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程德培
以朴学的方式建构／王春林
寒夜守光／刘大先
进退之间的孙诒让／李伟长
寻找源头的努力／汪广松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宋嵩
蝉蜕与生长／郭君臣
孙诒让：历史漩涡中的文化践行者／刘海涛
大师远去光无能灭／骆同彦
徘徊在传统与现代之间 ／周卫彬
孙诒让的三张面孔 ／王辉城
三百年绝等双／张真
源流与通变／黄德海
附录
孙诒让年谱简编／胡小远
戴着镣铐，放飞灵魂（访谈）／胡小远 陈小萍 朱小如
孙诒让文选
《周礼正义》叙
《周礼政要》叙
《墨子间诂》叙
《札适》叙
《契文举例》叙
《九旗古义述》叙
兴儒会略例并叙
学务本议
答日人馆森鸿书

晚清七十年是中国历史上少数几个真正具有天崩地坼意味的大变革时代，中西交冲之中涌现出无以数计的显宦重臣、士子文人、变法志士、革命党、清流派、绅士、流氓与军阀……在这璀璨的烂然星辰之中，相较于那些纵横捭阖的治世能臣或者命运跌宕起伏的阴谋家与冒险者，孙诒让算不上光彩照人，他的大儒乡贤的经历过于平淡，谈不上特别戏剧性和传奇性。但他也并非籍籍无名的普通士人，从父辈戚谊到同侪友朋，都可称得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尽管中了举人之后，数次会试皆未中，然而终究能以治经注疏、实业教育闻名于世，成为学术史上一个重要人物。书写这样一个人，无疑是艰难的：很难找到一个切入点，而很容易流入到浮泛的流水账之中。
胡小远、陈小萍的《蝉蜕——寂寞大师孙诒让和近代变局中的经学家》则将孙诒让置入近代变局的精英士人群体之中，以他的生命轨迹为连线，贯穿他的师友圈，实际上是期望通过这个个案勾勒出整个精英士人群体在晚清时候的生命依归与价值取向。孙诒让在这个意义上代表了一种处于中西碰撞里执守儒学元典的抉择，看上去似乎颇有保守主义的倾向，然而正如先秦儒家从来都有一种“以复古求革新”的精神，他在事功与立言之间的纠葛以及最终投身经典和教育，显现出晚清思想与精神中的焦灼与试图坚守文化的努力。他的成就固然有目共睹，然后无论是对于周礼的正本清源还是墨子的诠释训诂无疑在现实层面都已经不再有发挥他理想中的功效，这使得他的尝试烙上了一层悲怆的色彩。有意味的是，这个在当时当地不曾有效发挥社会功能的学术事业，在事过境迁之后反倒日益显示出其拭旧如新的熠熠光华。从长时段看，孙诒让一生的精神历程正如同蝉蜕，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过程，这中间或许有“寒蝉凄切，对长亭晚”的凄惶，但更多是“韬精殊豹隐，炼骨同蝉蜕”的想象，最终他的成果如同蜕变后留下的晶莹剔透的壳，留下时代的象征性物象之一，也成为后学可以不断回首与汲取的遗产。
孙诒让生于1848年，第一次鸦片战争与第二次鸦片战争之间，一般的历史叙述中，这个时间节点被视为近代史的开端，海国图志、富国强兵、开眼看世界之说已然兴起，但这只是少数先知先觉之人，而大多数人依然处在盲目躁动之中，如同在凛冬暗夜听闻雷声隐隐，心中怵惕，却不知道来处，茫然无措。这一切显然不是纯然外来刺激的反应产物，也是中国文化与学术自身内部发展的结果，如同陈来所说，在18世纪儒学的精英理想就开始失落，儒学世界已经面临真正的挑战，挑战恰恰来自理想的失落和考据学和礼学的兴起，也就是说乾嘉之学是以理学的退场作为前提的。乾嘉之学固然有其重要意义，但是从儒学史和彼时的时代社会而言，那是一个远离理想、脱离理念、没有思想的时代。艾尔曼对于中华帝国晚期的学术研究提出所谓的“学术职业化”问题，认为文人职业化是对儒家正统出身的祛魅，而考据学在18世纪知识话语中的主导地位撼动了儒家信仰体系的基础。这是一个充满了内在冲突的场景：一方面考据对于理学的空疏心性之论是一种反拨，而后者正是统治者所依恃以愚民的观念；另一方面考据本身具有与近代科学方法的接近性，无论从主观动机还是客观结果上都促成了关于儒家学说的再认识和重构。
P46-49

