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曹家南侧挨邻的一家也姓曹,房主很年轻,小名林生,书名曹受荣。曹受荣家的房子是座四合院,临街也有柜台,不同的是堂屋后面有天井,天井里摆了鱼缸。曹受荣的父亲和大哥均已去世,寡母寡嫂和他守着幽深的四合院。天井后面的房子佃给薛胖子一家住,薛胖子生意亏本疯了,发起疯来,叫喊声炸耳。曹受荣的母亲形容偏瘦,常常思念去世的丈夫和大儿子,说他们多次给她投梦,很想回家看看。于是,一家三口商量:请会作法的汪师来“号喻”。汪师叫汪敬陶,原籍南川,善金石,平时刻章为生。谁家的娃儿不见了,去请汪师卡时,汪师捏着指头默念少顷,指出娃儿去向,一找一个准。
曹受荣和曹受祺同祖。
曹受荣的母亲过门来给曹受祺的母亲讲请汪师号喻的事,凑巧被我听见。虽然似懂非懂,但大致明白了号喻过程:曹受荣家在楼上安好桌椅,然后将香烛纸钱、笔墨喻簿、酒和酒杯摆在桌上,等汪师上楼去号喻。号喻须在晚上进行:汪师点燃香烛纸钱,酒过三巡,开始作法走阴。一会儿,冷风飒飒,曹受荣父亲和大哥的鬼魂从阴问回到自家后楼,先后附身于汪师。汪师端坐桌前,摊开喻簿,文思泉涌,奋笔疾书。汪师是给曹受荣父亲和大哥的魂魄代笔,书写的自然是两人生前经历。号喻是不能偷看的,谁若偷看,谁的眼睛就会被喻师的笔尖点瞎……大嫂,曹受荣母亲说,只要汪师把他们父子未了的愿写出来,开好多利市钱我都乐意。大妹,曹受祺的母亲说,你把他们父子的愿了了,你的心就安了,你们家也就顺了。
一天下午,曹受祺老师在后院纳凉,曹婆婆(曹受祺母亲)捧着毛边纸订的喻簿来到他身边,曹婆婆说,这是你婶中午送来的喻簿,上面是汪师昨夜号的喻,我已经看过;咦,喻簿里写的一桩桩事,莫不是你叔你堂哥做的,说话的语气,都活脱脱是你叔你堂哥的,不由人不信!要说是汪师编的吧,他一个外地人,咋会知道我们曹家过去的事?咋会编得那么圆?听了母亲的话,曹老师接过喻簿翻看起来。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嗯,连细节都清楚,叔和堂哥当年生病,看的医生、吃的药都对——依我看,不会是编的!嗯,汪师的行书不错,只是后面两页写得太潦草了,好像还被撕过!曹婆婆接过说,你叔你堂哥的惑魄是戴了脚镣手铐,被鸡脚神无常二爷押着来的,鸡一叫就得从阳间回到阴问,他们要说的话很多,怕时间不够,后面的就写得潦草了!那几处撕过的痕迹,是鸡脚神不耐烦了,用爪子抓的……
听过两位曹婆婆的交谈,又听了曹老师母子的对话,我觉得“号喻”真是太奇怪了!唔,阳间——阴间,活人——鬼魂,如此神秘又那么恐怖!当天晚上,我不敢在院子里玩。因为我家的住屋和曹受荣家院落只隔着一壁封火墙,汪师还要在曹受荣家楼上号喻,若是望见两个鬼魂及鸡脚神无常二爷,岂不要吓个半死!我躺在被窝里,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象。忽然,房顶上传来一阵踩动瓦片的响声,我赶紧扯被条把头蒙住;心想,那可能是两个厉鬼被鸡脚神无常二爷押着找汪师号喻去了,别惊动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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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礼贵,男,汉族,笔名文杰,1940年11月14日出生于贵州省正安县安场镇,祖籍四川(现重庆)铜梁,1958年毕业于遵义师范,先后在务川县镇南中学、正安县农业中学、正安县第二中学、贵阳市十五中等学校任教,于上世纪50年代末开始从事业余文学创作,系中学不错语文教师、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中国现当代文学学会会员,2008年10月出版散文集《蜜路》(《黄河出版社》)、2010年4月出版诗集《浅草》(《中华千秋出版社》)、2010年8月出版长篇小说《风云恋歌》(《北京燕山出版社》)、2013年6月出版散文集《旅筑随笔》(《中华千秋出版社》)、2014年5月出版(主编)散文集《桃李芬芳》(《北京线装书局》)。
