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今天的表演似乎是历史的再现,过去曾经发生的事件竟然又要戏剧性地在自己身上重演,想到这里,霍本脸上不由得泛出一丝苦笑。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接近下午1点,他起身打了几个电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笑容里透出几分狰狞。
霍本有意迟到了些时间,他知道等待他的人比他更焦急,拖延会消磨他们的斗志和激情。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感觉如同角斗士进入竞技场,他知道会有一场无可避免的厮杀,就像群狼要选出新的头狼,昔日的头领如果显露出任何虚弱或败象,群狼就会一拥而上,将它撕得粉碎。
他面带微笑,显得若无其事,对自己的迟到毫无歉意,泰然自若地走到长桌的一端,在自己通常的首席之位就座,什么也不说,目光炯炯地环视在座的十几位内阁成员,想从他们的目光和表情中查看出哪些人是今天这次阴谋的参与者。
靠他最近的左手第一个位子是财政部长安德森,从霍本进门,他的头就没有抬起过,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定,手指下意识地玩弄着钢笔。
对安德森的状况,霍本心里有底,他因为之前发生的洗钱案,仍然处于美国FBI的起诉威胁下,如果没有本国政府的保护,他不仅是前程岌岌可危,还可能有牢狱之灾。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他不可能冒险,所以在今天的围剿之战中,他也许会知情,但最多是旁观,不可能参与,至少不会是攻击的主力。
他的右手第一个位子原本应该坐的是建设部长凯文,但今天坐着的却是前民主自由党领袖鲍比·克劳斯,这里面应该有蹊跷。
克劳斯虽说是民主自由党的领袖,由于这届政府是劳动同盟党与民主自由党联合执政,他在联盟政府中担任部长的职位。由于他为了自己的私利,一味讨好势力强大的劳动同盟党,牺牲本党的利益,在民主自由党内引起普遍不满,最终在近期的党内改选中失去了领袖的地位。失落的他选择要更进一步靠近权势的一方,多疑的本性驱使他在政坛四下窥探风向,暗中与其他势力联合,期待在未来的竞选中分一杯羹。
霍本敏感地意识到他今天忽然与凯文换了座位应该不是偶然的,虽然他可能成不了进攻的主力,但是完全有可能成为一个助攻的角色。
凯文移坐在了克劳斯的下方,这个位置与霍本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选择这个位子,估计是因为原来的位子与霍本太靠近,对他自己的心理压力过大,而距离过远则对霍本的威慑力不够。霍本猜测今天的进攻主角有极大可能又是他。
在紧挨着凯文的右手方,霍本迎来了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霍本的眼光与他相遇,双方都没有退让,双方的眼睛都一眨不眨,仿佛谁要躲闪一下,谁就已经在这场交锋中败北,他就是前外交部长巴布·菲利克斯。
巴布在政府中已经不再担任职务,按惯例他可以不必或者说不应该出席内阁会议,以他的议员身份只需要参加国会的会议。自从他辞去外交部长的职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内阁会议上露面了,而今天他突然出现,一定非同寻常。
霍本知道自己与他有一笔未了的账,应该说是自己欠下又无法偿还的,今天巴布出席内阁会议,明摆着与今天的突袭有关联,想来是寻找机会,讨回旧债。
财政部长安德森的一边坐着贸易部长丹泽尔·吉米。霍本进门时,他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摆弄手机,看样子是在发手机短信。最近他刚卷入一场情感是非,由于对方的丈夫是一位国内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此事在全国酿成轩然大波,霍本花了大力气才硬生生地将此事摆平。此君虽然身材高大,但是面容轮廓长得有些女气,说话、举止有些扭捏作态,总是有人对他的性取向产生猜疑。
丹泽尔·吉米从小喜欢小猫小狗,长大后成了一名兽医。由于惯于见风使舵,他的人缘不错,在党内靠近霍本,忠诚不渝。霍本上台重组内阁,吉米虽然没有赢得席位,还是被提拔成为贸易部长,引起朝野一片哗然。现在霍本感到庆幸,他对吉米是信任的,从吉米此时的神情可以判断出他完全不知情,是能够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一番巡视过来,霍本心中大致有了底,今天的对阵基本上是三比二,虽说是敌众我寡,但是真正具有杀伤力的铁杆儿还不多,从他们躲躲闪闪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得出。
霍本心中有了底,并不急于开口,可以后发制人,就不要先打第一枪。
令人尴尬的沉默几乎冻结了会议室的空气,霍本的沉着出乎阴谋者的意料,他们没料到这位年轻人仍然如此冷静,依照他们原先的判断,有了前面两位总理的教训,他在接到战书后应该意识到自己已被孤立,如果不知趣,前任的下场将会是他的结局。
霍本从进入会场到现在,无论他的神情和姿态,完全察觉不出一丝的胆怯或者慌乱,他似乎胸有成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使得准备进攻的一方先乱了阵脚,他们原来预计的霍本可能暴跳如雷或是怯懦求饶都没有发生。
持续的沉默使几个不明就里的内阁成员开始面面相觑,似乎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转而将目光投向霍本,而霍本只是微笑着望着凯文,他确定那就是主攻发起的地方。
凯文被这目光逼得无可遁形,意识到霍本是打定主意不先开口,这样的拖延只会使自己一方更陷被动,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从同谋者们的眼光中得到默许,便清了清发干的嗓子开始发言:“今天这个会议是由我们临时召集的,我们要决定是否应该延缓明天的选举。”他说着举起手中的一张纸,“相信总理阁下已经充分了解目前面临的飓风威胁,要继续进行明天的投票选举将是十分不明智的。在座的诸位都知道飓风在海上的变化莫测,万一提前登陆,不仅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还可能出现人员伤亡,这样的悲剧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说到这里,凯文停顿了一下,观察了四下的反应后,继续说道:“我们认为应该延缓明天的选举日,等飓风过后再择日进行。”
凯文的话音刚落,一片嘈杂的附议声四起,这些附议者与霍本原先的猜测相差无几,大约占了内阁成员的一多半。
霍本静静地等待着这片嗜杂声平息,然后说:“我们?你说的我们是哪些人,我很想知道。”霍本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过发难的建设部长。
凯文语塞了,他知道不能一一指出自己的同谋,但是他已经把自己推到一个代表众人的位置,也无法再退缩了,“我向内阁大多成员征求过意见,我相信这是绝大多数部长们的一致看法。”
霍本突然收回目光,似乎有些气馁地垂下头来,仿佛在做一个痛苦的抉择。
凯文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原来这位年轻人也只是外强中干,经不住众人的压力。只要他在一线开始溃败,计划中的第二步就可以展开,一定要逼得他溃不成军,最终交出领导权。
霍本终于抬起了头,“我不清楚,是否在座的诸位都知道今天的会议不是我召集的,这样的非正常的召集会议意味着什么?我不说大家心里也应该明白。”霍本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有人表现出惊愕,他的心里更有底了。
“我确信今天的会议绝不是为明天的选举日而举行的,而是有人对我的领导权产生了不信任。我也肯定即使今天我同意了推迟选举目,明天我们还会又有另一次会议,提案是对我领导的大选不信任,我说得对吗?”
霍本近乎摊底式的坦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让人难以判断这是示弱的表白,还是以退为进的战术?
“我现在给大家30分钟的时间考虑。我手头还有一些紧急文件要处理。顺便问一下,目前什么项目是国内的当务之急?对国内的影响最大?”P25-27