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殷健灵,儿童文学作家。18岁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出版长篇小说《纸人》《野芒坡》《月亮茶馆里的童年》《轮子上的麦小麦》《橘子鱼》《蜻蜓,蜻蜓》《镜子里的房间》《千万个明天》《风中之樱》《甜心小米》等,散文集《爱——外婆和我》《致未来的你——给女孩的十五封信》《致成长中的你——十五封青春书简》《访问童年》及诗集、评论等,逾四百万字。 作品曾获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冰心图书奖大奖、2015年度“中国好书”、中国台湾“好书大家读”少年儿童读物奖、冰心散文奖、上海幼儿文学奖一等奖等。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日文、韩文、法文、瑞典文、西班牙文、越南文、阿拉伯文等。 书评(媒体评论) 读《甜心小米》,我想到了《窗边的小豆豆》。 《甜心小米》的内容绝对比它丰富得多、厚实得多, 《甜心小米》更全面地反映了中国当前的社会问题。 它的内涵也具有丰富性和教育性,《甜心小米》绝对 是有教育性的,但是它不是说教。 ——金波
后记 《甜心小米》系列创作谈 殷健灵 《甜心小米》系列是我的幼童小说处女作。 写了很多年儿童文学,但为幼童写作,我始终视为畏 途。那是因为,在我心目中,越是给低龄孩子的文学,越 是高级的艺术品。这样的文学,很浅又很深、快乐不浅薄 、伤感却温暖、真实不残忍。它们可以包含最深奥的哲学 、最深邃的人生,却又以最最清浅的语言和故事向年幼的 孩子传达。儿童带着一身纯粹来到世界上,却是天生的哲 学家、艺术家和幻想家,还拥有着和天、地、自然最敏感 、直接的联系,以及纷扰、美妙、敏锐、朴拙的内心。成 年人一边发现着他们身上的美好和乖张,一边企图把他们 教化成自己期望的样子。可是,最高级的教育是什么呢? 卢梭在《爱弥儿》中提道:“最好的教育就是无所作为的 教育:学生看不到教育的发生,教育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 他们的心灵,帮助他们发挥了潜能,这才是天底下最好的 教育。”幼童文学,不仅是为孩子提供审美体验的文学艺 术品,同时,也在无形中起到了润物无声的教育作用。当 然,它首先必须是艺术品,教育作用仅仅是不经意为之的 “副产品”而已。事实证明,高雅的文学艺术是能让幼小 的心灵产生共鸣的,而真正好的文学,必定是能打动心灵 的作品,无论那颗被触碰的心灵是多么幼小稚嫩。 天才的儿童文学作家不仅是栖息在孩子身上的“共生 体”,能洞察孩子所有的小心思,更是能点石成金的“精 灵”,手中的“魔棒”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儿童文学作家 品质的高下衡量标准不在于前者,而在于后者。他(她) 能否掌握这支“魔棒”,全看他(她)是否具备卓异的识 见、天赋的灵性和高远的境界。而为这些打底的,是他( 她)思想与生活的储备和积累。这样的作家无疑是令人钦 敬的。 要感谢好友、出版人颜小鹂女士灵光乍现的提议。 2010年春,我正处于创作休整期,小鹂建议我可以考虑为 幼童写一个系列小说。她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缺少 优秀的原创小说。而这个领域,恰恰是你创作的空白。” 小鹂是一个敏锐、大胆、有见地的出版人,多年来一直关 注和支持着我的写作。她也颇了解我“爱尝新”的脾性。 她这一说,今我心下一动。然而,从阅读准备到构思到动 笔开写,却经历了大半年。期间,构思数度自我推翻,始 终难觅创作冲动。直到把视野抽回到自己幼年期的成长经 历,直到小米的样子在心中由模糊而清晰,我才有了踏实 的把握。我一直信奉这样的创作信条:无法打动作者的故 事,同样无法打动读者。这是我第一次调动自己幼年时期 的生活素材,那一段朴素、真纯、充满着好奇和探究的时 光安静地沉睡着,在不经意中涂写了我生命和性格的底色 。在我的成长中,妈妈是最重要的人,在潜移默化中影响 着我对人生和世界的看法以及行事处世的风格。