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美国法学家富勒在《哈佛法律评论》发表了他虚构的“洞穴奇案”。五名探险者受困于山洞，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因缺少食物，大家约定抽签吃掉其中一人。获救之后，存活的四人被以杀人罪起诉，一审判处死刑，被告上诉至最高法院。富勒以一人分饰五角，虚拟了最高法院5位大法官对此案的判词。50年后，1999年，《哈佛法律评论》编辑部邀请6位法官和学者再次审理该案、撰写判词，呈现对此案的重新思考与论战，并请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大卫·沙皮罗撰写评论。本书是对这11篇判词和1篇评论的完整汇集。

高凌云，复旦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法制工作委员会法律英文译审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商业法研究会常务理事，上海国际商务法律研究会副会长，上海市“涉外法律人才”，美国纽约州、俄勒冈州律师。曾任美国凯斯西储大学、圣约翰大学和杜兰大学客座教授，美国纽约大学法学院Hauser Global Senior Fellow，先后应邀在美国哈佛大学、康奈尔大学等著名学府的法学院以及国际信托从业者协会（STEP）与美国纽约州律师公会等进行有关信托法和商法的公开演讲或学术报告。在国内外出版、发表Chinese Business Law（合著，美国Thomson West出版公司）、《英美合同侵权法》《英美判例法读写教程》及其他信托法与比较法著作、教材或论文，主持翻译并出版《金融创新与监管前沿文集》及《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判例译述》系列。主要研究领域为英美法、信托法、国际商法、法律英语等。

导言：一个经久不衰的洞穴大卫·沙皮罗
第一部分 洞穴奇案
首席大法官特鲁派尼的判词
福斯特大法官的判词
唐丁大法官的判词
基恩大法官的判词
汉迪大法官的判词
最后判决
附言
第二部分 再审洞穴奇案
柯辛斯基大法官的判词
桑斯坦大法官的判词
韦斯特大法官的判词
德邦克大法官的判词
伊斯特布鲁克大法官的判词
最蠢女佣大法官的判词

1949年，美国学者富
勒在纽卡斯国的中央高原
地区构筑了一个深不可测
的石灰岩溶洞，并在这个
洞里设计了一桩令人发指
的假想案件(The Case Of
The Speluncean
Explorers)，让四位被困
在洞内的探险者分食了另
外一位并不情愿的伙伴。
案情极其巧妙地交织在一
起，形成一个牵一发而动
全身的困境。这个洞穴，
不仅在当时吸引了无数探
险爱好者前去探察，时至
今日，仍然吸引着众多的
法律人往返逡巡。在完成
了洞穴构筑之后，富勒教
授一人分饰五角，写出五
篇观点迥异且风格差异极
大的判词，把不同法学派
系的观点恰到好处地展现
出来。毫不夸张地说，很
多中外法律学子都是读着
这个洞穴探险的故事长大
的；还有不少法律学者甚
至模仿富勒的写作形式各
抒己见，将自己代人案件
情景中，写下自己的判词
。
1999年，在富勒创造
出这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洞
穴探险案的五十年之后，
《哈佛法律评论》邀请了
美国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
院的柯辛斯基法官、芝加
哥大学法学院的桑斯坦教
授、乔治城大学法学院的
韦斯特教授、哈佛法学院
的德肖维茨教授、美国联
邦第十一巡回上诉法院的
伊斯特布鲁克法官和乔治
城大学法学院的巴特勒教
授续写该案的判词，还邀
请哈佛法学院的沙皮罗教
授作导言。相较于其他学
者所发表的见解，《哈佛
法律评论》的编辑们尽可
能收集了更加广泛的观点
，在富勒原文的基础上拓
展出更多维度的评判与思
考。
这本小册子汇集了富
勒于1949年所著的五篇
判词以及1999年《哈佛
法律评论》所发表的六篇
新判词以及一篇导言的翻
译，希望能用中文把这一
经久不衰的永恒难题再次
表达出来，或许能激发法
律人进一步思考法律与人
性、道德与公平之间的关
系，从而推动法律体系的
发展与完善。正如沙皮罗
教授所言，“美酒不需要
青藤，百合不需要镀金”
，由富勒教授原创的这个
故事从来没有完结，对于
孰是孰非的判断至今依旧
极富挑战，值得法律人用
一生去思考。
高凌云
2021年10月

