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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糖果/名家最意味小说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邵丽
出版社 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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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试读章节

齐光禄原来并不是本地人,老家是东北那疙瘩的,父亲是军工厂的老工人。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与苏联交恶,因为形势所迫,军工厂大部分迁往三线。他跟着父母来到了鄂豫皖交界的这个山旮旯里,初中没毕业,就回厂接了父亲的班,分到机修车间开叉车。父亲在喷漆车间工作半辈子,退休之前就干不动了,退下来不久就因肺癌去世。家里剩下他和母亲,还有一个患小儿麻痹症的小妹。

齐光禄先是开叉车搬运钢材的时候挤断了一条腿,虽然治疗得差不多,但是走快了还能看出来跛脚。后来又遇到企业军转民,很快他就下了岗,成了一名待业青年。当时政府为了维护社会稳定,给待业青年开了口子,鼓励他们自谋职业,并且在税收、经营场所等方面给予照顾。他就在县城一处居民区的小蔬菜市场里摆了个猪肉摊子。

猪肉摊子离牛大坠子住的楼也不远,隔半条街。按理说他跟坠子沾不上边,坠子开饭店当经理,家里吃的用的根本用不着从外头买。可是事有凑巧,有一次坠子下班回来得早,在菜市场下车。他看见齐光禄卖肉的时候,把半扇猪吊在横梁上,谁来买肉他就拿刀过去砍一块,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而且肉切下来卖相很难看。坠子一时技痒,快步过去,把猪从梁上卸下来横在案子上,横着剁五刀,竖着剁三刀,整整齐齐一十五块猪肉码在案子上,煞是好看。

他把刀递给齐光禄说,要想卖好肉,先去换把好刀来!

齐光禄看得傻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连忙递上烟,忙不迭地喊师傅。坠子把烟叼在嘴角,示意齐光禄点上,舒舒服服地吐了一口烟。齐光禄说,师傅……坠子也不答话,哼着小曲走了。

旁边的人告诉齐光禄说,你今天算是走红运了,这个人你不知道是谁吧?他就是牛大坠子啊!

从此,每次看见坠子回来,齐光禄离老远就跟他打招呼,俩人慢慢熟络起来。女儿光荣结婚的时候,坠子也请了齐光禄去喝喜酒。齐光禄手也不小,封了一百块钱,还添了一床当时算是奢侈品的鸭绒被子。

那天牛光荣被摔到地上,齐光禄就站在旁边。坠子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可非要坚持把他亲家送回家。齐光禄怕他有什么闪失,也跟着过来了。光荣这一下摔得真是不轻,当时就昏迷不醒,躺在地上动都没动一下。后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抬起来,赶紧往医院送。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光荣也昏睡了四十多天。光荣的婆家在她入院的时候交了两千块钱押金,后来再也不露面了。牛大坠子去找他们理论,婆家说,他们俩又没登记结婚,这婚姻不受法律保护。人是你们家的人,我们又没动她一指头,凭什么该我们管?

坠子气得回家喝了一斤二锅头,跳起脚在屋子里大骂,可是于事无补,毕竟他没能力拿住人家。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是他倒霉的开始,要不怎么都说祸不单行呢!饭店五年的承包期到了,他要跟商管委续签合同。商管委的头儿说,你来得正好,省我们跑一趟冤枉路,赶紧交钥匙吧,这宾馆我们已经包给别人了!坠子一听如被雷击,站在门口跟人家嚷嚷道,金豫宾馆的门楼子没塌下来,到现在还这么红火,都是我牛大坠子一铲子一铲子炒出来的!你们把我一脚踢开,这不是卸磨杀驴吗?还讲不讲理!头儿说,我们不能讲理,只能讲法!现在是法制社会——简直跟光荣婆家一个口气——他急得跳脚撒泼,指着头儿说,我一把火把宾馆给你们点了,看你们还跟我讲法不讲!头儿根本没搭理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扔给他,看他没动静,又摸出一个,扔给他扭头走了。

一整天,他眼里心里尽是打火机。晚上回来,他又灌了一斤二锅头,哭着骂道,这是什么鬼世道?对你们不利的事,你们就跟我讲理,对你们有利的事,你们就跟我讲法啊!

