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3年7月，白晋奉康熙皇帝之命以特使的身份回法国觐见国王路易十四。他从北京启程，历时三年零九个月，最终于1697年3月抵达法国的布雷斯特港，4月3日受到国王路易十四接见。《白晋使法行记》是白晋对这一坎坷行程的真实记录。书中还介绍了白晋在清朝宫廷里的活动，与皇帝、皇子以及朝廷高官的关系，沿途所受到的礼遇，与地方官员间的交往，等等。白晋以特使独有的视角，描绘了当时中国及途经国家和地区的社会状况和自然条件，是研究17、18世纪的中法关系及同时代中国与其他欧洲国家关系的重要历史文献。

张西平，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博导，北京外国语大学比较文明与人文交流高等研究院院长，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中国文化研究院荣誉院长（中国海外汉学研究中心），《国际汉学》主编；国际儒学联合会副会长，世界汉语教育史国际研究会会长；中国宗教学会和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理事，国务院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享受政府特殊津贴。长期以现代西方文化，1500—1800年的中西文化交流史、西方汉学史和中国基督教史为主要研究领域，已完成教育部重大攻关项目《20世纪中国古代文化在域外的传播与影响》，目前正承担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梵蒂冈图书馆藏明天天主教文献整理研究》。

总序/张西平 全慧
译者序
中文版序 /柯兰霓
致谢
前言：“日记”的作者/柯兰霓
中国皇帝特使耶稣会传教士白晋神父觐见虔诚基督徒法国国王陛下旅途日记
白晋使法年表
缩略语表
未刊资源
已刊资源
参考文献
索引
中文版后记/张西平 全慧

白晋（Joachim Bouvet
，1656-1730），字明远里
，是首批由法国国王路易十
四派往中国的五名耶稣会传
教士中的一员，1687年来
华，终老于北京，葬于正福
寺墓地（旧称北堂墓地或法
国人墓地）。②由于在多方
面的开创之功，故应被称为
中法文化交流的开拓者、中
欧思想交流的探索者。
对明清之际来华的传教
士研究应放在1500-1800年
的历史大背景下来理解。
今天的世界成为一个世
界，各个民族和国家真正开
始作为全球的成员，参与世
界的活动，全世界在经济和
文化上构成一个整体。这一
切都源于16世纪的地理大发
现。③“各个相互影响的活
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过程中愈
来愈扩大，各民族的原始闭
关自守状态则由于日益完善
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此
自发地发展起来的各民族之
间的分工而消灭得愈来愈彻
底，历史就在愈来愈大的程
度上成为全世界的历史。”
①对明清史的研究必须置于
地理大发现这一背景下。
由葡萄牙、西班牙开启
的地理大发现的历史过程也
是西方人用刀和火耕种这个
世界的过程，地理大发现的
历史同时也是西方殖民史开
始的历史，拉丁美洲的血管
由此被切开，葡萄牙从西非
海岸贩卖奴隶也由此开始。
②当葡萄牙从印度洋来到中
国南海，西班牙从太平洋来
到中国近邻菲律宾，中国与
欧洲在晚明相遇。
葡萄牙和西班牙在中国
南海合围时，它们面对着一
个有着悠久文明且十分强大
的中国，同时中国在与它们
的接触中开始利用西方人所
开启的全球化网络，向世界
展示自己的文明与文化。从
全球史来看，晚明至清中期
（1500-1800）的中西接触
中，中国是以独立、强大的
