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破人亡幸重生
沈云卿提着裙摆一路小跑,不管身后婆子仆妇的阻拦,冲进院内。
这是侯府的主母院子,是侯府夫人居住的地方,也是她曾经居住了半年的地方,那时这院子里的人看见她只会叫“夫人”,不会像现在横眉竖眼,死死地拦住她,在她身上拉扯掐捏。
从两个月前起,她不再是侯府的夫人,只是一个卑贱的姨娘,就算是府里体面的大丫鬟,都比她有身份多了。
“沈姨娘,你不要让我们难做,夫人吩咐过,没有她的允许,姨娘不许进她的院子!”一个婆子狠狠地抱住沈云卿的腰,手指暗暗地在她腰间狠掐。
一阵阵暗痛从腰间传来,沈云卿咬了咬牙根,对着里面大喊道:“夫人,夫人,求您见见我,我有要紧事找您。”
“怎么了,这么冷的天,还有人不得安生?”在里面听够了戏的韦凝紫终于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身大红绣芙蓉妆花缎长裙,披着大红色的斗篷,手中抱着暖炉,仪态万方,贵气得很。
看着台阶上的女人,沈云卿脑海里记起两个月前父亲因染料问题进了牢狱,她四处求情无法,只有去求韦凝紫,她的胞兄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是新皇的近臣。
那时候还是侯府侧室的表姐笑着对她说,她一个姨娘帮主母父母不太合适,若是主母帮助姨娘,那便顺理成章了。
一句话,沈云卿犹豫了几天,终于敌不过那每日传来父亲受苦的消息,自愿由妻贬为妾,而原来的侧室韦凝紫,升为侯府夫人。
为此,侯爷耿佑臣还不高兴,终究被她对父母孝意决心给磨软了,又说他身份敏感,本来不欲插手这件事,在沈云卿苦苦哀求下,拿了打点的银子也去朝中疏通。
两个月下来,她在侯府被人欺辱,打骂,随意一个丫鬟都可以踩她到泥里,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连母亲都入狱了,顾不得脸上被打肿,她往前挣扎,婆子们放开手,她扑通跪在地上猛地磕头,一个个脆亮的磕头声在院子里十分清晰,一边磕头一边喊道:“夫人,求求你,救救奴婢爹娘吧,他们也是你的姨妈姨夫啊!是你娘的姐姐姐夫啊!”
韦凝紫静静欣赏着她求情的姿态,看着苍白依然美丽的容颜,因为用力磕着地面变得青紫破皮,心里一阵舒爽,叹了口气,假装为难道:“沈姨娘,不是我不肯出手救你父母,只是他们早在三天前就被斩首了,沈府也被抄了个干净,死了的人,就算我是侯府夫人,那也是没办法帮你找得回来的。” 三天前就被斩首了,沈府被抄了。
沈云卿一下软了下来,刚才磕头的那股狠力一下不见了,瘫坐在冰冷的地面。
爹娘死了,沈府被抄了,以后她没有亲人,再没有娘家了,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可是……她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韦凝紫,泪染了的双眸里透着幽光:“那为什么三天前,我来求你的时候,你让我回去等着!”
那目光清透,冷冽,仿若一下能将人心看透。
“因为我就是要让你这个自小父母双全的千金大小姐,尝一尝父母双绝的滋味。”韦凝紫再不用伪装,看着沈云卿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嚼。
沈云卿神色一窒,抬头望着韦凝紫,那张记忆里总是温柔和她说话的面容仿若一下变得陌生了起来,沉吟半晌后,开口道:“是你陷害的爹娘?”
韦凝紫冷笑一声,微微地伏下身子,轻轻地在沈云卿的头顶上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不然呢,染坊里怎么可能有人随便能进得去。将明令只有天子服可用的‘乾坤黄’加在里面呢。”
“再说了,你们家巨富之名是名扬天下,陛下,早就想抄了你们家了,我不过是动了点手脚,让事情提早发生罢了。”
“你就不怕侯爷知道这些吗?”沈云卿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双眸染上了死灰一样的色彩。紧紧地盯着面前打扮华丽的女人。
她知道,韦凝紫在乎侯爷,宁愿做妾,也要嫁给侯爷。
闻言,韦凝紫捂着嘴笑了起来,眼角都是笑意,看着沈云卿的眼神藏着深深的怜悯:
“你也不想想,若是侯爷真是那么在乎你,怎么会让你从正室变成小妾,一个商贾之女,一个被退婚了的商贾之女,一个被退婚了已经失贞了的商贾之女,侯爷他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我的好表妹,你就真的没有好好想过侯爷当年为什么要娶你吗?
“你的那些打点银两有多少,你的整个嫁妆有多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换回来的银两就算是砸都可以将天牢的门砸开了。有了这笔银两,侯爷以后的官路肯定更加亨通,指不定有天还可以晋升为国公呢,这一切可都有妹妹的功劳呢!
“你知道这几日侯爷为什么不在府中吗?因为他带兵去抄沈府了,作为沈府的女婿,他清楚知道每一处藏金的地方,一个都不会错漏的。
“只可惜啊,陛下抄了你的家,不然的话,等到姨父姨母死了,那富甲一方的家业是落在侯爷手中的……”
每一句话,就如同一把刀子捅在她的心口,拔出来,又捅进去,再拔出来,将心脏搅得血肉模糊,喉咙如堵塞了一般,沈云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由白到黑,由黑到青,终究又成了一片死白。
终究是她太天真,以为遇见了良人,到头不过是引狼入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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