骂归骂,现实还要面对,末了还得乖乖听话。钥匙交了,车子也交了。当天晚上,他把齐光禄喊过来,两个人一人一瓶“汝水白干”酒,头对着喝,悲愤指数升高,酒的度数也要跟着升,七十三度,一点水都没掺。喝到七八成熟,他从桌子底下拽出一个红木匣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明黄色布包,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常人家的用品。坠子把黄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摆在桌子上,轻轻打开。齐光禄只见寒光一闪,一阵凉风穿心而过。那把刀便躺到坠子手里了。坠子把刀放在眼前看了半天,双手捧着递给齐光禄。齐光禄接过来细细地看了,暗暗叫绝,真是一把好刀!青脊白肚,背厚刃薄,像一条鳞光闪闪的青鱼。在刀柄与刀身的结合处,刻着两行非常不起眼的小字:阴琛六。大日本明治二十七年裂。

P9-11

书评(媒体评论)

《糖果》,这个名字是甜的。但这些小说比甜更多更深更远。邵丽笔下的那些女人们,在纷杂的人类事务中,在难以切分界定的状况下行动、疼痛和思考,她们一直力图与这个世界和解,她们想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这个世界是甜的。世界在舌尖上融化。这是一个和解的姿态。重要的不是融化之后它的味道如何。而是,这个人决心品尝一世如品尝糖果。所以,这样的和解与其说是依顺、谦卑,不如说是高傲、倔强,是走在风雨泥泞之中而兀自白衣胜雪。这样的写作,大概是很累的。这要极大的隐忍,在隐忍中辨析拣择和重述,世界终究善好,日子气象万千。

——李敬泽

邵丽的小说通过对世风世相的描绘,对女性心理、情感命运的状写,通过对家国民族关怀与忧患的情怀,建构了属于她自己的独特世界。她的勤奋和抱负已经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明慧的圣诞》《寂寞的汤丹》《刘万福案件》《糖果》等优秀作品,不仅是邵丽个人的代表作,同时也是我们这个时代中篇小说的重要收获。

——孟繁华

后记

后记 无言以对

很多读者问过我为什么写作,我无言以对。这是一个轻易就能拿起来,却很难放得下的问题。事情就是那么发生的,说不清楚为什么——从故事本身到我的写作,莫不如此。所谓灵感,无非是上帝之选,在合适的时间,把某些东西交给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东西”,肯定有它坚实的内核和内在的驱动能力,它是一件有生命的存在。作家仅仅是把它呈现出来,尽管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但不会改变它的本质和方向。这样说起来好像有点宿命,甚或让人觉得傲慢。不过如果有人非要我回答为什么写作这个问题的话,我就这么说。

难道还有更合适的解释吗?我做不到,也不相信。很多人以为,小说家都是凭空编故事的人。这么说也许没错,但除非是用唯心主义的观点去解释这一切,否则这是站不住脚的。故事从何而来?从形式上看,它可能是一场白日梦,可故事的源头不是这样的,我们也可以把它叫做梦的源头,它是生长出来的,并以人类所能认识和认可的方式成长。讲故事的人会死去,可是故事不会,它会永远活下去,直到人类的最后一个被毁灭。

也许到这时候,可以初步回答读者的提问了:故事就在那里,我为什么不写出来呢?但这样又容易诱发另外一个问题,莫非所有的写作都来自于生活吗?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很多玄幻和科幻小说,它们横空出世,却又非常轻巧地嫁接在我们的生活上,甚至连茬口都不留,好像生活本身就具有千奇百怪的N度空间。但是,我不禁要问,那些点石成金、死生穿越的人,他们面对的不是现实问题,解脱的不是当下的苦恼吗?它介入我们的生活,不是否定或者改变了世界.而是改变了我们看世界或者处理与这个世界关系的能力,转换了我们观察的角度。因而不管它有多么想当然,它是现实的,是活生生的,是接着地气的。

因为现实,我常常为笔下的人物忧伤万分,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也许就是这种绝望逼出了我的决绝,因而使我的作品有了态度。刘万福,每每想起他,我都会觉得非常惭愧。虽然我把他领到了读者面前,引起数十万人的围观,可是那于解决他的问题,改变他的命运,并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往深处说,即使解决了他的问题,那孙万福、陈万福、张万福们的问题呢?那些问题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和堆积。他们为生活所规定和压迫,几乎没有翻身的能力。很多人都说,时间可以解决所有问题。这话没错,但解决的结果却是截然迥异的。在大多数情况下,时间不是解决他们的问题,而是彻底解决他们——他们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不带走一丝温暖和关怀。

然而,问题如果果真这么轻巧和偶然,倒也是一件颇让人安慰的事情。但悲剧往往无独有偶,这篇小说发表不久,就接连发生了安阳公交车砍人、厦门公交车纵火、顺德驾车撞人,还有首都机场爆炸案。这些看似毫不关联的事情串在一起,也许会让我们心中悲哀,甚至悲悯或悲愤——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在我们越来越强大的物质装备之下,怎么会包裹着一个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浑浊,也越来越忍无可忍的内心?

