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5年，在玻利维亚高地一座荒凉的红色山峰上，一位印第安预言家发现了富银矿砂。西班牙人继而在此找到了一条富矿脉，缔造了波托西作为“帝王之城”的传奇。波托西是一个由土著工人、女性商贩、非洲奴隶等普通居民，以及与他们一道居住的精英商人、精炼厂厂主、富有寡妇和皇室官员共同构筑的世界，从一开始就呈现出富有活力、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
《波托西：改变世界的白银城市》讲述了这一传奇矿业城市的兴衰。在波托西从16世纪闪耀兴起直至19世纪黯然衰落的历史进程中，学者克里斯·莱恩阐述了白银对于全球经济变革的推动作用，并通过对发展中超限度与破坏性行为的生动描绘，揭露出人类在矿尘飞扬背后残酷无情的诸多过往。

江振鹏，福建清流人，2012年毕业于南开大学历史学院，获历史学博士学位，世界史专业博士后（2020年）。现任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项目、中国博士后面上基金项目等，在国内核心期刊《世界历史》、World History Studies、《美国研究》等杂志上发表论文十余篇。曾赴新加坡国立大学亚洲研究所、美国哈佛大学进行访问研究，入选福建省高校杰出青年科研人才支持计划，目前担任中国拉丁美洲史研究会理事、福建省华侨历史学会理事等学术兼职，主要研究兴趣为近现代国际关系史。

大事记
导论
一个渴望白银的世界
波托西的全球视野
世界里的波托西和波托西里的世界
第一章 富矿带
安第斯山脉的冶金和地质
卡拉卡拉—查卡:前西班牙时期的波托西
从秘鲁到波托西
富矿带遭遇黑色传奇
在红山上采矿
偷窃矿石行为还是工人报酬
建造“帝王之城”
钱去哪里了
银和印第安土著的地位
第二章 风力时代,铁之时代
波托西白银:全球战争的关键环节
工资与风力
自由和危险
铁和工业
印第安商业中心
奇恰酒和葡萄酒
古柯和其他刺激物
波托西早期的奴隶和奴隶制
第三章 总督的伟大机器
米塔徭役制
灾难
对米塔制的早期批评
死亡和米塔制:原住民的视角
磨坊
汞
波托西铸币厂
结果
国王班底
波托西走向泛太平洋
第四章 出乎意料的国际都市
1603年的“帝王之城”波托西
充满进取心和冒险精神的女性
从安哥拉出发的漫长道路
娱乐之城
文化之城
罪恶之城
圣徒
巴斯克人和“小羊驼”
第五章 上帝的秘密审判
流行病
被破坏的景观
1626年的大洪水
一线生机:技术创新
铸币厂丑闻
铸币厂欺诈案的全球后果
第六章 衰落与重生
科尔伯报告
米塔制的批评者归来
波托西困难时期的百万富翁:安东尼奥·洛佩斯·德·基罗加
新世纪的糟糕开局
波托西大师
巴托洛梅·阿尔赞斯和梅尔乔·佩雷斯·奥尔古因
第七章 从复兴到革命
早期的改革
王室的另一种痛苦
一个平衡的系统还是一个炸药桶
新瓶旧汞
波托西与1780—1782年大安第斯人民起义
波托西新监政官制度改革
胎死腹中的改革:诺登弗吕希特探险队
伯恩的白银精炼法
旧矿新法:《卡罗琳法典》
危机重返
最后的喘息
独立
第八章 结论
尾声独立以来的波托西
汞齐化法国家:重新发现巴尔巴神父的方法
美国探险家
锡和革命中的国家
从1952年革命到埃沃·莫拉莱斯时代的波托西
附录波托西史料辑要
注释
文献综述
精选参考文献
索引
译后记

1911年，美国探险家海
勒姆·宾厄姆（Hiram
Bingham）在当地农民的带
领下参观了秘鲁伟大的印加
遗址马丘比丘（Machu
Picchu）。两年前，他参观
了传说中的“帝王之城”波托
西。他被深深吸引了：“在
这里待了一个星期后，我们
就同意了那些称它为南美洲
最有趣之城的说法。”他还
说：“如果没有大片大片的
废墟和数量众多的教堂，今
天我们很难意识到，一个世
纪以来，这里一直是西半球
最大的城市。”宾厄姆估计
当时波托西的人口为1．5万
人，仅为约1640年高峰时
期人口的十分之一。
走马观花的游览使得宾
厄姆并未认识到波托西的精
髓，即1545年在玻利维亚
高原发现的世界上最富有的
银矿，并标志着世界历史的
