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容推荐 “这本书代表了我们两种看世界的眼睛,一种是堂吉诃德的眼睛,一种是桑丘的眼睛。对堂吉诃德来说,他要战胜的是巨人。对桑丘来说,这只是一座磨坊。” 故事始于一场神秘而模糊的移民。男孩大卫和老西蒙在通往新世界的船上偶遇,他们都被抹去了从前的记忆和身份,要在诺维拉开始新生活。西蒙靠直觉认定了大卫的母亲伊内斯,就这样组成了家庭。 男孩不肯上学,声称早已懂得了真实的语言和数字,他唯一愿意阅读的,是一本儿童版《堂吉诃德》。上了年纪的西蒙所知道的一切,不停经受着男孩刁钻的提问和挑战。 或许,在新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目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第三十章 序言 新移民故事(代中译本序) 一 库切新作《耶稣的童年》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 难民的孩子,名叫大卫,他和家人失散了,不知道他母亲 的名字;上船时他带着一封能够说明情况的信件,但是信 件弄丢了;于是,一个名叫西蒙的老人带他去寻找母亲, 在他们移居的那个新国家里,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开始 新生活…… 故事主角有一个身世不明的背景,不知从何而来,也 不知其父母和亲友。男孩的身世只剩下一个浮现在背景中 的画面:上船时他带了那封信,信塞在一个小袋子里,用 绳子挂在脖子上。 读者可以从这个画面猜测,男孩的母亲把那封信塞在 小袋子里,用绳子挂在他脖子上,这么做是否已经别有打 算了?换句话说,男孩在船上即便没有把信弄丢,其实也 是找不到母亲的?这种事情发生在难民船上并不稀奇,他 的亲人也许无力抚养他。因此,他是个弃儿;没有过去( 不知道母亲名字),也没有未来(被孤零零扔在难民船上 ),甚至没有姓名(他的名字“大卫”是难民营里的编号 );在这个必须有所归属的世界上,他像滚落在缝隙里的 一枚硬币。 读小说开头几章,并不清楚它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也不清楚书名“耶稣的童年”是什么意思,具体喻指什 么,和故事里的男孩有何关联。但是,这个书名也给人的 想象带来某种张力。 男孩大卫半闭着眼,吮吸手指头,跟着老人西蒙在诺 维拉市流浪,在该市的难民安置中心觅得栖身之所。他是 个有趣的孩子,智力上甚至有某种天赋。码头工人下棋输 给他,对他说:“你里面真的有一个魔鬼哩。” 体内有个魔鬼的小孩也需要父亲和母亲,尤其是身在 异国他乡,需要有人给他喝水、吃饭,需要游戏和玩伴, 需要上学念书……尤其是当黑夜出现魔鬼般的声音时,更 需要有人安抚这颗瑟瑟发抖的幼小灵魂。 小说第九章,大卫唱了一首刚刚学到的德语歌谣(歌 词大意是:谁这么晚了还在夜里徜徉,是风吗?/那是肩 上背着孩子的父亲;/他搂着男孩的手臂,/给他安全, 让他温暖。),他不明白歌词的含意,却唱出了老人西蒙 和孩子大卫之间相依为命的情感。西蒙替孩子寻找母亲, 在这个过程中既当爹又当妈,充当孩子保护人,正如歌中 所唱——“给他安全,让他温暖”。他们那种称不上是父 子的父子关系,其柔情和依恋,絮语和关怀,是小说叙述 中非常动人的部分。 孩子用清澈童音唱的那首德语歌,是来自歌德的叙事 诗《魔王》。库切在一篇评论波兰作家布鲁诺?舒尔茨的文 章中提到过它,说的是舒尔茨本人讲述的一个童年画面: “父亲在黑暗中大踏步走着,给搂在怀中的孩子说着安慰 话,但孩子听到的却全是黑夜的不祥召唤。”舒尔茨八岁 时,母亲给他读歌德的《魔王》,给他留下神秘恐惧的印 象;它构成了作家生命早期的想象,那个“神话学的童年 ”,他的艺术创作的秘密和本源。 库切新作是否源自这个父子穿越黑夜的神秘画面,我 们不得而知。从歌德的叙事诗片段(及其隐含的舒尔茨典 故),也许可以看到其灵感的部分来源。 大卫的故事逐渐闪烁奇异的成分,某种说不清是神性 还是魔性的孩童意味,隐隐透露这个画面所昭示的神话学 渊源。