国家形象展现在世界舞台的
。这一期间在中国与世界的
互动中，中国处在中心和主
动地位，这与晚清是完全不
同的。
中国与葡萄牙在新会西
草湾之战，葡萄牙船队大败
。这是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
一世海外扩张过程中遭遇的
第一次军事挫折，也是近世
中国与欧洲人的第一次小规
模战争。⑧此后葡萄牙人在
浙江沿海的双屿岛与华人海
盗许二（许栋）、李光头及
倭寇勾结，势力越来越大，
以致无法无天，成为“福兴
诸府沿海患”。朱纨遂命海
道副使沈瀚及把总俞亨率福
建兵船对双屿围剿，赶走葡
萄牙人，填塞双屿港。这是
明军第二次与葡萄牙人交锋
。嘉靖二十八年（1549）
走马溪一战，第三次与葡军
交锋，大胜葡军，抓葡人16
名，奴隶46名，华人海盗
112人，至此“全闽海防，千
里肃清”。1554年，葡萄牙
船长索萨（Leonel de
Sousa）与广东海道副使汪
柏达成口头协议，允许葡萄
牙商人进入广州及附近岛屿
贸易。1557年，葡萄牙人
因协助明军消灭海盗，广东
镇抚默许葡萄牙人居住澳门
，1582年居住在澳门的葡
萄牙人得到两广总督的许可
，澳门成为中国政府管辖下
的中西文化交流的城市。
中西关系在明清之际与
在晚清是完全不同的，目前
许多人一谈起中国与世界的
关系都是在讲晚清，实际上
晚明至清中前期近三百年也
是值得重视的。这一时期中
国在与世界的交往中，绝不
是处在“野蛮的、闭关自守
的、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状态
”，相反晚明至清中前期的“
中国看起来跟世界上其他任
何发达地区一样‘发达’，无
论是以农业生产力的水平，
制造业与市场的复杂程度，
还是以消费水平来衡量都是
如此。中国家庭也在控制其
规模，并能根据变化的经济
机会做出相应调整，当这些
机会减少时便限制家庭规模
，以维持消费水平高于基本
生活所需；功能的专业化促
成了市场和高度商业化经济
的出现；覆盖甚广的、以水
路为基础的运输系统，确保
了商品和人员在帝国内部的
有效流动”。③把明清时期
的中国一概说成是“木乃伊
式的国家”完全是对全球化
早期的知识不足与偏见。
……
本文集编撰过程中得到
了德国学者柯兰霓女士的大
力帮助，她不仅将其著作慷
慨授权，同时对白晋手稿的
转写、翻译进行了校对和把
关，部分手稿由其亲自转写
，并为本文集第三卷撰写了
前言，特此致谢。藏在梵蒂
冈教廷图书馆的文献复制工
作由任大援先生完成，正是
通过他的努力，我们方可展
开点校与解读。北京外国语
大学退休教授张放先生及其
子张丹彤也参与了本文集多
份文献的翻译工作。中央民
族大学的顾松洁老师翻译了
《格体全录》一书的满文，
复旦大学高晞教授则提供了
书中的插图并作学术导读；
中央民族大学博士、台湾“
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助理
研究学者蔡名哲先生基于对
满文《西洋药书》的前期研
究，也加入了文集的编译队
伍，对译文做了数次精益求
精的修改；中国科学院自然
科学史研究所潘澍原先生对
于《几何原本》的数个版本
如数家珍，字里行间洋溢着
充沛的学术能量与自信；北
京外国语大学李慧老师组织
转写和翻译了部分拉丁语手
稿；台湾大学历史系古伟瀛
教授对本文集的问世倾注了
大量心力，并提供了多方位
的帮助...对于以上诸位学者
及对本文集予以关注并慷慨
相助的其他国内外学者，我
们深表感谢。文集出版耗时
长久，我们在此感谢

法国人白晋肩负路易十四“国王的数学家”和康熙大帝“洋钦差”的双重身份，为17、18世纪中法两国的交往搭建了沟通的桥梁。通过本书，读者一方面能了解“国王的数学家”如何在清朝宫廷里给皇帝看病、讲课、传授西方的科学文化；另一方还能了解“洋特使”回法国后如何向“太阳王”及其贵族介绍中国的政治、文化、风俗等。本书以中法文化交流使者白晋之笔，记录路易十四和康熙皇帝之间的深度往来。

