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做了一个不大的动作,把圆圈轻轻抛到黑色木隔板前面。突然,一把刀子深深地扎进软木,串起了那个圆环,圆环在刀柄上晃动着。我们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鼓掌,那个女人又把另外一个白色圆环抛了起来,亨什抬臂出刀,一个快速而连贯的动作,第二个圆环就吊在第二把刀上晃动着。第三个圆环被抛到空中,突然在一把刀的刀柄上晃动之后,那个女人手伸进碗里取出一个小一点、茶托大小的圆环给我们看。亨什举起一把刀,干净利索地让那个飞行中的圆环贴着木板挂在那里。她接着把两个小一点的圆环一个一个抛出来,亨什用两个快速的动作,就让两个圆环挂在那里,第一个圆环,是在它飞到的最高点的位置,第二个圆环是在隔板的中央位置。
我们看着亨什又拿起三把刀,像打开折扇那样分开拿在右手中。他站在那里极为专注地看着助手,背挺得直直的,那只有力的手垂在体侧。她一个接一个抛出三个小圆环时,我们看到他绷紧了身体,我们等着听刀子扎到木板上梆梆梆的三声响,但是他站着没动,严肃地盯着看。圆环掉到地上,轻轻弹了几下,然后像被扔到地上的大个儿硬币一样开始滚过舞台。难道他不喜欢那样抛?我们想望向别处,装作没有注意到。助手动作敏捷地把还在滚动的圆环都捡起来,然后又站到黑墙旁边。她再抛之前,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亨什极快地掷出三把刀,我们突然看到三个圆环全都在隔板上晃,最后一个离地板只有几英寸。她朝着亨什做了个幅度很大的手势。他并未鞠躬。我们掌声雷动。
白衣女人手又伸进那个碗里,这一次,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什么东西举了起来,我们中间就连那些坐在前排的人也没能马上看出是什么。她走到前面,我们有很多人看出来她手指中间拿着一个橙子和一只黑色蝴蝶。她回到隔板前面看着亨什,他已经选好刀子。她轻轻一个掷的动作,放了那只蝴蝶。随着那把刀把蝴蝶钉到木板上,坐在前排的人能看到蝴蝶的翅膀在无助地拍动。
那是我们之前从未看过的,甚至不曾想象过也许能看到,那是值得记住的;我们鼓掌时,想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所见过的飞刀表演者、锯末和棉花糖的气味、转动的轮盘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女人。
这时,白衣女人从木板上拔下刀子,走过舞台把刀子递给亨什。他仔细地检查了每把刀子,用一块布擦干净后才放回盒子里。
突然,亨什大步走到舞台中央,然后转身面对我们。他的助手把上面放着那盒刀子的桌子推到他身边。她离开舞台,然后又推着一张桌子回到舞台上,并把这张桌子推到他的另一侧。她走开了,走到半明半暗的地方,灯光则直接打在亨什和他那两张桌子那里。我们看到他把左手手掌向上放到没放东西的那张桌子上,右手从第一张桌子上的盒子里取出一把刀子。突然,他看也不看地把一把刀子直直抛到空中。我们看到那把刀子上升到最后停了一下,然后飞速坠落。这把刀子扎到他的手掌时,有人叫了一声,但是亨什从桌子上抬起手并举起来给我们看,先把手的一侧转过来,然后另一侧也转过来:那把刀子扎在他的手指之间。他从刀子上方把手往下放,让那把刀子扎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他又往空中抛了三把刀子:啪一嗒一嗒,三把刀子都扎在桌子上。白衣女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把桌子向我们倾斜,好让我们看到四把刀子都钉在他的手指之间。
哦,我们崇拜亨什,此人大胆而不失手,把我们震住了。然而在我们猛拍巴掌时,我们还是感到有点不安、有点不满足,似乎某种未说出的承诺没有兑现。因为,难道我们不正为自己来看演出而心中有愧吗?难道我们不是事先对他这种令人感觉不快的艺术和他这种有问题的越界行为有所不满吗?
似乎是回应我们这种暗自感到的不耐烦,亨什脚步坚定地几步走到他原先所站的舞台一角,那位发色苍白的助手推着桌子很快跟了过去。接着,她把第二张桌子推到舞台后部,然后回到隔板前。她背贴隔板站在那里,隔着舞台盯着亨什。她的白色礼服从细细的肩带处松松地垂下来,拥在上臂处。此时,我们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及背部因急切的兴奋而微微颤动,因为他们站在我们面前,黑发的大师,发色苍白的少女,就像我们正在努力醒转的梦中出现的人物。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