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覃所长的女儿到底圆了出国梦。他们这一趟不乘飞机,老狼在省城领着他们乘火车到北京后,再送他们上了国际列车。那一望无垠的蒙古高原上苍凉的落日,那莽莽苍苍的西伯利亚原野上目不暇接的无边森林,对初次跨出国门的年轻人来说是多么的新奇,多么的充满诱惑。
又送走一批人出国去了,友仁在欣喜的同时,每根神经仍绷得紧紧的,他最关心的当然是他们一路上的安全,到达了某个目的地没有。友仁几乎每天都要跟远在异国他乡的招娣、贲义还有“蛇头”通电话,有时也接到家里还没装电话的他们一行中的某人通过“蛇头”拨通打来的电话,听他们讲述种种的见闻、感受,知道第一批出去的人中有的已经到达德国,有的则到达西班牙、法国、意大利。友仁还知道他们在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穿越边境时一次次紧张、惊险的经历,他把听到的这些都装进肚子里,在来打听消息的人面前简短应声“平安,顺利,都好”,并不咋呼张扬。采姑有时也接电话,她也一样把听到的这些消息放在肚子里,不对外人声张。
招娣、贲义跟“蛇头”留在捷克首都布拉格一座租来的房子里,送走往西欧去的人们,又迎接从老家来的新一批人员。
一批又一批年轻人离开亚洲大陆东部濒海的古老小镇,或乘飞机,或搭火车,横穿广袤的亚洲大陆,到达陌生的欧洲。他们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淘金”,发财,出人头地,再大的本钱也愿下,再多的苦头也愿吃,一定要咬咬牙挺过去,待还了债,赚了大钱,那时把脚跷到天上去,过他神仙日子。
一忽溜半年多时间过去了,友仁算了算,从他手上走出了七批一百七八十人。这天,他正为再下去寻不到新的对象而犯愁,老狼来了,对他说:“咱把往日的账结一结,还有些个钱没还清的你抓紧时间讨一讨,出国的事儿就到此为止。”
“为啥?这钱你不想再赚了?”
“这天底下的钱你赚得完吗?见好就收嘛。咱不是正好走了七茬吗,‘七兴八败’嘛,按咱这儿的老习俗,认为七是个很吉祥的数字,八跟败字谐音,人们是很忌讳的。这年头一些人赶时髦,学广东人什么八就是发,连电话号码、车子牌号都要寻个八字,要这个八字加钱也甘愿,我才不信这些。你看那些广东人为了发财,拼命吃发菜,把咱大西北的植被都给破坏了。入乡随俗吧,还是尊重咱这一带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老说法,七字能兴就让它兴吧,八字会不会败也说不准,倘真要在下一趟出岔可就难收场啰。”
“咱这小镇毕竟庙小,我正愁再收下去这人头都往哪儿寻去?那些欠着的钱嘛,十天八日里没那么快就能讨回来的,我会尽力去催去讨的。”
“做这种生意要适可而止,不说再收下去难收到人,就算收到了人,收多了欠钱的人自然就多,讨钱就更难了。这样吧,你把该给我的钱先付清,我这钱你也知道不是我一个人拿走的,上头那么多关节要打通,我都得给人家的,还有你大女儿、女婿出去,费用方面我给了很大的照顾了。让人家欠的钱你要抓紧催讨。”
友仁心中暗暗庆幸,招娣、贲义到底出去了,要不,都窝在家里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呢?只是引娣,还有盼娣岁数还小点,以后再说吧。
老狼在厅堂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友仁上楼去拿了本本子下来,他翻着本子算起了数。算完了,友仁说家里有现金,老狼眼睛一亮,连忙表示不必上银行,就直接给现金好了。友仁连忙上楼去,拿了几捆百元钞票下来,点了点,还差一万八千元,表示家里再没钱了。老狼坐着不动,让他上银行取去。友仁推说在银行没放那多钱。老狼又要他到外头借一下,友仁双手一摊,说不是几百上千元好开口,一万八千元一时难借到。老狼要和他一起上桥北酒楼看看去,友仁忙说那儿生意淡着哩。老狼一时不好硬逼着,只得收了八仙桌上的钞票走了。
P68-70
——创作苦与出书难
自2000年1月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墙》出版以来,我一直没有放下手中的笔,先是用纸和笔写作,后学会了在电脑上打字和用汉王笔手写板在屏幕上书写,历经十三年,我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大冲动》三易其稿,终于完工。
