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是鲁迅1926年所写的回忆散文集，全书共10篇。最初发表于《莽原》半月刊上，后补充《小引》和《后记》两篇，于1928年由北京未名社出版。1929年、1932年再版。所选文章基本上都是“回忆的记事”：完整地记录了鲁迅从孩提到青年的生活历程。文字深沉隽永，堪称中国现代散文的经典之作，其中《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范爱农》等篇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野草》收录了鲁迅所写散文诗23篇(包括一首打油诗和一部诗剧)，最初发表于1924年至1927年的《语丝》周刊上，署名均为鲁迅。内容主要为通过自我省思，抒发自己灵魂深处的矛盾、紧张、焦虑，并引向哲理的思考，是心灵的炼狱中熔铸的诗歌，是浸透着生命体验的“反抗绝望”的哲学。其中《雪》、《风筝》等篇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

鲁迅（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中国文学家、思想家。姓周，幼名章寿，字豫山，后改豫才。1898年起，改名周树人。1918年发表《狂人日记》时始用笔名鲁迅。生于浙江省绍兴县城，卒于上海。鲁迅从小阅读兴趣十分广泛，看过很多野史、杂记，对民间艺术也有深切爱好，这些都为他日后的文学创作提供了资源。
鲁迅也被誉为“青年导师”，受他提携、指点和教导的后辈学生非常多，如孙伏园、丁玲、萧军、萧红、罗家伦、冯雪峰、台静农等，都深受鲁迅的影响。

朝花夕拾
小引
狗·猫·鼠
阿长与山海经
《二十四孝图》
五猖会
无常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父亲的病
琐记
藤野先生
范爱农
后记
野草
题辞
秋夜
影的告别
求乞者
我的失恋
复仇
复仇(其二)
希望
雪
风筝
好的故事
过客
死火
狗的驳诘
失掉的好地狱
墓碣文
颓败线的颤动
立论
死后
这样的战士
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
腊叶
淡淡的血痕中
一觉

这里向大家推荐的是鲁迅的散文集《朝花夕拾》和散
文诗集《野草》，相信绝大部分篇目会让同学们感到亲切
。个别篇目你可能暂时会觉得有些艰涩，可以参考注释，
能领会到什么程度就领会到什么程度。以后你的年龄大了
，阅历多了，如果有机会回头再读这些篇目，就会有更深
的领会。
鲁迅的《朝花夕拾》是回忆散文，共10篇。写作时间
是从1926年2月21日到1926年11月18日，历时9个月，连续
发表在《莽原》半月刊上，当时的总题是《旧事重提》。
1927年5月鲁迅在广州编集时加写了《小引》和《后记》，
并改题为《朝花夕拾》。前7篇写的是他童年和少年时代的
事情，一定会触动同学们对自己童年的回忆和对目前少年
生活的体味。后3篇写的是他青年时代的事情，对同学们如
何步入青年时代也有启发。
鲁迅出生于1881年，离现在120多年，那还是清朝末
年。他只有短暂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童年，从上学起
就少有开心的时候了。那时还没有学校，进的是死气沉沉
的私塾，念的是不知其味的古书。老师有权力对学生打戒
尺、罚跪。父亲对他的管教也很严厉，一味逼迫他背书。
课外读物很少，偶然从家里的女佣长妈妈那里弄到一本《
山海经》就如获至宝。不久父亲害病卧床不起，他要经常
为父亲接送医生，寻找稀奇古怪的药引，终于父亲被庸医
延误而死。他心中的郁闷想找人诉说，可是邻居却是衍太
太那样心术不正、居心不良的小人。可贵的是，死气沉沉
的环境没能窒息他的向上欲望和阻止他的进取脚步。家庭
的不幸激发了他的多思。身边的污浊促使他毅然离家出外
，放弃科举老路，寻找新路。他在17岁时，只身到南京求
学，进了当时被一般人视为异类的新派学堂。可是他在这
里感到的不是新，而是乌烟瘴气，于是转学到路矿学堂。
在这里他阅读了一些新书，接触了《天演论》的进化论思
想和维新报刊，但又发觉该校的唯利是图的办学方针之弊
。于是决然到日本去留学，当时是打算学医，为的是一方
面救治病人，一方面促进维新。但是到了日本，他目睹许
多留学生的腐败，亲身感受了日本军国主义者的欺凌侮辱
。有一次课堂上放映记录日俄战争的幻灯片，一个替俄军
当侦探的中国人被日本军队捉住杀头，旁边竟站着许多中
国同胞看热闹。鲁迅受到极大刺激，由此感到医治精神的
