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萧红读本》是《名家文学读本》丛书的一种，是专为小学生编选的萧红作品读本。全书以原作精品为主体，按内容构成若干个阅读单元，辅以精到的导读文字，是引导小学生阅读名家经典的启蒙读物。

钱理群，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主要著作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合著）、《中国现代文学编年史——以文学广告为中心》（主编、主要作者）、《心灵的探寻》《与鲁迅相遇》《周作人传》《大小舞台之间——曹禺戏剧新论》《丰富的痛苦——堂吉诃德与哈姆雷特的东移》“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三部曲”（《天地玄黄》《岁月沧桑》《绝地守望》）、《拒绝遗忘》《岁月沧桑》《安顺城记》（主编）等。

第一编 大地裂口了
呼兰河的四季生活
大地裂口了
三月的原野
春
春意挂上了树梢
火烧云
麦场
风撒欢了
八月的乌鸦
第二编 老爷门口唱大戏
放河灯
跳大神
野台子戏
看戏的真正乐趣
庙会：孩子的购物天堂
第三编 祖父、园子和我
太阳在园子里是特别大的
成群结队爬满墙
热热闹闹的后花园
祖父的笑
我和祖父的“另一个世界”
钻进缸帽子里去
我是祖父的“小尾巴”
祖父·我·后园
跟祖父学诗
井里捞上来的“美食”
第四编 园子外的乡亲
“怪人”有二伯
有二伯的行李
有二伯不吃羊
“不像个团圆媳妇”
半夜的哭声
梦里喊着要回家
小媳妇变成大白兔
小六
王亚明的手
王阿嫂的死
第五编 回忆鲁迅先生
海外的悲悼
鲁迅先生记
回忆鲁迅先生
一、“你的裙子配得颜色不对”
二、鲁迅先生的一天
三、“鬼也是怕踢的”
四、鲁迅与海婴
第六编 大地女儿的永远怀想
远方是什么
祖父死了的时候
欧罗巴旅馆
搬家
他的上唇挂霜了
失眠之夜
附编 呼兰河风俗画——萧红语萃
天地·万象
故乡·园子
人物·世态
后记