程德培主编的《光不灭（文学中的孙诒让）》是以孙诒让为原型的历史小说《蝉蜕——寂寞大师孙诒让和近代变局中的经学家》的评论集，包括王春林的《以朴学的方式建构》、李伟长的《进退之间的孙诒让》、宋嵩的《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等12篇，附有孙诒让的重要文章和简要年谱，并朱小如先生对作者的访谈。

晚清以降，西学之学伴随坚船利炮，在中国土
地一上大面积蔓延，有识之士遂有“三千年未有之
大变局”之叹。对传统博学广识的读书人，如何在
历史的巨涛中安身立命，如何将自己已有的学问与
新学商量培养，达至邃密深沉，甚而完成究际通变
，就成了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具体问题。如果把这个
问题放在更广大的背景下来看，我们今天还处在这
一大的变局中也未可知。
孙诒让（1848—1908）生于鸦片战争后八年，
逝于辛亥革命前三年，虽被称为“晚清经学后殿”
，却也不妨看成经学进入近代的前驱。他既于旧学
根柢深厚，又身经近代风雨，复于新学研读有得，
大部分著述乃旧学之集大成者，而自有其开拓之功
，尤其是晚年兴学有成，纸上功夫转为躬行，堪称
学问与事功皆备的一代大儒。
胡小远、陈小萍的《蝉蜕——寂寞大师孙诒让
和近代变局中的经学家》，是以孙诒让为原型的历
史小说，实处极实，虚处极虚，要之能在近代大变
局中把握孙诒让的行事与心思，还原并思考一代人
的心路历程，同时勘验近代以来读书人摸索前行找
到的路径。在这个意义上，不妨把这本书看作孙诒
让——或者是近代以来的读书人群体——在乱局中
的探索之路，也就可以合理地把这本小说看成这一
探索的继续。
现在编的这本《光不灭——文学中的孙诒让》
，主题部分是《蝉蜕》评论集，附有孙诒让的重要
文章和简要年谱，并朱小如先生对作者的访谈。集
子中的文章，系邀请国内知名中青年文学批评家撰
写，讨论《蝉蜕》的时代特征、历史内涵、艺术特
色、人物塑造等问题，关注此一历史小说的写作对
于当代小说的意义。同时，本评论集也在探讨小说
艺术的基础上，深入讨论孙诒让面对的晚清复杂局
势，他在经学和时代之间的择取方式，他当时的交
游和交流对象，他给后人留下了什么精神遗产，他
的学问、事功和立身方式对现代的启发……
一个人去世之后名声的升沉起伏，人们对其纪
念的程度和规模，研究的或深或浅的状况，对时代
问题回应的力度，最终构成了一个人的“身后寿”
，是一个人是否经受住了时间考验的证明。历史小
说《蝉蜕》和对它的评论一起，不管是推进、赞同
、怀疑、质询，甚至是批评，都一起构成了这个身
后寿重要的一部分，勾勒出一个更为鲜活的孙诒让
形象。
历史小说写作的核心不是真假之争，而是历史
和虚构之间的广阔空间；文学批评的要义不是裁判
发令，而是理解与阐释构成的无限张力——如此，
人物、写作、批评共同完成了一个不断向前的循环
，即便不能断言是进步，也起码构成了某种良性的
可谈论基础。
是为序。
2018年6月16日

程德培主编的这本《光不灭（文学中的孙诒让）》系邀请国内知名中青年文学批评家撰写，讨论胡小远、陈小萍所著历史小说《蝉蜕——寂寞大师孙诒让和近代变局中的经学家》的时代特征、历史内涵、艺术特色、人物塑造等问题，关注此一历史小说的写作对于当代小说的意义。同时，本评论集也在探讨小说艺术的基础上，深入讨论孙诒让面对的晚清复杂局势，他在经学和时代之间的择取方式，他当时的交游和交流对象，他给后人留下了什么精神遗产，他的学问、事功和立身方式对现代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