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上海是一块海绵,吸收干净,像所有回忆,并未发生过一样。 《洗牌年代》是作家金宇澄散文经典,二十八篇散文构筑出繁花似锦的景观意象:往来变幻的人与场景,老上海原腔原调的市井日常,东北农场的冷冽传奇,手工器物的工笔描摹……摊开来看,是一幅上海的老画卷,一个特殊年代的清明上河图;收拢来看,是永恒的人心人性与精神欲望。《洗牌年代》是《繁花》的素材本,上海的老故事集,《繁花》中诸多人物、故事均脱胎于此;亦是一卷沪上物质生活史,详实还原上海人曾经的生活方式,叠化出往日的原貌。在画面、色彩、气味和声响之下,故事暗流涌动,自由、华丽、动人的细节,如水银泻地。 细节是细微的时代史,《洗牌年代》抓紧了物、人、空间、气味,它们兜合出故事的细流,复活上海的地理空间与城市积淀。人物在其间行走,生命的种种兴味、内在的热情、被按下不表的故事,投注于具体物件之上,是世俗生活的微缩,显现出恒常的意味。 作者简介 金宇澄,上海人,《上海文学》执行主编。1985年开始写作,获1985“上海青年文学奖”,1986、1987《萌芽》文学奖,1988《上海文学》文学奖。2012年发表《繁花》,获“中国小说长篇排行榜”榜首,“华语文学小说家奖”,“施耐庵文学奖”,“鲁迅文化奖”,“博库白金图书奖”,央视“中国好书”等。 目录 上辑 此河旧影 锁琳琅 合欢 琴心 上海人困觉 雪泥银灯 新酒 上海水晶鞋 灯火平生 看澡 上下肢 嚎叫 史密斯SMITHS船钟 手工随风远去 洗牌年代 下辑 穿过西窗的南风 多米诺1969 在愉快与期待中 我们并不知道 二十五发连射 马语 现实猫 狗权零碎 杂记 绿细节 春 我要从西走到东 那是个好地方 附录 插图与回忆 答《城市中国》袁菁问 你根本不可能了解整个人生 答《十三邀》许知远问 跋 导语 茅盾文学奖得主金宇澄散文经典全新增订,王家卫、张大春、骆以军、马家辉联袂推荐。28篇散文构筑出繁花似锦的景观意象:往来变幻的人与场景,老上海原腔原调的市井日常,东北农场的冷冽传奇,手工器物的工笔描摹……摊开来看,是一幅上海的老画卷,一个特殊年代的清明上河图;收拢来看,是永恒的人心人性与精神欲望。在画面、色彩、气味和声响之下,故事暗流涌动,自由、华丽、动人的细节,如水银泻地。文字冷凝稠密,丰赡厚实。 后记 单调的年月,记忆会更 丰富…… 洗牌——为求更多更复杂 的变化,替换原有的应对顺 序。 变动位置,四季也在移 行中,声息、光、倒影,切 断的瞬间和停顿,一瞥惊鸿 。 人与事都不必完整,可 以零碎,背道而驰。 不必为一个结构写下去 。 对固有的记忆提出的疑 义。 凡不必说的,可以沉默 。 这都是徘徊已久的想法 。 虽然虚构和想象犹自弥 漫,难以摆脱——但这种本 能,有时真的很糟。 我喜欢这样的开头: “从前有个人……”“事情 是这样的……” 我养一条鲷鱼有很多年 了,浑身有紫色斑点,属于 单独饲养的动物。 每次打开鱼缸灯,它就 逐渐醒来,灯光驱除了它的 睡意,令它重作自省和回忆 。 有时,它表现出恐惧或 愤怒,一如特定时期人们对 于环境保持的那种警惕。 