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东篱下 “采菊东篱下”这显然说的是秋天的事了,我 今年六十五岁,已是进入了人生的秋天,现在来编 我的这本散文集,应该是件惬意的事。 于是翻出了我写过的散文,便有种蓦然回首, 在检阅自己这已度过了的,大半生的感觉。这和写 一部小说,写一个剧本好像不大一样,那些都是一 个时间段里的写作,写的又都是些别的事,所要倾 注的思想与情感,便都是人生在那一个时间段里所 特有的。而现在在故纸堆里翻出的这些散文,自己 已流逝了的时光仿佛又流了回来,有的写后至今还 清晰地记得,有的是早已忘记掉了;有的一直以为 那应该是我散文中的上品,现在看看,也就那样了 ;有的当时觉得就那样,现在看看,却能给我一种 意外的惊喜。怎么来编?有的朋友是把自己的散文 归成了不同的类,分门别类地来编,这样的好处自 不待言,缺憾之处却在于将前十年写的与后十年写 的归结到了一起,文字笔墨,行文风格早已有了明 显的差别,读来似乎就少了一种时空的间隔,阅读 时的情绪好像就已被纳入了规定好的路径。在日本 我看过一个菊花展,同样的品种,同样的大小,同 样的盆子,甚至是同样花色的菊花都被子放到一起 ,蓦然见到确实壮观,一见得多了,乏味的情绪便 就不期而至,审美疲劳了…… 不是“采菊东篱下”吗?现在我编这本散文集 ,就是在引领着读者诸君徜徉在我的东篱下,这里 的菊应是自然状态下大小不一的,也应该是杂彩纷 呈姿态各异的,这样和我同行的人边走边看,偶尔 信手采一朵’,才会觉得有趣,才会感到心态的自 在与轻松…… 既然已经“采菊东篱下”,下面一句便是“悠 然见南山”了。 我的家的确是住在紫金山下,这部散文集因了 我曾获得过“紫金山”文学奖的长篇小说奖而出, 似乎是有些切题。我家住在九楼,每天早晨眼睛一 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紫金山。紫金山南从西到东 ,一脉青山连绵数十里,天文台上穹顶是银灰色的 ,明孝陵享殿的大屋顶金碧辉煌,一直向东还能看 到中山陵祭堂的顶端,被漫山的墨绿映衬出了宝石 般的湛蓝……而一年四季,紫金山的色彩又是各不 相同。春天,暗褐色的紫金山慢慢泛出了淡黄,而 后渐渐转绿,几场春雨飘过,那绿便就变得盎然盛 大了起来;夏至,每逢暴雨将临便是紫金山最为精 彩的时节,山头起先是被浓浓的云雾笼罩着,而后 压下来,一座山也就见不着了,雨来,一场暴雨下 得酣畅淋漓,雨过山头清阔,蓝天白云,这时看似 一望无余的山体,沟壑纵横的山谷现了,从山谷里 冉冉升起的是缕缕乳白色的烟云,烟云慢慢在山谷 间升腾弥漫着,一会儿飘荡到东,一会儿飘散到西 ,很快青翠欲滴的山头又被这白色的云雾笼罩住了 ,不经意间另一场暴雨便又倾盆而至;秋天总是天 高气爽的,这时紫金山的色彩最为绚丽,有的树开 花了,有的树变色了,鲜黄的、深黄的、褐黄色的 ,火一般的红色间杂其间,一整座山似乎显得是那 么的层次分明,一整座山似乎又都在喧腾着,欢歌 着……欢歌过后,便就是冬天了。冬天的紫金山暗 淡了下来,它似乎变得深沉了。它沉默着,沉默着 ,在沉默中似乎等待着,果然它等到了一场大雪的 降临,大雪纷飞中漫山皆白,不细看,它好像和灰 白色的天融成了一体,过后的几天,冰雪在慢慢地 消融,先是山底现了,后来是山腰,半座紫金山横 在了眼前,白白的山头这时才若隐若现了出来…… 紫金山在严寒中这时显现出了它的昂扬,显现 出了它的尊严…… 人生和这山一样,也是有一年四季的。因此这 本散文集的篇目,我大体上是以时间的顺序来编排 ,这样便能多少的,大致的看出我所经历过的人生 …… 我两个双胞胎的小孙子以后见到这本书,我想 也是能看到这些的。因为爷爷的这本书,也是写给 你们的。 在汽车大白中写于中山陵邮局路 二〇一六年五月三十日
目录 我那桌子 无字碑 窗花 曾穿过这么一件衣服 小鱼儿 背牵 钓鱼 观插花 植物科学画 有种鸟叫毕勒儿 雨中情致 芒果的滋味 窗外的芭蕉 晒太阳 文人画的意韵 夜醉 一个极其执着的人 应有的自信 那条江的痕迹 早春的悼念 浅谈高晓声 另一半的梦 心债 格桥头村 骑马 西家大塘 却道天凉好个秋 关于“黑哨” 蔷薇花 有房朝东 想起了青云楼 新西兰的绿 墨尔本的河 悉尼的海湾 为先生祝寿 人要有根 大水 理解语文 紫薇花开 琴声 迷路 阳光灿烂 浦口站 永远的老师 为林丹夺冠想到的…… 夏天种树 游泳紫霞湖 潇洒游一回 一种记忆 “行者”印象 激情永远 留影 曾经“丢失”的历史 胥塘桥下胥塘河 种福堂 陆坟银杏 感受陪弄 金七老爷庙 圣堂 穿越弄堂 卧龙桥随想 “西园”与“南社” 廊棚文化 一个并不过时的笑话“称土” 东篱下(代后记)