一个转折点。同时，它的发
现可能也预演了1848年加
利福尼亚发现黄金以后的诸
多历史。波托西丰富的银矿
资源引起了土地侵占、残酷
的工作制度、传染病的流行
、种族灭绝、政治腐败，以
及自然环境的迅速恶化。然
而，这一发现也极大地扩大
了世界的货币供应，促进了
新城市的兴起及持续繁荣，
数以千计的移民的就业，农
业和制造业的发展，借贷机
构的崛起以及世界贸易的增
长。这两大发现都为实现帝
国的雄心推波助澜。
淘金热和淘银热是世界
现代历史的试金石，我们可
以把波托西和加利福尼亚的
财富与巴西、澳大利亚、克
朗代克（Klondike）或南非
的财富进行比较。但是与加
利福尼亚相比，波托西的故
事则大相径庭，或者说更接
近18世纪后期墨西哥白银大
繁荣时期。波托西传说中的
里科山（Cerro Rico），或
称“富饶之山”（Rich Hill）
，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此巨大的影响力部分得益
于发现时间较早，使其吸引
了全球关注的目光。有鉴于
此，波托西在16世纪戏剧性
的崛起，以及一直持续到19
世纪末——事实上，直到今
日——的影响力，都需要分
析和反思。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
世界体系分析家将里科山视
为向工业化中心（即西欧）
提供周边原材料的一个典型
案例。显而易见的是许多波
托西白银流向了欧洲（其中
大多数经由西班牙），产生
了深远的影响。在里科山白
银的刺激之下，法国、意大
利、荷兰、爱尔兰和英格兰
的纺织业飞速发展，甚至西
班牙的棉布工业也是因价格
飞涨的冲击而陷入困境。欧
洲其他工业，包括钢铁铸造
业、造船业和枪械制造业，
都受到了美洲早期矿业繁荣
所带来的刺激或破坏。
以欧洲为中心的假设限
制了早期的世界体系分析，
该模型的设计者伊曼努尔·
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因未能考虑到
来自所谓边缘国家的相反证
据而受到质疑，正如本书的
一些细节所示，这些边缘国
家可能已经相当“工业化”了
，或者已经实现了资本密集
，其工人技术熟练，薪水丰
厚，而且不时有创造性。当
前，世界体系分析者的研究
方法更加微妙和多样化，他
们的兴趣并不仅限于解释资
本积累的全球模式、国际分
工和工业化的起源，尽管这
些仍是许多学者迫切关注的
问题。
20世纪90年代，历史学
家通过重新审视世界黄金流
动如何与重商主义欲望互动
，来追溯所谓的商业帝国崛
起问题，但其视角依然是欧
洲中心主义的。就像沃勒斯
坦和大多数世界体系分析者
一样，人们倾向于承认波托
西的重要性十分显著，但与
此同时，仍视其为一个遥远
的、技术落后的卫星城或西
班牙属地，其白银是由非熟
练工人生产的粗糙商品。至
于美洲的银锭是如何变成货
币的，以及后来它如何改变
了全球信贷结构，则留给经
济学家们纳为研究对象。研
究近代早期帝国的学者们最
近已经将伊比利亚霸权“去
中心化”，以至于像波托西
这样的地方不再被简单地视
为边缘地带，然而仍有大量
问题有待解释。
20世纪90年代末，世界
历史学家缩小了范围，更深
入地研究波托西和西属美洲
的白银流向何方，以及它们
对欧洲以外的地方产生了何
种影响。现在我们知道，波
托西的白银没有在伦敦、巴
黎或阿姆斯特丹停留太久，
更不用说在里斯本或塞维利
亚了，最大的份额被交易到
了亚洲。这对中国或印度的
历史学家以及荷兰或英国的
东印度公司来说并非秘闻，
但西属美洲的巨大白银储量
对全球的影响成为关注焦点
确实经历了一段时间。
在《重新审视东方》
（ReOrient）一书中，安德
烈·贡德·弗兰克（Andre
Gunder Frank）采用了一
种经过修正的世界体系范式
，主张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
全球经济视角。中东和北非
的历史学家长期追溯西属美
洲的白银一路向东，并最终
进入了印度和中国这样规模
庞大的准工业化经济体时所
产生的影响，但讲述完整的
故事需要大量的合作并消化