当然,所 有这些都只是毛糙的素材而已,它们必须经过艺术加工和 再创造才能来到作品中。我像一个考古专家一样,挖掘、 鉴别、组合、分解、挑拣、修饰、加工、再创造,终于遴 选出六十来个故事,写成了《甜心小米》系列前三册。 我并不想掩饰这些故事发生的年代,它们来自三十年 前,但读者却是今天的幼童,他们会否因隔膜而拒绝?这 或许需要承担一些风险。我不想择取所谓的搞笑段子来取 悦孩子,更不愿意以次充好扩充这个系列的容量,我只希 望选取的故事曾经融入过我的血脉,如刘绪源先生所言, “它们是自然生长的水果和米麦”,并且,也能了无痕迹 地融入我对成长和教育的思考。我固执地相信,无论时代 如何发展,童心永恒,美与真纯永恒。真正打动人心的, 不是当下的物质符号,不是浅薄的逗笑,而是穿越时间的 情感、人性与道义的力量。但是,对于幼童来说,这些本 身沉重的东西却只能以轻巧与亲切的面目出现,因此,对 我最大的考验,还不仅止于故事的选择,还有如何恰到好 处地运用“浅语艺术”,字斟句酌,一边写,一边还要考 虑年幼读者的理解能力,对我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语言的 操练。这大概是我修改最多的一部作品。在编辑后期,读 者便参与了进来,既有家长,也有年幼的孩子,他们会对 一个词、一个细节产生疑问。我多半会考虑他们的意见, 进行修改和再创作。 尽管如此,我依然对《甜心小米》系列能否引起当下 孩子共鸣心存疑问。直到前三本正式和读者见面,直到看 到当当网上的读者评论连续不断地增加,当为人父母者和 他们的孩子表达着对小米共同的热切的喜爱,我欣喜地意 识到:自己所追求的那种共通的东西在读者那里得到了应 验和实现。 我曾对小鹂说,即便读者想看《甜心小米》续集的呼 声再高,我仍然无法为之。那些经过淘洗的生活金砂无以 支撑起续集的容量,因此还是放弃为好。然而,生活总是 充满着不经意的偶然。我没有想到,一年后,一次无心插 柳的远行,却再次激起了我续写《甜心小米》的冲动。 今年四月间,我独自一人去了偏远的贵州山区,为的 是看望在那里做特岗教师的“蚊子”和她的学生。这是一 段短暂却深 目录 看得见星星的房子 吃点心喽 带饭的叶曼 不一样的上学路 想外公外婆和爸爸了 两块破乒乓板 水从哪里来 赶场去 春花和石蛋 教我唱首歌吧 蓝天下的音乐课 看得见星星的房子 亲爱的土豆 又一个好朋友 出走的香秀 有你,真好 不一样的第一次 每个人都很努力 蚊子老师又哭了 世上没有坏小孩 神奇的树皮 两个小孩的家 八岁的姑姑 是叔叔也是爸爸 米兔的北京 讨人喜欢的杨校长 想当司机的男孩子 特别的味道 眼镜小黑 小老师 习惯了就好 发大水了 世上没有坏孩子 爬山课 奶奶去天堂 过苗年 演小品 再见,大山 《甜心小米》系列创作谈
精彩页 吃点心喽 如果问,来到大山里的小学校,最有趣的是什么?小米一定会肯定地回答你:吃点心的时候! 开学后不久,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为了解决农村中小学生的营养问题,当地政府专项拨款,要求由学校给孩子们提供“营养餐”。通知一下来,学校里仅有的三个老师忙坏了。他们既要给学生们上课,又要做厨师。这真是太有趣了! 每天上午十点来钟,上完两节课,杨校长、杨校长的爱人孙老师和蚊子老师就急匆匆地往校外跑。他们像打仗一样地赶去杨校长的家,去准备营养餐了。小米很好奇,非常想看看老师们是怎么做饭的,就拉着戴乐乐和叶曼跟在老师后头。 戴乐乐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看,不就是生火做饭嘛!”戴乐乐不想看,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做饭的就是她的外公外婆,而且是在她家的伙房里做饭,当然没什么可看的。 可是小米不同,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大人是怎样给三四十个人做饭的。那要用多大的锅子、多大的铲子啊! 杨校长家的伙房就在他们家的东侧,用砖块和毛毡搭的一间简易房子,里面充满了干燥的柴草味和烟火味。