故事单纯的形式蕴含着普洛透斯(Proteus)变幻不定 的形相,亦即童年舒尔茨聆听《魔王》时为之感到惊恐又 迷恋的东西——“黑夜的不祥召唤”,它被坚固的成人世 界驱逐,被教育和理性一再否决,却对孩童和艺术家的耳 朵构成诱惑。库切在这篇小说中引用《魔王》片段,看来 并非偶然,和舒尔茨的思想多少有点关联;也就是说,每 一次艺术创作都是对成人世界的解构和逆反,试图返回那 个支配我们想象力的源头,我们“神话学的童年”,正如 大卫的故事是以魔术般的大逃亡结束,透射一道机灵的荧 光;主角身披隐形人斗篷,带着他的养父、养母和爱犬, 还有途中遇到的朋友,进入前方没有边界的新生活…… 《耶稣的童年》写一个孩子的故事,写移民的童年, 写童年生活的奇异和现实。这是作者以前没有写到过的。 老人西蒙是这个故事的头脑和骨骼,孩子大卫是这个故事 的灵性和血液。这一老一少是作为流浪的难民,也是作为 “大城市里的公民”在读者的视线里活动;而“大城市里 的公民”身份在故事叙述中凸显出来,显然被赋予人文主 义的寓意;也就是说,在人的觉醒和机遇、交往和沟通中 ,寄托某种改善世界的努力。 库切的作品可以用克莱斯特的句子描述——“我的灵 魂深受重创,当我把鼻子贴向窗户时,几乎连一缕阳光也 会刺伤我”。《耶稣的童年》仍是以往那种专注的近景叙 事,却不乏喜剧性元素,不乏生动的祈愿:让顽石般的消 沉溶解于公民生活的点点滴滴;这里的生活不止是一两个 人,还有其他男女加入进来,像一个寻寻觅觅的派对。 读到第二十七章,医院欢聚那一幕,觉得这部小说也 像电影剧本。不仅是指它的场景和对话,也是指它的镜头 感十足的喜剧风味。库切的作品一向富于画面感,注重叙 事场景的切换和剪辑。《耶稣的童年》拍成一部低成本电 影,或许和阿巴斯的影像一样质朴、诗性,富于人道的寓 意? …… 细读《凶年纪事》“危言”第三十一篇“身后之事” ,大体能够懂得库切的宗教观念,他对生命本体去留问题 的理解是一个怀疑论者的理解。读《耶稣的童年》,则能 够看到世俗人文主义思想的特性,其显著特性是在于它的 摇摆,在于它的自相矛盾,在于它的反对禁欲主义的感性 之光.一如它在小说化表述中变幻不定的形相;因为它要 求自我的启蒙和开化,克服历史记忆的阻碍,寻求作为难 民一移民一公民的权利;也就是说,应当承认它的政治文 化诉求,承认我们不断迁移和更新的欲求。 西蒙和大卫乘坐难民船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小说没 有交代这个说西班牙语的国家是在什么地方,是属于欧洲 还是南美;它的细节是具体的,背景是抽象的。西蒙谈到 历史记忆,身体对往日归属感的记忆,这个方面的叙述也 是抽象的,正如脖子上挂着信件的大卫,他的来源不过是 一个孤零零的画面。我们从小说叙述语言中更是找不到民 族归属性,因为库切的英语是一种规范的国际英语,与地 域和方言保持距离。置身于这个虚构的“异乡人的国度” ,读者或许会对移民身份有一种隐喻意义上的理解。 我们是这个全球化时代的移民。所谓“新移民”不只 是一个历史性概念(相对于十九世纪移民),也是对当代文 化身份的一种隐喻。不以家族公共价值为依托,不以古老 信仰为依据,事实上也不信赖民族文化残余的庇护和遗赠 。在这个全球化时代,民族文化的特殊性仍是一种现实, 而民族文化的独立性不过是一个幻觉。我们不必自欺欺人 。我们需要在文化翻译过程中重新定义自己。 许志强 2013年2月14日,写于杭州城西 导语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度重磅丛书:库切文集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J.M. 库切 对自己和读者发出的又一次挑战 只有库切,才敢这样写小说。 只有库切,才能写出如此不同而迷人的小说。 当记忆和经验都已作废,我们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格非、李洱、邱华栋、张悦然、蒋方舟推荐阅读 精彩页 第一章 站在门口那人指指不近不远处一幢不规则的低矮建筑物。“如果你们着急的话,”他说,“不妨赶在他们今天关门前去登记一下。” 他们着急的。Centro de Reubicaci6n Novilla,标牌上是这样写的。Reubicaci6n,什么意思?这个词他不认识。 办公室很大,空荡荡的。