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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七十述怀》是努埃曼的自传,完成于1959年 。全书按他生活和创作生涯的三个阶段分写成三部 。第一阶段:启蒙时期,1902—1910年。时间从巴 勒斯坦上俄国传教士小学到乌克兰的教会中学毕业 。这个时期,他吸收俄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 了解当时各种思想文化流派。第二阶段:战斗实践 时期,1911—1932年。时间从1911年毕业回家, 1912年赴美学习,1918年应征入伍,1920年同纪伯 伦等人成立笔会到1932年纪伯伦逝世。这个时期是 他一生中光辉成熟的二十年。他身体力行,借自由 世界之风,挥动革新文学的大旗,不倦地和一批志 同道合者向僵化、呆板的旧文化发起冲击。第三阶 段:潜心著作时期,1933—1959年。这个时期他回 国定居,著书立说,将过往的经历升华为对社会的 分析,对人生价值的思考和哲理性的揭示。 努埃曼始终提倡吸收世界文学的精华,革新阿 拉伯传统文学,摆脱呆板僵化、因袭前人的条条框 框,以赋予文学新的生命和活力。他为笔会起草的 纲领中鲜明地提到“落在纸上的东西并非都是文学 ,任何能舞文弄墨、吟诗学唱的人也不都是文学家 。只有那种从生活的土壤、阳光、空气中汲取养料 的文学,才是我们所认为的文学”。 季羡林先生在《文学的经与纬》一文中对新文 学做过这样一个深入浅出的解释。他说:“任何国 家任何时代的文学(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都 包含着两方面的因素:民族性和时代性。代表民族 性的民族文学传统是历史形成的,这是南北方向的 直线,可以算是经。代表时代性的是民族文学随时 代而异的现代化,这是共时形成的,这是东西方向 的纬。经与纬、民族性与时代性相结合,就产生出 了每一个时代的新文学。” 1923年发表的文学评论集《筛》,是努埃曼新 文学的起跑点。他对现代阿拉伯诗歌的形式、表现 手法和思想内容做了系统的阐述,也对语言和文风 、传统和创新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他分析了对语言 的珍视不应忘了使用语言的目的,不能认为它已完 整无缺,不需更进一步的准确了。“仿佛屋里的家 具永远只是一开始安置的才是最完美的。难道数千 年前制造的东西将能保证世世代代,甚至合乎千百 万代的要求……”“竭力把阿拉伯文学和语言囿于 古人的传统意义和风格,我们认为这是腐蚀我们文 学、语言的蛀虫。”关于民族性问题,他认为,“ 一种语言离开了它的故土,所发生的变化和那离乡 背井、生活在异邦的人的变化同样自然。安达卢西 亚的阿拉伯诗歌独有的甜美绝非它故土的赐予。阿 拉伯半岛沙漠上的粗犷又怎能和西班牙的柔嫩相比 ……这一切正使笔会文学具有更深刻的意义……从 而成为阿拉伯各国阿拉伯文学新的花粉”。笔会推 崇的文风和风格最终为阿拉伯世界所接受,成为新 文学的典范。这方面较为我们所知的、有埃及复兴 派“阿波罗”诗社的诗人接受了这样的思想,使自 己的诗歌面向人民,反映人民的活力和他们对政治 、社会、宗教等社会生活的希望。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黎巴嫩的新文学有三类典 范。第一类是侨居美洲的诗人们受西方浪漫主义的 影响,更多地深入洞察现实生活中的灾难与痛苦, 描写大自然和抒发他们对远离祖国的怀念感情。第 二类(如伊里亚斯·艾布·夏克白)接近上述典范 ,受第一种诗人的启示。他们主要生活在黎巴嫩本 土。第三类走得更远些。他们受法国象征主义派诗 人和文学家的影响,含沙射影地启发思想和抒发感 情。诗句隐晦枯涩,只注意词句的修饰。他们也大 都居住在本土,如赛义德·阿卡勒等。后两种典范 对阿拉伯新文学影响不大,主要是第一类。 第一类主要是笔会的文学家们。