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通过周、鲁两家前后三十年人物之间的复杂的情感纠葛和矛盾冲突,激动人心地展现了爱情、人生与命运的无法摆脱的残酷的悲剧性质。《日出》则深刻地揭示了在金钱的魔鬼般的力量的支配下,美丽浪漫的女性陈白露畸变为高级交际花的人生悲剧。《原野》写的是复仇者最终坠入了罪感的深渊和灵魂的分裂。《北京人》生动地表现了老北京的传统封建大家庭对人性的压抑,对青年人的生命力的消磨和毁灭。
《曹禺戏剧全集(共5册)(精)》的曹禺是最有才华的中国现代杰出的剧作家,他的经典作品的特点是:强烈的激情、浓郁的诗意、深邃的人生哲理与独特的话剧艺术形式的完美融合。
曹禺编著的《曹禺戏剧全集(共5册)(精)》是在古今中外文学经典的出版事业中久负盛名的人民文学出版社,首次为作者编辑出版的一套话剧全集,共计五卷。第一卷收入《雷雨》、《日出》,第二卷收入《原野》、《黑子二十八》、《蜕变》,第三卷收入《北京人》、《家》,第四卷收入《正在想》、《桥》、《明朗的天》,第五卷收入《胆剑篇》、《王昭君》,囊括了包含作者的“四大名剧”在内,其一生创作的全部话剧作品。所据底本均为初版本,是学习、研究曹禺话剧经典作品,以及中国话剧发展历史的一套必备的作者剧作全集。
第一卷
景——一间宽大的客厅。冬天,下午三点钟,在某教堂附设医院内。
屋中间是两扇棕色的门,通外面;门身很笨重,上面雕着半西洋化的旧花纹,门前垂着满是斑点,褪色的厚帷幔,深紫色的;织成的图案已经脱了线,中间有一块已经破了一个洞。右边——左右以台上演员为准——有一扇门,通着现在的病房。门面的漆已蚀了去,金黄的铜门钮放着暗涩的光,配起那高而宽,有黄花纹的灰门框,和门上凹凸不平,古式的西洋木饰,令人猜想这屋子的前主多半是中国的老留学生,回国后又富贵过一时的。这门前也挂着一条半旧,深紫的绒幔,半拉开,破成碎条的幔角拖在地上。左边也开一道门,两扇的,通着外间饭厅,由那里可以直通楼上,或者从饭厅走出外面,这两扇门较中间的还华丽,颜色更深老;偶尔有人穿过,它好沉重地在门轨上转动,会发着一种久磨擦的滑声,像一个经过多少事故,很沉默,很温和的老人。这前面,没有帷幔,门上脱落,残蚀的轮廓同漆饰都很明显。靠中间门的右面,墙凹进去如一个神像的壁龛,凹进去的空隙是棱角形的,划着半圆。壁龛的上大半满嵌着细狭而高长的法国窗户,每棱角一扇长窗,很玲珑的;下面只是一块较地板略起的半圆平面,可以放着东西,可以坐;这前面整个地遮上一面有折纹的厚绒垂幔,拉拢了,壁龛可以完全掩盖上,看不见窗户同阳光,屋子里阴沉沉,有些气闷。开幕时,这帷幕是关上的。
墙的颜色是深褐,年久失修,暗得褪了色。屋内所有的陈设都很富丽,但现在都呈现着衰败的景象。——右墙近前是一个壁炉,沿炉嵌着长方的大理石,正前面镶着星形彩色的石块;壁炉上面没有一件陈设,空空地,只悬着一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现在壁炉里燃着煤火,火焰熊熊地,照着炉前的一张旧圈椅,映出一片红光,这样,一丝丝的温暖.使这古老的房屋还有一些生气。壁炉旁边搁放一个粗制的煤斗同木柴。右边门左侧,挂一张画轴;再左,近后方,墙角抹成三四尺的平面,倚的那里,斜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旧式紫檀小衣柜,柜门的角上都包着铜片。柜上放着一个暖水壶,两只白饭碗,都搁在旧黄铜盘上。柜前铺一张长方的小地毯;在上面,和柜平行的,放一条很矮的紫檀长几,以前大概是用来摆设瓷器,古董一类的精巧的小东西,现在堆着一叠叠的雪白桌布,白床单等物,刚洗好,还没有放进衣柜去。在正面,柜与壁龛中间立一只圆凳。壁龛之左,(中门的右面)是一只长方的红木菜桌。上面放着两个旧烛台,墙上是张大而旧的古油画,中门左面立一只有玻璃的精巧的紫檀柜。里面原为放古董,但现在是空空的,这柜前有一条狭长的矮凳。离左墙角不远,与角成九十度,斜放着一个宽大深色的沙发,沙发后是只长桌,前面是一条短几,都没有放着东西。沙发左面立一个黄色的站灯,左墙靠前略凹进,与左后墙成一直角。凹进处有一只茶几,墙上低悬一张小油画。茶几旁,再略向前才是左边通饭厅的门。屋子中间有一张地毯。上面对放着,但是略斜地,两张大沙发;中间是个圆桌,铺着白桌布。
开幕时,外面远处有钟声。教堂内合唱颂主歌同大风琴声,最好是Bach:High Mass in B Minor Benedictus qui Ve-nait Domini Nomini——屋内寂静无人。
移时,中间门沉重的缓缓推开。姑奶奶甲(寺院尼姑)进来,她的服饰如在天主教堂里常见的尼姑一样,头束着雪白的布巾,蓬起来像荷兰乡姑,穿一套深蓝的粗布制袍,衣裙几乎拖在地面。她胸前悬着一个十字架,腰间悬一串钥匙,走起路来铿铿地响着。她安静地走进来,脸上很平和的。她转过身子向着门外。
姑甲 (和蔼地)请进来吧。
一位苍白的老年人走进来,穿着很考究的旧皮大衣。进门脱下帽子,头发斑白,眼睛沉静而忧郁,他的下颏有苍白的短须,脸上满是皱纹。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进门后,也取下来,放在眼镜盒内,手有些颤。他搓弄一下子,衰弱地咳嗽两声。外面乐声止。
姑甲 (微笑)外面冷得很!
老人 (点头)嗯——(关心地)她现在还好么?
姑甲 (同情地)好。
老人 (沉默一时,指着头。)她这儿呢?
姑甲 (怜悯地)那——还是那样。(低低地叹一口气。)
老人 (沉静地)我想也是不容易治的。
姑甲 (矜怜地)您先坐一坐,暖和一下,再看她吧。
老人 (摇头)不。(走向右边病房。)P2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