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为北大公益组织《我们共同走过》丛书的第十本。本书是作者在阅读著名经济学家汪丁丁的随笔《回家的路》时的笔记，共60篇，内容主要是对人生意义、对心灵自由和内在幸福等形而上命题的个人感悟，以及对汪丁丁提到的经济学问题的哲学思考。语言平实晓畅，轻松易读，作者提倡光明圆融善，富有正能量，值得出版和传播。

引子
如何才算活过了
一朵浪花，随波逐流
为2040年而开启
独立自由与归属感
家和才能万事兴
人际关系的现代性
体验是展开的知识
家庭提供信赖
话语在家庭的意义
家，不只是房子
静，才能听到真实
来去之间即生命
叙事是一种手段
出血与止血
基础：道德还是法治
这个社会缺什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学古不是复古
退而独善其身
当官发财之外
内求：无欲则刚
圆陶行知的梦
由信而获得力量
做我所说，说我所做
碎片、幻灭、自我
找到真实的自己
活出尊严不容易
哈耶克，还真牛
说声自由，不简单
应该让哲学有用
金钱与信用
担心脑袋进水
积极货币与积极文字
生活是很具体的
为什么要“文化入村”
为什么总是心不定
好女人，难得
当经济学遇到哲学
谁敢采访汪丁丁
自由，并不等于幸福
只要开心就好
必须与时俱进
传统，肯定不够用
科学应该创造敬畏
人为什么痛苦？
婚姻是修行的道场
追梦，追什么
开悟，是一种偶然
做好自己，不怨别人
亲子关系最难修
改变别人，不可能
想好了，就不用想了
科学有道德底线吗？
教育，谈何容易
一不怕死，二不怕麻烦
幸福是幻觉吗？
读和写：享受孤独
长寿的意义何在
有终极答案吗？
自由与回家
附录
丁丁小传
北大，我们共同的承担
做一个真正的北大人
传承北大基因
后记

序 意义
汪丁丁
老友梓林用六十八天时
间，写完一部读我的《回家
的路》随感集《回家路上》
，并邀请我为此书写序。尽
管我的那本书是二十年前出
版的，但经他这么发散性的
创造性误读，却完成了一次
跨越二十年的对话，因为这
的确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我想以“意义”为主题，
写下这篇序言。
论到意义的起源，美国
哲学家詹姆士大略表述如下
：（1）生命对生存情境的
感知和认识当中正确的部分
，称为“知识”——有根据且
证实为真的信念的集合；例
如：春华秋实，横平竖直，
饱汉不知饿汉饥，时间与空
间，等等。（2）给定知识
，生命应当怎样行动才好？
这一问题定义了“意义”的集
合，并且修订“知识”的集合
。例如：Java和C语言，唐
诗宋词，义务教育，忠孝仁
义礼智信，大盘指数，等等
。
上述的两大集合，前者
也可称为“文明”，后者也可
称为“文化”。钱穆认为，文
明与文化虽有重合，但前者
侧重物质生活而后者侧重精
神生活。李泽厚认为，文化
是为生活提供意义的部门。
不过，在西方思想传统里，
“culture”（文化）涵盖全部
生活——物质的、社会的、
精神的，而“civilization”（
文明）泛指人与人之间关系
的精致程度——城邦的、律
法的、公民的。
根据柏格森的时间观，
在被称为“过去”与“未来”之
间的这一特定情境里，每一
个人都有许多可选择的生命
方向，除非生命力衰竭。生
命就是由许多这样的时刻构
成的过程，柏格森概述为“
创化论”，张东荪翻译为“突
创论”。
这体现了生命的“自由意
志”。在每一时刻，我们的
重要性感受在哪些方向上，
通常就尽可能选择在那些方
向上“突创”（这是张东荪的
翻译）。人的生命路径于是
沿着我们选择的方向继续展
开，一方面，呈现出路径依
赖（受着你的过去的影响）
；另一方面，每个人当下的
选择影响未来的路径。记住
，人可能更喜欢从目前的路
径跳跃到另一路径，但如果
慢慢地反思，就会意识到这
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一步
一步地从自己目前的路径演
化到想要去的路径。这是“
社会过程”，人必须对话，
倾听其他人的声音。这是我