他们在短短十 多年创作生涯后,随着纪伯伦的去世,分化成两种 倾向。一部分人发展成为苏菲派,另一部分向相反 的哲学方向发展,追求物质生活享受,借此摆脱现 实生活的痛苦。努埃曼属前者。 “苏菲”意为穿粗羊毛织品的人。苏菲主义是 一种神秘主义思潮。八世纪兴起于伊拉克和叙利亚 北部,以后广泛流传于中亚、印度。他们表面上不 否认伊斯兰教,但对其教义任意引申和解释。他们 否认人世幸福,提倡禁欲主义,追求抽象真理。 努埃曼1932年回国定居后,他的苏菲主义思潮 达到成熟阶段。这在本书第三部分中做了总汇。在 这里,他全面论述了轮回转生、生死、善恶、现实 和幻觉,甚至战争与和平的观点。对轮回转生,他 在《来世的干粮》(1936)中做过专论。他认为世 界的存在完整充实,紧密相连,不可分割,是无尽 的统一。上帝、人类和大自然是一个整体,存在的 统一是永恒的。生命是死亡的产物,死亡孕育出生 命。 在贝鲁特的一次演讲中,他认为生与死是一对 统一物。生死如同昼夜、觉醒、花果般紧密相连。 “人之所以讨厌死亡,是因为他没有很好地热爱生 。如果他没有把生当作灾难,他的死也不会成为灾 难。” 在爱情和欲念上,努埃曼也恪守着苏菲派的信 条。在《路边的葡萄园》一文中,他写道:多年前 ,我已将五十五个欲念中的五个埋葬了。这就是: 权 目录 黎巴嫩的敬意 序 第一部 1902—1910 在天之父与旅美之父 童年记旧 布·优素福和乌姆·优素福 白斯肯塔和舍赫鲁布 字母表 重归故里 魔术的变幻 俄国学校 我们和大自然 灾难和离乡 初次离家 拿撒勒 两个世界之间 布勒塔法 日记摘抄 伊拉·西穆夫卡 库提亚 法尔娅 神学校的第三年 第三年的收获 辛伯达式的旅行 香蕉 愤怒的米沙 冰河 阿拉伯骑士 破产的结婚方案 正要结束的时候 跨越大洋 第二部 1911—1932 瓦拉瓦拉 一门新的语言 大学里 初降的雨滴 燃烧的世界 一线光明 《艺术》的再生 共济会员 恐怖的旋涡 战神的网罟 叛逆 蛋壳 “妈——妈!” 幽冥带来的憩静 这就是战争 大学里的兵 各条战线 发酵的面团 心儿的苏醒 笔会 白宫 啊,爱情! 《筛》 革命和停战 失败的计划 侨居生活 在乡下 杜鹃钟 多种职业技艺 独居 两个朋友 致弟弟纳西布 米开朗琪鲁第二 纽尼娅 主啊,怜悯我吧! 希勒达 末场戏 我认为已经履行了的职责 了结 第三部 1932—1959 在大海的陪伴下 新的黎明,猛烈的打击 相会 恢复时期 新生 舍赫鲁布的隐士 钱和笔 种子 在世界之巅 考试 方舟 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 新的职业 艾布·艾迪布告别舍赫鲁布 与大自然 新的家 人们的灾难 生我的人死了 世代竞争 反常的现象 独立 我的家 一本书的诞生 1949—1959 以后 词汇的筵席 译后记
精彩页 如果说这些形象使我困惑不解,那么,每天夜里闭眼入睡时,浮现的另一些形象倒从未使我迷茫过,那就是我母亲。我熟悉她,爱她,因为她喜欢我。她的臂弯最适于我枕息,她的胸怀是我最得意的藏身处,特别是在那寒冷的冬夜里,俨然似一膛温暖的炉火,赐给我恬适和安宁。至于,这个女子怎么成了我的母亲?为什么孩子都要有父母?父母之爱又是什么?……这些问题我很少思考。反正,每个孩子都要有父母。我的父亲在美国,这个女子是我母亲。她是我母亲,这就够了。 我有两个哥哥——迪布(后来改名艾迪布)和海卡尔。所知道的仅此而已。他们是我兄弟,因为我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同一个母亲料理我们的吃喝穿戴。母亲对我们有着绝对的权威。令出必行,稍有忤逆,招来的不是一顿痛骂便是掌嘴。桑木棍揍得掌心或身上其他部位火辣辣地疼。我和母亲在一个床上睡,两个哥哥的床在另一边,母亲天天起夜几次,怕他俩的被子给蹬掉了。至于为什么有些邻居的孩子有不止一个哥哥或什么兄弟也没有?为什么有的人有姐妹,我又没有?这都令我费解。 有两个人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他们是我爷爷艾布·优素福和奶奶乌姆·优素福,年龄比我、哥哥和母亲要大多了。