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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石耿立,笔名耿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教授,当代著名散文家、诗人。 2014年第五期《北京文学》封面人物,获《人民日报》与中国作协“美丽中国”奖:作品获第四届在场主义散文奖、第六届老舍散文奖、《中国作家》第二届“中山杯”华侨华人文学奖:散文集入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获山东省第二届泰山文艺奖:作品多次被《新华文摘》和国内多家权威选本选载,有广泛的影响。 《缅想的灵地》列《北京文学》评选“2010年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悲哉,上将军》201O年列《北京文学》评选“2009年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散文多次名列中国散文排行榜前列。 曾出版《遮蔽与记忆》《无法湮灭的悲怆》《藏在草间》《青苍》《缅想的灵地》《新艺术散文概论》等十余本散文集。 目录 乡村布鲁斯 你是我兄弟 遍地都是棉花 曾经荒寒 三二月夜 木镇纪 死是死的证明 木镇与什集 匍匐在土 玉米的墓园 谁删减了黑夜的浓度 灵魂书 美学格子 精彩页 乡村布鲁斯 一 在这最繁华的都市,在深圳的明天音乐节,那遥远黄河畔黄壤平原深处的瞎腔,那被尘埃和偏颇覆盖的唱词语调,那种弦乐,是谁的故土?有谁还反顾?这乡间卑贱的瞎腔,悲抑的,嘶哑壮阔,撕心裂肺。我土地的瞎腔,被最潮的那些人士,说成是中国北方的乡村布鲁斯,人们认同了七情六欲,认同了无论乡间和都市都会面对的问题,死亡与衰败。 那夜,瞎腔《老来难》使都市的眼,不再空洞,而潮润,落泪,在这个金融、钢铁、前卫的城市,在这巨大的广场,竟然开启的是瞎腔的凯旋门。你认的那个老人,在晚上的舞台,戴着墨镜,拉着坠胡,使人不舒服的是他拉坠胡的手腕,竟然有一个乌木的手串,自己的脚也不闲着,是打梆子,伴奏,唱起来,嘴如一个黑洞,头发已多半白了,前额,已秃,在灯光下,如光滑的石头。 这乡间的布鲁斯,在豪华的都市,一开嗓,那种生猛,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艺人,还有这样的肺活量,气拔山河,你在这里听出的是一个过去的中国,那种苍凉的拖腔,穿云裂帛,绕梁三日,绝唱。 一代绝唱,犹如华彦钧,但华彦钧留下的是他的二胡曲,而来自我鲁西南的这是词曲并作,唱腔哀绝婉转,吐字清晰,铿锵铮铮。那是浸泡在血液里的,在悲苦的奔波中,有此,父亲拉着地排车,走过一个河洼,我听父亲唱起了,那种悲苦里的欢乐,让人感慨。“我本是老天爷的他干爹,你看我体面也不体面。” 父亲是个农民,它的朴素的观念,是劳作,是牛马驴骡,是土地和收获,父亲自己给自己伴奏,台台台台踢台台。“袁世凯他给我种过地,宣统他给我掌过大鞭,冯玉祥他给我当伙计,张天师他给我看菜园嘞,王母娘娘来做饭,九天仙女当丫鬟,孔老二他给我管过账,蒋介石他黑间半夜里给我夜壶掂。” 这是一个农民的享福的境界,让袁世凯种地,宣统皇帝抱着大鞭给他赶车,冯玉祥是跑前跑后的伙计,蒋介石掂夜壶。