你是我们的传奇——写
在萧红诞辰百年纪念日
敬爱的萧红：
今天，是你百年诞辰纪
念日。作为你的忠实读者—
—一位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
，我终于虔敬地端坐在堆
满了你的书和关于你的书
的写字台前，给你写这封
你永远收不到的信。
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将
《小学生萧红读本》编写
的重任交给我的一年来，
你的名字，你的文字，每
天在我脑海中萦绕。我一
直在你的文字中，和你默
默对语。一遍遍地读着你
的作品，我慢慢地走近你
，理解你，乃至于深深地
迷恋你。今天，在你诞辰
一百周年的今天，我想给
你写封信。
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
是在小学语文课本中——
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
多。一会儿红彤彤的，一
会儿金灿灿的，一会儿半
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百
合色。葡萄灰，梨黄，茄
子紫，这些颜色天空都有
，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
见也没见过的颜色。
一遍遍地读着这样美妙
的文字，我和孩子们都惊
叹于你对火烧云的色彩描
写是如此精准。那时，我
怀疑你是个画家。因为，
只有画家才能写下这么多
颜色来。
再后来，新版的小学语
文第十册课本中，又出现
了你写的另一篇文字《祖
父的园子》，这篇文章，
更让我和孩子们喜欢——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
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
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
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
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
，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
是自由的……
读着这么有节奏感这么
独特的文字，我和孩子们
都恨不能跑进你家的园子
，跟着你祖父一起，和你
一起浇水、拔草、栽花……
我想，那一定是非常好玩
和自由的。
就这样，我无端地觉得
，你的所有作品，都是第
一流的——尽管，读你的文
字还不多。
当出版社将编写“名家文
学读本”的计划交给我的时
候，很惊喜地，你的名字
赫然在目。于是，不假思
索地，我选择了你。
从此，我开始了一遍遍
地读你。找来所能找到的
你的作品和关于你的作品
。读你的大半年，我百感
交集。
我为你的身世深深感叹
。你像一颗流星，只在人
间停留了31个春秋。1911
年6月1日。你诞生于东北
黑土地，从此，开始了你
苦难的人生。在祖父的呵
护下，在后花园里，你慢
慢地长成了少女。1930年
，19岁的你，被迫离开了
家，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日
子。寄居哈尔滨，避难青
岛，成名上海，蛰居东京
，重返上海，转移武汉，
辗转西北，重返武汉，避
难重庆，客逝香港……没有
一天，你是安宁度过的。
这短暂而苦难的一生，
你却创作了那么多令人惊
异的文学作品。我喜欢读
你的自传体小说《呼兰河
传》。在你的笔下，呼兰
河的天地是多么美好！“天
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
东边，红堂堂的，好像是
天着了火。”还有那水上的
河灯，是那样迷人，“灯光
照得河水幽幽的发亮。水
上跳跃着天空的月亮”。最
让我着迷的是，你对后花
园的描写，在你的笔下，
那后花园，简直无所不有
，“黄瓜、茄子、玉蜀黍、
大芸豆、冬瓜、西瓜、西
红柿、还有爬着蔓子的倭
瓜”；“青的青、紫的紫”，“
红的绿的，深的浅的”。当
然，最有意思的，还是你
的祖父。你和祖父一起在
园子里度过的那段岁月，
真让人羡慕。你跟着祖父
学诗，可以一遍又一遍地
喊着，喊得“房盖被你抬走
了”；你让祖父在井里捞鸭
子烧了吃，直嚷嚷“一个鸭
子还不够呢”：你给祖父头
上戴一束香香的玫瑰花，
笑得“在炕上打起滚来”……
多么好玩的童年，多么好
玩的祖父！我还注意到，
你在《呼兰河传》这部小
说里，几乎不提自己的不
幸。你“绝不通过舔吮自己
的伤口来感动他人”(张莉《
刹那萧红，永在人间》)。
《呼兰河传》第三章中的
每一个场景，都是美丽的
诗篇。这些让我深深沉醉
的文字，不少，我都能背
下来了。
当然，我也读你写的其
他短篇小说和散文。你的
很多作品，都写到了你的
故乡——那一方生你养你的
黑土地。你最喜欢用声音
、色彩、线条、画面、形
象，来写你的家乡和你的
感受。你常常用最简洁的
语言，写出家乡的神韵。
风、云、雷、电，雨、露
、雾、霜，在你的笔下都
是那样的美丽。“为什么我
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
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
，对黑土地深沉的怀想和
深沉的热爱，才让你的文
字，像一幅幅画，一首首
诗。文字的背后，是你那
颗滚烫的心啊！
你的作品当中，有很多
不幸的小人物。这，是读
你的文字带给我的另一个
深刻的印象。在“黑夜”中担
心地活着又自尊心极强的
有二伯；尖刻无聊心眼儿
小的老厨子：勤恳忠厚爱
妻小的冯歪嘴子；率真开
朗却被活活虐待致死的团
圆媳妇……一个个鲜活的灵
魂，一段段悲惨的命运，
让我嘘唏不已。我在猜想
，你写他们的时候，一定
是在流着眼泪的。你绝不
是在写他们一个又一个的“
个体”，你一定在通过写这
一个个不幸又古怪的人，
来写在东北土地上艰难地
生活着的人们。不是吗？
你把你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取名为《生死场》，这是
人的生和

萧红是我国著名的现代女作家。她的小说名篇如《生死场》，《马伯乐》、《呼兰河传》、《牛车上》、《小城三月》等等都闻名于世。同样，她的散文创作也具有很高的成就。她的散文凄切忧婉，在情感浓度和抒写张力上都较深刻强烈，刻画人物注重心理深层的挖掘，文字优美。
《小学生萧红读本》为“名家文学读本”丛书之一，收录了萧红的精品数十篇。