我了解他们,也爱他们,因为他俩都喜欢我。我还有两个叫艾布·易卜拉欣和乌姆·易卜拉欣的外祖父母。不知为什么,他们另外住着。我当然也喜欢他们,可总不像对家里的爷爷、奶奶那样亲。为什么我有爷爷、奶奶,还有姥爷和姥姥,可街上有的孩子没有,有的只有其中一个。其中的缘由,我也说不清。 每天晚上,屋里回荡着母亲“求主……”“求主,勿……”那单调呆板的声音,屋中间柱头上的油灯总在我的眼前幻化出奇妙的形态。灯由黑铁皮敲制成,呈锥形,顶端饰有璎珞,一侧装着长方形的把,油箱里至多能装一两多煤油。可它是我家唯一的照明用具,我们叫它“努瓦斯”,字典里这个词的原意是摇晃、摆动,我们的努瓦斯确实总是摇曳不停。火旺时,灯芯上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黑黝黝的天花板上缭绕,不一会儿,火苗便左摇右摆。有时,它又仿佛犯了头晕病,耷拉着脑袋,但那舞姿在墙上、天花板上、地上、家具上勾画出一连串千奇百怪的形象,使我惊奇不已。 现在,请读者原谅,我暂时抛开那农舍和摆设,来讲讲我们的房子。这种格式的房子是散落在黎巴嫩高高山麓上千百座农舍的一个缩影。今天,也都已成为历史的陈迹,无法一窥其真面目了。 几百年前,来到这山坡上落户的人家,并非垂涎这里土地丰腴、生活富足。他们只为逃避当权者的淫威、雨水的稀缺和乡土的贫瘠。但这里石头比土多,山道崎岖,冬日苦寒,不见店铺,没有灯火,唯一糊口的生计就是犁杖、镐头和锄把。不过,这可是一片结结实实的山麓——起码当时是坚不可摧的,并且气候宜人,泉水潺潺,山坡上长着橡树、松柏、冬青樨和茂密的水稻。他们来了,囊空如洗,手无分文,有的只是一条身躯,满腔信心和结实的臂膀。难怪他们采用了简捷省钱的办法建房!钱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稀罕,多么珍贵啊! 最简单的造屋原料是石块、树木和泥土。他们把碎石掺在和好的泥里,屋檩用树干,铺上木板和树枝,再敷上一层泥土,用碌碡压实。这样,除非日后松散开裂,否则连雨水也渗不进去。当然,出现了裂缝就要重新碾压。特别是冬季,哪怕出现些微裂隙,也不能放过。人们经常发现雨水或雪花突然从四面八方钻进屋里,那说明小缝已经变成大口子了。 P4-5 导语 《七十述怀》是米哈依尔·努埃曼的自传,完成于1959年。全书按他自己生活和创作生涯的三个阶段分写成三册。第一阶段:启蒙时期,1902—1910年。时间从巴勒斯坦上俄国传教士小学到学完乌克兰的教会中学。这个时期,他吸收俄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了解当时各种思想文化流派。第二阶段:战斗实践时期,1911—1932年。时间从1911年毕业回家,1912年赴美学习,1918年应征入伍,1920年同纪伯伦成立笔会到1932年纪伯伦逝世。第三阶段:潜心著作时期,1933—1959年。这个时期他回国定居,著书立说,将过往的经历升华为对社会的分析,对人生价值的思考和哲理性的揭示。 序言 七十年!…… 信手拈来。从一数到七十,易如反掌。即便算 出七十年里有多少个月,多少星期,多少天,多少 小时、分、秒,也轻而易举。但是,你无力使它按 时空顺序一一再现;无力将每一瞬间带来的启示、 幻象、激情、自发或自为的行为、心中的邪念欲望 、光天化日或冥冥之中的梦幻泡影,隐瞒部分,而 又有意或无意披露另一部分的欢愉和痛楚,逐层分 离出来。 想在一小时内给自己或他人叙述你的生平,纯 属自欺欺人。因为尽你所能,至多讲出部分中的枝 节,怎能一口气说尽七十年的故事呢? 眼睛怎能将七十年里摄取的图像、形影,按其 固有的体态、色泽和环境,映射在你记忆的屏幕上 呢?凭窗远眺,匆匆一瞥,所闻所见,远胜直觉和 记忆的感受。可是,七十年里,对你在大地上所见 的人、物、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固体流质,对 苍穹中的日月星河;对书本里的文章词句,对一切 瞬间即逝的事物在你心灵的影响,你能道尽其奥妙 吗? 