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葛朗台》是《人间喜剧》中法国生活场景的组成部分，是巴尔扎克的代表作之一。作品以吝啬鬼葛朗台的家庭生活和剥削活动为主线，以欧也妮的爱情和婚姻悲剧为中心事件，层层剖析了葛朗台的罪恶发家史和泯灭人性的拜金主义，成功地刻画了世界文学史中不朽的吝啬鬼形象，深刻地揭露了资产阶级的贪婪本性和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冷酷无情的金钱关系。

巴尔扎克所著的《欧也妮·葛朗台》是一部朴素精炼的杰作。老箍桶匠葛朗台靠囤积居奇、投机倒把，成为索漠城的首富。他刻薄吝啬，把金钱看得重于一切，不惜逼走因父亲破产自杀来投靠他的侄儿，折磨把自己的私蓄送给堂弟作盘缠的欧也妮，并因为反对女儿与落难公子的爱情，把袒护女儿的妻子虐待致死。他所有的乐趣都集中在积聚财物上，死时留下一份偌大的家私，却无补于女儿的命运。作品塑造了葛朗台这一典型的吝啬鬼形象，深刻暴露了资产阶级家庭中纯粹的金钱关系。

第1章

第2章

第3章

第4章

第5章

第6章

第7章

第8章

第9章

第10章

第1章

某些外省的城区里总有一些房子一让人看到就感到凄凉，就像见到最破落的废墟、最阴森的修道院或者最萧条的旷野一样。也许废墟的凋败、修道院的沉寂和旷野的荒漠，那些房子都完完整整地具备。房子里面的住户生活得悄无声息，让外地人千真万确地以为那是些无人居住的空宅；不过只要街上一有陌生人在走动，那些窗口就会有人突然探出一张不动声色的像僧侣一般的面孔，朝窗外冷漠而阴沉地瞥上一眼，让人毛骨悚然。有一所住宅就具备上述的凄凉成分，它就在索漠城里。

这所住宅坐落在一条起伏不平的街道的尽头；那是一条直通上城古堡的街道，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来往；尽管夏天热，冬天冷，有几处还阴暗脏乱不堪，它却依然自有引人之处：石子的路面始终回声清脆，而且清洁干爽；道路曲折，街面狭窄，两旁的房屋安静地蜷伏在城墙脚下，它们属于老城区。木结构的古宅历经三百多年的沧桑变化，却依旧非常结实地屹立不倒。房屋的格式多种多样，非常丰富，给索漠老城区的这一地段平添独特的情调，足使热心访古的艺术家们和游客驻足流连。

试问谁经过这里的时候能不赞叹那些厚实的木板纵横于屋面呢？它们两端都雕刻着的图案，十分稀奇古怪，这样构成一溜黑色的浮雕横贯于大多数房屋的底层之上。这一家横木上覆盖着青石板，给单薄的外墙勾出一条条蓝线，朽蚀的屋面盖板经过多年日晒雨淋扭曲走形，木结构的屋顶也被岁月压弯；那一家发黑的窗台却十分惹人注意，细细观察，上面原先的精细雕纹可惜如今模糊难辨，而且仿佛已脆弱不堪，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贫苦女工放在上面的棕红色的陶土花盆，只勉强地支托着盆里瘦长的月季和石竹。

再往前去，就会看见几家大门上有着粗壮的凸出的钉头，钉头上镌刻着一些似乎是家传的象形文字。想必这些象形文字本来就是老祖宗们勾勒绘画出来的，有些随心所欲，其含义今天当然不易考证，有的可能是反新教联盟的成员用来诅咒亨利四世①的符号；有的可能是某位新教徒表明信仰的标记。有几户门上也刻有乡绅的家徽的市民阶级的人家，是在表示自己的祖辈曾享有主持市政的光荣，这样免得后人淡忘。总之，这里的门上记载了整部法国的历史。

有一幢房屋破旧得摇摇欲坠，在外墙的泥灰上却能看出当年能工巧匠的高超手艺；这房屋的隔壁是一所贵族宅第，尚可辨认出祖传的纹章雕刻在石砌的拱形门楣上，但毕竟经受过一七八九年以来一次次席卷全国的革命风浪的吹打与摧残，如今只剩下劫后的余痕与伤疤。这条街上的铺面既不像客栈也不像小店。我想热衷寻访中世纪文物的人一定会发现这里的所有事物跟上一辈的女工习艺工场一样朴朴实实、简简单单。

矮矮的低低的店堂既没有玻璃橱窗也没有货摊和货架，里面很是阴暗，进深很大，内外都没有一点装修的痕迹。门上很不讲究地钉上了铁锔、铁箍，大门分上下两截；门的上半截往里开着，下半截装有弹簧门铃，不断地被人推来推去。温暖的阳光和干冷的空气从门的上半截往里灌，或者通过矮墙、气窗与天花板之间的空当进入店堂，跟半个人一样高的矮墙上有便于装卸护窗板的滑槽，结实的护窗板在早晨卸下，傍晚装上之后用铁闩锁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密不透风。

这道矮矮的低低的墙是用来陈列商品的，但是却绝没有为需要招徕顾客而特意精心布置。陈列的商品按经营对象的不同而变化着，无非是几条鳕鱼和三两桶食盐，或者一条帆布和几捆缆绳；靠着墙角放着一溜金属的酒桶箍，楼板的横梁上挂着几束亮得发光的黄铜丝，或者在几个架子上摆出一些布匹。

进去看看又会有什么呢？一位青春焕发的美丽的白净姑娘，裹着洁白的围巾，露出通红通红的手臂，应声放下正在编织的活计，忙向后铺叫她的父母；这时店东就会出来听你吩咐，态度可能殷勤可能冷淡，可能爱理不理可能有问必答，全凭店东不同的脾性。成交的可能是高达两三万法郎的大生意，可能不过是两个铜板的小交易。

你还能见到专做橡木板材生意的老板坐在店堂门口，正在绕动着他的大拇指跟邻居聊天；表面看去，他这里只不过有些做酒瓶架的劣质粗糙的木板条，但是，在码头那边的木工厂里，他的货源足以供应安茹地区一切箍桶作坊的全部用料。遇到好年景，他能算出箍桶匠们总共需要多少板材，计算之精确，误差绝对不会超过一两块板材。一场暴雨能让他赔得血本无归，一天阳光能教他发家致富。半天之内板材市价能跳到十一法郎，更甚是跌到六法郎。这一带跟都兰地区一样，气候的阴晴决定市场的好坏。

有田产的、卖木材的、种葡萄的、箍桶匠、船行的老大、客栈的老板，都眼巴巴地盼望晴天；晚上睡觉时总担心天一亮就听说夜里上了冻。他们既怕下雨，又怕刮风，更怕天旱，只盼美丽的云彩、甘甜的雨水和晴暖的气候能如愿以偿而适时地降临。晴雨表让人时喜时忧，一会儿让人笑逐颜开，一会儿又使人紧锁愁眉。

这条街是索漠城里的“大马路”。“好一个晴朗的天气！”这句话促使整条街上每家每户都扳着手指算账；人人都会跟邻里说：“老天爷下好雨了！”他们心中有数：一场及时的雨，一道明媚的阳光，会带来多少好处。在美好的季节，每逢周末，尽管还没有到中午，你就别想买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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