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尼山妖庙
在山东兖州府曲阜县,这是在中国极具名胜的地方,物产颇丰,民性善良。这一带的土地肥沃,农产和矿产全是极大的富源。本篇开始的时代,因为是闭关自守,像尼山一带的矿产全没开发出来,可是山地一带出产也很大,所以这一带可以说是民丰物阜,在曲阜县也是一个商业繁盛之区。农村中轻易遭不到灾荒,水患是多少年不常有,就是赶上旱年缺雨,这一带的农村也能够落一半的收成。农民们又是十分俭朴,所以曲阜县境内,百姓们倒显得安安乐乐,过着庄稼日子。
可是最近几年来,因为乡民沉迷迷信,不争生产,所以这曲阜县竞变了样。不只这一县,兖州府所管的几县,商业渐渐地衰败下来,农村中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减少。在尼山附近大小村落中,居然也看到鹑衣的贫民来,这种情形为兖州府境内百八十年来所仅见。
县城中大商家倒闭的无数,小一点的买卖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可是县城中在这二年来,却单发达了一种买卖,就是蜡烛纸杩店。这种买卖比以前多添了四五家,每家的营业全是蒸蒸日上,整天的顾客不绝于门。这种生意利市三倍,并且绝不是农村中一种习惯性的年节庙期香烛纸锞卖得多,平时也是一样。不只于是曲阜县是这样,兖州府所管辖的数县,差不多全是这样,内中以曲阜县为甚。附近尼山上更有一座极大的庙场,也是最近几年香火突然盛起来。这尼山上每月常川有许多善男信女,从多远的路赶到这里,烧香还愿,求神拜佛。
在那种封建时代,不论什么地方也是一样,乡民们全是迷信神权,可是过去这个曲阜县绝没有闹得这么盛。你只要人了县境,你听不见别的,虽不是家家户户,可是你走不出几步去,耳中就能听到木鱼钟磬念佛之声。把一个曲阜县的全县境内简直是变成佛国善地了。
在这尼山上抱日峰下,从前有一个尼庵,名叫天妃庵。尼山上的庙很多。天妃庵是一个不大的庙场,原来只有几个尼僧在这里修行,香火并不盛,现在可不同了,不光在尼山成了一个最大的,它更掌着兖州府数县的佛教,现在已经改名叫天妃宫。重行修建之后,这座天妃宫,好个庄严华丽,有十几座大殿,以天妃殿天妃楼工程最大,并且屡显灵迹,到处传扬。所以这尼山一带,整年地有上千上万的商民百姓。男男女女,往天妃宫来进香。
这时已到四月初八,正是佛教中一个最庄严的日期。天妃宫从三天头里,沿着山边下,就到了不少外县来进香的人。一辆辆敞篷车上,全插着黄旗。这些进香的人,真有好几百里地赶到这里求神护佑的。在这个大庙期,山下边有许多赶生意的,在这里临时搭起席棚来,也有卖饮食的,也有卖农具的。但是最可怪的是在离得山口稍远些,有一个小小的集市,这里所聚集的数百个小贩,卖的竟全是旧衣服、旧用具,这种情形很反常,凡是卖这种东西的,你听他们的口音,完全是本县内各村庄的人,他们也不是用这些东西来取利,完全是趁着这个庙期,把各人家中所穿的所用的,搬到这里,也就为的易于脱手。可是内中竟有些人刚把家中带来的衣物变卖掉,就去买香烛纸锞,跟着进香的人,一同走进山去,到天妃宫烧香还愿,拜佛祈福。赶到进完了香,钱也完了,衣物也完了,却又垂头丧气。但却是出于情愿,一点也不嫌冤。他们口中还不时祷告着,坚信早晚天妃会降福,一定能过好日子的。天妃宫,这么大的庙场,香火这么盛,到处传扬的这么灵异,所以连外籍的客人到这一带经商,也都想到尼山来瞻仰瞻仰。
这天正是天妃宫庙场的日子,从天一亮,沿着山道,进香的人便络绎不断。此时在这些香客中,却有两个人是外省口音,一个年岁在五旬左右,一个是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这两人都是商人打扮,衣服穿得很朴素,这个少年手中提着香烛纸锞,顺着山边走上来。在山道两旁这一带,可没有做别的营业了,完全是卖香的摊子,还是对面排着,这段山道足有三里多地长,虽则看不出准数来,至少卖香的也有三四百处,一直排到天妃宫附近。这一带山路很宽,修整得也平坦,顺着山道两旁,全种着树,在这一片平坦的山头前,迎面立起一座高大的牌坊,油饰得极新。过了这道牌坊,这一带除了香客,却没有香贩了。远远望到天妃宫的山门,真是金碧辉煌。两根大桅杆上高悬着宝幡,上面的金铃被风摆动,哗唠哗唠响着,在这牌坊下面已经布满了一片旃檀之气,尤其是这座天妃宫内,到处香烟弥漫,真有些祥云缭绕、宝雾缤纷的气派。这一老一少,随着一班香客,走进天妃客的山门。