编撰一位已逝近三百年
且生前绝大多数作品都未能
问世之人的文集，难度可想
而知。幸好于此道上我辈从
不孤独：中西方学者近百年
来留下诸多线索乃至成型的
作品，当今学者中也从不乏
甘坐这冷板凳的人，一字一
句梳理、转写、翻译那些脆
弱的手稿，力图还原出这位
三百多年前的孤独传教士的
精神世界。
本卷中译本《白晋使法
行记》的底本系德国学者柯
兰霓2005年在台北利氏学
社出版的Joachim Bouvet，
S.J.Journal des voyages一
书，作者依托于欧洲各图书
馆和档案馆的手稿资源，主
要以英文阐述，撰写了内容
丰富的“前言”并给出大量的
注解，同时整理出白晋此行
的年表、路线等，治学严谨
。柯兰霓教授在白晋研究方
面具有权威地位，此书尤其
是书的“前言”，可视为了解
白晋的有利工具。柯兰霓女
士对于出版中译本的计划非
常支持，很快联系了利氏学
社，并在我们的编译过程中
随时提供咨询，对此我们深
表感谢。不仅如此，柯兰霓
女士作为《白晋文集》的学
术顾问，对文集的编撰提供
了整体性的指导，并亲自校
对了大部分手稿的转写。
本卷正文部分为白晋的
法语原稿，注释中融合了大
量拉丁语、法语、意大利语
的内容和参考资料。北京外
国语大学法语语言文化学院
退休教授张放老师承担了正
文及其法语注释的翻译。那
个时代的传教士在书面表述
时往往极尽婉转之能事，白
晋的个人风格又充满跳跃式
思维，往往一句话中希望面
面俱到，多有插人成分，且
又受口语影响，经常带有补
充或说明的分句，因此译成
中文非常困难。张先生以极
大的耐心和丰富的学养，在
用通达的现代汉语翻译的同
时，还尽力注意保持和体现
作者的原文风格。由于三百
年前的法语与当代法语的差
别、作者拼写的谬误、眷抄
和转写中的错漏、印刷或排
版等过程可能出现的问题，
等等，正文中有若干处难以
卒读，更难以理解和翻译。
遇到这些问题时，张放老师
不仅自己多方查正，更会联
系西方学者进行探讨，其中
得到了法国资深汉学家、耶
稣会传教士文学专家蓝莉女
士的热心协助。本卷乃至本
文集的出版，正是中西方学
者通力协作的珍贵见证。
本卷的前言由北京外国
语大学英语学院彭萍教授翻
译，彭老师以极高的效率完
成了此项工作，并配合后期
校对进行了耐心的修订；正
文的英语注释由《国际汉学
》刊物编辑、北京外国语大
学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研究院
王晓丹老师翻译，对于内容
庞杂、语言错综的三百余条
注释，译者除了遍查工具书
外，还将外语条目、书名和
人名也一一抄录，以供读者
参考。前言中夹杂的非英语
内容和注释正文注释中的少
量非英语内容等由文集主编
之一全慧译出；极个别关于
植物学和医学等方面的拉丁
语字句因与主题关系不密切
且专业性强，故而我们选择
了附上原文，以供有需要者
解读。因涉及语言和翻译人
员较多，尽管已经多次校对
，仍可能出现个别前后文不
对应之处，祈请读者谅解并
指出。
本卷及《白晋文集》的
整体策划和人员分工，由主
编张西平教授统筹。台湾大
学历史系古伟瀛教授和南怀
仁基金会对于本书的版权等
问题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商
务印书馆学术编辑中心陈洁
和安晓露等编辑老师以专业
的素养和温柔的同理心与耐
心，给予编辑团队莫大的支
持。对于中外学者的倾情投
入和学术公心，我们深表感
佩——这也是本文集继续编
撰下去最大的动力和支持。

