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还不清楚。是不是发生了医疗事故?他觉得脑袋轰地一下,然后陷入一片空白。
这不但会使他的名誉和前途遭到致命的打击,也会使医院的名声蒙受损失,正因为如此,他会遭到那些视医院声誉为生命的同事们的谴责和抱怨。
“仔细观察,先不要告诉家属。”他当时这样无力地嘱咐医生和护士。
他后悔接受了这个手术,本来这个手术应该是另一个医生主刀的,可那位医生家里偏偏有事,厄运就这样鬼使神差般地降在了他的头上。
“可能是麻醉师出了问题。”他觉得眼前一亮,脑子又清晰了一些。当然,如果是这样,他的责任就可以小一些了。
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刘长气急败坏地闯进来。
“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长大声喊道。
“什么怎么回事?”乔医生一愣。
“我妻子怎么啦?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大人不让我见,孩子也不让我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快急疯啦!”刘长捶着医生的桌子问。
乔医生明白了,他低头不敢看刘长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没,没什么,你爱人身体虚弱,现在还没有醒……”
“那么,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这总应该告诉我吧!”
乔医生说:“男的女的还不是都一样!”
“当然!可我总得知道呀,总得让我看看吧!”
“孩子的身体也不太好,至于男的女的你去问护士,表格上有登记,我记不清了。”乔医生有气无力地说。
刘长飞身出来,正要去找护士,迎面碰上了自己的母亲。刘长的母亲和刘长截然相反,显得干练而胸有成竹。她穿着医院的白大褂,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盛着鸡汤的砂锅,虽年近花甲,但走路风风火火,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
“男孩还是女孩?”奶奶问。
“到现在还不知道!”刘长将生产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你可真笨呀!到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你拿着东西,我去问。”奶奶转身向护士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这个时间是医院最忙的时候,医生们结成一群踱着方步在查房,护士们忙着给病人打针、吃药、量体温。
奶奶走到办公桌前,十分坦然地坐下来。可惜病历都陂查房的医生带走了。于是她转身打开卡片柜最上面的一个抽屉——这里有婴儿出生的原始记录。奶奶在这所医院干了近三十年,她对这所医院的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使她镇静,熟悉使她无所畏惧。查阅医院档案一类的东西对她来讲就像在做她的本职工作。当然与其他护士不同,她此时的心情是焦急的,她希望在那许许多多的名字中看到自己儿媳的名字,然后像开彩票一样地见到那名字后面的出生婴儿的性别……
偶尔一两个护士走进办公室拿葡萄糖液和生理盐水,也毫不在意,奶奶是身穿白大褂的呀!
奶奶突然觉得心中猛跳了一下,她看到了儿媳的名字:王淑英。同时一瞬间,她也看到了名字后边婴儿的性别,那里端端正正地写着一个“女”字。她觉得视线模糊了!她用手抹了一下眼角,凝神看了一下,那个“女”字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她的眼前。
奶奶突然觉得心中的什么东西被抽走了,空空荡荡的。
不知为什么,她的潜意识一再告诉她,她得到的是个孙子,而不是一个孙女。刘长的家史是很玄妙的,刘长的父亲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刘长的爷爷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就是因为这样,刘长才这样玄玄乎乎地延续下来,而如今要求“只生一个好”,但这一个却是女孩。顿时,奶奶陷入极端的失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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