复杂的经济数据。其他学者
已经提醒我们跨太平洋白银
流通的重要性，即从15世纪
70年代早期开始将墨西哥和
波托西的白银运输到亚洲的
所谓“马尼拉大帆船贸易”（
Manila Galleons）。
研究近代早期亚洲的学
者们对这些细节提出了质疑
，但现在很清楚的是，波托
西白银的影响就像在欧洲一
样，因为地点的不同而表现
出了

“全球视野与物质文化史”丛书第二辑新作，在一个个“物件”里看见大世界
美国学者罗伯特· B.马克斯在《现代世界的起源》一书中毫不夸张地断言: “没有中国就没有波托西城, 没有波托西城, 西班牙人就不会抱有在欧洲建立帝国的企图。”
波托西如同人类与地狱之神缔结的浮士德式契约——“你授予我财富, 我回馈以灵魂”
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富有的银矿，波托西的发现极大地扩大了世界的货币供应, 促进了新城市的兴起及持续繁荣, 数以千计的移民的就业, 农业和制造业的发展, 借贷机构的崛起以及世界贸易的增长
同时引起了土地侵占、残酷的工作制度、传染病的流行、种族灭绝、 政治腐败, 以及自然环境的迅速恶化
土著工人、女性商贩、非洲奴隶等普通居民，与精英商人、精炼厂厂主、富有寡妇和皇室官员，共同书写波托西的传奇历史

“金银赚尽世人忙，花发
金银满架香。蜂蝶纷纷成队
过，始知物态也炎凉。”此
为清代诗人蔡淳所作《金银
花》一诗中的经典诗句，诗
人本意虽只在于用蜂蝶追逐
金银花蜜比喻世人竞逐金银
之贪欲、感叹世态之炎凉，
然而它却也点出金、银等贵
金属对于普通人影响之大。
进一步说，黄金与白银在世
界历史上的确起过非常重要
的作用，这种影响不仅在于
个人，还涉及行业组织、国
家制度乃至全球秩序。
2009年，承蒙王晓德教授
推荐，我有幸赴天津南开大
学历史学院攻读世界史专业
博士，在导师李凡教授的支
持下，2012年，我提交了
题为“金融霸权之基：美国
塔夫脱政府‘金元外交’再考
察”的博士论文，内容涉及
20世纪初期美国政府尝试建
构以金本位为核心的美元国
际秩序。当时，美国国会专
门成立国际汇率委员会，派
出精琪、凯默勒等货币专家
积极推动国际上许多原来使
用白银作为货币本位制的国
家和地区进行币制与关税领
域的改革（主要是中国、墨
西哥、菲律宾等），企图以
此稳定国际汇率，避免白银
价格急剧波动带来的汇率损
失。美国“金元外交”的核心
是要美国政府利用华尔街民
间金融力量推动以黄金和美
元为基准的金本位制外交。
这是本人第一次在专业研究
中触及国际金融稳定中由银
本位制向金本位制过渡的问
题。2021年，这篇博士论
文正式出版，书名为《奠基
金融帝国：美国塔夫脱政府
“金元外交”研究》。这使得
我对黄金在19世纪末20世
纪初国际金融稳定与对外政
策中的重要作用有了新的认
识，也萌生出往前追溯、梳
理白银与近代国际金融互动
关系的念头。
2020年3月，我受邀参与
中国工人出版社精心打造的
译作品牌“全球视野与物质
文化史丛书”的翻译工作。
我的任务是翻译美国杜兰大
学教授克里斯·莱恩所著《
波托西：改变世界的白银城
市》一书，我大致翻了一下
内容，迅速为该书主题所深
深吸引。在西班牙作家塞万
提斯的名著《堂吉诃德》一
书中，“波托西”一词出现了
两次，每次出现都与巨额财
富相关联。克里斯·莱恩撰
写的《波托西》主要探讨了
16至18世纪西属美洲的“帝
王之城”——波托西如何开
启世界经济的“白银时代”。
波托西市作为神圣罗马帝国
皇帝查理五世、西班牙国王
亲授的“世界财库”是支撑西
班牙哈布斯堡王朝财政运转
赫赫有名的“无敌舰队”、全
球战争和天主教信仰的枢纽
所在。《波托西》一书中对
于皇家铸币厂所监造的“八
雷亚尔”银币在16至18世纪
国际金融中所起的作用曾有
这样的描述：当时无论在欧
洲、近东还是在远东地区，
“持有一枚波托西银比索，
就能感受到西班牙国王在全
球的影响力。在硬币上摸一
下他的纹章，读到他的名字
，就知道世界的宝库只属于
他一个人”。这是当时流行
的国际硬通货。在白银时代
，波托西银矿的巨量产出实
际上成为联通东西方经济、
加速推动世界经济迈向全球
化的强大力量。这与我前些