耳朵怎能使你重温昔日音响的领域,并将体察 到的舒心、不悦、憩适、焦虑、痴醉、战栗、专心 致志和漫不经心的感情重返记忆之中? 以此类推,如何计算双脚迈出的步伐,两手摸 过的躯体,鼻子嗅过的气息,舌苔尝过的滋味以及 吃进肚里的饮料和食物,排出体外的废料? 亲爱的读者!凡此种种和除此之外的千千万万 ,都是构成你我一生的基本粒子。粒子的大部分已 深深沉落,记忆无法触及了。但无法触及不等于湮 灭,它们的详情细节永远存在于悠久不朽的宇宙间 。我们留下了自己生活篇章上一切印象最完整的记 录。我们亲自填写,但又难得忆起并理解它们,留 下并理解的简直微乎其微。不过,数量虽少,却正 是打开被埋藏起来的部分的钥匙,人的毕生最伟大 的意愿不就是精于使用这把钥匙吗?! 我不敢说已然掌握了自身的钥匙。这里,我只 想冒一次险,带领读者在我至今依然生存的世界中 做一次短途(或许是长途)的旅行。行前免不了提 醒几句。文中的遭遇,无非是我在这大地上七十年 来生活的记录。它们充其量是平淡无奇的零散片段 ,仅能帮助你了解我的一生,难得另有所获!就像 地图帮人了解山脉的走向和河流的源头与流向,但 无法告诉你山里的沟壑、坡崖、宝藏、草木、禽兽 ,以及数不尽河水的涓滴、河床底下的水草、泥沙 和鱼儿,更无法窥见两岸的沙砾、丛林以及水面上 的碧空。 我不是被迫的,可写也可以不写。那么为什么 还执着地要冒这风险呢? 我素来信奉耶稣的话:应给恺撒的给恺撒,应 还上帝的还上帝。所以,这本书里,我只是把一生 中属于人们的那一份——对他们的心和思想有益的 食粮,还给他们。至于私生活:诞生、起居、工作 ,谁是父母、兄妹、祖父母、叔婶姑舅,和挚友、 仇敌如何相处,和深爱的女子间的绯闻,还有悲愁 、哭泣、愉快、欢笑……我始终认为打听这些繁缛 的琐事实属无益。因此,除在罕见的章节给至亲好 友的信中稍微提起外,难得一见。 但是读者的好奇心——这是可以理解并应被感 谢的——无意涉足我的思想生活。他们热衷于这些 思想成长的土壤条件、结晶的气候、存在的基础、 已经克服和尚未战胜的障碍。他们要了解我的生活 如何与思想相适应,又在哪些方面有所差异。读者 的这些要求都是合理的,因为我们同样热爱生活, 同在广袤无垠的生活长河中执意追求自我,探索生 活的目的和要求。他们确信——错也好,对也罢— —我比他们更为熟悉这条路上的坎坷、滑坡、沟壑 ,两旁游人难以到达的小小绿洲以及应带的干粮; 也更清楚目的地的沃土——此外,别无游迹和旅客 的乐土了。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答案在我,也在他们。 我——近半个世纪以来,一支秃笔献给他们许 多许多,是我这个不速之客叩响了他们的心扉。 他们——认为我的赠予脍炙人口,和我一样, 他们也感觉到这里掺和着彼此生活的血液,经受着 彼此心坎里热烘烘的共通的感受。看!开罗一位读 者这样写道: “……说实话,我爱你,超过了对任何人,甚 至生父之爱……啊,你这魔术师,你就是我的父亲 、兄长和朋友……” 巴士拉的一个读者写道: “我沐浴了你大量的恩惠……你是我的启蒙老 师,也永远是我最好的老师,你将在我的精神和心 灵中永生,是我不朽的朋友……” 下面是叙利亚啥玛一位姑娘寄来的信: “当我以极大的兴趣和迷恋阅读你的作品时, 我深感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正在那些 感觉敏锐的人才能理解的世界中漫游……” 摩苏尔的一位姑娘写道: “我愿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踏遍我脚下的大 地,正如我现在让自己的精神跪拜在你崇高的凹壁 前。我亲吻着那写出了光明和坦途的手,它将是照 亮我未来道路的火炬,是驱散我度过的那些黑暗年 月中的抑郁的慰藉。” 一位美国作家从加利福尼亚给我寄来了信: “我又读了一遍《米尔达德之书》,它占据了 我的全部感情。这是哲理、诗歌和远见卓识的宝库 。这是精湛无比的修辞艺术雕琢的精品,书中那深 远的意义与世共存。” 