孙老师蹲在炉灶前面生火,上面的一口大锅烧热了,开始往外冒烟。小米以前在乡下外婆家里见过这样的炉灶,但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尤其是那口锅子,有十个脸盆那么大了吧? 今天吃的是蛋炒饭。蚊子老师在旁边打下手——打蛋。小米也没见过这样打蛋的。蚊子老师连续不断地敲开了四十只鸡蛋,她手中紧握三双筷子,用力地在一只大脸盆里搅拌。 小米很想上前帮忙,她以前不是也做过“恐龙蛋”给米妞妞吃嘛,她最爱做饭了。可看蚊子老师的架势,心急火燎的,她肯定会嫌小米慢手慢脚的。所以,小米就和戴乐乐、叶曼一起,站在旁边傻愣愣地看。 蚊子老师打完了蛋,把一脸盆金黄色的蛋液倒进了巨大的锅子里。现在轮到杨校长动手了,他举起一把铲子——是那种用来挖地的大铲子,伸进锅子里翻炒起来。只听得锅里爆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香气四溢。这时候,孙老师端起了一口大铝锅,将煮熟的米饭倒进了锅里。杨校长一只脚踏上了炉灶,用铲子像划船一样在大锅子里继续翻炒。蚊子老师趁势往锅里撒葱花。 面前这声势浩大的场景把小米看呆了。小小的伙房里弥漫着葱香、蛋香和米香,小米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口水也直往下掉。她真想马上吃上一大碗。 可是,现在还不能吃。 蛋炒饭做好了,蚊子老师捧了一大摞搪瓷饭碗进来,在灶台上一溜溜地排开,孙老师往每个饭碗里都舀上一大勺。这时候,伙房门口已经挤满了探头探脑的孩子们。香气把大家引过来了。他们和小米一样,口水滴答的。他们中的很多人,连早饭都没有吃过,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但谁也没有争抢。他们害羞地躲在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蚊子老师说:“快进来拿,还要我端给你们吗?”他们才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端碗。 大家在晒谷场上吃,有的蹲着,有的站着。有的孩子嫌口味太淡,又问孙老师要了辣椒面和盐往饭碗里撒。吃饭的时候,高年级的凑成一堆,低年级的凑成一堆,闷头吃饭,也不说话。 小米端着自己的碗,吃得很香。这是她吃过的味道最好的蛋炒饭了,里面的鸡蛋黄灿灿的,米饭颗颗晶莹,好像小珍珠,连葱花也格外香。她一边吃,一边看远处的山和天上的云。头顶“紫色的云彩”快要凋谢了,有一些槐花像雪花一样地往下掉,飘在他们的脚边、肩膀上,还有的,调皮地掉进了饭碗里。于是,蛋炒饭也带上了槐花的香甜。 吃完饭,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就会主动走到每个孩子身边,默默地把空碗收齐了,拿去洗。小米觉得很奇怪,她没有听到老师吩咐他们做这些事,但每次吃完点心,都会有不同的哥哥姐姐来收碗、洗碗。 P17-21 导语 《甜心小米》是一部有魔法的书:让小孩慢慢变“大”,让大人慢慢变“小”。这里是孩子的世界,也是每个人的童年。 《甜心小米(下)》为第三册。作者殷健灵平实朴素的语言,把一个小女孩从出生,上幼儿园,到上小学的时光缓缓铺开,把她和她的亲人、老师、同伴们之间的故事真实呈现,乖巧聪慧的主人公小米,就这样一点点地,向我们走来。 小米就像中国版的“小豆豆”,全书并无一处说教,但故事中蕴含的道理却深入人心,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会受益匪浅。 序言 寻找心灵的故乡(殷健灵儿童文学精装典藏版自序) 殷健灵 我一直疑惑,哪里才是我的故乡? 我生在上海,却长在离上海不远不近的南京。可是, 当我告诉别人自己长在南京时,却没有底气。因为南京城 于我陌生,我至今不识南京的道路和街区,不会讲南京的 方言。但如果告诉别人自己出生在上海,在上海人的圈子 里长大时,我又无法认可上海是我的故乡。总之,无论往 哪边靠,都是尴尬。这种困惑不只我一人有,一起长大的 伙伴都有。