还很闷热——比外面热。最里头是横列整个屋子的木制柜式台面,用磨砂玻璃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隔间。靠墙一溜排列着上过清漆的木制文件柜。 柜台上,其中一个窗口上挂着这样的标牌:NoevosLlegados,那块长方形纸板上的黑色字样是用模板刷出来的。柜台后面的年轻女子对他们笑脸相迎。 “你好,”他说,“我们是新来的。”他有意说得很慢,每个音节都咬得清清楚楚,他学西班牙语可是花了功夫的,“我想找份工作,还想找个住的地方。”他夹住男孩的胳肢窝,把他托起来,好让她看得清楚些,“我还带个孩子。” 那姑娘伸手拉住男孩的手。“嗨,小伙子!”她问,“他是你孙子吗?” “不是我孙子,也不是我儿子,可我是他的监护人。” “住的地方。”她朝手边的文件上瞥了一眼,“我们中心还有一间空房,在你们找到更合适的住处之前可以住到那儿。不会很讲究,不过你们也许不介意。至于工作嘛,我们明早再看看吧——你们看上去挺累的,我敢肯定你们都想歇着了。你们是远道而来?” “我们这一周都在路上。我们从贝尔斯塔来,就是那个营地。你知道贝尔斯塔吗?” “我知道,我很熟悉那儿。我自己就是从贝尔斯塔过来的。你是在那儿学的西班牙语?” “我们每天都上课,上了六个星期。” “六个星期?你真幸运。我在贝尔斯塔待了三个月,差点无聊死。我坚持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西班牙语课。你听过皮涅拉太太的课吗?” “没有,我们的老师是个男的。”他犹豫着,“我能再麻烦你一下吗?我这个男孩——”他朝男孩瞟一眼,“身体不太好。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害怕,犯迷糊,又胆小,所以不好好吃东西。他觉得营地里的食物不合口味,吃不下去。我们能在这儿找个好好吃饭的地方吗?” “他几岁了?” “五岁。是他自己听说的。” “你说他不是你孙子。” “不是我孙子,也不是我儿子。我们没有亲属关系。瞧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身份证①给她看。 她检查着那两张身份证,“这是在贝尔斯塔签发的?” “是的,他们还给我们取了名字,西班牙名字。” 她从柜台俯身过来。“大卫——这个名字挺不错啊,”她说,“你喜欢你的名字吗,小伙子?” 男孩瞪着眼睛朝她看,却不说话。她看见了什么?一个瘦瘦的、面色苍白的孩子,穿一件呢绒外套,扣子一直扣到颈部,灰短裤遮住了膝盖,黑色系带靴子里面是羊毛袜子,脑袋上斜扣一顶布帽子。 “你穿这些衣服难道不热吗?你想脱掉外衣吗?” 男孩摇摇头。 他插嘴说:“衣服是贝尔斯塔那儿给的。是他自己从人家发给的衣服里挑出来的。他穿上就不肯脱了。” “我明白。我这么说,是因为今天这天气,看他这么穿好像是太热了。听我说:我们这个中心有个仓库,里面都是别人捐赠的衣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长大了穿不上的。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早上都开放。你们可以自己去挑些衣服。你们能找到比贝尔斯塔更多的衣服。” “谢谢你。” “还有,这都是一些必须填写的表格,你填写之后,你们的身份证上就会有钱打进来。你有四百雷埃尔①的安置费。这男孩也有。你们每人四百。” “谢谢你。” “好了,我把你们的房间给你们看看。”她向旁边的隔间探过身子,跟那边的女人悄语了几句,那柜台前挂的牌子是Trabajos。那女人拉开抽屉摸索了几下,摇摇头。 “有点儿小麻烦,”那姑娘说,“我们这里似乎没有你们房间的钥匙。肯定是在大楼管理员那儿。管理员是魏兹太太。你到C楼找她,我会给你画张图。你找魏兹太太要C-55房间的钥匙,就跟她说是大办公室的安娜让你们去找她的。” “不能另外给我们找个房间吗?” “没办法,C-55是我们这里唯一的空房。” “那吃的呢?” “吃的?” “是啊,我们上哪儿去吃饭?” “也找魏兹太太。她应该会有办法。” “谢谢你。最后再问个问题:这里有没有那种专门帮人团聚的机构?”P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