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考,我只是去凑凑数的,爹私下早就告诉过我,下半年小弟要读初中了,我即使考上高中,他也供不起我去念的。他可不管娘会不会反对他的主张。所以,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放牛娃,丝毫不敢去想考试的结果。
山中的日子很平静,一天差不多跟一年一样长,一年差不多跟一天一样简单。我赶着家里的老母牛,每天爬东坡翻西岭,顺带着还采猪草、捡干柴。乡亲们都夸我能干呢!隔三岔五就冲娘发脾气的爹,见我这么勤劳,心情也好了很多。
只有娘,常抚着我以往的一大摞奖状发呆……
外婆在世时,常说我不仅模样儿长得像娘,聪明劲也像娘。娘小时候读书在凤起镇是第一名,可惜外公是酒后糊涂,他为了一坛子苞谷烧,把娘换给了爹,害娘得了精神病……
娘的病起先是很厉害的,在凤眠山里,谁都知道叶银寿家的艾叶烧饭会忘了放米,到溪里洗衣会忘了把衣服拎回家,有时去菜园摘菜,还会跟着一只小蝴蝶跑丢了……
可自从有了我和小弟,娘的病就慢慢好了。娘把她此生所有被碾碎的希望,都捡起来给了我们姐弟,梦想我们能生出翅膀带着她的心一同飞出大山。
现在眼看女儿就要成为放牛娃,娘好像又陷入了懵懂恍惚的状态,烧菜时常会忘了放盐,喂猪时常会忘了加糠。
看到娘这副模样,我哪里还顾得了为自己即将失去的那个书包难过呢?
我只能每天笑嘻嘻的,唱着山歌走进走出。
我要用实际行动表明我并不想去念什么高中。
正当娘的情绪渐渐平复,做事又麻利干练起来的时候,一天下午,我们乡初中的包校长和我的班主任杨老师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来,给我家里报喜,说我考上凤翔师范学校了,叫我第二天就跟他们去凤翔城体检、面试。
包校长甚至还带来了十个炮仗。
第一个炮仗炸响时,我正在对面山坡上挖一棵野苦麻。那两声干雷似的噼啪声,让在我身旁正低头吃草的老母牛吃了一惊。它怀孕好几个月了,比别的牛好像要敏感不少。
我一抬头,看见对面山腰我家的院前,聚了好大一群人,心不由得噔噔噔直往下沉。我以为娘又发病了,而爹又气得搬出土铳来乱打了。
这是我的头号噩梦!
我马上把背篓和小镰刀一扔,身子往下一挫,双脚使劲一蹬,往谷中滑去。这是多年来我在山中练就的特技,只要前面没有树木挡路,这样的“滑翔”就伤不了我的手脚。可这一次,我却被一支芒秆花划破了手。从小我就爱看芒秆花。每年一过春季,漫山遍野都是这些彼此招手、欢呼雀跃的野精灵。想不到今天它的锯形的叶子把我的手掌拉开了一道血口子。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滑到谷底,攀了根毛竹,就开始往我家这面山坡上爬。我可不能让爹打伤了娘。我带血的手掌松开毛竹又攀住栗树,松开栗树又攀住苦楝树……最后总算抓住了自家院前的那丛孝顺竹。
这时,包校长正在放第十个炮仗。只听噼啪两声巨响,炮仗在离我两尺远的地方炸开了。谁也没料到我会从炮仗底下的竹丛中钻出来。
“麦麦,麦麦,好险啊!你怎么不走正门?呜——呜呜——”娘一看见我就抱着我哭了。
娘哭了好久我才搞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包校长显然是太激动了,他使劲握着我的手,连我手上的血口子也没注意到,只是一个劲地说:“我代表凤眠乡初中感谢你,叶荞麦同学!你是我们建校以来培养出的第一个中师生;你是我们这山区自筑坝建水库变成库区以来的第一个女秀才;你是我们凤眠山中第一只苏醒,尔后又振翅高飞的凤凰啊!叶荞麦同学,我为你放了十个炮仗,你听到了吗?祝贺你!祝贺你!……”
我真不敢相信我看到听到的一切。用小弟五谷的话说,这叫“喜从天降’。真正的喜从天降啊!