我们心底里,都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故 乡——它有一个代号,叫做“9424”。 小小的故乡曾经以“宝野”和“美浓”的名字出现在 我的小说里,竟让读者去追寻探究,似乎想在现实中找到 这样一个美好的温柔乡。可我知道,他们是无法找到的。 因为连我自己,都无法在现实中找到了。 十一年前的冬天,趁去南京公差的机会,在离开了十 七年后重回小小的故乡。走的是宁芜公路,依然是离开时 的房子和田野,一路所见,已是颓破之色。一路走,依稀 预想到了它如今的样子。尽管有了心理上的准备,但到近 前,它的真模样还是令我感到了忧伤。就像见到一个多年 未遇的亲人,印象中还是她青春旺盛的样子,不期然地, 就老了。 几乎所有在这里生活过多年的上海人都已撤离,落叶 归根。这些人曾经是这里的魂灵,魂灵散去了,便剩下了 空洞的躯壳。住过的老房子拆除了,路边的石阶残破断裂 ,水泥路面崎岖不平;小学校不在了,改成了社区活动中 心;我的中学铁门紧锁,落叶遍地,满眼所见竟是萧索; 繁荣的菜市场也不在了,换到了室内,旁边开了一爿冷清 粗糙的大食堂……只花了大半个小时,我便走遍所有熟悉 的地方。当重新回到宁芜公路边上等车时,站在一片黑色 的砂土之上,在尘埃飞扬中我心生恍惚——莫非,那些明 媚的颜色从来不曾存在过? 可它明明存在过。存在于我的念想里,存在于儿时伙 伴的追忆里。现实中找不到,我更无法用言语描绘。这样 一个小小的故乡,是被寄养的孩子,无根无襻,让我们无 法有乡土的情结,更不可能拥有城市人的依傍。可在这片 土地上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抓住了我们的心。我们自封 纯朴,因为生长的地方离泥土近;自以为孤独,因为不知 道哪里是真正的故乡;可有时又会庆幸,单纯的成长环境 给了我们一颗简单的心。 说起来,故乡真的很小,方圆数里,而孩子们活动的 区域只在方寸之内。它紧靠宁芜公路一隅,面山傍江,依 丘陵而建,一条铁轨擦边而过,伸向神秘的远方。我们住 在火柴盒一样整齐划一的房子里,街道清洁,树木成荫。 推窗可以见山,走不多远,便到了田野。水车、池塘,带 着新鲜草香的牛粪气息。每到春天,教室里便柳絮飘飞, 日光被树影映成了柠檬黄,涂抹在窗台、桌角……回想起 来,这些明媚单纯的颜色构成了我少年生活的图景。这里 本是冶炼钢铁的基地,可我的少年却鲜有坚硬的调子,似 乎总是那么温润。这究竟是为什么? 那地方,到处可见坡地和台阶。从住的房子出来到小 学校,要上下三四处坡地,一溜低矮山墙顺势蜿蜒,上面 爬满青藤。这使得上学路上充满了游戏色彩。夏春时分, 从午后的困倦里走出,沿着山墙走向学校,慢慢走进一片 叽叽喳喳的喧闹。我们习惯早到,等学校开门,站在大门 口,身后数十级台阶下又是成排的居民楼。台阶上站满了 同校不同级的孩子。开大门前的半个小时光景,我们什么 都可以做,聊天,打架,跳绳,跳房子,买小摊上的糖人 、爆米花。课还没上,就先兴奋起来。若是冬天,下了大 雪,家门口的台阶都给雪遮没了,走起来就有了危险,深 一脚浅一脚,一不留神就突然陷进半条腿。到了学校,棉 鞋都湿了,教室的水泥地上便印了很多个深色的小脚印。 这地方,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和安全感。 走在任何一条小路上,在小商店里,在电影院里,在菜市 场里,都能看见似曾相识的脸。孩子们之间,虽然不是亲 戚,却能找到千丝万缕的联系,某某和某某的父母在一个 厂里上班,现任老师教过某某的兄姐,总拿某某和兄姐比 较。我们有时会聚在一起聊聊上海,你的家在黄浦,他的 家在静安或是普陀,说的“家”都是亲戚的家。到了寒暑 假,分别到上海的亲戚家去过假期,彼此郑重地留下在上 海的通信地址,果真会正儿八经地通两封信。 每年假期,我都要回上海的外祖父母家。刚一坐定, 便有邻居来看南京来的小姑娘。我是外乡人,但和他们说 一样的方言。这就有点奇怪。印象最深的一次,一个男邻 居刚一见面,就端详着我说:“你的脸一边大一边小。” 我心下一窘,然后便一直为自己的脸不对称担心,私下揣 测,这一定是我平时托腮听课造成的。回想起来,这是我 第一次清楚地在意自己的长相。那年,我大概念四年级。 有一年寒假过后,我最好的朋友P来我家找我,把一块 手帕一支铅笔作为新年礼物送给我。