一部枯燥的现代文学史
／因你而清香荡漾／一条
偏僻遥远的河水／因你而
长流不息
——路也《萧红》
编写《小学生萧红读本
》是一段很温暖也很纠结
的日子。
发建兄将《名家文学读
本》选目报给我的时候，
我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萧红
。一者，在我看来，这么
多名家文章中，萧红的文
字，是最贴近小学生的。
这样的印象，建立在小学
课本中《火烧云》和《祖
父的园子》的基础上。再
者，多年前，我曾细读过
《呼兰河传》两遍，对整
本书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
象。就这样，我开启了一
段难忘的阅读萧红的岁月
。
找来《萧红文集》(凤凰
出版社版)和关于萧红的传
记、评论(评传)，认真地研
读起来。
显然，我低估了萧红的
文学才能。毫不夸张地说
，和张爱玲、冰心等大家
放在一起比较，萧红是绝
不逊色的。就我个人的阅
读感受而言，我喜欢萧红
，更甚于喜欢张爱玲和冰
心。她的“越轨的笔致”(鲁
迅语)，她对于文体的探索
以及文字的质地，让人由
衷感佩。怪不得，萧红曾
被称为“三十年代的文学洛
神”。
最让我悲叹的，还是萧
红的身世。想到萧红，便
想到漂泊。1911年6月1日(
也有说1911年6月2日)，萧
红出生在中国最北端的小
城呼兰，1942年1月22日客
死最南端的大都市香港。
生于北国，葬于南国。三
十一年间，找不到她安生
的时候。
在这样悲戚的境遇下，
她还是能欢快地写出这样
明媚的文字——
“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
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
。黄瓜愿意开一个黄花，
就开一个黄花，愿意结一
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
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
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
，也没有人问它似的。玉
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
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
有人管。”
着实不易！
因为，有祖父的后花园
，是萧红童年唯一温暖的
部分，也是她人生底色最
亮灿的部分。“从前那后花
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
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
去了。”她从南到北，马不
停蹄，在自由与爱的路上
狂奔。她始终是追求的，
不放弃的，因此她的文字
中常有这样令人欣喜的亮
色，这些亮色跳动在那些
对阴郁沉暗的社会底层描
述中，让人的内心能够充
盈希望。这样的阅读，在
悲戚中，让我感到了无比
温暖。
另一处带给我温暖的，
来自鲁迅先生。如果说祖
父是童年萧红生命中的一
束阳光，那么鲁迅则是成
年萧红不幸命运中的另一
束阳光。一个饥寒交迫中
抗婚逃离家庭奔向未知前
途的女孩子，不肯在别人
的脸色里舍弃生的希望。
鲁迅，给了她这样希望的
阳光。这阳光，让人温暖
。
因为这些，读萧红的过
程，温暖始终伴随着我。
但，温暖中，也有着不少
的纠结。萧红的很多文字
，其实并不适合于小学生
阅读。比如《生死场》中
底层妇女的悲惨境遇，比
如《小城三月》中悲切的
爱情故事，比如《马伯乐
》中带有讥讽色彩的文字
，再比如《呼兰河传》中
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如何
选编最能代表萧红艺术水
平又适合于孩子们阅读的
文字，就成为了一个绕不
开的难题。
思量再三，纠结再三，
初拟了“东北黑土地——土
地上的风俗——土地上的人
们——园子和祖父——萧红
心中的鲁迅——他人眼中的
萧红”这样的选编思路，并
有了初步的选目，写了导
读初稿。
忐忑中，将初稿发给了
主编钱理群先生。两星期
后，钱先生对我的初稿做
了细致的审读，并提出了
极为精辟的见解，他建议
我——
细读了以后，形成了一
个概念，不知能否成为“这
一本”的一个“纲”：“大地的
女儿是怎样长成的”……而
我们的小读者是正在成长
中，更准确地说，是刚刚
开始成长的孩子，因此，
我们的阅读重点，就要放
到是“怎样的大地”培育了她
的女儿，要引导孩子注意
萧红是怎样“观察、描写她
的大地家园”的。这个家园
包括了四个部分。构成了
全书的四个章节，即：第
一章，“大地裂口了”——这
个题目极好，中心是写“大
地”的“四季气象”；第二章
，“放河灯，跳大神，——”
(似可改成“老爷门口唱大戏
”)，中心是写“故乡”的“民
间节日”；第三章，“祖父、
园子和我”，中心是写“家园
”里的“亲人”；第四章，建
议改题为“园子外的乡亲”，
写“左邻右舍”的“乡人”。就
这样，“大地”——“故乡”—
—“家园”——“左邻右舍”，“
亲人”与“乡人”，就构成了
一个属于萧红的“精神家园”
。养育萧红的还有一位“精
神之父”鲁迅，于是就有了
第五章：“萧红眼里的鲁迅”
。第六章可保留现有的“从
异乡到异乡”，也可以改题
为“大地女儿永远的怀想”或
就是“永远的乡情”。
钱老师的点拨，让我有
豁然开朗之感。按着“大地
女儿是怎样成长”这个思路(
这个思路，也有助于小读
者把握全书的编写意图，
因此，原文照录)，我很快
地重构了整本书稿。
接下来的半个月，改写
工作进行得甚为顺利。后
来，钱老师又寄来了《钱
理群讲萧红》光盘。细读
光盘后，我又对自己的导
读，做