精彩页 我那桌子 原先,一进我那屋,迎面的写字桌就像个冠冕堂皇的人,高高大大,八只脚稳稳地立着,漂亮得很,那是结婚家具中的一件,五六年了,我还没正正经经用过它。 后来我终于有机会用它了,成天伏在上面写小说。三两个月下来,那眼就有些发花,小说就觉写得不那么妙,一切原先想好的东西,便都扭动着变了形,胸口也像有个东西憋住,堵得慌。我发现问题似乎并不全在我,是写字桌这玩意儿不怎么顺溜。便不写,用尺将桌一量,79厘米,它也确实太高了。这写字桌是木匠照图打的,所谓“没得规矩,不成方圆”,木匠没有错。但我也没有错,不是说要量体裁衣么?不是还有个“削足适履”的笑话么?一旦思索到这上头,我便强烈地感到,倘若我再想在这桌前面坐下去,就得“削足适履”了。我的精神陡然振作起来,一下把写字桌掀翻,瞅了瞅,量了量,一切心中有数,便锯,八只脚,一律去掉5厘米,直忙得大汗淋漓,兴犹未尽。再坐到桌前,感觉极佳,让履适应了我的足,东西也就行云流水般地在笔下淌了。 过不到三五天,美好的感觉消失殆尽,那一身的不自在又卷土重来。我动动腿,腿的活动范围太小,人好像给固定在了椅子上,这就又找了个明白,桌子矮了,抽屉当然也是要朝下落的。卡住了腿坐在那里,坐相必然恭敬,样子也必然很蠢。愤愤然地就感到一张写字桌竟还有这般讲究!当然这会儿手又痒痒起来,拉出抽屉,就发现了问题的复杂,写字桌的各个部位,是一环连着一环的,不仅要锯抽屉的头子,要锯它下面的一个横档,还要把抽屉的另三面统统锯掉5厘米。犹豫了一下,想到了一劳永逸,便一不做,二不休,干了起来,两天后一切如愿以偿。再坐下写那劳什子,便又流水行云般的,感觉好极了。为了防备不测,这回我干脆把锯子什么的倚在了桌边,心中便觉有了底气,一直让它伴着我把小说里面的人写到了该死的死,该活的活。东西写好了,那个心情是极为自在的,连看那写字桌,也添了些自豪。天下有几人写东西,能像我把张桌子翻过来掉过去地锯,又锯得如此洒脱? 问题在于我的朋友们来,那眼神就不对,一进门,十个就有十个*眼就盯着桌子。我心里毛毛问:“怎么了?”他们就“哦,哦”着,顶多说一声:“看上去好像矮些了。”于是人一走,我又重新打量起桌子,发现它的确不是原来的味了,很难看,像只欲爬不爬的螃蟹,又像只妇人们牵在手中“汪汪”叫的矮脚狗。我几乎在一瞬间恍然大悟,木匠照图打桌子,*没错,是我东西写得不顺溜,“睡不着觉怪床歪”了。于是我下定决心,以后东西再写得晕了头,也绝不再搞锯桌子的游戏了。 后来我又写。然而没挺出半个月,我又对桌子动手动脚起来。因为那种由写作而产生的困扰,那种闷闷的情绪又在无端地涌动。 这时,我发现这桌子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还有。 P1-3 导语 “紫金文库”丛书,由江苏省作家协会、中国书籍出版社共同策划出版,为“紫金山文学奖”获奖作家作品合集,有国内知名作家苏童、叶兆言、范小青、黄蓓佳、毕飞宇、金曾豪等,也有诸多江苏文学新秀、新锐,展示了江苏文学的强劲活力。 《东篱下(精)》为该丛书之一,是作者王明皓过往生活的留影,记录了那已流逝了的时光,给人一种蓦然回首,往事如烟的感觉。 内容推荐 《东篱下》是作者王明皓多年创作的散文的结集。这些从故纸堆里翻出的散文,是作者过往生活的留影,记录了那已流逝了的时光,给人一种蓦然回首,往事如烟的感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居住在紫金山下的作者,在年已六旬之际,引领着读者诸君徜徉在他的东篱下,采集自己人生中的菊花。这里的菊应是自然状态下大小不一的,也应该是杂彩纷呈姿态各异的,读者和作者边走边看,偶尔信手采一朵,会觉得有趣,会感到心态的自在与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