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的法国思想家、外交官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在其近代民主主义思想经典名著《论美国的民主》(1853年)一书中,围绕民主主义与外交的关系有以下一段著名论述。
“民主主义政府与其他政府相比,在处理对外关系这一点上具有决定性的劣势。民主政治只要积累经验,形成习俗,并且普及教育,人民基本都可以掌握所谓‘良识’的日常实用知识以及能够用以处理生活琐事的智慧。拥有‘良识’已经足以应对社会日常生活。在普遍接受过教育的国民中建立民主自由的内政,这一举措所产生的益处,比民主主义政府的错误行为所导致的危害要大得多。然而,国家之间的关系通常没有这么简单。
外交政策几乎不需要任何民主政治固有的素质,恰恰相反,它所需要的倒是民主政治几乎完全不具备的那些素质。”(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第一卷(下),松本礼二译,岩波文库,2005年)
这充分体现了托克维尔的精英主义外交观。在他看来,外交应该是根据“通过长期考量所制定的计划”而采取的行动,不应该是“为了满足一时的冲动”而做出的行为。
然而,在170年后的今天,外交空间已不仅仅存在于政治家与外交官之间,它正逐步向国民大众阶层扩展。与此同时,虽然契机与动机不尽相同,但是世界各国都愈来愈注重通过政府开展的宣传和文化活动来影响其他国家的国民和民间组织,从而达到特定的政策目标,即开展公共外交。
不难想象,全球化进程是推动公共外交发展的因素之一。随着政治经济一体化和文化同质化与单一化趋势的不断发展,很多国家不得不提出宣扬国家特性和文化特性的主张。除此之外,伴随着社会的信息化和网络化,无论是企业还是国家都更加注重提升品牌形象,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增强人们对其了解的程度。善恶喜好且另当别论,现代舆论不仅引导着国内政治的走向,而且对国际政治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因此政府不仅需要重视国内民意,而且对他国的民意也不能再充耳不闻。
“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之后,为对抗世界各地的反美主义,美国对公共外交的关注度急剧提升。与此相应,日本国内也开始频繁提及并参照美国公共外交的做法。2004年外务省的机构改革中,大臣官房的文化交流部与外务报道官组织的海外报道科合并成为广报文化交流部(Public Diplomacy Department),接受大臣官房的管理。这是“publicdiplomacy”(公共外交)一词首次出现在日本外务省下属机构的官方英文名称中。
尽管美国公共外交的历史可以追溯到“9·11”事件以前,但外交研究和文化研究领域对公共外交的关注仍然比较少,相关的研究仍处于初始阶段。在日本,关于美国公共外交的研究也只停留在片段式的简略介绍阶段。
本书意在从更广泛的社会和历史的层面来论述美国公共外交的现状,同时在宏观背景下把握美国的对日公共外交以及日美关系的变迁,并尝试从公共外交的角度来解读美国的历史或者日美关系史。
当然,关于公共外交的思考,其实也是关于智慧与实力的关系,抑或是文化与政治的不可分离性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