这回,连爹也觉得我给他长了面子,高兴得连夜杀了一只鸡,要给我补身子。他是怕我体检通不过呢!
其实,爹的担心是多么多余啊!
体检和面试两关,我轻而易举就闯过了。
我是山妞儿、土妞儿,跟城里那些面色苍白、细脚伶仃、鼻梁上还架副眼镜的娇小姐相比,真是健康得没法说。
我是山妞儿、土妞儿,可我举手投足,自有山的峻拔、水的流畅;吐字发音,自有鸟的婉转、泉的清灵。
记得面试结束时,有位老师还喜爱地拍拍我的头说:“先去师范学校看看吧,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学了,到时你准成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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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中国
说到冰心奖,自然会想起韩素音来。她的名字和冰心奖是分不开的。
2012年12月6日,我曾在《文学报》发表了一篇怀念韩素音的散文。如今,将它放在这套丛书里作为代序,也是对冰心奖25周年的一份追忆。因为,韩素音是冰心奖的创立人之一。
群树绿叶尚未变色,突然雪花飘飞,树冠和草地披了一层白。雪水从树枝树叶滴洒下来,路面出现冰冻,寒气袭来,顿觉清冷。这时传来韩素音辞世的消息,心中怅然,仿佛身在梦中。
那样一位精力充沛、热情饱满的女作家,真的永远离开了我们?
曾记得,创立冰心奖时,我们必须先申请注册,然后才能办理开户、刻公章等一系列的繁杂手续。这一切必须先有房子作为登记地址。当时商品房还没有流行,困境可以想象。韩素音决定把她的私人房产,隔断一间出来作为冰心奖办公用房,这令我十分感动。韩素音在北京原有过一处房产,是独院平房,“文革”中被侵占,“文革”后政府落实政策,补给她几间平房。这处房产坐落在西四一个胡同里,是一进三层的大院,中间的单独小院给了韩素音,几间平房相互通着。临院门的一间隔断开来作为冰心奖办公室,虽是平房,却有卫生设备,还分成里外间,这在当时确实难得。韩素音真诚地为我办了亲笔签字的手续。这件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为冰心奖的创立解决了一项实际困难。
后来,我考虑韩素音本人并不在中国居住,将来处理这私人房产时,切割出来的这一间会对她造成不便,我就把这间房子退还了她。她惊奇地说:“你知道吗,多少人想着这房子?你已用着这房,怎么还退回来?”
我说:“房子的事,早晚你要处理,不想给你留下麻烦。”
韩素音是个慷慨热情的人。冰心奖创立初期,吴作人美术奖国际基金会成立,首届颁奖会在北京饭店举行,与会人坐成圆桌形。韩素音到场时活动已经开始,她就坐在后门旁我们这一桌,我忙让工作人员传话给吴作人老师的夫人肖淑芳老师,不一会儿,有人来请韩素音上主席台就座。她推辞,我说:“你去坐主席台吧,否则肖老师还要亲自来请你。”她匆忙嘱咐我:“冰心奖颁奖会一定要摆一排排座位,千万不要摆单桌,大家精神不集中,会场难控制。”我回答知道了。所以冰心奖颁奖会会场从未摆过分桌座位,会议时间也不超过两小时。开始几年,在人民大会堂举办颁奖会,后来在钓鱼台国宾馆芳菲苑举行,韩素音都亲自参加,而且每次都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最初几届评出的获奖作品,她都看过,还问过获奖作者的情况。她为冰心奖获奖作品写的诸多题词,大部分我在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主编的《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获奖作品集》序言里提过了,这里不再重述。
韩素音最后一次来北京,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冰心。回来她对我说:“冰心是令人羡慕的,近百岁的人,心情平静地躺在医院里安度晚年。有事作家协会派人来解决,家属来看望,作家协会会派车。外国的作家进入老年,哪有什么机构管你?”
