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志－－乡村故事》是一位登山爱好者的登山旅行笔记，分作登山经历的叙述和乡村采访的故事两部分。

作者夏春明将一次次的登山过程、对大自然的感悟以及对山村的淳朴民风诉诸笔端，形成了一篇篇的游记和乡村故事，带给读者深入了解山野农村的生态面貌。

夏春明所著的《山行志－－乡村故事》分《山行志》和《乡村故事》两个部分，算是一个散文合集。《山行志》原计划2008年就要出书的，一耽搁五六年过去了，记写还要更早一些，所记各处后来变化很大，此处所见距离现在实际恐怕很远了。《乡村故事》大部分写于近四五年，而写的事多为过去，唯叹息绵延至今。

山行志

 城郊山野尚自然

 雨里山行别样风色

 秋雨山下路

 春雪丛林路

 疆禁无妨春山乱

 秋山日暖幽谷风馨

 秋晴小径彩虹路

 山垮深深

 春游午潮山

 白龙潭游记

 山行如意尖

 东明山游记

 雨后春山多胜事

 寒山冷坞有冰瀑

 霜重峰路

 人说寺院山高林深处

 农家饭

 山里水边农家乐

 山溪十里

 另一条山溪

 山行看山

 水库、小溪和山村——煞风景小记

 黄山游集记

 夜登泰山朝观日出

 感慨龙虎山

 感叹三清山

 雾雨仙华山

 “大石浪”——冰川遗迹

 “十门九不关”

 萧山牛山火山石

 枫桥小山村

 随笔西天目

 速写东天目

 露营山野

 逝者如斯天目溪

 摆渡天目溪

 天目溪边路

 庚寅冬雪录

 平原不平

 宁绍平原散记

 富春江上行

乡村故事

 村子

 村溪

 住房的故事

 种山

 种田

 放木排

 零食

 春耕图

 菜园子

 野菜野果

 冬牧

 封山育林的事

 甘苦养蜂人

 最后的猎人

 本分一家人

 山农老哥说

 儿子和房子

 女儿婚事

 没考上，但书没白读

 上门女婿的故事

 独子的故事

 乡村手艺人

 乡村小伙

 乡村女孩事

 儿媳的疑惑

 歇活与纳凉

 我读不来书

 从山上、山里到村上

 哥没娶，妹不嫁

 还乡专业养殖

 故乡难回

 晒酱·敲糖·磨豆腐

 年关

 乡村小路上的花花草草

 放心蔬菜

 山村文化事

 婚姻契约

过渡的如果有老伙计或年轻人，也不用招呼就会上来帮着划桨。船夫就横斜着撑篙在船头上这边拨拨那边点点以稳舵。如果过渡的有男孩而且顽皮，他必会趴或骑在船沿上用双手或一条腿玩水，被吆喝了，就改作划水的样子。女人也总是弯下身来在船边上洗洗手或搓搓手帕什么的。水，清得什么似的，都可以看得清鲢鱼、白鲦和鲫鱼了……

嗵的一声，一个小鬼头不知什么时候脱光了衣裤赤条条地跳下水去了，他一只手扶着船帮跟着游。待快到了，他就爬上船来，穿上裤子夹着衣服挑着小半担劈柴，跟着大家一起上岸走了，算是洗了一个澡。从头到尾船夫就一直在一歇不歇地骂：“你个短命鬼，讨债鬼，淹死你，淹死你我都不救！要死死到别场去……你，抓牢哦，你家就你一株苗哦！看我去不去告诉你阿爸，拷死你……”小鬼头好像有点怕，半点都没回话。有人就问这是谁家孩子，船夫说是谁家的，他对这一带人家都熟。他家几代都撑这渡船，不知见过多少人在这河上遭遇危险甚至丢掉老命小命，也记不得救过了多少人，也因此结下了不少缘分。虽然瘸着一条腿，人也矮小，但四邻八乡的从没人瞧不起他。

这么条河，发起大水来从来不认乡亲，谁是邻居谁倒霉！而平常时候清澈得像个姑娘，人见人爱，附近村上的男人就爱到这儿来划水洗澡，运气好，还能摸个一条两条鱼回去。小鬼头也总喜欢溜到这里来玩。但年不年地总会吞个把几个人去。

河两岸曾经是两个乡，后来合并了。没合并前，七八上十个村的人大部分也都熟，好多牵来绊去的还是亲故，谁家造房子谁家娶亲，哪里的山起火了，哪里的桥这回总算是修好了……谁聊起来都有人搭得上。船上就那么一袋两袋烟的工夫三句两句地交通了。

快靠岸了。溪的这小半边水总是很深，如果不是有别人帮着划桨，船夫得深深地躬下身来把竹篙撑得很深，连手都插进了水里，他使劲一撑又赶紧抽出竹篙，点着岸边岩石，不让船头硬碰石头。

这边的码头是一整块从河底直接往上伸出来的岩石，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凿击，岩面尚平，切水像是有几个磴阶。