我始终认为,生活在当今时代的作者,用自己手中的笔,通过对社会场景的描绘和人物形象的刻画,把时代的变迁记录下来,是他的责任和担当。《墙》描写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中期改革开放初期生活在东南沿海一个小镇上的人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变革的种种表现,反映了时代大潮下人们要冲出“墙”去的强烈心态。《大冲动》虽是另起炉灶的作品,但仍以东南沿海的一个小镇为背景,延续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至今生活在小镇上的人们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而演绎出的有声有色的大大小小的故事,展示出了为追求美好生活的人们内心产生的一波又一波不止歇的“冲动”。《大冲动》的创作是断断续续的,期间社会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新的事物不断涌现出来,作为这种变化的见证者,我努力用笔把它描绘下来。一个保留着千年传统特色的古老而又焕发着生机的小镇,生活在小镇上的数个家庭、数十个人物,他们的恩恩怨怨,爱爱恨恨,他们的嬉笑怒骂,喜乐伤悲,他们的嫉妒猜疑,盘算使计……我力求通过对流穿小镇的喇叭河两岸河阳街、河运街上众多人物的生活及其内心活动的描摹,在读者跟前展示了一部当代实录。然而,要在书中生动地展示当今的生活并非易事,“眼高手低”,创作这玩意儿看似容易做起来又苦又难。书中的故事、人物、场景、事件发展脉络从模糊到清晰,那可真是一个化蛹为蝶的极其痛苦的过程。还有那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的塑造,景物的描绘,环境的安排,场面的设置,氛围的烘托,脉络的梳理,情节的推进……无不在考验着一个作者的生活阅历,文字功力与谋篇布局的功夫。深陷创作的乱麻与泥淖中的我深切地感受到拥有想象力与观察力对一位写作者是何其重要,可以说,没有想象力就不能成为一个作家,没有观察力就不能写出好文章。而创作中最痛苦的阶段不在行文而在构思,那种痛苦非亲身经历者不能体味,处于那种状态下的作者外表上看似平平静静。其内心则掀起过九千里狂澜,其心灵则经历了炼狱般的煎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部长篇小说写下来,不扒掉写作者的一层皮,不榨干写作者的半条身子,那才怪哩。这就是创作的苦,苦是苦,还是有人愿意吃这个苦,愿意赴汤蹈火,前仆后继。这,就是文学创作的诱人的魅力。
再说出书难。有人问我,你时隔将近十四年才出第二本书,久了吧。个中有种种原因,自然,一部作品未经好好打磨,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一本书一旦面世,它就要接受读者的挑剔与评说,以及时间老人无情的淘洗与检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资金问题。数万元的出书费用对一个腰缠万贯者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对一名要养家糊口的工薪阶层来说却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古文人多穷困,千百年来,贫穷似乎总喜欢跟文人结伴,但,文章憎命达,在蜜水里泡大的人似乎永远写不出好文章,这个理,你不信也得信。文学之神似乎特别青睐苦难、坎坷、命运多舛,而疏远幸福、无忧、一帆风顺。穷困痛苦的经历对一名写作者来说似乎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儿,反而是一笔精神财富,由此而产生的坚强的意志、坚定的信心、坚韧的毅力将是任何金钱也买不到的。当今社会有人似乎喜欢沾沾自喜于高楼大厦的建设,似乎喜欢流连迷恋于对物质财富的占有与享受,对金钱的贪婪与追逐,对铜臭的喜好与黏附,似乎这天底下只有金钱才能衡量一切,有钱就可以目空一切,这就是典型的“土豪”心态。难道腰包鼓了就表明他肚子里墨水多了,应该受人尊敬吗?难道腰缠万贯就表明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值得让人恭维吗?不用说这答案就是否定的。一个人能够得到尊敬不在于他坐拥多少财富,而在于他的人格魅力;一个人值得人们恭维不在于他的钱多钱少,而在于他的学识涵养。当今社会有人似乎只看到那些用水泥钢筋建筑起来的物质的东西,认为那就是成就,那就是荣耀,而对其他东西例如书籍则漠然视之。的确,一本书,就那么几寸厚,跟百丈千尺高耸人云的大厦高楼比相差何其远也。殊不知,一本书就是一座精神上的大厦高楼,千年之后,曾经辉煌的殿堂楼宇早已荡然无存,但,薄纸上的文字却可以永久流传。这个年代,我们建起了太多太多的大厦高楼,但,当我们累下来歇一歇时,忽然发觉,我们也一样需要精神上的东西,需要好作品、好书雨后春笋般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真的,一件好作品、一本好书不就是矗立在读者心中的一座精神上的大厦高楼吗?