我说:“你可以久住中国呀。”
她说:“我的故乡是中国,但我要永久居住在中国,还是需要许多手续的。”
因为这不是我能发表意见的事,便闭口不再谈论。
曾记得,在北大举办韩素音青年翻译奖颁奖会,季羡林老师主持会议,并领导此项工作,所以用车、场地安排等诸项都顺利。颁奖会人数不多,却庄重热烈、轻松愉快,会后在餐厅推出茶几高的大蛋糕,气氛被推向高潮。韩素音说:“他们的做法你可以参考。”
……
曾记得,冰心奖创立初期,为了答谢燕山石化企业捐赠资金,雷洁琼老师和韩素音亲自出面去远郊厂区访问,并参观厂办小学和幼儿园,慰问教师和孩子们。石化企业的领导海燕同志全程陪伴我们,我准备了玩具、图书,还有一把二尺多长的素面折扇代替签名簿。韩素音兴致勃勃地和海燕同志交谈。海燕同志的父亲也是燕京大学的校友,这使两位老人倍感亲切,欢声笑语不断。韩素音和雷老师从一大清早出发直到傍晚才回,我几乎是筋疲力尽地勉强支撑下来,真难为两位高龄老人了。
韩素音为中国的公益事业东奔西跑,花费了多少心血!“中外科学基金奖”“彩虹奖”“中印友谊文学奖”……凝聚了她对中国的一片真情。怎不令人敬佩!
韩素音晚年是寂寞的,独自一人寡居在瑞士,年节的日子里甚是凄凉。通电话时她反复问:“记得我的地址吗?没有改变。你那儿是白天的时候,这儿是夜里,我在睡觉。这里的白天,北京是夜间,你要睡觉。打电话不方便,你写信!”
可我写了中文信,又有谁读给她听呢……
朗朗笑声犹在记忆中回荡,如今她已是隔世的人了。但愿在另一个世界里,她能和冰心、雷洁琼诸多老朋友快乐地相会。
瑞士洛桑的那串电话号码,不再传送韩素音的声音了,只留在电话簿里,标示着她曾经的岁月。
37.Montoie Lausanne100>SwitzerLand这个地址,不会再接收她的信函,但会留在历史里:著名英籍华人女作家韩素音曾在这里度过她的后半生,她的许多作品,从这里走向了世界。
韩素音曾为冰心奖写过不少题词,她对冰心奖获奖作者怀有真诚的期待,这里录下几句她写给小读者的话: 小朋友们
你们是我们的明天
我们是你们的昨天
但我们的工作并没有终结
让我们携起手来,一起创造
一个更美丽的中国
一个更文明的世界
冰心奖创立25周年了,一辈又一辈获奖作者涌现出来。未来,获奖作者的名单还会越来越长。期望作家们的作品在小读者心中扎根。
冰心奖,一个美丽的童话梦。
众多出自爱心的手牵在一起,使这童话梦变成了现实。
儿童文学事业,是需要集体培育的事业。
毛芦芦著的这本《远山有天使》是广西师大出版社“冰心奖25周年典藏书系”推出的作品之一。讲述了:
在大山深处,有一个芦花小镇,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大山深处的人们过着清贫而单调的生活,其中有一户四口之家,他们的生活好像总是被乌云笼罩着。幸运的是,在这个被遗忘的地方,有一群可爱的人总是在他们一家遇到困难时伸出援助之手,在他们的帮助下,善良聪慧、美丽坚强的少女叶荞麦,用稚嫩的双肩挑起了养家的重担,历经艰辛,蜕变成美丽的天使。
毛芦芦著、琉璃仙绘的《远山有天使》是一本成长小说。小说讲述了在大山深处的芦花小镇上,住着一户四口之家,他们的生活好像总是被乌云笼罩着,妈妈患有精神病,爸爸颓然体弱,尽管一双儿女成绩优异,但学费家里却承担不起。幸运的是,在这个被遗忘的地方,有一群可爱的人,如不求回报、热心助人的好邻居和刚正不阿、为人师表的包校长,他们总是在主人公麦子一家遇到困难时,慷慨地伸出援助之手,他们就像阳光,让远山的整个小家庭总是洋溢着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