里边地方很大,东西钟鼓楼,全是新建筑的,上面已经有人鸣钟击鼓。迎着山门是一座欢喜佛,那里的香炉内,也堆满了燃烧着的一束束高香,此时正有两名司香的老道婆,从炉中把那才刚燃烧的香取出来,用水浸灭,扔在大筐中。在这欢喜佛的佛座后,已经堆着四五筐,正有壮汉们抬起来,顺着钟鼓楼后转向后面夹道。可是凡是走进山门的善男信女们,照旧地往那炉中一束束地插去。因为人太多,就无法把那束香直立在炉内。这班烧香的香客们,可依然是面色庄重,口中不知祷告着什么。那束香放在炉中,就是立时被看炉的取下去,可也没有一个人去问问他。
从欢喜佛后面转过去,后面一道门,里边是一个极大的院落,当中是一丈多宽的白石头甬道、顺着甬道两旁,也全有树木,迎面一座高大的佛殿,十二扇朱色的格扇,全行打开。那佛殿虽是那么宽大,可是进香的人,已经挤满,里面靠佛座一带,非常庄严,那一堂黄铜的五祀,足有三四尺高,一个大铁炉,那可不是香客们烧香之处,粗如儿臂的两支巨蜡,光华闪烁,旁边的佛灯,也是火苗子蹿起数寸高,当中炉内,一束三尺多高的高香,已经烧得过半,在这佛座前单有一个像马槽般的香炉,比佛座矮,炉内一束束香已经堆积着,看炉的也是不住手地往外提取。钟鼓一声接着一声,铜磬也在响着。香炉前,善男信女们争先恐后,朝着迎面高大的神龛膜拜着。神案前有两名女道士,穿得十分齐整,她们面前守着一个大笸箩,里面的铜钱全满了,这两个女道士不住地合十,向一班进香的香客们说着:“施主们多布施,多造福,天妃圣母一定赐福给你们。”这一班烧香叩拜的人,一个个还是慷慨异常,全是大把的钱往笸箩内掷。他们在这里烧完了香,纷纷地又转向后殿,人真是像潮水一般往里拥。
这个一老一少外籍香客,随着一班人走进大殿之后,却躲向旁边,把带来的香掷在炉里两束。这两人似乎因为人太多,连叩拜的地方都没有了,立刻撤身退向一旁,从这座大殿随着香客转向后面。第二层大殿,也是那么拥挤异常,连两边的配殿照样地香烟缭绕。这个老者向身旁的少年不意,不必跟着众人往里挤了。向后面张望了一下,后面还有一层大殿,但是通着后面的门那里却很清静,这一老一少便一直地扑奔后面这个月洞门。那里虽则也有人出入,远远地已经很赫然地分别出来,凡是到后面去的,和前边这些香客不同,全是衣服齐整,多半身边还带着从人。这两人走到月洞门边,刚要往里走时,月洞门内有一个女道姑,向这两个香客打量了一下,说道:“请施主止步,这后面是天妃殿,不到知客处挂了号的,是不准进来的,请施主们到别的殿去进香吧。”这个老者也不细问,道姑这么一说,老者已然明白。连进香也是分等级的,这个地方不是平常香客进来的地方,全得在天妃宫有大布施,才能得到他们允许往后殿去。遂和少年转身退回来,在配殿两旁转了一遭,仔细地看了看后面,只见天妃宫内,到处金碧辉煌,也看不清后面究竟还有多大地方。这个老者吩咐少年把所带的香烛,全在配殿烧掉,遂招呼这个少年离开了天妃宫,顺着山道走下来。
远远地看到也有车也有轿,这进香的人大概四乡八镇所有的全出来了。顺着尼山边完全是车轿香客。这种盛况,老者看着不住摇头。到了山脚下,少年道:“表叔,咱们这趟算白来了,天妃宫的灵迹一点没看到,来回跑这么十几里,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店中歇半天。”老者微微一笑道:“陆蛟,这二年你在家中待得懒了,你年岁不大,像这种大庙会,你看见过几次?”少年道:“这还是头一遭,不过我觉得这真是废时失业,劳民伤财的事,地方上的官长,为什么不出来禁止?”老者看了看身边没人,向少年道:“你口头可要谨慎些,天妃圣母的灵异,你也听见当地人大致说过;不许你胡言乱语,咱们今晚回店,明天一早,赶奔仁和镇。”这少年才不敢随便往下说,跟着老者走进了县城,就住在曲阜县南关内的福来店中。 现在店房里客人可满着了,完全是外县到这里来烧香还愿的香客,经商做买卖的客人,找不出一两个来。这老少二人回到福来店内,店伙迎头便说:“老客,带福回来了。”这老者微微一笑,也不答他的话,进了自己房间,叫伙计打了脸水,泡茶,两人歇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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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证因论