麻木比医治身体疾病更重要，于是弃医从文。在日本他成
了孙中山领导的革命事业的坚定支持者。当他于1909年从
日本回国后，他曾经热烈欢迎辛亥革命和绍兴光复。但他
很快发觉所谓“革命”和“光复”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他
又感到失望，并从好友范爱农的悲剧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进行新的探索。他的这些经历和思想历程在《朝花夕
拾》中都有朴实真切、拉家常似的叙述。他的这种永不停
息的进取精神一定会激起同学们的赞佩和效法。
鲁迅从小对一些小动物(如隐鼠)，对课外读物，对各
种民间文艺活动(赛会、戏曲、民间故事)，都有浓厚兴趣
和细微体会。跟随母亲到外祖母家做客，让他接触了不同
于绍兴城的另一个世界，满怀惊喜地领略了清新的田野风
光，感受了淳朴的农民感情，让他恋恋不舍，回味不已。
正如他在《小引》里所说的，儿时喜爱和亲近的一些风物
“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鲁迅在写作这些
回忆散文时，虽然置身于黑暗的社会环境，但他既能够与
挂着各种招牌的腐朽势力和人物划清界限，又能敏感地发
现身边的真善美。如对女佣长妈妈，对日本医学教授藤野
先生，对同乡范爱农，他都保持着一往情深的怀念，对严
厉的私塾老师也肯定他的方正和博学。他的宽厚、好学、
兴趣广泛等特点在《朝花夕拾》中都有动人的反映，阅读
中一定会触发同学们的联想和向往。
对《野草》是不是适于推荐给初中同学们阅读，我曾
经有过犹豫。后来读到了一位初中二年级同学的课外写作
练习，我吃惊地发现，那情调、手法和语言都是“野草式
”的。他喜欢读《野草》，除了个别地方外，并不感到多
么艰涩难懂。原来，敏感多思的初中同学们的心，是可以
和鲁迅的《野草》相通的。
《野草》除《题辞》外共23篇，写作时间起于1924年
9月，止于1926年4月，共历时20个月。这期间，南方正在
以广东为根据地掀起革命高潮，推进北伐战争，而鲁迅所
在的北京却处在军阀段祺瑞执政府的残暴统治下。1926年3
月18日，军阀政府竟用刺刀枪弹残杀爱国群众，制造了凶
残的“三一八”血案。鲁迅把这种社会环境称为“废弛的
地狱”，说自己的《野草》“大半是废弛的地狱边沿的白
色小花”。就文化界来说，“五四”新文化统一战线已经
解体分化，教育总长公然扯起维护文言文、反对白话文的
大旗，大肆提倡尊孔读经，许多原来的新文化运动成员竟
也加入了复古的逆流。鲁迅“又经验了一回同一战阵中的
伙伴还是会这么变化，……新的战友在那里呢？”(鲁迅：
《(自选集)自序》)充塞在鲁迅心头的深切的寂寞失望情绪
在《野草》中自然有所反映。鲁迅一贯关注青年，一些青
年的消极悲观曾让他失望愤激(《希望》)，但他很快就敏
感地发觉了五卅运动后青年学生运动的蓬勃发展，在作品
中，在女师大风潮的实际斗争中，他坚定地站到反对军阀
势力的青年学生一边。《野草》中的《这样的战士》《淡
淡的血痕中》《一觉》等篇章就是对觉醒的青年战士的颂
歌。
鲁迅当时是北京政府教育部的工作人员，并先后在几
个大学教课，又长时间站在支持学生运动的第一线，以致
遭到军阀政府的通缉。但他不论在何等险恶的处境下，不
论内心多么痛苦愤懑，仍然坚持紧张的写作。从1924年到
1926年，他除了完成散文诗集《野草》外，还完成了小说
集《彷徨》，写了大量杂文，又写了散文集《朝花夕拾》
中的部分篇章。不同的文体承担着不同的功能。如果说小
说偏重对社会生活的形象表现，杂文偏重对社会政治文化
现象的剖析议论，散文诗集《野草》则偏重自我内心的审
视，细致地展示了他心灵深处的波澜。他的许多体会和感
悟既难免某种片面性和局限性，又有独特性和深刻性。如
他多次引用和发挥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话：“绝望之为虚
妄，正与希望相同。”其中就渗透着他几十年来由希望到
失望到绝望进而冲破绝望、反抗绝望的心灵历程。像同学
们这样单纯的少年大概没有这样复杂的体验，但愿你永远
也没有这种体验。但是生活是复杂的，挫折是难免的。一
旦你也体会到绝望的滋味，那时你回想到鲁迅的散文诗，
就会感到分外亲切。又如他说：“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
于天上看见深渊。”(《墓碣文》)这就是说，在一般人狂
热之际，他感到寒冷，一般人认为的天上，他却从中看到
了深渊。乍一看很怪。其实这是一个清醒者的独特体会。
《野草》是散文诗集。什么是散文诗？简单地说，就