年主要思考的黄金、金本位
与20世纪美国金融霸权构建
有异曲同工之妙。
彼时，我刚刚从美国波
士顿访学归来，立即着手组
建团队进行了此书的翻译准
备工作。现在供职于西安外
国语大学的牛丹丹博士负责
翻译前两章，我和现供职于
厦门医学院的李天宇博士、
南开大学拉美研究中心博士
生闫广臣同学承担其余部分
翻译与全书统稿工作。“纸
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
躬行。”随着书稿翻译进入
攻坚阶段，专有名词的翻译
和遣词造句的反复琢磨经常
陷入拉锯状态，翻译小组师
生一开始浓厚的兴致渐渐耗
尽，而金融知识的欠缺、矿
业专业知识的高门槛和多语
种的挑战使得译者们如越雷
池，不得不战战兢兢地摸索
向前，进度缓慢。
2022年8月，我与同事吴
万库博士等到福建省宁德地
区进行暑期社会调研，调研
过程无意间知悉了寿宁县官
台山有明代银矿开采的重要
线索。正在陷入《波托西》
庞杂文字译校的我又倍感振
奋，联想到波托西作为银矿
工业城市发展的非凡经历，
我们对寿宁县银矿作为永乐
年间“闽浙四大银矿场”的历
史颇感兴趣。明万历九年，
张居正推广“一条鞭法”之后
，中国大量运用、消耗白银
，明朝的白银少部分靠日本
进口，而绝大部分都靠“大
帆船贸易”运来的美洲白银
（主要来自波托西）。美国
学者罗伯特·B．马克斯在《
现代世界的起源》一书中毫
不夸张地断言：“没有中国
就没有波托西城，没有波托
西城，西班牙人就不会抱有
在欧洲建立帝国的企
图。”2017年，寿宁县明代
银矿遗址已经荣膺“官台山
古银硐国家地质公园”，而
波托西早在1987年便入选
世界遗产名录，人类历史遗
产经过更新利用又焕发新的
生命力。这段特殊的调研经
历也督促翻译组加快了书稿
译校的进度。
本书的完稿还得到南开
大学董国辉教授、同事李音
博士、钟孜博士的大力协助
，硕士生周艺欣、张哲星、
董湘君等在文稿校对方面做
了不少基础性工作，在此一
并表示感谢。同时我也要感
谢硕导林金水先生在明代中
外关系史研究领域的引导，
使得译者的背景

波托西是神话故事的素
材，是全球大变革的助推剂
。凭借精妙的引用和引人共
鸣的语言，克里斯·莱恩完
成了杰出的历史书写。
——史蒂文·托皮克Topik
）
《第二次征服拉丁美洲
》编者
《波托西》一书中充满
了生机和财富。“出乎意料
的国际都市”中的生活、工
作、犯罪、娱乐、过度消费
和生态灾难，构成了一幅充
满诱惑的画卷，令“王者为
之嫉妒”。
——费利佩·费尔南德斯-
阿梅斯托（Felipe
Fernandez-Armesto）
《我们的美国：美国西
班牙裔的历史》作者

导论
“桑丘，”堂吉诃德说，“你这本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我即使把威尼斯的财宝和波托西的矿藏全都给你也不为过。”［1］
桑丘·潘扎无法唤醒他的主人，但他明白自己的服务价值。是的，按照堂吉诃德的话来说，他的服务“值一个波托西”。1545年，在西班牙人击败印加帝国仅仅10年之后，一位秘鲁本土的探矿者偶然发现了世界上最富有的银矿。迭戈·瓜尔帕（Diego Gualpa）在晚年证实：他在为他的欧洲主人跑腿时，一阵狂风将他掀翻在地。他的手陷入富含银矿的砂浆，消息不胫而走。波托西的里科山，或称为“富饶之山”，是一座高约4800米的贫瘠山脉，位于今天的玻利维亚中南部，一经发现就立即成为全球财富的象征。1573年，迭戈·瓜尔帕证实道，超过1万名安第斯矿工在里科山的洞穴矿和浸汞的精炼厂工作，到1600年，与之毗邻的“帝王之城”（Imperial Valla）波托西，坐落在山下海拔4000米处，拥有超过10万名居民，这使得该城成为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海拔最高的城市之一。