张赣生
在民国武侠小说北派四大家中,郑证因代表着技击武侠小说一派。
郑证因(1900-1960),原名郑汝霈,世居天津西沽(北运河与子牙河交汇处)。传说他的祖辈以经营木材为业,颇称殷富。全族分东、西、南、北四大院,郑证因属西院一支第十六代。清代后期,战乱频繁,郑氏家庭日渐衰败,到郑证因幼年,已靠借贷度日。以上传说“经营木材”云云,不尽可信,天津木材业兴起于清末,郑氏家族之兴旺当另有缘故。
郑证因一生大多在贫困中挣扎,幼年也曾读过四书五经,旁及诗词曲赋;二十岁左右曾教过塾馆;大约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前开始为报刊投稿,得与担任编辑之宫竹心(白羽)相识。白羽在《话柄》中说:“《十二金钱镖》初写时,我不懂武术,邀友人证因帮忙。”他在《十二金钱镖》初版《后记》中又说:“旧雨郑证因,通武术,工文章,时共商榷,承其指正,于此谢之。”这是1938年的事,既称“旧雨”,自非新交,从白羽自传所述办报经历推测,郑证因与白羽的相识大约在1932至1934年间,可惜我未能查到郑氏那时发表的作品。
郑证因与白羽的合作,对郑氏一生的事业有重要意义。1937年冬,白羽由霸县返回天津,为了生活,他一面着手写《十二金钱镖》,一面筹办正华学校(小学),当时曾在新闻界工作过的郑证因也正生活无着落,两个在困境中挣扎的人便走到一起了。白羽邀郑氏代他撰写《十二金钱镖》初稿,他则为郑氏校改《武林侠踪》。此书出版后,郑证因始初露锋芒,奠定了他一生事业的基础。
郑证因代白羽撰《十二金钱镖》,只写到第二章的前半部分,就“另有办法”,与白羽分手,去经营别的“生意”,不久经营失败,1939年复应白羽之邀,协助经办正华出版部。大约在1940年左右,郑证因迁居北京和平门外,过着清贫的笔耕生涯,在此后十年间,他写出了《鹰爪王》《女侠燕凌云》等一百多部作品,一跃成为北派武侠小说四大作家之一。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郑证因在北京的通俗读物出版社做校对工作,1957年反右斗争时受波及,后被调至保定,在河北省文化艺术学院图书馆工作,于1960年病逝。郑证因无子女,1945年7月丧偶,后半生独身生活,病故后其侄郑华增由北京赴保定办理丧事,所遗除日常用品外,别无他物。
关于郑证因何时开始武侠小说创作,因为迄今未找到实据,不能确知其起始年代和最初作品。叶洪生在他批校编定的《近代中国武侠小说名著大系》中,根据作品的艺术水平推测《女侠黑龙姑》是郑氏初期之作,实则此书于1942年始连载于《新天津画报》,其时正当郑氏的代表作《鹰爪王》在《369画报》连载,名噪一时。或许郑氏因集中精力撰著《鹰爪王》,而对《女侠黑龙姑》不暇推敲,草草交差,也是情理中事。总之在未见实据之时,尚不能断定。从白羽所说“旧雨郑证因,通武术,工文章”和《十二金钱镖》初版首二章的实际情况来看,郑证因当时已较熟练地掌握了武侠小说的写作技巧,不能说是初学乍练的新手;但是,郑氏流传于世的作品,都产生于1938年以后,这些作品中最早问世的是《武林侠踪》,在《十二金钱镖》卷一初版所附预告中说:“《武林侠踪》,郑证因作,白羽校读,已编成三卷。书叙武当剑侠铁伞先生一生游侠故事,夹叙江湖一切黑暗无法之组织,生面别开,出人意表。全书百万言。”实则此书合《武林侠踪》《铁伞先生》《云中雁》三部总计,也只约为预告字数的一半左右,可见预告时此书尚在写作中,这似乎也意味着郑氏的事业实际是以1938年为起点,前此大抵属于摸索、尝试阶段,而他以技击武侠自树一派,则是在1941年《鹰爪王》问世之时。