萧红是东北大地的女儿
。鲁迅对萧军的评价也适
用于萧红：“作者的心血和
失去了的天空，土地，受
难的人民，以至失去的茂
草，高梁，蝈蝈，蚊子，
搅成一团。”这样的和自己
脚下的土地、土地上的文
化与人民永远保持血肉联
系的精神传统，对于今天
的儿童、青少年的一生健
康成长，都是至关重要的
。
——钱理群(北京大学中
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萧红作品提供了真正美
学意义上的“童心世界”，与
大量平庸的“儿童文学作品”
不同层次的“童心世界”。—
—我注重的是儿童感受世界
的方式(比如保有世界形象
的“浑然性”的感受方式)以
及表述方式(也是充分感性
的)，儿童对于世界的审美
态度，等等。
——赵园(中国社会科学
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萧红是呼兰河与东北黑
土地共同孕育的“文学洛神”
。她的作品，如开在荆棘
里的花朵，又如旷野中的
呼唤。她元气淋漓的文字
，足以让很多同时代的女
性作家黯然失色。
——张祖庆(杭州市现代
实验小学副校长、特级教
师)

第一编
大地裂口了
呼兰河是松花江的支流。它流淌了几千年，一直默默无闻。但后来，这条河边的小城里，出了一个作家，叫萧红。萧红写了一部叫《呼兰河传》的自传体小说。于是，呼兰河的名气，慢慢地响亮起来了。这名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响亮。
今天的呼兰河，几乎成了萧红热爱者们的一处精神故乡。
呼兰河究竟是怎样的一条河流？呼兰河城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城市？这座城的一年四季有着怎样的美丽景致？
本编主要从萧红的小说《呼兰河传》、《小城三月》以及散文集《商市街》等作品中节选。从这些优美而略带忧伤的文字中，你将会看到呼兰河一年四季不同的风景：被严寒冻裂口子的大地，四处飞扬的杨花、蒲公英，神奇瑰丽的火烧云，成群结队飞舞的乌鸦……
“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罗丹语）我们生活在春夏秋冬之中，却很少能够从容地欣赏四季之美，更别说写出不同的美来了。读这一编文字，我们要特别留意，萧红是怎么用心观察，用笔描述她记忆中的美丽故乡的。
让我们随着一行行优美、感性的文字，走进呼兰河，走进萧红的故乡。
呼兰河的四季生活
太阳下山了。月亮上来了。人睡了。猪、马、牛、羊也都睡了。燕子和蝴蝶都不飞了。蛤蟆叫了。虫子叫了。一天结束了。
夏天走了。秋天到了。冬天也跟着过完了。一年结束了。
春天又来了。
呼兰河城，就这样单调地重复着。一年又一年。呼兰河，一个拥有这么好听名字的地方，真的这样无聊、单调吗？
乌鸦一飞过，这一天才真正的过去了。
因为大昴星①升起来了，大昴星好像铜球似的亮晶晶的了。
天河和月亮也都上来了。
蝙蝠也飞起来了。
是凡跟着太阳一起来的，现在都回去了。人睡了，猪、马、牛、羊也都睡了，燕子和蝴蝶也都不飞了。就连房根底下的牵牛花，也一朵没有开的。含苞的含苞，卷缩的卷缩。含苞的准备着欢迎那早晨又要来的太阳，那卷缩的，因为它已经在昨天欢迎过了，它要落去了。
随着月亮上来的星夜，大昂星也不过是月亮的一个马前卒，让它先跑到一步就是了。
夜一来蛤蟆就叫，在河沟里叫，在洼地里叫。虫子也叫，在院心草棵子①里，在城外的大田上，有的叫在人家的花盆里，有的叫在人家的坟头上。
夏夜若无风无雨就这样的过去了，一夜又一夜。
很快的夏天就过完了，秋天就来了。秋天和夏天的分别不太大，也不过天凉了，夜里非盖着被子睡觉不可。种田的人白天忙着收割，夜里多做几个割高粱的梦就是了。
女人一到了八月也不过就是浆衣裳，拆被子，捶棒捶，捶得街街巷巷早晚的叮叮当当的乱响。
“棒槌②”一捶完，做起被子来，就是冬天。冬天下雪了。
人们四季里，风，霜，雨，雪的过着，霜打了，雨淋了。大风来时是飞沙走石，似乎是很了不起的样子。冬天，大地被冻裂了，江河被冻住了。再冷起来，江河也被冻得锵锵地响着裂开了纹。冬天，冻掉了人的耳朵……破了人的鼻子……裂了人的手和脚。
但这是大自然的威风，与小民们无关。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
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