我一眼看见她穿的一 身天蓝色呢绒面滑雪衫,这身纯净的颜色给了我一点刺激 ,我以为它带了很强烈的上海的痕迹,是P的亲戚送给她的 ,而我自己却没有。在没有拥有自己的滑雪衫之前,P的衣 服在动作时发出的摩擦声在我听来都十分悦耳、令我向往 。 在那个地方,成为最好的朋友往往具备一个条件,就 是两个人一定住得十分相近。P的家所在的那栋楼,和我家 前后相邻。我家在二楼,她家在三楼。站在我家的窗口, 望得见她家的走廊。有时只要对窗大喊一声,就可以看见P 应声开门出来。我去她家吃一碗绿豆汤,她来我家睡个午 觉,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我们一起用宽口瓶养过从附近 池塘里捉来的蝌蚪,也用竹匾很正式地养过春蚕,寻遍附 近的乡村采摘桑叶,还一起去歪倒的树上采集甜花蕊带去 课堂上解馋,放了学,就在家门口的砖地上画线跳房子… …因为地方小,使得我们的时间可以拉长,变得从容。似 乎每一个细节都能慢慢品味,每一个动作都可以延迟几个 拍子。 这样的日子悠闲而明媚。从来都是走着去做任何事情 ,搬过几次家,从家到学校的步行路程都不超过十分钟。 初二时,我学骑父亲的28寸自行车,在下坡处被上行的卡 车吓破了胆,从此再也不敢骑车。这与我从小较少见到汽 车有关。 高三毕业时,为学生会活动买奖品,我才第一次和一 个男生独自坐公交车去了一趟南京城,目的地是新街口。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大人陪伴坐车出“远门”。在 我的记忆里,那次出门有着成长礼般的仪式感。我们画好 了详细的地图,回程的车次,咨询了很多个大人,整个过 程做得十分小心繁琐。从我们那地方到南京,不到一小时 车程。而在心理上,却是不可思议的远。想起来,哪怕是 孩子,心里也一直存着这样一个念头:到南京,是“去” 南京;而到上海,却是“回”上海。可是,真的回到了自 己的地方呢? 1990年,当我真的回到上海念大学时,才深深感到, 这个上海大概也不是自己的地方。班上29个同学来自五湖 四海,仅有的几个上海生自然而然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可 我却难以融合进去。隐隐明白,自己的气息已经积聚了将 近二十年,是我那个被寄养的故乡造就的,它沾着泥腥气 、铁锈气、青草香,裹挟着初春时万物萌长的幼嫩气息… …恐怕一辈子都难以脱掉。 只是在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地理故乡的缺失对于 一个写作者意味着什么。在后来将近三十年的写作旅途中 ,我一直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文学原乡,曾经彷徨、迷惑, 但写作日久,反倒为自己的这种缺失庆幸起来——正因缺 少地理意义上的故乡,反而将对人的心灵探索作为了自己 相对稳定的文学追求。回想起来,这样的一种偏好,其实 在我的孩提时代就奠定了的。 幼时的我,就是一个习惯做“心灵游戏”的小孩。 作为父母唯一的孩子,又是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地方长 大,童年倒也从不觉得孤寂,而是多彩多姿。一个人的时 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张望和遐想。推开木格子窗,可 以一览无余地望见远处山的轮廓,农家的房顶上炊烟袅袅 。一片烟岚中,仿佛能望见山的那一边。那一边的图景均 在我的想象中,车水马龙、房子、人群,还有花海、纵横 的道路。傍晚,走出家门,喜欢站在高高的山墙下张望, 看下班的大人从对面的山坡上走下来,那里面会有我的妈 妈,妈妈的提包里总是会有一两本新书,书里,有另一个 看不见的世界。 倘若视野受限,我依然有自己的办法张望。躺在被窝 里,被窝就是我的探险山洞,用手指“走路”,走过迂回 曲折的皱褶,沿着洞口探进的光束,走向山洞的深处。我 轻声给假想的人物配音,胡编乱造不成逻辑的故事,满足 自己的白日梦。稍大一点,开始把白日梦付诸实践。在卡 纸上描画、涂色、剪裁,做房子、做人。