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斯特拉看作一个人,这种认知不协调的喜剧故事俯拾皆是。这是一部我们不断重写的情景喜剧,但是笑声有些让人不太舒服。因为在这笑声的背后,隐藏着这样的态度——有些情况下,我们把它看作一个人,是我们人类社会的一分子,但在另一些情况下,我们视它为狗。但这些不同情况的界限是模糊的,不断变化的。随着时间流逝,我发觉曾经看似错误的事——你的狗不是人类——实际上是个难解的谜,会引发一连串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它们:它是谁,或是什么东西?它在想什么?当我情不自禁地把它视为它本不是的东西时,我究竟在想什么?
当我开始深入研究这些问题,我发觉狗的荣誉人格是一片战场,并不仅是在我的脑海中。狗就是狗,而不是人,但可以被看作是人,这一事实引发了各种误解、错误沟通和种族间焦虑的异位。随着斯特拉的到来,我开始注意那些号称“人类来自火星,狗狗来自金星”的业界、驯兽师、书籍和电视节目,他们提出不同的方法,但都是为了消除隔阂。当下,关于狗的作品最常见的模式不是去写如何训练狗,而是如何更好地理解你的狗。
甚至更广泛的业界也在混淆这个话题,因为一个视狗为人的顾客相比没有这种想法的顾客会买更好品牌、更贵的狗粮。贝妮芙(Beneful),狗的垃圾食品,甚至有个以狗为定位的广告,狡猾地用狗哨的声音吸引你的注意。在纽约,有狗的蛋糕店、服饰用品店、奢侈的狗窝店,还有商家能够想出的一切——这是一个巨大而不断增长的废物堆积场,充斥着低俗的产品,带着比它们本身更令人厌烦的名字。我不认为你给你的狗买这些东西有多大过错——这不比化妆游戏糟到哪儿去——但应该审慎地去想想,你买它是为了什么。你的狗并不关心它是戴着一顶可笑的帽子还是被装在镶着闪光片的狗篮中——它们只是失去了它们的尊严而已。将你的狗视为人是个审美上的错误,尽管这错误正越来越普遍。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这些低俗产品,将它们全部推开。我觉得我们文化中无处不在的狗的身影,和它部分的人格,是现代社会的另一种悲哀,一种应该能免则免、实在无法避免才接受的东西。对斯特拉来说,它不能睡在床上,不能爬上家具,它也没有生日蛋糕。虽然有点不忍心,但它不会有5000元的医护治疗,没有狗专用纸尿布,没有化学治疗,没有长期住院疗养。斯特拉讨人喜欢——但人是人,狗是狗,这条界限必须清楚。
随着继续和斯特拉一起生活,我开始理解这场低俗产品的巨大而汹涌的潮流中所包含或隐含着的在狗的世界里的有趣变化——它也是这变化潮流中的一部分。我看到这似是而非的人和动物同伴关系中的可笑之处,但我开始认真对待它。在这方面,我发现我有个杰出的同伴。查尔斯·达尔文也痴迷于狗,不仅是由于预示某种进化机制的多样种类——狗种变化曾是他进化论的一个基本模型——也是由于狗的特殊身份,是伴侣,是家庭成员,尽管有限,但它所拥有的情绪、亲和感和认知能力,说明它们至少也是和我们相近的生物。它们位于他研究的核心,是集体,是隐喻,也是贤者之金石。这绝非偶然,达尔文毫不掩饰他对狗的感情,他彻底赋予他的动物们以人格——这种个人情感也是他科学灵感的重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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