那个唱童谣的古镇孩子,憧憬着瑰丽的七色虹彩,一路风雨兼程,在大地上跋涉了七十多个春秋,胸膛里依然跳动着一颗赤子之心。
——华夫
他挽着青春的牛车趟过岁月的泥浪,扶着文字的犁铧耕耘深爱的大地,此际日暮风清,泪下如泥朗笑也如泥。
——新宇
《大地歌吟》里的文章,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对于乡土故人的怀念,另一部分是旅居出游的记录。岁末清点,居然有四十来篇,可以编一本集子了。给文集取个啥名儿呢?长期行走于社会底层的我,自觉挺接地气,那么,就叫“大地歌吟”吧。
怀旧篇章的编织,发端于偶然的契机。2013年7月25日,“尹珍文化研究会贵阳联系组”在筑成立,会长罗遵义(正安县政协副主席)在会上说:“‘尹珍文化研究会’不限于只研究尹珍文化,凡是在正安这块土地上出现过的人物、发生过的事情都可以研究、都可以写。目前,县政协主办的《正安文史》比较缺乏反映二十世纪50年代生活的文章。而贵阳联系组的成员大多是60岁以上的老同志,正好是那段历史的见证人,希望大家就那段历史多多赐稿。”作为组长,理当带头撰稿。既然是研究尹珍文化,本当写有关尹珍的稿件,但我对先贤尹珍知之甚少,一时难以遵命,那就写写建国前后在故乡度过的那段岁月吧。这样,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便纷至沓来,伴着海马冲的春花秋月,演绎成了20来篇散文随笔。
文集的另一部分,算是现实篇章。来贵阳所写的散文,先后收进了《蜜路》和《旅筑随笔》,此集里的“半壁河山”,是近年的作品。上街买菜购物、去公园散步、与亲友交谈.所见所闻,觉得有那么点儿时代色彩,回家就把它描在电脑里了。写得较长的一篇是《南垭纪事》,我来贵阳的最初5年,在三所不同类型的学校(私校、公校、贵族学校)重执教鞭,但落脚点都没离开过南垭;我和南垭那些因土地被征收而自谋出路的农民很谈得来,他们的生存状态、遭遇诉求文中都做了忠实的记载。正如友人申元初所言:“你总是走在人生路上,写在人生路上。”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名作家石定应我之请,阅读了集q-文稿并为之作序,在此特表谢忱。
作者2017.1.12于贵阳海马冲
最早读到礼贵的作品,是20世纪60年代《山花》上署名文杰的《漆树(外一章)》。文杰是礼贵的笔名。那是一篇借物挣环,赞美奉献精神的散文诗。也正是文如其人,《漆树》应是当时作为乡村教师的作者的自身写照。五十多年过去了,山重水复,春秋辗转,礼贵辛勤执教之余,一直坚持写作。长夜清宵,孤灯挑尽,欣然以文学相依相伴,为伊消得人憔悴。退休后仍旧初心不改,著述不停,真也是白首不相离,如此的多情与执着!
《大地歌吟》是行者的歌,以个人生活经历为线索,一路风尘,几番回首。前一部分叙述故乡苍茫沉浮的过往人事。童年和少年的身影,伴着稚气的童谣,祠堂的读书声,和街上唱川戏的锣鼓,行走在瓦檐错落的古镇,山径横斜的乡场;还有栈房春秋,茅屋风雨,见证解放,载歌载舞。往后是结伴跋涉数百里求学,只身远走他乡从教,艰难岁月回家探亲……风烟迷离,梦里依稀,凝眸是遥望历史的深情记忆与钩沉。后一部分则为移居省城的见闻,缤纷多彩的人物故事。街市风情,邻里纠纷,流浪人的戏谑与传奇,年轻喇嘛心中的伤痛,以及南垭那些平常人家曲折纷纭的悲欢离合……一系列贴近现实的生活记录,竞也同样让人牵挂。
行者的歌流连于大地,历史与现实反映的,一面是风云激荡的时代画卷,一面是生动绚丽的人间风光。
岁月在不经意中老去,时光悄然流淌,正如作者所感叹:“人生总是这样匆忙”……当鬓发如霜,眼眉低垂,远望灯火昏黄不定,夜的街市也已经这般朦胧……蓦然回首,有难以忘却的往事和无尽乡愁漫上心头,于是又开始在文字的天地间寻寻觅觅,不也令人欣慰?该经历的都自觉或不自觉地经历了,该做的事都认真做了,虽已是青山夕照,芳草天涯,却依然有情可寄,有志可托,此生便不曾辜负了!