法国耶稣会士白晋和其他四位著名的耶稣会士受“太阳王”路易十四派遣，以“国王的数学家”的身份来到中国。”白晋既不是罗明坚（Michele Ruggieri）或利玛窦这样的在华传教先驱，也不是汤若望或南怀仁这样的在华传教巨擘，但他依然是一位杰出的传教士。白晋是康熙皇帝（1672-1722年在位）的老师，1693年至1698年以及1706年，②他两次作为皇帝使节返回欧洲；他是法国在华耶稣会③的发起人之一，还成立了使徒学堂（Apostolic Academy）。最后，非常重要的是，白晋为中国建立起一套基于语境的神学体系——索隐派。近年来，关于白晋及其索隐派的众多文章、书籍问世，这些书籍主要涉及白晋最后几年的在华生活，没有涉及其早年经历，如1693至1698年的欧洲之行。白晋在清廷的生活俨然是一次“奥德赛”式的艰辛之旅，同时也反映出他的才干和品味，以及传教工作科学、外交、民族主义和商业之间的密切联系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结合。
白晋的法国之行不失为法国国王和康熙皇帝建立联系的良机，正如1689年之前法国与暹罗的关系，当时暹罗国王纳莱（Phra Narai）几欲皈依基督教，结果突然去世，引发了暹罗的一场革命。白晋或许希望中国和康熙皇帝可以取代小小的暹罗及暹罗国王，成为法国在亚洲的伙伴和盟友，同时也希望以此促成康熙帝皈依基督教。
1.从法国到中国
1.1法国驻华传教团
“太阳王”路易十四（1643-1715年在位）及其顾问曾耗费几年时间讨论派遣法国耶稣会士去中国传教事宜，以使法国的政治影响力及商业影响力扩大至远东地区。”然而《托德西利亚斯条约》（Treaty of Tordesillas）（1493，1494）签订后，包括中国在内的远东地区属于葡萄牙的势力范围，即所谓的保教区（Padroado）。葡萄牙在远东地区垄断贸易及传教，而且在远东地区传教不仅是一项权利，也是一项义务。耶稣会成立于16世纪初，之后迅速在世界范围内开展传教活动。在远东地区，组织严密的集权化耶稣会与葡萄牙密切合作，最初也获得了在华传教的专属权利。可是不久，来自其他修道会和国家的传教士也进入中国。1680年后，罗马的传信部（Propaganda Fide）也派遣传教士来华传教。”而且，葡萄牙和耶稣教会的关系日渐疏离，传教团的传教特权也逐渐削弱。1688年初，“国王的数学家”抵达北京。这五位成员均属于耶稣教会，但并不受葡萄牙管理。耶稣会传教士团体的内部形势变得更加复杂。
法国传教团由两位弗拉芒耶稣会土南怀仁和柏应理在中国和法国发起成立。他们注意到年轻的康熙皇帝对欧洲科学和艺术怀有强烈的兴趣，这对训练有素、受过良好教育的耶稣会士来说是个良机。②在华传教初期，罗马的罗马学院（Collegio Romano）是现代科学中心，利玛窦、汤若望等耶稣会士曾在这所大学师从克里斯托弗·克拉维于斯（Christopher Clavius，1537-1612）和克里斯托弗·克林伯格（Christopher Grienberger，1561-1636），受到了良好训练。然而法国路易十四统治时期，于1666年成立了法兰西科学院（Academie des Sciences），法国由此成为世界科学和艺术中心。③因此，南怀仁计划从法国招募一批受过良好科学教育的耶稣会士，以增强欧洲与基督教对康熙皇帝的影响，进而促使他成为基督教徒，那么自上而下皈依基督教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一策略似乎非常完美，若康熙帝改信基督教，那么整个中国乃至整个远东地区都会改信基督教。
1684年9月，柏应理被派往法国。他携年轻的中国教徒沈福宗一同到达凡尔赛。路易十四的告解神父拉雪兹神父（Francois d'Aix de la Chaise，1624-1709）把他们引见给“太阳王”，柏应理就驻华耶稣会事宜向国王求助。”这恰恰与路易十四的想法不谋而合-借传播福音扩大其在远东地区的政治和商业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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