当地的安第斯妇女经营着波托西的露天市场。非洲人在皇家铸币厂工作。骄傲的巴斯克人与同样骄傲的埃斯特雷马杜拉人（Extremadurans）在城市的鹅卵石广场上针锋相对。葡萄牙人、佛兰芒人（Flemish）、意大利人等少数民族在阴荫下渐增，如同混血人群越来越多一样。地位显赫的女性穿着厚底鞋在街上昂首阔步，炫耀着世界上最好的珠宝，身着天鹅绒、蕾丝以及丝绸织锦，以此（盛装）来奚落竞争对手。从成立之初始，波托西就充满了暴力，即使在衰落中，它的混乱依然闻名于世。这里罪恶猖獗。直到1600年，波托西妓院、酒馆和赌场的人均拥有量超过了西班牙王国的任何其他城市。由于极度渴望兴奋之物，这座城市狂饮葡萄酒和玉米啤酒，啜饮耶巴马黛茶（Yerba Mate）和热巧克力，咀嚼古柯（Coca），吸食烟草。
然而，波托西人也是虔诚的天主教教徒，城市中心有一座巴洛克式的纪念碑，象征着对天主的虔诚和对赎罪的信仰。1600年前后，约有20座教堂和小礼拜堂点缀着城市景观，随着每一笔临终遗赠的增加而变得日益富丽堂皇。神父们从遥远的巴格达赶来寻求施舍。尽管与世隔绝，帝王之城波托西依旧是一座多元的国际大都市、技术创新的摇蓝、财富的源泉、消费的天堂；但它也是一场环境灾难、刑罚的舞台、腐败和欺诈的滋生地。简而言之，它是全球化现代性的标志和矛盾的象征。
波托西城以矿业为基础，是一个长周期内不断繁荣的新兴城市。到了17世纪早期，它步履蹒跚地走向衰落。尽管里科山的矿石取之不尽，但开采和提炼却越来越困难。在内陆地区，新银矿的发现带来了希望，但大多数只是昙花一现，在10年内就破产了。17世纪40年代，一场严重的铸币厂丑闻使该城本已不稳定的金融业陷入瘫痪，但从废墟中却涌现出一位波托西最伟大的企业家兼首富———加利西亚商人、矿主安东尼奥·洛佩斯·德·基罗加（Antonio Lópezde Quiroga），他在铸币厂危机后一直过着富裕的生活，直到1699年去世。一些人试图证明波托西会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然而基罗加则被视为一个例外。早在1690年，墨西哥许多分散的银矿营地———包括同名的圣路易斯波托西（SanLuis Potosí）———的产量就已经超过了里科山，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810年代西属美洲独立。尽管在1750年之后有所复苏，但波托西再也未能回到它的辉煌时代。
然而，衰落并非注定。里科山的白银生产在18世纪的头几十年跌至谷底，1719年的瘟疫夺去了波托西三分之一居民的生命，但这座城市希望的灯塔仍然闪耀着，仍然不失为华丽展演的中心。正是在这个艰难的时代，当地编年史家巴托洛梅·阿尔赞斯·德·奥尔赛·维拉（BartoloméArzánsdeOrsúayVela）撰写了他的百万字著作《帝王之城波托西史》（HistoriadelaVillaImperialdePotasí），这部生动而引人入胜的作品被保存在两份手稿中。自1965年出版以来，学者们一直在努力从阿尔赞斯的作品中探寻真相。波托西最著名的画家梅尔乔·佩雷斯·奥尔古因（MelchorPérezHolguín）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形成了他独特的创作风格，为新的波旁国王在墙壁大小的帆布上创作了名为《总督莅临波托西》的绘画。
腓力五世在位期间（1700—1745），波托西和南美洲的一些海岸地带还驻扎着其他的军队。1702—1713年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大胆的法国商人使得银矿开采业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复苏，显然其中大部分是没有缴税的。英国人在战争结束时赢得了西班牙奴隶贸易的特许权，胆大的法国商人与英国人的走私贸易也在18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通过布宜诺斯艾利斯蓬勃发展起来。出于对财政收入的渴望和应付新的庞大军事开支的需求，西班牙波旁王朝的国王们注意到了这一点，王室大臣们很快开始起草旨在促进传奇般的波托西里科山复兴的改革方案。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