这些人,是父亲乡村时代的名人统治者,是高高在上的显赫者;而那些仙界和圣人,也只配看菜园、做饭,当丫鬟,做账房。 这唱词,我从小就熟悉,来自瞎腔。瞎腔在故乡一般指坠子书,但这里的坠子,融合了山东梆子、大平调、四平调、高调、二夹弦等,唱腔生猛慷慨激昂,多用大本嗓,真腔真韵,像能撕破喉咙,唱出胆汁,是黑脸红脸的集合。有时也用二本嗓,假嗓,是拖腔。故乡的人喜欢听瞎腔里的沙音和炸音,那声音就有毛边,粗犷奔放。 我看着舞台上的他,像看着那土地的老灵魂,这种悲慨摧木般的声调,是他们对待世界的方式,不是抱怨,是一种抗争,一种委屈,一种不服,这种声调就是一种辅助,生活的辅助或者管道,也是一种歇息,呼告,就是生活本身。 那曲《老来难》——“耳聋难与人说话,差七差八惹人嫌。雀蒙眼,似鳔沾,鼻泪常流擦不干。人到面前看不准,常拿李四当张三。”——道出的是那片土地怎样的哀愁。这大段的叙事,岂止是对年华逝去的悲悯,更是一个老农民在叙说每个人都必得面对的来路,谁都跑不了逃不脱。 还有那曲《报母恩》,先是叙述十月怀胎之苦,然后是儿出生,从小到大的艰难: 出天花和豆疹双亲操断,恨不得替我儿渡过此关。为父的请医生腿脚跑软,老娘亲灵神前祷告苍天。好东西到嘴边不能下咽,无奈何口对口吐与儿餐。左边尿右边睡胳膊当枕,两边尿不能睡卧娘胸前。每日间为儿忙心甘情愿,儿啼哭娘心酸何曾安眠。尿一把屎一把娘心不厌.三九天打冰洗屎能不寒。一生子两岁时经常怀抱,只累得两膀酸麻无怨言。三生子四岁时学说学走,走一步叫声妈娘心欢喜。五生子六岁时刚会玩跑,怕火烧怕饭烫又怕水淹。到七岁送到学校把书念,怕我儿不聪明又怕师严。怕同学到一块欺侮与俺,怕我儿不用功惹事生端。好田地为娇儿荒废一半,吃与穿尽儿用自己不沾。 原生态,不避丑陋,不避苦难,直叙的是本然,是命运和岁月。 只两段唱词,在这个最潮的音乐节上,人们见识了这是什么唱,谁在唱,是嗓子还是生命。 P1-3 导语 散文的尊严,来自她的精神的品性,这是散文在当下创作最应该关注的部位。 《灵魂背书》就是文字给作者的一个抒情的出口,这种抒情是叙事,是具体而微,也是痛苦与平复,这是一部辞别书,也是一部还乡书。 作者尝试着自由飞翔与野性的歌唱。 序言 散文是向传统致敬的文体,也是传统最深的地带。散 文家有越出传统的冲动,但行动者少,散文如书法,很多 散文的所谓的探索者,就是写丑书的那些江湖掮客,远离 了散文的本初的质的规定。 有人问:何谓散文质的规定? 我的考虑是:真实应该是其一。这种真实,是作家和 读者共同完成的,最终是在读者那里确认,散文可以吸收 诗的小说的影视的笔法,但读者的承受如果说是虚假了, 那就过界了。我们要求散文的新艺术可能,大胆跨界打劫 ,形成新的传统,但真实是你越想摆脱越最后要靠近的东 西。 散文的真,不是临摹现实,而是一种包含精神质素和 新艺术质素的存在,散文的语言、结构、形式,它的时空 和叙描,和小说、诗歌、戏剧的方式的差异在哪里?一篇 散文就是散文,它有独立的价值,它有自己的命运。散文 的命可能就是你的生活、阅读、思考而培植的,没有这些 的积淀,散文是很难写好的。 自由,我以为是散文质的规定的其二。没有心灵的自 由,没有对精神自由、艺术自由的追求,散文文体就会萎 缩,这有着历史的记忆和教训。 除掉这两点,我以为,散文不能只在美文圈子里打转 ,需要警惕过于打磨文字,在结构上技巧上用力而失掉了 对境界的追求,有境界的散文,即使语言粗糙点、结构有 破绽,但也自称高格,自有生命。 