孟买的一个出版社说《米尔达德之书》是畅销 书,誉满一代,永垂不朽。他要求我答应他们在印 度出版。而荷兰的一家出版商则商请我同意将书译 成法文、德文和荷兰文。 巴基斯坦的迈荷拉加写道: “我读了您的许多书,您和我的思想是一体的 。我时刻都在研究、学习您的见解,它使我日益接 近自我,远离利己……您的作品使我增强了对人和 人道的信念……” 无须一一列举了,数百封诸如此类的信,来自 不同的国家和人民。既有真心诚意的赞誉,也有近 乎神化和崇拜的吹捧,这里随手拈出的几封,只是 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读者已把对兄弟、朋友、同 志、引路人的信任赋予了我,他们有权更多地了解 我的生活。不过,对发自内心的、奉献给他们的礼 物,他们是否也同样感激地接受了呢?摘食树上果 子的人,又在树下乘凉,会不会惹人骂呢? 促使我进行这次冒险的还有几个原因。其一便 是利己。我十分清楚,一旦专心写书,必然唤起昔 日的回忆,重涉往日的生活。它虽不能使青春韶华 再现,但能帮助我正确对待自己和他人,正确对待 与我生活有关的世间万物。人在长足的前进中应不 忘回顾。前进道路中的转折点上往往可以发现往昔 遗留的问题。 另一个原因也许出乎读者的意料。在兄弟面前 披露内心的隐私和罪恶时另有一番快感。此时,他 俨然像一座玻璃房,通体透明,暴露无遗。不过对 人们的视力和思想无法触及的深处当然不在此列, 那是非己莫属的种种场所。 还有一条,或许是关键的一条:无论是现在还 是将来,无论我在思想界和文学界的地位怎样,我 永远是一个人,我的生活在他们的生活中得到了反 映,他们包容了我。我出版的和即将写出的作品的 价值,会影响我和读者之间相互探讨、相互影响的 深度。如果彼此没有若干共通的东西,那么相互探 讨和影响也就是一句空话了。我和他们本质相同, 天性如一。我们同履一块土地,头顶同一蓝天,呼 吸着一样的空气。我的欢乐和痛苦也就是他们的欢 乐和痛苦。唯一的差异就是所得出的结论可能不同 ,适应或改革这一切的方法有时会大相径庭。但这 一切都正常。没有这些适应、改变和估计上的差别 ,安于他人所恶,接受别人所弃,那就再也不可能 有人乐于用笔或用嘴来交换观点和经验了。 我这七十年,特别是后四十年,是在生活方式 上和思想方法上发生巨大变化的奇妙的时代。这首 先由于短时期内出现了大量令人目瞪口呆的发明创 造。再就是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爆发出的岩浆 般的滚滚急流,它和我赖以生存的世界已迥然各异 。若不是那条被称作“我”的线将这两个世界合而 为一,我早就被分尸两半了。 我并非历史学家或学者,只是亲身经历过某些 变动、潮流以及孕育它们的事件。我只想弄清其中 暖昧的含义,它们对人类近期和未来的影响。我只 想知道,这是时代的开始还是结束,或者只是一次 垂死的痛苦的搏动。我看人,并不着眼他的建设、 破坏、发明、创造、生产、消费。我主要注意上述 一切在多大程度上帮助他实现其存在的目的。这一 目的远远超过了他现在对美,对知识、自由和永生 的渴求。 我将自己的一生分成三个阶段:从童年到结束 俄国的学习生活;在美国;返回故土到今天。 现在大门已经敞开,让我们倒退七十年看看吧 ——如果时间真有先后的话。 米哈依尔·努埃曼 1959年10月于白斯肯塔
内容推荐 米哈依尔·努埃曼并非历史学家或学者,只是亲身经历过某些变动、潮流以及孕育它们的事件。他只想弄清其中暧昧的含义,它们对人类近期和未来的影响。他只想知道,这是时代的开始还是结束,或者只是一次垂死的痛苦的搏动。作者看人,并不着眼他的建设、破坏、发明、创造、生产、消费。他主要注意上述一切在多大程度上帮助他实现其存在的目的。这一目的远远超过了他现在对美,对知识、自由和永生的渴求。 作者在《七十述怀》一书中将自己的一生分成三个阶段:从童年到结束俄国的学习生活;在美国;返回故土到今天。 现在大门已经敞开,让我们倒退七十年看看吧——如果时间真有先后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