一代有一代的风气,一代有一代的作为。我们这代人见证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历史,在各自注定的人生旅途上与国家和人民的命运不期而遇,丝缕相连,生活境遇则与各个时期的政治形势密切相关,也真是风雨兼程而心惊路遥。所以在生活困难年代,学校停办,礼贵会自愿申请下放农村,老老实实去当农民。日出月落,早行晚归,和生产队的社员一起劳动,一心盼望有个好的收成,却穷得连八分钱一张的邮票也买不起……后来顶编到乡镇学校代课,为度过饥馑而和老师们去高寒山区种苞谷,烧荒犁土,割草喂牛,因收得一季庄稼而爽快之至。此后几经周折,终于调回家乡任教。农村实行责任制,便也满心欢喜,与妻子在教学之余,挑担荷锄,带着年幼的孩子们在承包的田地上播种、耕耘和收获,也曾是锄禾日当午,“一到春天抢水打田时便弄得手忙脚乱”……礼贵学耕,前后凡三十载,一边教书,一边种地,风吹雨打不离田土,耕云播雨是诗人的情怀,这份担当确乎很实在也很沉重。
米兰·昆德拉说过:“沉重的负担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重,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这或许并非不幸。行走在大地上的人生经历,承载着泥土的芬芳和尘世的喜怒哀乐,记录了太多厚重的感悟,心有依恋,用心去体会,其实每一个日子应该都很美好。
时势造英雄,也造就一代人的精神风貌。我们这一代脚踏买地,崇尚的是朴实、真诚。为人为文,一如游子外在的流离与思妇内心的坚守,虽心气高傲却不曾浮华和轻狂,不会游戏文字,妄言生活的荒谬与历史的虚无。等闲白发,朝花夕拾.不也一样可以守望自己的精神家园,采菊东篱,种豆南山?
“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文字一出,人类由蛮荒蒙昧而逐渐走向文明。古人对文字心存敬畏与尊重,不像时下一些人随意的矫情造作。风俗以文化移易,人心不古,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礼贵为人严谨,为文庄重。我与礼贵以文字交.互相怜惜,细想都不是当今流行风气的对手。但《大地歌吟》,却是研究乡土文史值得一读的篇章。
2017.2.9于九节滩
刘礼贵著的《大地歌吟》是行者的歌,以个人生活经历为线索,一路风尘,几番回首。前一部分叙述故乡苍茫沉浮的过往人事。童年和少年的身影,伴着稚气的童谣,祠堂的读书声,和街上唱川戏的锣鼓,行走在瓦檐错落的古镇,山径横斜的乡场;还有栈房春秋,茅屋风雨,见证解放,载歌载舞。往后是结伴跋涉数百里求学,只身远走他乡从教,艰难岁月回家探亲……风烟迷离,梦里依稀,凝眸是遥望历史的深情记忆与钩沉。后一部分则为移居省城的见闻,缤纷多彩的人物故事。街市风情,邻里纠纷,流浪人的戏谑与传奇,年轻喇嘛心中的伤痛,以及南垭那些平常人家曲折纷纭的悲观离合……一系列切近现实的生活记录,竟也同样让人牵挂。
刘礼贵著的《大地歌吟》写作者对故乡故人的怀念以及自己旅居出游的记录,以生动的文字描绘了一幅幅生动绚丽的人间风光。本书是是行者的歌,行者的歌流连于大地,历史与现实反映的,一面是风云激荡的时代画卷,一面是生动绚丽的人间风光。《大地歌吟》是研究乡土文史值得一读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