《鹰爪王》可称为集郑氏小说特色之大成的代表作。其中最主要的一点特色便是对中国武术的专注。中国武侠小说作家中真正通晓武术者并不多,称得起是武术家的只有平江不肖生向恺然,但向氏醉心于传闻轶事,未将描写武术作为艺术创作的重点。并且,向氏作为武术家,他重视的乃是武术之实用价值,没有着意去寻找武术在武侠小说艺术中之恰当作用。到郑氏方将粗犷的豪气、多彩的武术和惊险的情节融为一体,构成了技击武侠小说的完善形态。
中国人把搏斗作为一种技术,加以规范化的训练,已有久远的历史。且不说先秦,《汉书·艺文志》所载《剑道》三十八篇和《手搏》六篇距今也有两千年,当时已明确称之为“兵技巧”,并日:“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之胜者也。”至南朝刘宋时,已有“武术”之称。中国的武术不仅是古代实用的战斗技术,它早已在舞蹈化,在转化为人们的审美对象,鸿门宴上的项庄舞剑,公孙大娘的舞剑器,都是著名的例子。由此更演化出武术中半真半假、无实用价值的“花拳绣腿”一派,甚至动作的名称都被诗意化,如“燕子穿云”、“蜻蜓点水”、“白鹤亮翅”、“丹凤朝阳”等,这些名称在读者心目中唤起的是一种诗化的意境,绝非简单的比拟;所以,中国武术本身就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特别是形诸文字比目睹形象更能引起丰富的联想。郑证因的成功就在于充分发挥了这方面的艺术魅力。
郑证因也把笔触伸向社会生活,但他不像白羽那样广泛地涉及人情世态,而是集中展示了帮会的内幕,这恐怕与他本人的经历有密切关系。郑氏世居的西沽一带,紧傍北运河与子牙河,是南方漕运人京的必经码头。在清末时,这一带是斗店(粮商)聚集地之一,也是“脚行”、“混混儿”出没的地区之一。天津的黑社会势力,最初就是由“混混儿”和“脚行”把持。“混混儿”又称“锅伙儿”,最初是渔霸,后又把持搬运业,成为“脚行”把头,也有些摇身一变为官府差役。这些人横行霸道,逞强一方,故此天津人又称之为“杂霸地”。到了二十世纪初,河道漕运停废,水手们登岸加入脚行的队伍,又把原在船工中传布的“青帮”组织扩大到其他行业,更增强了天津黑社会组织的气焰。郑氏世居于这样一个地区,对于黑社会有较深的了解,所以在他的笔下能把黑社会的阴惨刻毒以及神秘的礼仪一一描绘出来。
就文字风格来看,郑证因既不同于还珠楼主,也不同于白羽,郑氏没有还珠与白羽的那种文采,他的文字不大考究。这主要是由于两个基本原因:一是郑氏受评书的影响很深,二是他用天津的土语来写作。
至于郑证因的直书天津方言,外地的读者或许不易察觉,只是读起来感到拗口,感到文字不顺畅,举个例子,在郑氏的某些作品中常能发现“这个难子”一语,使现今的校点者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是什么意思,不明白是对是错和错在哪里。其实这个错却是由天津方音造成的,郑氏迁居北京后,有些作品是由他口述、别人笔录,天津方音把案件之“案”读作“难”的去声,听来是灾难的“难”,于是“这个案子”便写成了“这个难子”,今天的校点者再把“难”读为艰难之“难”,就益发弄不明白了。我曾和几位编辑说起此中缘故,都不禁哑然失笑。而这个错误从记录稿到刊于报纸杂志,再进而印成单行本,竞一错再错,始终未加改正。可见郑氏不但未审阅记录稿,且刊出后也未再看,他对写作的态度于此可见一斑。
总之,无论有何种原因,郑氏对文章的不考究是事实。只是由于他善于描写武术,很能驾驭情节的起伏变化,又有一种粗犷的气势,足以吸引读者,才使他卓然成家,独树一帜,与还珠楼主、白羽同享盛名。
郑证因一生写了一百多部武侠小说,《鹰爪王》是他最著名的作品,《天南逸叟》一《黑凤凰》一《淮上风云》一《离魂子母圈》一《女屠户》一《回头崖》一《续鹰爪王》(为《鹰爪王》后传)、《闽江风云》《巴山剑客》一《金刀访双煞》《铁拂尘》一《铁笔峰》一《大侠铁琵琶》一《边荒异叟》一《青狼谷》《七剑下辽东》(原名《一字乾坤剑》)、《丐侠》《女侠黑龙姑》(即《矿山喋血》)、《牧野英雄》一《龙江奇女》一《白山双侠》一《凤城怪客》《贞娘屠虎记》《昆仑剑》诸书,其中某些人物、情节,或多或少与《鹰爪王》有点关系。此外,《武林侠踪》一《铁伞先生》一《云中雁》三部曲也很有名。