是既有散文的形式，又有诗歌的灵魂；在形式上近于散文
，可是在性质上近于诗歌。诗歌的重要特征是以丰厚浓烈
的情绪鼓动起想象的翅膀，《野草》更是把幽深微妙的情
绪通过想象转化为富有象征意味的画面和场景。这里要提
请同学们注意，《野草》是用象征手法写成的，其中没有
直抒胸臆，也很少对现实生活的如实描摹，提供的是渗透
着作者某种思绪和情绪的象征体。在阅读时，要弄清象征
和写实的区别。什么是象征？象征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具
体形象来表现作者的思想和感情。象征的含义是比较宽泛
的，不可领会得太拘实太单一了，也不可死扣住日常情理
来衡量诗的象征境界。例如，《野草》中的《复仇》，写
了裸体的一男一女捏着利刃在旷野上相对而立，似乎要拥
抱，又似乎要拼搏，于是许多看客从四面奔来争看热闹。
这一对男女偏不让他们看到任何热闹，既不拥抱，也不拼
搏，直到干枯而死，以此向这些无聊的看客们“复仇”，
看客们受到惩罚后终于“失了生趣”似的散去。这样的场
面当然在实际生活中不可能出现，只是表现了作者多么讨
厌当时中国人习以为常的看客现象，多么希望能够有力地
教训他们，使他们惊醒改正。按照日常情理，对于看客们
不该如此厌憎，而要耐心说服教育。如果因此责备作者过
分偏激，未免太缺乏诗歌常识了吧。
为了便于展开想象，《野草》中写了不少梦。梦是事
实的改造，许多荒诞的事情在实际生活里不可能有，如“
我”和狗对话(《狗的驳诘》)，“我”和死尸交谈(《墓碣
文》)，等等，在梦中却可能出现。作为梦来写，就有了诗
歌艺术上的合理性和可信性。另外有些场面是可能在现实
中出现的，如学生向老师请教如何立论(《立论》)，却把
它放在梦中，以“我梦见”开头，这样写一则和事实拉开
了距离，带上些象征色彩；二则表示这内容在作者的心灵
里占有很重的分量，以致魂牵梦绕，从而使作品罩上了浓
重的抒情色彩。
《朝花夕拾》和《野草》的正文依据《鲁迅全集》第
二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编印，注释也对该书多有
参照。在为《野草》注释和拟订思考题时，还参考了许杰
、孙玉石、李国涛诸先生的研究成果。谨此致谢1
2007年2月28日于山东师大

本书是先知现代经典之五，收录了中国文学史上的巨匠，新文化运动之奠基人鲁迅先生生前编订的回忆散文集《朝花夕拾》、散文诗集《野草》，同时从鲁迅的杂文集中的钩稽出了其他散文，如叙事与抒情的美文、随感、纪实散文、怀人散文、序跋散文、讲演散文等25篇。本书为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推荐书目之一。

狗·猫·鼠
从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意。一到今年，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可就危险已极。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脚色是“不好惹”的。怎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发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于是而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自然就不错了。
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的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这在动物心理学家，是用不着费什么力气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后来，在覃哈特博士(D r．O．Dahnhardt)的《自然史底国民童话》里，总算发见了那原因了。据说，是这么一回事：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开了一个会议，鸟、鱼、兽都齐集了，单是缺了象。大家议定，派伙计去迎接它，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jiu)的就是狗。“我怎么找到那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认识。”它问。