的切身感受，我写了许多文
字，但朋友们常提醒我哪些
文字更重要，于是我选择更
多阐发那些文字包含的思想
，于是我的文字对许多朋友
有所帮助（这是人生意义的
核心）。
一个真心帮助别人的人
是真心珍惜自己的人，这是
“忠”字的古义。一个只顾自
己的人，因为很难通过别人
确认自己的重要性感受，客
观上浪费了自己的生命。
如前述，在生命的演化
中，知识与意义相辅相成。
有能力存续至今的物种，已
在身体里积淀了足够多可用
来指导行动的知识。这些有
意义的知识，相当于许多航
海图。至少在熟悉的海域，
有图可依。如果，我们在这
些航海图的指导下，居然迷
途而不能返，那就表明我们
进入的是陌生海域。又因迷
途而引发恐慌，以及对已有
知识的可靠性的怀疑与焦虑
。类似地，在转型期社会，
蕴涵于文化传统的几乎全部
知识都显得不再可靠——不
再为行动提供正确指导，于
是引发普遍的焦虑。那些太
久浸淫在传统里的人，很可
能因为无法适应转型期而陷
入精神崩溃，抑郁或自杀。
日本和韩国在转型最迅速的
时期，都有突然增加的自杀
率。
生命不再有意义，于是
自杀。在这一特定时刻，生
命在任何方向上都注定要被
“替代”。生命是，而且只能
是，通过互补性获得生命力
的过程。生命对与自己互补
的方向有直觉或“重要性感
受”，也可说是有“演化积淀
的敏感性”。当生命个体与
它所在的群体构成足够强烈
的互补性时，通常说这是“
集体主义”性质，典型如“植
物”。
人类是社会性哺乳动物
，每一个人既有个性又有群
性。我们每一个人浸淫其中
的文化传统，与个人知识构
成了足够强烈的互补性。并
且，个人的行动，不论是正
确的还是不正确的，都成为
社群实践的一部分。
对个人而言，以往正确
的地图在陌生领域突然变成
不正确的，是很痛苦的体验
。也许为适应陌生领域，人
必须戒除在脑神经回路里早
已根深蒂固的那些被称为“
习惯”的情感方式与思维方
式，所谓“脱胎换骨”，所谓
“凤凰涅槃”，或所谓“地狱
复生”。
据我观察，包括我自己
的体验，这是目前大多数中
国人的困境，我称为“意义
的消失”。只不过，他们当
中的大多数，直到临终，甚
至也从未意识到这一困境。
数月前，我写信给一位
老朋友，希望宽慰他。我认
为在这里引用这段文字很合
适：“我原本想象着，这是
你的‘新生日’，因为这是你
以往两年来经历的‘重大转
折’。我自己的新生日，大
约是1996年，那时，我在
香港大学的永久教职申请未
获通过。那次转折，让我从
香港大学完全转移到北京大
学，生活方式也必须随着收
入的急剧降低而急剧改变。
我的幸运，就我的全部人生
而言，在于我的‘小李’始终
照料并鼓励我前行。环顾周
围的朋友，我自认这是我的
最大幸运。

作者在病中读汪丁丁的著作《回家的路》，颇有所思，于是将这些思考诉诸文字，写就这本随感集《回家路上》。作者以轻松的笔调谈论生死、人生的意义、个人成长之路，以及自己最近八九年在做的北大公益事业。作者的很多思考也会引我们的思考：如何才算活过了，什么才是自由，如何回到心灵的家园等等。人生中，总有些时刻要停下来思考，愿这本书带给你思考的愉悦。

“幸福有两个要素：一是
肉体所经历事件的丰富性，
二是心灵对肉体所经历事件
的敏感性。”这话是汪丁丁
说的。
2018年9月28日，我被初
诊为“强直性脊柱炎”(后来
在北京协和医院确诊为“特
发性弥漫性骨肥厚症”)，这
病在民间被称为“死不了，
治不好”的常见病。为此，
想了两天，知道自己得上这
病，今后凡需拼体力的事，
是不能做了，就以写作作为
后半生的消遣吧。
9月30日，我开始动笔写
这本《回家路上》，并于
1O月1日在我的朋友圈开始
连载。
我曾经为《乔家大院》
和《大明王朝1566》两部
电视剧写过评论文章。前者
，以“乔家大院启示录”为题
，写了三十篇一千多字的文
章，连载在《管理学家》杂
志上，后来正式出版时，责
任编辑拟了个书名：《乔致
庸的经济学》；后者，以“
一个王朝的投影”为题，写
了二十五篇四千多字的文章
，在博客上连载。后来首版
时，书名定为《王朝投影》
，十年后再版时，更名为《
明朝的三角困局》。
我一直认为：参照一部
作品写延伸文章，按图索骥
，随意发挥，写起来会比较