如果我给它照镜子,它 浑身鳞片就现出深色斑纹, 有时冲撞鱼缸。 原因很多,也许它是: 为往事不安。 发现变化太大。 拒绝自己如此的模样。 看见一条陌生的鱼。 它在深夜的书桌旁悠游 。我点烟的火光一闪,它翻 腾起来。 作者谨白 精彩页 此河旧影 日光 每当日光爬到长寿路桥堍,沪西一带男工女工,已经踏上苏州河的大小桥梁。 上海人称河叫“河浜”,面孔朝南,走过苏州河这条“河浜”,进人南岸工厂。 安适,井然,静然,从一而终,笃定。 时代如此,小学徒,师傅,师娘,师傅的师傅,一早起来“做人家”“过日脚”——勤俭节约,兢兢业业,自带小菜,新工作服工作鞋,就是出门打扮的行头:八成新蓝布工装,配“中长纤维”面料长裤,钳工专用全新蓝布轮胎底工作鞋,或黄绿颜色专业电工胶鞋,同样是令人羡慕的岗位表征。 女人也一样,裁剪缝改的藏青色工作长裤,烫出两条裤线,一副“走亲眷”神色,包里带有织了一半的纱裤或者纱衫——工作手套拆的白纱线团、老式绒线棒针、新式环形针,记得工余织几针,洗一点小囡衣裳,工间休息的每一分钟全有计划,溜进厂托儿所里抱小囡,到车棚里揩自行车,上工路上已经仔细想明白,一路留心脚底的烂泥、茭白壳,瞄一眼河浜风景,不知不觉走进车间,换下这一身打扮,掸灰,挂到铁丝衣架上,更衣箱里真正的工作服,一般洗得发白,打有补丁,干干净净。 男工抬脚朝桥上走,袋里放一包飞马牌、光荣牌香烟,工厂的陡峭河岸,水塔,烟囱就在眼前,心里盘算还剩几天加班,棉纱是好,还是不好,17号车有毛病,夜班一个叫梅珍的女工像似对自家有意思……通常就这样一转眼的工夫,人已经与桥及河流景致脱离,走到浜南,走过北岸通到南岸的这段路程。 桥南盘踞了这批男女为之谋生的大小工厂,墙壁、房顶完全发热,发烫,发抖,进发蒸汽、尖叫,日夜三班,24小时开工。国棉一厂、六厂早早已经敞开大铁门,莫干山路路口,整一座悬崖式“申新九厂”大楼,窗栏外钉有锯齿状挡板,每个尖牙、每条缝隙里飘动白颜色纱花絮,电线杆每一根木刺、螺丝钉,飘飞蚱蜢或者白鸽的翼状纱絮,机器彻夜轰鸣,巨型通风口嗡嗡嗡嗡吞入早春河面的湿雾,唾吐一阵阵白棉纱气味,机油气味,短袖女工的气味,气味一层一层,可以分别,瞬间搅散于马路和河堤之间。不管外面几点钟,是阴是阳,是落毛毛雨,是晨昏、午夜,路人走过车间边门,望见里面永远是哗哗作响的机器,雪亮耀眼的日光灯海洋。 此刻,桥旁停靠的大小航船和驳船上,一个乡下女人弯低身体,从挂满白霜的船篷下拖出晦暗被褥,爬到岸上去晒。小囡穷哭,农村褐黄色紧毛草狗,立定于狭窄的船舷,嗅辨城市晓风。港监的汽艇威猛开过来,响亮告诫前方“嘉字0032号”拖驳减速,黑酱油色河水重新滚翻白沫。一少年立于防汛墙的水泥堤上,手拎铁皮水桶,与朝阳成为一片剪影。附近“船民专给水站”围拢了人,河堤每一条铁梯结满冰凌。五个女船民蹲身接水,丝毫不觉辛苦,不懂水冷风寒,每趟航船驶进沪西这一带复杂多变的河道,这些女人必定直挺挺立于自家船头,戴一块红、黄、翠绿或宝蓝色醒目头巾,让船尾自家男人充当掌舵标尺,现在,女人失却了唯一亮点,两腿岔开,蹲得低,臀部宽扁臃肿,背对了沿马路的小烟纸店,乌鸦一样聒噪。P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