文章流别”或“中国文
学”课的讲义。1912年民国
建立后，大学设立了“中国
文学史”科目，中学、师范
学校亦要求讲授“文学史之
大概”①，规定“中学第四学
年国文科，兼授中国文学史
”②，“本科师范生修业第三
、第四年国文科，兼授中国
文学史”③。学制的变化使
中国文学史教材的需求激增
，商务印书馆抢占先机，出
版发行了中华民国的第一部
中国文学史——王梦曾《中
国文学史》。
有关王梦曾（1873—
1959）的史料留存不多，
难以详尽地勾勒出他的生平
经历和生存状态，只知他字
肖岩，东阳人，是清末增廪
生。历任杭州安定中学、宗
文中学、杭州府中学堂
（1912年后改称浙江省第
一中学）、盐务中学、女子
师范、惠兴女中、行素女中
、浙江大学工学院、法政专
门学校、雁荡中学等校教员
。1953年受聘为浙江省文
史馆馆员。著有《文法要略
修辞篇》《中国文学史》《
中国历史》。①据其学生记
载，他在学界拥有不错的声
誉。②
1913年（民国二年）3月
19日教育部令16号《中学
校课程标准令》颁布，规定
中学第四学年国文课程讲授
中国文学史③。同年夏天，
王梦曾开始编写中学使用的
《中国文学史》及供教师使
用的《中国文学史参考书》
。1914年（民国三年）夏
天完稿，由商务印书馆报教
育部审定，8月即出版发售
。这部文学史，封面标注“
教育部审定”“共和国教科书
”字样。教育部审定意见认
为：“教科书简括得要，参
考书引证得宜，于学者、教
者皆足资研究。兹经覆审，
准作为中学校教科书用及教
员参考书用可也。”④
王梦曾《中国文学史》
一经推出，就迅速占领了图
书市场，1914年8月初版面
世，到1916年11月已印制
第6版，其使用量可见一斑
。文学革命后，新著的中国
文学史层出不穷，部分中学
也仍在使用王梦曾的《中国
文学史》①，至1928年10月
，已印至21版。此书还曾流
传至日本。1918年，大学
毕业后回乡隐居的青木正儿
与汇文堂书店合作，采用日
本传统的训点方法，发行了
王梦曾《中国文学史》的点
注本。自1897年始，从古
城贞吉到藤田丰八、笹川种
郎、高濑武次郎等，日本学
者编著的中国文学史已不少
见，但青木正儿仍对王梦曾
之作赞赏有加，称此书“理
晰而事简”，“简净得体”，“
虽课徒小册，能尽其要，取
材亦甚精，殆非东、西著作
所得比也”②。
……
王梦曾《中国文学史》
论述文学变迁之原因，往往
归之于学术、政治及文学风
尚。所谓政治因素，如汉、
曹魏、萧梁时帝王之好尚有
利于文学发展，清朝两开博
学鸿词科、鼓舞人才助于文
学大兴。所谓文学风尚，如
“汉初受原玉之影响，以能
为楚辞为文人之极轨”，“士
林遂蒸成风气，历千余年而
弗衰”，于是促成了“词胜时
代”。其对于学术与文学关
系的论述，最值得注意。王
梦曾认为，清代文学之所以
能词理并胜，原因在于学术
，在于清代经学和理学并胜
：“自汉迄唐尚经学，故其
文尚词。自宋迄明尚理学，
故其文尚理。前清既沿前代
风气而重理学，亦沿明末黄
宗羲、顾炎武诸先生之学术
风尚而重经学，故尚词、尚
理两派之文学并盛。”①这
一论述，将尚经学与文学注
重声韵词采相联系，将尚理
学与文学注重论理叙事相关
联，而词与理的关系又决定
着彼时的文学潮流，这就意
味着，一时代在学术上尚经
学还是尚理学决定了其文学
是尚词还是尚理。而从进化
文学史观的视角看，学术并
不是影响文学发展的最重要
因素，民间文学才是其关键
，“民间文学的发展”为“催
促我们的文学向前发展不止
”的重要“原动力”②：新文体
在民间发生，被优秀文人采
用，为文学发展带来新的活
力，又随着逐渐远离民间而
成为“正统文学”，失去活力
，于是又以新的民间文学为
动力，催动中国文学不断前
进。王梦曾从文章修辞学摘
取“词”“理”两个概念，构建
了词、理此消彼长的中国文
学发展脉络。新文化人则从
民间文学与士人文学的对立
中，寻找文学变迁的原因。
两者的差异是显著而深刻的
。
小结
青木正儿所说的“支那革
命，学风一新”，是理想化
的。一方面，新的共和政体
尚且需要稳定，经历了袁世
凯复辟等波折，才逐步确立
其地位，学风之变、文学史
书写之变更无法一蹴而就；
另一方面，新的思想观念需
要传播、扩散，方能成为一
种风气，方能从个别学人的
新见转化为具有现实活力的
思想观念。政体更新之后，
思想的更新并非指日可待。
王梦曾、张之纯、曾毅等人
撰写中国文学史的这一时期
，正是文学革命的蓄力阶段
，传统旧识与新见新知共存
。所谓“千红万紫安排著，
只待新雷第一声”，文学史
书写的新局面即将全面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