我的名片上一面印着“认认真真做成一二事,不枉此生”,一面印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字样,在读书写作的同时,我喜欢旅行。我还是一位天文爱好者,要观看天象奇观,少不了千里之外万里之遥的旅行,我有幸看到了1997年3月9日发生在黑龙江漠河的日全食、2008年8月1日发生在甘肃高台的日全食、2009年7月22日发生在浙江杭州的日全食、2012年5月21日发生在福建石狮的日环食和2012年6月6日的金星凌日(在家乡渔溪镇),这些自费的旅行和观测活动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开拓了我观察事物的视野,激发了我的创作欲望,燃起了我的写作激情,因为,多彩的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头活水。 这些年我还陆陆续续写了一些散文、游记、短诗、小品、随笔等,已经可以辑成一册作品集,只因囊中羞涩,要想出版,只能待来日了。
虽说出书难,但《墙》面世十几年来,我的创作得到了众多文学爱好者的关心与期待,让我感动不已。尤其是当读者津津乐道跟我谈起阅读《墙》后明白书中描写主人公多次碰墙实则暗示人生处处碰壁,很想走出把自己囿住的心理上的篱笆精神上的“墙”时,我感受到了与读者的心灵的共鸣。近日,《墙》第二次印刷发行,得到了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福清一中、侨中、虞阳中学、民乐中学等校师生以及福清市民的自发热情购买,我衷心地说声谢谢。我并不感觉在校门口、在街头摆地摊出售正规出版的自己写的书有何不雅,我知道读者每买一本书都是对作者辛勤创作的鼓励和认可。我多次遇到身上没带钱又十分喜欢我的书的读者,毫不犹豫地表示把书送他,只有在这一刻,我才真正有了收获到了一点小小的成就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在地摊上和读者交谈时我听到一位又一位读者向我喊出的“加油”声更让我几乎要热泪盈眶。我知道,售书的地摊无形中成了作者与读者互动交流的平台,只有在这种场合,作者才有机会听到在书斋里听不到的来自社会底层的鲜活的故事传闻,才有机缘结识为自己的创作做储备的形态各样性格各异的人物,看似耗费了时间,这种时间花得值的,虽说又苦又累,但心灵上的愉悦非历经这苦这累不能体味到的。
《大冲动》就要出版了,渔溪籍港商、文学同好蔡惠琨先生对我的文学创作,对我的两部长篇小说的出版给予了大力支持,谨表谢忱。
我还要向海峡文艺出版社,向所有关心我写作的人们由衷地道一声谢谢。 这一生,我只有以更多有质量的作品奉献给读者,才能报答读者对我的真切的关心与厚爱。
愿文学之神伴我一生踽踽前行。
愿文学之露珠洒进每一位读者的心田。
武宗凤
二〇一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于渔溪镇寓所
武宗凤编著的《大冲动》故事情节围绕一个东南沿海小镇人们的生活展开,众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在人生的舞台上淋漓尽致地表演着,产生了一波又一波不停歇的对生活的冲动……
如诗如歌般景色的画面生成,民俗风情的生动描绘,活灵活现的人物塑造构成了本书的几个亮点。
《大冲动》是作者武宗凤所发表的第二部长篇作品。小说围绕一个东南沿海小镇人们的生活展开,讲述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小镇的这个舞台上淋漓尽致地表演着,且产生了一波又一波不停歇的对金钱对生活的“冲动”。如诗如歌般景色的画面生成,民俗风情的生动描绘,活灵活现的人物塑造构成了本书的几个亮点。本书较新颖的地方是在小说的末尾,作者把自己也带进了小说里,作为书中的一个人物描写了出来,融进小说,让自己也成了小说的一个部分。作者本人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小镇上,写实的描绘了镇中的景观,书中的许多人与事的描写都来源于作者的亲身经历,笔法婉约情感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