这本小册子汇集了富勒于1949年所著的五篇判词以及1999年《哈佛法律评论》所发表的六篇新判词以及一篇导言的翻译，希望能用中文把这一经久不衰的永恒难题再次表达出来．或许能激发法律人进一步思考法律与人性、道德与公平之间的关系，从而推动法律体系的发展与完善

首席大法官特鲁派尼的判词
洞穴探险协会是一个业余洞穴探险爱好者的组织，本案的四名被告人是该协会的会员。在纪元4299年5月初，这四人和另外一名会员罗杰·威特莫尔（Roger Whetmore）一起前往一个石灰岩溶洞去探险，这种溶洞在本联邦的中央高原地区很常见。当他们进入山洞深处时，忽然发生了山崩。巨石落下，封住了洞口，那是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的出口。在搞清楚状况后，他们就在被堵住的洞口附近安顿下来，等待救援队来移开碎石，将他们从这个“地牢”中救出去。因为威特莫尔和四名被告人一直没回家，他们的家人便通知了洞穴探险协会的秘书。而这几位探险者临走前，曾在协会总部留下了他们准备去探险的这个山洞的位置，于是一支救援队立即被派往出事地点。
救援任务异常困难，需要不断增加人力物力补充救援力量。山洞所在地非常偏僻，要把这些救援的人和物资运过去，着实花费不菲。前去救援的工人、工程师、地质学家和其他专家在附近驻扎起庞大的临时营地。然而，移走洞口碎石的工程好几次被新的山崩打断。其中一次山崩更是致使十位正在清除洞口碎石的工人不幸遇难。洞穴探险协会的资金，一半来自募捐、一半来自立法拨款的80万弗雷拉（Frelars），在把受困者救出来之前也已全部花完。直到探险者们进入山洞后的第32天，救援才终于成功。 由于大家知道这些探险者们只带了很少的随身物品，也知道山洞里没有动物或植物可供他们果腹，在救援一开始，人们就担心被困者会在获救之前就死于饥饿。在探险者们被困后的第20天，营救人员第一次得知他们带了一台便携式无线通话器，可以收发信息。救援营地立即安装了一个类似的通话器，与山洞里那些不幸的被困者建立了联系。被困者们想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获救。负责救援的工程师回答说，即便不再发生山崩。也至少需要10天时间。探险者们接着问现场是否有医生。并与一个医疗专家委员会通上了话。
被困者描述了他们的身体状况以及所带口粮的情况，想得到医生的专业判断，即如果没有食物，他们是否还可能再撑10天。医生委员会的主席告诉他们几乎没有这种可能。随后，洞里的通话器沉寂了8个小时。
当通话器再次接通时，洞里的人说还要与医生对话。医生委员会的主席被叫到通话器前，威特莫尔代表他自己和其他四位被困人询问医生．如果吃掉他们中的一人，其他人能否再活10天。医生委员会的主席极不情愿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威特莫尔又问，是否建议他们抓阄决定哪个人应当被吃掉？现场的医生没有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威特莫尔接着问，救援队里是否有法官或者政府官员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没人愿意就此提供意见。他又问是否有神父或牧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依旧没有人愿意回答。之后洞里就再没传出消息，大家以为探险者们的无线通话器没电了（事实上并非如此）。当受困者最终获救后，大家才知道，在他们进洞并受困的第23天．威特莫尔被其他同伴杀害并分食了。
从被告人向陪审团提供的证词中可以看出，是威特莫尔第一个提出建议，他们或许可以吃掉其中一人，其他人才有可能活下去。也是威特莫尔第一个提议抓阄决定该杀死哪个人，并告诉被告人，他正好随身带着一副骰子。几位被告人最初并不愿采取这样一种令人绝望的办法，但是在用无线通话器与外界进行了前述对话之后，他们最后同意了威特莫尔提出的计划。经过对相关数学问题进行反复讨论，他们最终一致同意用掷骰子的方法来决定谁生谁死。
然而，在开始掷骰子之前，威特莫尔却声明他要退出这个计划，因为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等一个星期再来尝试这个如此可怕和可憎的“权宜之计”。其他人则认为他背信弃义，决定继续掷骰子。轮到威特莫尔的时候，由四位被告人中的一个替他掷。大家问他对掷骰子的公平性是否有反对意见，他说没有。最后的结果是他被抽中，于是他被杀害并被同伙吃掉。
P3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