方便。当然，这是偷懒的办
法，只适合于我。
就这样，我以全新的姿
态重读汪丁丁在二十年前出
版的《回家的路》。每每读
来，感觉字字珠玑，篇篇都
能触动我的灵感，让我越写
越带劲，欲罢不能。
20l8年10月10日，我接
受肠镜检查，意外地发现，
居然得了直肠癌，必须切除
，并且要做化疗。知道一旦
动了手术，写作就不方便了
，于是，我加快速度，在手
术前的10月16日晚上，完
成了计划六十篇中的三十四
篇随笔(每篇约一千五百字)
，平均一天两篇。
手术非常成功。10月20
日开始，我在病床上用手机
继续写作，速度是两天完成
一篇。出院后，做了两个疗
程化疗，一直到12月7日，
终于完成了这本书，并在朋
友圈连续不断连载了六十八
期。
在这不平凡的六十八天
里，我除了写书，还看完了
《纸牌屋》和《权力的游戏
》两部美国电视连续剧，总
算没有掉入对癌症的“恐惧
陷阱”。尽管我身边的人，
并非都能理解我以这样的方
式，打发在病床上的时间。
但我自己很清楚：如果大脑
不想这些，总会去想其他。
我的功力，还不足以让我能
够完全静下来，什么都不想
。或许“完全放下”，对身体
会有更大的好处，而我却只
能做次优选择：必须让自己
尽量不去想“身患癌症”这件
事。
在化疗的第二个疗程期
间，写作进入最后的十篇，
因为身体反应比较大，所以
写得非常痛苦。如果当时只
写了一半，恐怕很难坚持。
正因为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我咬紧牙关，硬挺了下来
，终于如愿以偿。
六十八天写成一本书，
是为不易。当我为了摆脱病
痛的缠绕，决定以写作来分
散注意力的时候，发现思路
居然还算敏捷，真是令人欣
慰。当然，这也得助于我所
写的内容，都是这八年多来
的“反复所想”和“坚持去做”
。
再看一遍即将付梓的文
字，不敢想象，若是当时不
写，现在恐怕也写不出来了
；即便写出来，也可能是另
一个样子。因为，这六十八
天的非常时期，其实，是我
与命运在抗争，与死神在较
劲儿。
这其间，我的肉体经历
的确足够丰富，而心灵对肉
体的所有经历也一直保持着
高度的敏感。因此，这不平
凡的六十八天，对于我来说
，是幸福的——可以思，可
以想，而且还可以把这些“
思”与“想”记录下来。人生
的幸福，莫过于此。
感谢我的家人和亲朋好
友，在我的生命处于最困难
的时候，悉心照顾，并给予
无限的支持和理解；更要感
谢白衣天使，在我身上留下
了真心的爱和精湛的医术。
这八年来，在北京大学
公益讲座的课程中，我经常
说：“像我这样的人，不做
公益，天理难容，因为这辈
子得到的太多。”最近，一
位也在从事公益事业的医生
对我说：“如果你不延年益
寿，天理难容。”这话我爱
听。
是为后记。
2019年4月2日于望京诚
盈中心北京慧至堂

如何才算活过了
谁敢对自己说“我活过了”？拥有多少经历才算“活过了”？
时间是最大的约束。最关键的是：对于每个生命来说，时间绝对有限，而且是存不住的。
与此相似的问题是：对于企业家来说，相对于要做的事，钱总是有限，而且不投资就是贬值。
不敢想象，2011年，若没有创办北京大学公益讲座，今天的我，还可以做什么。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如果现在才想起来做点什么，已经为时晚矣——这实在是我的幸运。
思考“回家的路”，确实是从汪丁丁的书开始的。汪丁丁把这条路从文学引向了哲学：“我们其实没有‘家’；即便在家里，我们仍然渴望回家，因为人已经永远地被从家园放逐了。对于这种永远放逐的感受，便是‘哲学’。”(《回家的路)第1页)
2012年5月，我们在深圳开课时，志愿者一行参观了弘法寺，并拜访了印顺法师，又有过一段关于“回家”的深谈。后来，我写了一篇散文诗，也取名为《回家的路》，也想回答“回家的路在哪里”。我的答案是：“心在哪里，回家的路就在哪里。”
回家的路(配乐散文诗)
