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是由于谢尔贝先生的说明,再则由于汤姆本身格外老实,不久,汤姆赢得了海利的信任,给他去掉了脚镣手铐,使汤姆觉得仿佛是生活在假释期中,可以在船上自由活动了。
过了新奥尔良以后的那一百多里地,一个接一个庄园的全景图,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汤姆眼前,而这就是他即将劳作和生活的去处。
当一个人处在新的环境时,总是想给远方的亲人写封信,一来告知自己的近况,二来说说离别的思念。可是汤姆不会写信,无法与自己日夜想念的妻儿沟通,因而只好把这些怀念与牵挂深深埋在心底。他一有空,便把《圣经》摊在棉花包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往下念,想在里面寻找希望。有时他念着念着,不禁潸然泪下,一滴滴泪珠便洒落在他的希望所在的《圣经》上。当年罗马政治家演说家西塞罗在埋葬他心爱的独生女儿时,也像我们可怜的汤姆那样,心里充满了真切的悲痛。
他在他那本《圣经》的天头地角处留下了许许多多记号,这些记号像结绳记事一样,只有汤姆自己认得,可我们不能小看这些记号的作用,它们帮我们可怜的老朋友留住了他对苦难的忍耐、对亲人的无限思念,同时还留住了他对未来生活朦胧的憧憬。
船上旅客中有位叫奥古斯丁·圣·克莱亚的青年绅士,家住新奥尔良市。此人出身名门,家道殷实,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儿,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像是父女俩的亲属,是专门负责照顾那小姑娘的。
汤姆常常瞥见那小姑娘——她老是蹦蹦跳跳没个停,就像一道阳光或一丝凉风似的老不肯在一个地方待着。她的父亲和那位女监护人到处追逐她——可是抓住她没一会儿,她又像夏天的白云轻轻飘忽了。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像是对人间感到很好奇的小天仙在船上穿来穿去,轮船上几乎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她轻捷的步履。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和那金色的头发,惹得忧愁的人们绽出了希望的笑脸,即使严峻的面孔,也会现出罕见而温暖的微笑。
汤姆观察了这个小姑娘许久以后,才敢对她作交朋友的试探,他擅长许多博得儿童欢欣和吸引他们的小招数,于是便决定好好施展这些本领。他能把樱桃核雕成小巧玲珑的篮子,在山核桃上刻出奇形怪状的面孔来,或是在接骨木的木髓上刻出稀奇古怪、活蹦乱跳的小人来。我们的汤姆简直成了希腊神话中潘恩的化身,他的那个大口袋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哨子以及各种逗引儿童的小玩意儿。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汤姆觉得条件已经成熟,便向她问道。
“我叫伊凡吉琳·圣·克莱亚,”小姑娘答道,“但是爸爸和大家都叫我伊娃。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汤姆,在肯塔基老家的时候,孩子们都管我叫汤姆叔叔。” “那我也想叫你汤姆叔叔,因为我喜欢你,知道吗?”伊娃说,“汤姆叔叔,你现在上哪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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