《女侠燕凌云》《边城侠侣》《五凤朝阳刀》等也写得颇有特色,或写江浙船帮,或写关东牧场,都颇有气势。除以上所说之外,尚有《黄衫客》(即《终南四侠》)一《峨嵋双剑》《风尘三杰》(即《荒山侠踪》)、《大漠惊鸿》《绿野恩仇》《子母金梭》《龙虎斗三湘》一《南荒剑侠》《五英双艳》一《龙虎风云》《铁狮王》~《铁狮镖》一《铁狮旗》一《野人山》《剑门侠女》《乌龙山》一《火焚少林寺》《双凤歼仇》《嵩岭双侠》《金梭吕云娘》一《雪山四侠》—《铁铃叟》《边塞双侠》一《天山四义》《龙凤双侠》一《一字剑》一《万山王》一《幽魂谷》《钱塘双剑》《弧形剑》《蓉城三老》《铁燕金蓑》《铁马庄》《燕尾镖》《苗山血泪》《风雪中人》《岷江侠女》《尼山劫》《柳青青》《太白奇女》一《秦岭风云》一《小天台》一《铁指翁》一《黑妖孤》《塞外惊鸿》《孤雏歼虎》《戈壁双姝》《霜天雁影》《鹤顶春回》《火中莲》。他的《琅琊岛》写海边渔民反霸故事,在他的作品中属于较平庸的一种。
以上所列作品,如《天南逸叟》《淮上风云》《闽江风云》《巴山剑客》等,故事或人物多半与《鹰爪王》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这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作用。如姚民哀当年所提出的,几十部作品形似连环套,大环上套着许多小环,小环间又相互勾连,这部作品总留一点未了之事给那部作品,那部作品的故事来龙去脉又会牵涉许多别的作品,相互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使读者看过一种便想再看看别种。同时,读者看过一两种后,对情节人物有一定的了解,再看别种便很容易被吸引,对故事和人物的背景较熟悉,便能从一开头就顺利地读进去。乍看去各自独立成篇,实则是藕断丝连。还珠楼主、白羽、王度庐的一些作品也有此种情况,但由于郑证因作品的种数最多,所以在这方面更显得错综复杂,上列书名间用连接号标示的作品,即是此类,真是把姚民哀设计的“连环格”小说艺术结构的魅力发挥得十分精彩。
还有一点值得提及的是:郑证因的作品种数虽远远超出别的作家,但总字数却少于还珠楼主。郑氏有不少作品都是六七万字的中篇,除《鹰爪王》之外,鲜见鸿篇巨构,合三四十种,其字数也仅相当于一部《蜀山剑侠传》,可是郑证因的这种做法也自有其长处。还珠楼主的长篇巨作,气势奔放,一泻千里,但若无较充裕的时间一口气读完,便不畅快。郑证因的中篇不过薄薄一册,每一册都有相对的完整性,够得上“一卖”,略有空闲便能翻阅一遍,也自有方便读者处。这或许并非郑氏原意,而是出自书贾生意眼的要求,篇幅少,定价低,有利于多销。姚民哀也早就预见到了这一点。
郑证因还写过侦探小说,但郑氏的那种说书人的传统表现方式不适于表现严密的推理,他的尝试失败了。他也写过社会小说,同样由于他的文风的局限性而未能引起读者的重视。
《尼山劫》是一部民国武侠小说。郑证因的武侠小说对情节的整体性重视尤其突出,主要以“恩仇结”和“英雄会”的经典侠义模式形成故事,是传统侠义的现代回归,而所用的叙事手段带有不同于传统的色彩,开启了武侠小说关于故事与情节叙事的一片新天地。本社“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郑证因卷”共收录郑证因武侠小说八十余种,共三十九部,本书就是其中一部,由八集组成。
旷世雄文,雅俗共赏;绝代奇书,重现人间。民国武侠小说是中国文学史和中国文化史上的一道绚烂的风景。本社以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发掘、整理民国文学经典为出发点,规模推出民国南北十大武侠小说作家的《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郑证因是民国武侠小说的重要作家,其作品饱含着正义精神,体现了技击特色,深受读者喜爱。《民国武侠小说典藏文库·郑证因卷》包含了郑证因的83部作品。《尼山劫》是其中之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