但,我的意思不是不要语言的追求,这是一个两难的 规定,是悖论,看你的悟性,把生活和世界凝视与思考的 本质说出来,就成了,像人对着神灵的祷告,也如对世间 的遗嘱。 再就是散文有个精神含量的问题。随着经济与文化、 物质与精神矛盾的显现,整个社会都在调整,不仅是利益 的调整,也是精神回归、精神升华的阶段。散文也到了抛 弃小花小草、小情小调的东西,给当下的中国人精神的安 慰的时候。有出息的散文家要有清晰的文体意识,据实平 面摹写,没有精神的锋芒、批判的力度,仅仅满足于自娱 自乐,已很难解答自身和时代所处的问题。散文要呼应时 代的精神困境,回应时代的提问,散文要成为社会的良知 、时代精神的探索者,就要铸造不同于市场价值的人文价 值,开辟物化世界上更阔大的精神空间。散文的尊严,来 自她的精神的品性,这是散文在当下创作最应该关注的部 位。做精神的探险者,精神的独立者,在精神上不作伪, 诚实,把看到的、体验的、内心的最本真的拿出来,做生 命的见证,让灵魂变得柔软,这是散文区别小说和诗歌的 关键。散文凭借什么?就是一种精神的高度,诚实记录, 不撒谎——不对自己的心灵撒谎,不对历史撒谎。 散文作品的精神含量指的是作品的“器量”,也就是 作品所表达出的人的精神的广度与深度。判断艺术的基本 标准是特色,最终标准是精神含量。 《灵魂背书》其实就是文字给我的一个抒情的出口, 这种抒情是叙事,是具体而微,也是痛苦与平复,这是一 部辞别书,也是一部还乡书。我—直把故乡定位为路上的 驿站,是暂时收容我灵魂的处所。没有故乡的人是流浪汉 ,在故乡的人也不一定不流浪,我一直是在故乡有异乡感 的人。 其实灵魂有吗?你的灵魂在哪儿呢?也许我们的灵魂 是藏匿的,她只在你倦怠、痛苦,或挣扎时才出现,在你 面对不义、委屈、愤懑才来。 有人说灵魂是轻的,有医学的数据,只有几克,我说 灵魂是重的,她能击垮或压垮一个人,或者使这个人_辈 子不能心安。灵魂是影子吗?如果灵魂是影子,我的文字 岂不是影子的影子? 我无法给别人证明我的灵魂的有无,但不能证明有无 ,也不能视灵魂为无物,其实灵魂就在眼前,就在肉身, 就在举手投足,只是她没有故乡的土地好感知,失去故乡 的人要还乡,失去灵魂的人会失魂落魄,是活着的活死人 。故乡不可剥夺,灵魂也不可剥夺。有人说,在当下,谁 的故乡不毁容?谁的故乡不是嵌在骨头里的痛,最怕的是 ,那些父老用锤子把钉子楔进你的骨头。 我知道犹太人的执着,回到故乡,拥有自己的故乡, 我知道爱因斯坦、弗洛伊德,更知道希伯来、《圣经》, 当然奥斯维辛也如钉子楔进了我的骨头。命运可以拒绝一 个民族,时代可以拒绝一个人的肉体,更可能拒绝一个人 的灵魂。 这些文字,只是一些标本,我不敢看作是灵魂的标本 ,就像一只蝴蝶的标本,她翅膀上的斑点是春天的馈赠, 和春天比起来,这些斑点是微不足道的,正如我的散文, 对一个丰沛的时代来说,我的文字是羞愧的,甚至是惭愧 的。 生活的钢针刺痛我,我却没有荆棘鸟那样的嘹呖的歌 ,这是最令一个作家羞愧的,我失去了故乡,正如鸟失去 笼子,我也跟着失去了原来腔调的歌唱,但我还聊以自慰 ,我恢复了野性,尝试着自由飞翔与野性的歌唱。 2019年2月4日立春日于珠海白沙河畔 内容推荐 《灵魂背书》收入了作者近期创作的散文力作。作品切入鲜为人知的精神层面,立足于生活真相的宏大叙事,对人性的丑恶、生态的被破坏、乡村的陷落等予以抨击,沉郁苍凉而饱含深情的文字,体现出作者的社会良知和时代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