船夫插好撑篙，顺手撩起缆绳跳下船头，拉稳着让人上岸。如果一时没人等着过渡，他会把缆绳往堤岸上的木桩上系好，自己也上岸回家——那只是个庙亭的一只角，天冷天雨的时候他在这里睡。他在亭子边上种了点瓜豆蔬菜，河那边的沙滩地边上，他也收拣出了几小条地，上半年种毛豆下半年种萝卜，有空他便在那地上撩撩手。有过渡的来了，见没人自会大声地叫“过渡嘞”，他应声赶来渡你过去。也有性子急的能干的见船在这边就自己划过去了，这就有点麻烦了，要等到那边有能划船的过渡人把船划过来，可是这等到什么时候呀？这边的人急了，真有急事，他只好划水过去把船撑过来。  风里雨里，还有夜里，但凡对岸有人呼渡——那肯定是有急事呀，他总能听到而急忙赶来渡你过去。但他听到的骂声总比道谢的多。

这边的河岸差不多有里把路都是大石驳砌的，也不知道是哪一辈上筑成的拦洪坝，里边有一大畈农田和好几个村子，紧接码头的是斜上堤岸的石阶。平岸的村庄因为那时的水路而成了集镇，乡政府和小学挤在一座以前地主人家的大房子里，还另外开了一扇门。一条小街上开了几爿小店，还有一家油坊兼酱园……供销社办起来之后兼并了好几家私营商店并且购销兼营。两个乡的村民要买一点或卖一点什么自然都往这里来。后来又有了一个卫生所，村民有个急病也就想到这儿了……这个渡总是比较忙。

P122－P123

2006年，夏春明的速写集《山行志·山水画稿》出版，我读后就想写点想法看法，尤其想就文字部分做点评议什么的，以为交流；在他，还想为后来的出书做个介绍。我忝为学画山水者，其实一直疏于登山临水，对自然景观谈不上有什么真切的感悟，而画人物的他，却对大自然拥有灵敏而深切的认识。我反复翻阅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是以保护原生态的心理和人与自然的关系来看待山山水水的。因此，他后来的“不务正业”，倒是从“传移模写”的画人画山升华到了以情以思来观照客体的新一层境界中去了。尽管他后来自谦：“我不画人物而画山水，不假笔墨而用铅笔素描；现在又不画画而作文，不写评论而写散文……几乎在全盘地豁边越界。”其实这正是他想更好地“认识自己”，这才把惯于绘画写生的笔转移到文以铸情的新领域中去。这部经过选择摘录而后十几万字的游记，就是他形象思维迹化为文字后的精神遨游。

其实，在《山行志·山水画稿》中，春明兄已经提出了面对客体的描绘必须“手法”和“心法”并重的理念。而“心法”的作用就是以情以思地对客体进行精神性的观照。石涛所说的“山川与余神遇而迹化”，“神遇”即是“心法”，可他的目的还是落实到纸上的烟云，而春明兄的“迹化”，就是这部由汉字码成的游记了。

从形而下的模山范水到形而上的反省思考，倒是得益于他的散淡生活：从编辑转而二十多年的文学教育生涯，得与岚光浮翠和山花野草相亲，在不懈的写生中磨炼出“心法”和“手法”的技能，为自己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素材。老年尔后的四处云游，进一步取得了他所自许的“自由之身，散漫的年纪”的条件——不受俗事迫促不受年时限制的率性生活。只有拥有这样条件的人，才能得到与山川“神遇”而“迹化”的境界。在这层境界中，无论是笔墨和文字，都具有人文关怀的内蕴——生活与美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因此，我们在他的游记中不仅可以享受到画家眼光中再现出来的胜迹风采，更可以从达者的文字中得到不同的思索。

他游西湖南郊：“山风吹过，扑面而来的是天与地的气息，一反灰蒙蒙的阴霾，展现了经电子分色刻录般的风景图片，突然没有了一点含蓄的风景，倒也格外地真切。”作为画家，历来希望观赏含蓄的风景，但因污染而致的“含蓄”就大煞风景了，所以春明兄反而因“没有了一点含蓄”而庆幸而感到“真切亲切”。

他看到乡野的竹林：“总想到君子风，亮节千古；总想到诗文书画。其实它也平实得很，在江南许许多多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不唯情高幽雅，亦从来价廉物美，经济实在。”在竹林中体悟到了做人的真谛和人生的价值——君子之风与兼济为怀。

在冬日的山野中，他看到群鸟飞舞疏林的景象：“这动植物融洽至此，教你觉悟：生灵绝对是相互依存的，少了谁都不圆满。”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圆满相处亦当如此，世界才是真正美好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人是既寂寞又可怜的。

在山行中，他看到了人力与自然力的博弈：“觉得人常常过于自持，喜欢夸张自己的作为——建设和破坏的力量，而太不知自然的力量——承受、惩罚和还原能力的强大。”使人想到了国外大片对人祸导致天灾的警告，万物之灵的人不能为所欲为。“天人合一”还是令人向往的。

宋代郭熙在《林泉高致》中说：“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林泉之志，烟霞之侣，梦寐在焉。”从乡村里走出来，又受过系统高等教育的春明兄，山水情结与传统知识分子一样至老不衰。从画风景，转移到写风景，春明兄看到的，正是文章比绘画寄托自己的情思的容量更大、更深的优势，从而使读者引发的联想和憬悟更多而更新，这就是一位有责任感的现代知识分子即使老之已至仍要勤于笔耕的目的所在。我愿春明兄继续以“自由之身，散漫的年纪”引导我们出游和记录。

2008年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