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7月24日,天特别闷热。这是北京夏季常有
的天气:下雨之前狠狠地闷上几天,仿佛天公有意让人们
充分体会一下酷暑的厉害。
这本书的写作,那时候正进入到最后的几章。当时手
头事情也多,不断有一些小的采访和写作插进来,打断了
我为孩子们码字。所以我一得空就赶紧打开这本书的文档
,顺着已经捋好的思路,像个纺织娘一样,把文字一行行
地“织”下去。此时的我,正挥汗如雨地写着—— 心里也
急, 天气也热。
下午两点多钟,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噼里啪啦的
打字声。忽然,电话响了。看了一眼号码,是个手机打来
的,显示的属地是云南普洱。普洱?会是谁呢?尽管最近
广告电话特别多,一般陌生电话我都不接的。但又一想,
我在云南普洱还是认识几个人的,万一是熟人呢?于是就
接了。
话筒里传来的是一个怯怯的稚嫩的声音:“是余老师
吗?”
“是我呀,请问你是哪一位?”我一听,是个孩子的
声音,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我是李健雨。”
李健雨?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是那个女
孩。云南省普洱市景东县的灰窑村,我们曾经去家访的那
个贫困生李健雨,那个性格内向话不多的李健雨,那个为
了不能带父母去县城而落泪的李健雨,我对她的印象太深
刻了。这个小女孩竟然给我打来电话?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
我赶紧问:“是李健雨呀,你好吗?”
“我很好。”
“爸爸妈妈好么?”我又问。
“也很好。”
“奶奶好么?”
“好。”
原来都很好。我的心稍安了一下。
“那么,你在做什么呀?”我顺口问道。
“我在吃芒果。”李健雨仍然怯怯地说。
一句话把我逗笑了。孩子就是孩子,天真无邪,所以
,她不加掩饰地说出吃芒果这样的细节,让成年人感到真
实有趣。
于是我笑着说,你们那里的芒果一定非常好吃。李健
雨也轻声地说,嗯,是很好吃。我还是觉得,那么远的距
离,那么一个特别乖的孩子,给只见过一面的我打来长途
电话,似乎不可能仅仅是家里都好、在吃芒果这样的寻常
原因。孩子可能有事情又不好意思说,我索性直接问道:
“你给余老师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李健雨说没有什么事。过了两三秒,她终于怯懦地说
:“余老师,你是说过给我一本你写的书么?”
“对呀!”我立刻反应过来:“当时在你家的时候,
老师答应送给你的,杨校长没有给你么?”
“没有。”
得,肯定是当时比较忙乱,忘记交给杨校长了。因为
我的书貌似是放在鹏鹏车里的,原先打算走的时候留给杨
校长一本,让他交给李健雨。看来这个事情没有做,让人
家小姑娘一直惦记到今天——现在离我们到她家时,已经
过去了半年多了。天呀,这半年,是不是小姑娘经常想着
,为什么老师答应了却没有送给她那本书?她是那么爱书
的一个孩子,一直等着盼着,这样空空地等了好久,又不
好意思问老师,更不好意思问我……哦,我觉得自己真是
太不像话了。
这回轮到我不好意思了:
“哎呀,健雨,真对不起,是老师疏忽了。我以为那
本书早就给你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给我一下你家的地
址,我给你快递过来如何?”
“好的,谢谢老师。”
李健雨这回高兴起来了。她很清楚很仔细地告诉了我
她家的地址和她的手机,我们还互相加了微信。我也答应
马上就会给她发书。
现在,我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了,事情也已经
解决了,我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我感觉小健雨也是
。
于是我们终于可以愉快地聊天了。
我们的话题就围绕着她和她的家展开。她那时候正在
放假,每天要写暑假作业,当然作业不是很多。她说平常
也帮爸爸妈妈干点儿家务。她的爸妈身体都不是很好,这
个我知道,毕竟在她家待了半天,和她爸妈有过短暂的交
流。她家平整的院子、高高的屋檐、悬挂的腊肉和房前的
竹林,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说话间,天边就卷起了乌云,天色也暗了下来。雨就
要来了,看来闷热真的是雨的序曲。我看着将雨的天空,
想着云南灿烂的阳光和透明的空气,就顺口问了句:你们
那里热不热呀?小健雨老老实实地回答:现在有一点点热
。她一说完,我立刻就意识到,其实她们那里是不会太热
的。山那么巍峨,树木也很多,天然的大氧吧。整个云南
从北向南就像是一个三级跳,北部的怒山山脉有着常年不
化的冰雪。健雨所在的景东县,尽管属于滇西南的亚热带
地区,其气候也是非常怡人的,四季如春,遇雨成冬,冬
无严寒,夏无酷暑。她生活在那样的一个美丽的好地方,
是不会知道北京的闷热的。
可是健雨毕竟是一个内向的孩子,加之年龄太小,她
还是不太善于言谈,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有一个短暂的
停顿。我们的聊天,基本上是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很
少有自己的话题。由此可以想象,她是鼓了多么大的勇气
,才给我打来这个电话,而目的就是为了我答应送给她的
那本《相思在马丘比丘》。这真是让我又内疚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