绝望——如果我们忽略了它的存在,我们将被逼入绝望。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

齐光禄,他是我笔下另一个杀人者。这部小说写出来很久了,曾被《人民文学》作为小说头题刊发了,但是,齐光禄那带着风声的刀光,还一直纠缠着我,有时候会在我独处的时候上下翻飞,嗖嗖作响。不管从任何意义上说,齐光禄都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也不能算是一个坏人。在这部作品里,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坏人。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何时是好人?何时是坏人?在应该成为好人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成了坏人?就齐光禄本人而言,他对牛大坠子和牛光荣的理解和宽容,我觉得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果有一个正常的社会环境,他也会成为一个好老板、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可是,就连这一点卑微的希望之光,也有人一点一点地掐灭掉。说实话,当他怀揣着那把日本刀走向操场的时候,我踌躇万分。我看见他拖着伤腿在跑道上迎风而立,看见他从腰里抽出大刀,看见他举起刀扑向仇人,并一刀一刀地发泄着内心的悲愤……其实,写到这里,或者每每读到这里,我既血脉贲张又泪流满面,久久地回味着这个,心中五味杂陈。他是一个弱者,查卫东同样是;他是一个受害者,查卫东同样是。弱者对弱者的报复和伤害,使我们这个社会沦入丛林法则的行事逻辑。但即使如此,哪怕那是他百分之百的错,我也不忍心让他停下来。那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生命绽放,如飞蛾扑火般决绝和神圣。除了扼腕长叹,我几乎无所作为。这是一个小说家的悲哀。

我深深地知道,在一个文明社会里,别说对恶行赞许,即使对它过度沉默,就算是一桩恶行。但是,在现实的窘况里,我们的选择是如此的悖谬和逼仄——我们追求进步,但进步不是以某些人的退步为代价的;我们创造文明,而文明如果没有公平作为支撑,迟早会崩塌下来,跌得粉身碎骨。

从小秋到小舅舅,那是我看到的另一幕生活图景。与快意恩仇相伴,是大部分人对这个世界的依偎、眷恋和忍耐。小舅舅这样的人。不管生活在哪个时代,都会把不平和不公默默吞下,因为他们更多的是为别人活着。这本无对错,这是这个古老民族的文化性格之一,古老的民族以此延续它五千年的香火。而小秋则恰恰相反,她希望看到不变之中的改变,希望找到芸芸众生里的自己。她有目标,有性格也有态度。她给我们希望和安慰。

公平正义,这道大题需要每一个人面对并认真作答。路见不平,如果选择沉默,就是选择让这个社会沉没。平和善良,更需要我们每一个人认真呵护,如果我们都不施以援手,它就会越来越稀缺。我们无人可以置身事外。

目录

第四十圈

刘万福案件

赤足踏在田埂上

小舅舅死了

城外的小秋

糖果

后记无言以对

内容推荐

《糖果》这部小说简直可以视作作者邵丽的自传,在平静富足的生活中,她一直默默供养着自己敏感细腻的内心世界,但是不幸不期而至,她的生活因为外因突然中断,她一下子从华屋被拉到旷野,被迫栉风沐雨,她的世界由是波谲云诡。这样的生活,她一笔笔记下,并将之转化为自己前进的力量。她被自己的生活携带着上下奔波、颠沛流离,然而,她仍旧决定感恩,决定爱生活,决定视生活所赐予的一切如同糖果。

优秀的小说会说话,让这些作品来打动读者吧。

编辑推荐

鲁迅文学奖得主、著名作家邵丽的《糖果》传达社会转型中传统与现代的冲突给人们带来的失落感、失重感及由此带给人们的身份焦虑,表现与此相关的生存奋斗和人性尊严.

叙述中,作者平静且有节制,甚至是隐忍的,这使她的作品在显得干净的同时,叙述也显得富有张力.让人有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

因为对生活的深度理解,作者能以悲悯的情怀关注当下的现实,是以,《糖果》中所纳小说博大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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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8 16:5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