房子有屋檐,墙 上贴墙纸,再画上应有尽有的家具。至于那些纸人,有男 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赋予名字和独特的身世,它们 之间的故事,统统依着我的心情和想象,缠绕、交错、变 化多端。 有时候,我也爱凝视一处。那可能是玻璃球里的花纹 、天花板上的水渍、天空中几朵游动的云,抑或在太阳光 柱里翻滚的微尘。它们总是将我的思绪牵到无穷远的地方 ,那是我的思想没有能力抵达的地方,神秘、幽玄,时常 想得我头脑一片空白。而即便是一片空白,也是那么令人 神往,仿佛充满了丰富的内容。当然,更爱凝视一些活物 ,比如自家养的母鸡、刚刚脱掉尾巴跳上田埂的小青蛙。 我凑近它们,观察,近到可以看清它们眼皮上的皱褶,也 能感受它们的心跳和脉搏。我在观察时,在内心和它们沉 默地对话,惊奇的是,当我这么做的时候,往往能从它们 微妙变化的表情里读到它们的回答。 童年和少年时的阅读生涯短暂而有限。从小学到初中 ,读儿童报刊杂志,最爱童话、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也 读成人书,《简爱》《红与黑》《牛虻》《红楼梦》以及 松本清张的侦探小说和霍桑探案,但大多一知半解。看到 大段的风景描写一律跳过,往往翻开一本书,看了开头, 马上去翻结尾。阅读的趣味时常变换,时常“喜新厌旧” ,时常为发现新天地而欣喜。对我来说,阅读的感觉总是 让我想到一些熟悉的体验——张望一座山,去想象山背后 的情形;凝视一粒微尘,却惊讶地发现细小的灰尘里也可 能埋藏着说不清秘密。我迷恋那种“穿透”的体验,以及 神思游荡、陷入冥想的快感。 那个小时候的我,小小的心上似乎长满了触角,能够 锐敏地觉察到一切细微的变化,成长期的点点滴滴,一个 动作、一个眼神、一丝悸动……都那么清晰地镌刻在心灵 的版图上——成长中历经的一切成为我日后从事儿童文学 写作的富矿。 很多年以后,才听到一句话:“身未动,心已远。” 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那段日子,始终处于神游状态。 身外的世界对我来说辽阔而苍茫,那里蕴藏着无数难解的 谜;即便是小小的自己,亦有那么多没有看清的真相;至 于未来,我曾无数次的遥想,遥想的那端正开启璀璨一片 。因此,尽管身处一个狭小逼仄的地方,我的年少时光却 宽广得足可以信马由缰。现在回头看,那段时光五色缤纷 ,比以后的任何一个生命阶段都要丰饶、曲折、耐人寻味 。即便日后遭遇种种不如意,甚至也有过不去的时候,生 命初始奠定了的暖色基调成为我往前走的动力。 只是,在我年少时,并不清楚地知道还有“儿童文学 ”这样一种美丽文体的存在,更不知道这样一种文学是以 独特的方式向我这个年龄的孩子讲述身处的世界和即将展 开的人生的。上大学以后,当我在无意中开始接触到这种 美丽的文学,并且也开始写的时候,很自然地,便回想起 小时候那段长长久久的“张望与遐想”的时光——总是想 看得更远一些,总是想了解自己所不知道的,总是把最美 好的期待放到可以够到的远方。 我怀着“喜新厌旧”的心态写作,做着各种尝试,无 论题材还是文体,我大概是一个在写作兴趣方面很“调皮 ”的写作者。但是无论怎样变,我关注的,仍旧是成长中 的心灵——我想真真切切地向孩子展示这个世界的模样, 了解人生的种种美好、复杂以及无奈。还有,一个人靠着 什么力量把自己的路走得踏实、安心并且坚定。 有那么一刻,我想象小时候那个爱张望与遐想的“我 ”,若是读到我现在笔下的文字,会作何感想呢?当然, 无法想象,也没有答案。我把回答的权利交给读我书的正 当年少的——每一个“你”。 2018年12月
内容推荐 殷健灵著的《甜心小米(下)》讲述了小米和妈妈在大山中的生活。半年的山区生活对小米来说很长也很短:山里生活艰苦,没有足够的水、各种零食、优渥的学习条件、电视机等娱乐设备,也没有爸爸和外公外婆,所以日子很难挨;但是山里有美丽的风景、新的小伙伴、新鲜有趣的人和事、神奇的苗年等等,所以小米又恨不得继续待下去……然而总要离别,过完苗年,小米和妈妈踏上了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