“那容易，”大众说，“它是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匹猫，立刻弓起脊梁来，它便招待，同行，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象在这里！”但是大家都嗤笑它了。从此以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日尔曼人走出森林虽然还不很久，学术文艺却已经很可观，便是书籍的装潢，玩具的工致，也无不令人心爱。独有这一篇童话却实在不漂亮；结怨也结得没有意思。猫的弓起脊梁，并不是希图冒充，故意摆架子的，其咎却在狗的自己没眼力。然而原因也总可以算作一个原因。我的仇猫，是和这大大两样的。
其实人禽之辨，本不必这样严。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古人所幻想的那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问少。它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错，不说一句分辩话。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命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人呢，能直立了，自然是一大进步；能说话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能写字作文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然而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也开始了说空话。说空话尚无不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的动物，实在免不得“颜厚有忸怩”。假使真有一位一视同仁的造物主，高高在上，那么，对于人类的这些小聪明，也许倒以为多事，正如我们在万生园里，看见猴子翻筋斗，母象请安，虽然往往破颜一笑，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甚至于感到悲哀，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倒不如没有的好罢。然而，既经为人，便也只好“党同伐异”，学着人们的说话，随俗来谈一谈，——辩一辩了。
现在说起我仇猫的原因来，自己觉得是理由充足，而且光明正大的。一，它的性情就和别的猛兽不同，凡捕食雀鼠，总不肯一口咬死，定要尽情玩弄，放走，又捉住，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颇与人们的幸灾乐祸，慢慢地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二，它不是和狮虎同族的么？可是有这么一副媚态！但这也许是限于天分之故罢，假使它的身材比现在大十倍，那就真不知道它所取的是怎么一种态度。然而，这些口实，仿佛又是现在提起笔来的时候添出来的，虽然也像是当时涌上心来的理由。要说得可靠一点，或者倒不如说不过因为它们配合时候的嗥叫，手续竟有这么繁重，闹得别人心烦，尤其是夜间要看书、睡觉的时候。当这些时候，我便要用长竹竿去攻击它们。狗们在大道上配合时，常有闲汉拿了木棍痛打；我曾见大勃吕该尔(P．Bruegel d．A)的一张铜版画Allegorie derWollust上，也画着这回事，可见这样的举动，是中外古今一致的。自从那执拗的奥国学者弗罗特(s．Freud)提倡了精神分析说——Psy-choanalysis，听说章士钊先生是译作“心解”的，虽然简古，可是实在难解得很——以来，我们的名人名教授也颇有隐隐约约，检来应用的了，这些事便不免又要归宿到性欲上去。打狗的事我不管，至于我的打猫，却只因为它们嚷嚷，此外并无恶意，我自信我的嫉妒心还没有这么博大，当现下“动辄获咎”之秋，这是不可不预先声明的。例如人们当配合之前，也很有些手续，新的是写情书，少则一束，多则一捆；旧的是什么“问名”“纳采”，磕头作揖，去年海昌蒋氏在北京举行婚礼，拜来拜去，就十足拜了三天，还印有一本红面子的《婚礼节文》，《序论》里大发议论道：“平心论之，既名为礼，当必繁重。专图简易，何用礼为？……然则世之有志于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