为什么会有夜晚？夜晚是为了让人打开天眼和慧眼，把目光转向内心，问问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很久很久以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家，一个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家。那里，有真正的自由自在；那里，有绝妙的清静清凉。
曾经，妈妈就是我的家。妈妈温暖的怀里，有甘甜的乳汁，有温馨的抚慰，有生命需要的一切的一切！
后来，小小的餐桌，就是我的家。坐在那张餐桌上，吟唱动人的童谣，聆听美丽的传说，幻想遥远的天堂。
再后来，那扇大门里边，就是我的家。虽然有些拥挤，却完全可以遮风避雨，家人相互关爱，共同创造梦想的未来。
再后来，我又有了一个新家。新生命从此诞生。他也是来找家的，眼神好纯真，好感人！我知道，我有责任帮助他，从这个家到未来的家，一直到，最后的家。
今天，当我走过了漫漫的人生路，开始渐渐明白：其实，那个原本的家，就在我的心里。如果，心都是空的，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家，是一颗赤子的心；心，是每个生命最后的家。
我们终究要离开妈妈的怀抱，而且一切都会过去！最后的家，只是在心里，在每一个生命自己的心里！
回家的路，在哪里呢？究竟在哪里？
心在哪里，回家的路，就在哪里。
一朵浪花，随波逐流
回家的路，是一条心路，心在哪里，路就在哪里。
尽管回家是归宿，但是，在回家的路上，我们还是应该珍惜过程中的每一个发生，也就是佛家说的活在当下，这或许就是“没有意义的人生”的意义。
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看到和想到的，是否有意愿与外部世界做某种交流，从而证实自己的某些判断，或是通过交流找到最近的同路人？
而这一切，就是汪丁丁所说的“精神长河里漂流的一片浪花”“生命里的一个瞬间，一张照片，一页日记”。把它记录下来，并且知道后面还会有许多，因此，绝不会因为这一个微小的瞬间不为人知而产生烦恼。
关于这问题，北京大学公益讲座有两个回应：
一是，“庞愿满腔，知难为，何必说憔悴”。我们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一滴水看到太阳的光辉”，所以不理解是正常的。
二是，这件事需要时间才能彰显和证明我们的初心，以及能够恪守初心。这是一个自证的过程，与别人无关。诚如汪丁丁说的：人格是一种表演。与一般的表演不同的是，人格的表演是给自己看的。
北京大学公益讲座所倡导的“三文主义”——文以载道、美文传道、以文修身——尤其是“以文修身”所提倡的修行方式，即是通过创造一朵朵浪花，让自己的生命得到不断成长和升华，让自己的思想因此而更加丰富，更加丰满，让自己的觉察更加细腻，让自己对生命的理解愈发深厚内敛。
汪丁丁认为，那些奉持“一本书主义”信仰的人，他们能够兢兢业业、毕生劳作，集精华于一部专著，的确非常令人尊重。但是，在这个社会里，如此做学问所要担负的种种烦恼，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得了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北京大学公益讲座是很清醒的，是量力而行的。我们并不想构建一个庞大的课程体系，仅仅只是想创造一个能够让人静下来反观自己内心的环境和氛围，让每一位听众都能根据自己的人生经历和阅历，与我们产生思想上的互动，并用自己生命内在的能量，激发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从而在这种宽松的氛围中，最终找到真实的自己，仅此而已。
我们从来不敢奢望把这个讲座做成一个固化的理论体系，也不会试图引导受众进入某种固定的思维模式。课程的分享是完全开放的，进出是完全自由的，所谓“来者不拒，往者不追…‘无组织无纪律无收入”，体现的正是这样一种内敛式的自信和从容。因为，河流中的每一朵浪花的缘起缘灭，都是在自由状态下发生的，并随波逐流，永远向前。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